6. 催眠

作品:《揣崽小可怜被大佬宠上天

    霍景盛停住笔,视线落在乔宴脸上:“别紧张。”


    “乔宴。”


    “我练字而已。”


    于是乔宴硬着头皮,看霍景盛洋洋洒洒写了近三十页的协议。霍景盛的字又大又凌厉,一个顶乔宴十个,笔画交织如刀光剑影,极具攻击力。


    直到吃饭的时候,乔宴还没从震撼里回过神,他脑袋昏沉沉地想:看得出霍景盛是真的喜欢练字了…只是,拿合约条款练字真的不会亏死么?


    乔宴占了个大便宜,又高兴又心虚的,简直不知道如何整理情绪。


    大平层的住家阿姨姓王,霍景盛称她“王姨”。


    王姨这会儿正在给乔宴布置营养餐,由于乔宴傍晚的时候吐过,所以王姨格外小心,摆放到乔宴面前的都是清淡无油气的,且份量很少。毕竟翌日还要去趟医院做剩下的检查,这会儿还能少吃点,十二点后就暂时不能饮食了。


    吃过晚饭,乔宴跟霍景盛说想去趟出租房。


    他拥有的东西很少,就是搬家也只有换洗的衣物、被褥、洗漱用品需要拿。一个大编织袋就能装下。


    他今天一直穿着钟点工的睡衣,出门时还换了人家的衬衫、大衣和裤子。他明天不想这么穿了,他不挑旧衣服,能穿就行,但衣服的主人说不定会介意呢。


    既然决定住小,东西总要搬。何况,他已知道出租房离这儿不远,搬完东西一小时足够。反正今天已经给霍景盛添了不少麻烦,不如趁这会儿把琐事都解决,省得下次再麻烦人家。乔宴现在可惜命了,既然有条件获得保护,才不会傻兮兮地独自过去冒险呢。


    霍景盛看了眼冷光折射的腕表:“明天搬,你该休息。”


    霍景盛语气温和。


    但乔宴手指却莫名蜷缩起来。


    霍景盛说的不是你先休息,也不是你去休息。他说“你该”。


    乔宴仰脸,眸子里水润的光点像微微颤了颤,带着天真、迷茫、和无措。


    这时霍景盛垂手,解开蓝宝石袖扣,遒劲有力的手背上青筋浮现。


    乔宴突然觉得,霍景盛身上真的有天然的、无形的气压,压制了他周身空气的流通,致使他有些缺氧。


    乔宴恍惚就听了话,像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好的霍先生。”


    被拒绝了眼底没有半分失望,反而露出了一点乖觉的愧色——


    有钱人生活规律,都是按时起睡、准点吃饭。和他不一样。


    以后一定要注意好老板的时间观念,别不小心僭越。


    乔宴自然而然这么想着。


    而后他古怪地察觉自己在霍景盛的管束面前乖得离谱。


    乔怀庆用这种遣词同他说话的时候,他可一点都不听。


    乔宴晃神。只当自己是被上位者天生的气场震慑,趋利避害,本能听话。


    直到很久以后,他想起这一天,才骇然发现——


    原来听话和臣服,是有区别的。


    这是一个带着阴谋的试探。


    一个他后来插翅难逃的起始。


    霍景盛声音沉低三分:“你太累了,身体吃不消。好好睡一觉,明早陪你搬。”


    乔宴鸦羽般的长睫被窗外夜风吹颤:“知道了。霍先生,晚安!”


    “晚安。”


    霍景盛看着乔宴去客房,唤来王姨:“去看他睡下。”


    王姨“诶”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活,赶紧跟了上去。


    王姨跟上的时候,乔宴正趴在床上,脑袋上顶着枕头,像是要捂死自己。


    王姨大惊失色,三步并做两步拿开枕头,颤声说:“小先生,使不得。”


    乔宴骨碌爬起,王姨这才看见他肚子底下还压着厚厚一沓A4纸。原来他不是要闷死自己,更像是把那沓A4纸当做什么宝贝,衔进窝里偷偷开心。


    她连忙把那沓纸拿起来往桌上放:“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小心硌到肚子。”


    乔宴看着王姨把那沓纸扣放在了桌上,小声说:“我和霍总的协议草稿。”霍景盛写完要他拿着,说是明天下午正式签署前,他想到什么新条款,还能趁热加上去。


    乔宴没有对王姨藏着掖着,是因为他发现霍景盛在这件事上,也没避讳王姨。他进来第一天王姨就知道他怀了孕呢。


    王姨点头:“我给放书桌上收好了。”


    她小声嘀咕:“这孩子,怎么人前霍先生,人后叫霍总…”


    她手法娴熟地点了安神香,看向乔宴的眼神慈祥得像个老母亲:“小先生去洗漱下,我去热杯牛奶。霍先生昨天跟我说过你怕黑,要人在耳边说着话才能睡得好。我待会给你念《瓦尔登湖》,我平时也会看书,睡不着就会拿这本催眠。”


    “不,不用了吧,那多娇气呀。”乔宴又变成结巴怪。


    王姨笑了:“是霍先生说,小先生来了,要小心地娇养着。”


    她接着又说:“等明天主卧调整好,你就要到主卧跟霍先生睡一间了,霍先生还会亲自念书呢。本来今天也是他来,但他临时有事要办,就让我来了。”


    直到走进洗漱间面对镜子,乔宴还是一只没缓过劲的软脚虾。


    温水拂过脸庞,从手指间淌落,哗啦啦响成一片。


    其实他的确是很怕黑的,只是从前实在没得选。


    不知道是安神香的作用,还是今天真的太累。


    乔宴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轻声低语:


    “睡着了?”


