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夸奖

作品:《揣崽小可怜被大佬宠上天

    在躲什么?


    霍景盛问,乔宴只能跟着想。是在躲霍景盛吗?


    不是的…


    他只是在霍景盛抬手的一瞬,就突然看不见霍景盛了。


    他的脑袋和脸,先于现实,感到了疼。


    是如影随形,总也挥之不去的疼。是从前乔怀庆抬手落手,刻在在骨髓里的疼。


    只一个相似于乔怀庆的动作,就叫刺痛穿越过往,呼啸着席卷他的神经。


    但这是乔宴自己的事。


    从旁人视角来看,乔宴莫名的应激,简直堪称冒犯。


    他冒犯了霍景盛。


    乔宴知道自己有很多问题。


    现在他意识到他的问题又多了一个。


    瘦削的脸轻轻仰起,潮湿眼睛小狗一样望住霍景盛,歉意又认真:“霍先生。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些…”


    他斟酌词汇后,小声道:“不正常。”


    话已说到这儿,乔宴心想把家庭背景借此交底吧。


    不是正愁没机会说吗?


    乔宴呼吸逐渐紊乱,脸色已有些病态嫣红。


    不用等霍景盛心情好的时候了,自己这么不堪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他能有心情好的时候吗?


    薄唇一动,正要吐出决绝的话。霍景盛却先他发声:“乔宴。”


    他说:“你做得很棒。”


    乔宴神情古怪,像被钉住。


    但心深处刚决堤的洪水,却莫名偃旗息鼓…原地退了潮。


    乔宴茫然地看霍景盛。像忘了自己还拥有说话的能力。


    他歪了歪脑袋,像在表示自己没懂。


    乔宴看见霍景盛的手一点一点地、又靠了过来。


    这次乔宴没动。霍景盛成功地拂落了他头顶的叶子。


    在这个过程中,霍景盛一直垂眼看着他。


    霍景盛道:“反应很机敏。”


    “格斗选手如果都像你,在台上就能少挨揍。”


    乔宴手指绞紧:“霍先生,你在…夸我?”


    他对自己那股破罐破摔的厌弃,莫名随着退潮的洪水,也褪去了。


    暗地里滋生出一种隐秘的、自己都未察觉的高兴。


    霍景盛道:“当然是夸你。”


    “但你并非格斗选手。”


    “不必时刻担心被攻击。”


    霍景盛看着乔宴:“乔宴。”


    “在我这里。”


    “不用再躲任何人。”


    这次外出霍景盛没有亲自开车,跟乔宴一起坐在后排。乔宴怕睡着会不小心靠到霍景盛身上,只能强迫自己大睁着眼。


    好在路不远,撑会儿也就到了。


    收拾东西因了霍景盛的原因,用时比想象的短,要带走的也比想象的少。


    竟只是用到了一个特大号的收纳袋。


    霍景盛提着袋子,乔宴空着手,有点不好意思。


    霍景盛平静道:“孕期不宜劳累。”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走过颓败拥挤的窄道,往路边停靠着的迈巴赫走去。竟听到嘈杂的吵闹声。


    听到的一瞬,霍景盛已用空出的右手,拢了乔宴耳朵,把乔宴侧着脸贴进他的怀里。


    乔宴知道霍景盛是下意识在保护孩子,保护优良的胎教不被污染。很配合地往霍景盛怀里贴了贴,乖乖地任其虚拢。


    只不知为何,乔宴觉得霍景盛的动作忽然变得僵硬。不过这也不奇怪,实在是那些声音骂的太脏了。


    一只手阻隔不了所有空气,乔宴断续听着吵闹内容。


    迈巴赫侧方对街,一个跪着的中年男人,和两个站着的女人,正在上演大戏。


    中年男人跟迈巴赫隔了距离,端正跪在拦他的王司机前,脖子却用力扭向身后,面朝身后老妇及老妇拽着的年轻女人,脏话不断:“妈的,你再说你跪不跪?”


    老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拽:“儿媳妇你快跪着吧,咱们道歉心要诚,你丈夫要蹲大牢,你不替他求情你替谁求情,你不心疼他你要心疼谁啊!咱娘儿俩一起跪!这事还没定音,能拿到谅解书就能少判!”


    她一边说一边试图按头可是够不着,气急败坏伸手去甩人家耳光。


    “儿媳妇”呵呵轻笑,伸手抓住老妇手腕,把她往后推了个趔趄:“不知所谓。我陪你们来是体恤你们年老,你们却逼我跟人下跪。不妨告诉你们,我要离婚了。您二老慢磕。”


    说完转过身,噔噔噔地消失在转角。


    老妇想追,那中老年男人却忽然大声叫:“别管那婊子。快看那边的男孩儿是不是那个店员?”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磕到地上一起哭叫:“行行好,饶了我儿子好不好,我知道儿子这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他已经知道错了,人活着谁不犯错……”


    王司机原本百无聊赖看着他们闹。


    现在看霍景盛带着乔宴来了,抬脚踹翻男人:“别挡路。”


    ……


    霍景盛把乔宴送进后座,才去后备箱放了东西进车。


    王司机也擦了擦脚底,拉开驾驶门。


    轿车行驶,把鼻涕眼泪一脸的两人远远后抛。


    乔宴的视线顺着后车镜,看了他们最后一眼。


    霍景盛端详乔宴:“心软?”


    乔宴摇头,这场闹剧的确看得他心里闷闷的,但却不是心软。


    他只是有些失神。


    这是第一次被人撑腰。这种感觉在他小小的心脏里激起了无比大的震颤。


    他不是没臆想过类似的景象,但幻想来的…的确无法把他灵魂撞击到这种程度。


    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酸涩起来。


    从前他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个。


    十八年来所有咽过的委屈和吞过的不平,在这一刻,像是突然被拉开一道小小的宣泄口。乔宴忍着浑身震颤:“他罪有应得。”


    他几乎是哽咽了一瞬:“我那时候恨死他了…他撞得我快疼死了。”


    说完乔宴突然愣住,他以前从不喊疼的。


    车里的温度已经是被调高的。


    霍景盛不动声色脱下大衣盖住乔宴:“现在去公司,路途远些。你先睡会儿。”


    乔宴的确不太舒服,没再强撑。但还是怕睡着靠向霍景盛,于是自己缩在车门边闭着眼睛睡了。


    模样很是可怜。


    眼看着快要睡过去,突然惊醒,迷迷糊糊扭过脸看霍景盛:“你现在,心情好么?”


    霍景盛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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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很好。想说什么?”


    乔宴漂亮的眼睛闪着朦朦胧胧的光,他声音虚弱,但语气真诚又羞涩:“我出身不好。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本事,可能没有好基因…我父亲和后妈也很糟糕,父亲有暴力倾向,后妈也很冷漠,弟弟…”


    乔宴说着转过脸:“反正就是我家很乱。除了爷爷正常,其他人都有神经病,我…我好像也有。你要孩子,要签协议,你,你慎重吧!”


    他说完像是完成任务,捂着脸重新睡去。但肩膀一抖一抖,呼吸也变得粗重,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像极力克制着什么。


    “没事。”霍景盛哑着声音:“乔宴。”


    “没事的。”


    “我不介意。”


    他伸手拍拍乔宴:“睡吧,那些都没有关系。”


    乔宴身体太虚弱,说完那些话像是用尽全身力气。


    加上霍景盛声音低沉,像臆想的哥哥又在哄他睡觉…


    乔宴昏昏沉沉间又睡了过去。恍恍惚惚地想:霍景盛真的好爱宝宝…


    乔宴不知道,在他睡熟之后,霍景盛大手攥住了他冰凉的小手。


    疏开他握紧的拳,沉着脸用指腹在他手心掐出的红痕处,极轻地、一点一点地,摩了又摩…


    乔宴这一觉直接睡到三点,到霍景盛公司法务部,走公证程序签署完合约,乔宴总算吃了个定心丸。然后跟着霍景盛往盛安医院去了。


    一进到医院,乔宴的脑袋又开始发晕了,尤其是闻着走廊里冰冷的消毒水味,他竟然开始一阵一阵地反胃。


    他不想让自己变得很麻烦,于是又忍着。


    一个下午,各种仪器在他皮肤上贴来贴去,每次都加重他浑身的寒意。尤其是胸腔CT检查心脏的时候,检查医生脸色明显变得严肃,脚底打着滑去找霍景盛窃窃私语。


    乔宴依稀听见什么“心脏缺了一小块”、“不确定”、“等分析报告”什么的。每一个关键词都是敲在乔宴心头的鼓槌。


    他心跳下沉,脸色越来越白。


    ——这是在他心里边儿查出什么毛病来了。


    走出CT间问霍景盛,霍景盛跟他说的却和他听到的不一样,霍景盛说的是:“有点小毛病,但就像感冒。不用怕。”


    乔宴很乖地点头,心脏却不断下坠。


    他亲耳听见他的心脏缺了一块儿了。


    乔宴觉得上天真的很爱开他的玩笑。


    他满心绝望想杀掉孩子的时候,上天给他一线生机。


    他谄媚着讨好着赖在霍景盛身边了,上天又来告诉他,你连自己都保不住,孩子更别想要。


    全部检查完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黄了。


    乔宴穿得很厚,身上还披着霍景盛的大衣,但走出大楼进入绿化区,一阵风来他就开始打起哆嗦。他的头是真的很晕,胃很空,很难受。腿脚像是租给了别人,提不起力气。要不是霍景盛拢着他的后腰,他至少能摔倒两次。


    霍景盛捞住乔宴,探他体温。


    但见乔宴神情恍惚,连眼神都已涣散。


    霍景盛皱眉:“乔宴。”


    乔宴像丢了魂,在霍景盛怀里努力仰起脸,问:“霍先生。”


    “我是不是…生不出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