    “洗漱好沾着枕头就睡了,还说了两句梦话。”


    “说了什么?”


    “听不太清,就听见一句‘工资还没发’,逻辑挺混乱的,估计是梦到什么经济纠纷了。”


    再往后,乔宴就听不见了,事实上这段对话,他也没分清是听见的还是梦见的。


    霍景盛坐在床前看了乔宴一会儿,握住他的手动作很轻地涂抹护手霜。


    完事后从口袋掏个瓷盒,剐了小块膏体,在乔宴额角疤痕上继续轻涂。


    涂完又换一种药,把乔宴后腰淤青也揉按了一番。


    临走时俯身用嘴唇碰了碰乔宴睡迷糊的脸,掖好被子才离开。


    霍景盛没回主卧,去了书房。


    书房里乱七八糟堆着打印出来的档案,笔记本电脑在一堆资料里泛着冷光,界面停留在挂断没多久的电话会议上。


    刚才那通会议,是霍景盛的总助和私家侦探联合发起的。他们的任务资料早已整理完毕发到霍景盛邮件。但在后续针对乔宴父母社会轨迹的分析上,又发现了不得不及时汇报的隐性内容——


    乔宴在乔家长大,刚满十八就被扫地出门;


    乔宴高考全市第一,被京大录取,却放弃学业;


    市镇奖励乔宴三万元津贴,乔宴一分没拿到,全落进乔父手里;


    乔宴在乔家遭遇过数不清的家暴,多次被打至昏厥,数次惊动救护车和警车,但乔父从未因此受过惩治;


    乔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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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四季穿弟弟旧衣,书包都是弟弟用烂的,但被撵出家门时,乔父却清算出乔宴欠乔家七十五万的债务。债务分期偿还,乔宴辍学后打工还钱;


    乔宴除向乔家偿还债务外,每月需支付爷爷在镇人民医院的全部费用。


    ……


    霍景盛给乔宴上药回来,再次坐进资料堆里。


    笔记本屏幕泛着冷光,但这冷光和霍景盛眼底的寒意比起来,竟反而柔和了三分。复古钢笔被青筋凸浮的右手握紧,黑漆色的笔锋像是骤然落下的刀刃,在“乔家”二字上大刀阔斧,打上了一个“X”字。


    霍景盛发信息给私家侦探:“追溯乔怀庆十八年生意往来。”


    现有资料只能确定乔怀庆十八年前赌石发家,到现在仍做玉石生意。而十八年前,乔怀庆不过是个往返邻国的底层采矿工。他的发迹,是乔宴出生之后才开始的。


    十八年前邻国战乱,乔怀庆所在的边城小村涌入大批流民。乔宴正出生于那段时期。出生后生母人间蒸发。


    之后又三年,乔怀庆举家搬迁,乔宴同往。


    搬走后不久,原住村庄遭遇一场大火,千人小村幸存者不百。


    灾后幸存者外迁,村庄至今没有重建。沦为探险者必去的鬼村。


    霍景盛手指轻点桌面——


    除开村庄那场火。


    乔怀庆的发迹和乔宴生母的失踪…实在难说毫无关联。


    而且…


    乔家欺人太甚,乔怀庆生意日趋壮大,在乔宴高中时就已经注册年利五百万的公司,却让乔宴穿旧了烂了的衣服。不是养不起,是纯粹虐待。而乔宴这个年仅十八的小可怜,分辨不了人心之险,还在老实巴交地被乔怀庆揉扁搓圆。


    霍景盛握笔的手越发用力,直到不知不觉断了,残尖穿透皮肉扎进手心。


    他只淡淡扫了眼。


    血肉模糊的手心染红纸页。


    霍景盛脸色沉静得像是失去了痛觉,他眼眸沉如暗渊,涌动着可怖的毁灭欲望。


    上一世他的天地只有擂台上的六平方。以至于乔宴的全部视野,跟着他也只剩那小小的六平方。


    六平米的世界,充满他对乔宴、对格斗的热爱,却远离他与生俱来的财富、人脉、地位和权柄。


    致使他无法使用更多手段,去触及被乔宴深埋的陈伤…那时但逢他过问乔宴后背疤痕,乔宴就会主动索吻封他的嘴,要他别看身后事,珍惜眼前路。


    直到乔宴选择离开这个世界,霍景盛才后知后觉,乔宴眼前的路,早已是烂根遍布的焦土。后来他拼尽全力,也只能挖出一些模糊信息——乔宴一直在躲着他吃抗抑郁药;乔宴一直偷偷向网络心理医生倾诉心结…


    他说他有很多想不通的事,他想不通他的过去为什么充满了偏心、漠视、家暴和遗弃;想不通为什么他已经长大了,还护不住自己的爷爷…


    于是乔宴自我审判——“我是垃圾,废物”。


    “我该死。”


    那时霍景盛已觉乔家不可饶恕,没想到,还只是冰山一角。


    难怪上一世,他对乔宴百般疼爱,也无济于事。他不知乔宴的世界早已蝗虫过境,徒留死气沉沉的狼藉。不知道再顽强的种子埋向焦土,也绝无萌芽的力气…


    原来他对乔宴的了解,少得可怜。


    霍景盛攥住被刺破的手心,红色蔓延,染污银灰键盘。


    片刻后,笔记本上跃出一行小字——


    “定位乔远山所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