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跟沈继靠得这么近，宁嫣十分不适。


    安静了一会，听到外面的动静消失以后，她推了推沈继。


    “人已经走了。”


    他不必再抱着她，他们也不必再继续躲在这里。


    沈继‘嗯’了一声后就没什么反应了。


    “可以放开我了吗？”


    屋里没有点灯，有些昏暗，风吹动珠帘摇摇晃晃，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撞击声，宁嫣眼前的光线也是忽明忽暗。


    沈继没有松手，低头注视宁嫣：“我不懂，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跟我在一起，有那么让你难以忍受吗？”


    “跟一个平庸无能的男人在一起你就更满意了？”


    宁嫣深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望着沈继，不懂他怎么能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


    “你现在过的日子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宁家根本给不了你如今的生活。”


    “但是，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宁嫣睁大了眼，瞪着沈继。


    他好像是真的不懂，但说话的语气却是让人感觉到了十足的嘲讽。


    “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


    沈继很自然地点头：“当然。”


    “你出去看看，多少人为了生计奔波，拼死拼活，早出晚归，也只够一家人的温饱。”


    “为了钱，他们出卖自己的劳力，出卖自己的身体，甚至出卖自己的妻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我不愿意。”


    沈继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等同于一场交易，他可以给她一切想要的东西，而她只需要安分地陪在他身边，讨他欢心。


    这怎么不算是交易呢，还是无本万利，有利无害，毫无疑义的好买卖。


    但是，她不愿意。


    宁嫣的声音轻了不少，却格外地坚定：“你好像真的不懂。”


    “这件事是需要两情相悦的。”


    “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给我千金万金，我都不要。”


    光线折射进宁嫣的眼里，泛着浅浅的晶莹，她眼神沉静，但却让人感觉到了不可动摇的力量。


    宁嫣比看上去更加坚韧，不屈不挠。


    沈继掐着宁嫣腰际的手缓缓地松开了。


    “看上去，你真的很恨我。”


    “为什么不？”


    是，她没有理由爱他。


    他蛮横地剥夺了她的一切，彻底改变了她原本该有的生活轨迹，把一切他想要的都塞给她，把她当成没有自我意识的玩具，摆弄她的人生，不容拒绝。


    包括照顾她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善意，只是把她当成所有物，不允许外人插手的占有欲。


    宁嫣冷冷地看着沈继：“你会找到能承受得起你的‘喜欢’的那个人。”


    “但永远都不可能是我。”


    沈继少见地沉默了许久，光线昏暗，他的侧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出神色，只是，宁嫣觉得他周遭的空气似乎冻结起来了。


    沈继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周围都是捧着他，想方设法讨他欢心的人，应该是极少有这样不留情面直白地对他表达厌恶这种情绪的情况。


    宁嫣想，她或许是说得过火了，激怒了沈继的话，她还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房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了。


    宁嫣浑身一颤，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沈继站在她前方，挡住了她，让她不至于直接暴露。


    “二少爷，是您吗？”


    丫环试探着问了问，沈继背光站着，其实看不太清脸，她也只是从身形判断出来的。


    沈继侧了侧身，将宁嫣挡得更加严实。


    这样的站位，已经足够不让宁嫣被发现，但沈继却突然将宁嫣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样一个动作，让本来已经打算退出去的丫环注意到了被沈继抱在怀里的人。


    她看不到宁嫣的脸，但从沈继的姿势来看，肯定是个女人。


    “对不起二少爷，我，我不知道您……”


    “我是来打扫房间的。”


    “我以为这里没，没人，没想到您在这里，我真的，真不是故意的……”


    “我马上就走。”


    丫环连连鞠躬道歉，非常慌张。


    沈继按住怀里不安分的人，云淡风轻地对门外的丫环说：“不要紧。”


    “先去打扫其他房间吧，这里我要用。”


    “是，我这就去。”


    “对了。”


    原本已经掉头离开的丫环又被叫住了。


    “今日看到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您放心，我懂的。”


    “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先下去了。”


    “去吧。”


    待丫环离开后，宁嫣才挣脱了沈继的怀抱，大口喘着气。


    方才整张脸被压进沈继的胸口，险些呼吸不畅窒息过去。


    “她肯定会说出去的。”


    “你是故意的。”


    沈继面无表情，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薄唇微启：“她已经看到了。”


    “掩饰反而更会勾起好奇心。”


    “那现在怎么办？”


    “她把这件事跟其他人一说，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府里了。”


    沈继不急不缓：“怕什么，她又没看到你的脸，最多也只是以为我有个秘密情人。”


    宁嫣听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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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称呼不怎么满意，但是想到沈继说得也有道理，反正影响的是他的名声，威胁不到她，她就放心了不少。


    沈继注意到宁嫣松了一口气的反应，她其实不怎么能藏住事，心里想什么几乎都写在脸上。


    “不过，到时候他们问起来，我也不保证不说漏嘴。”


    “你……”


    宁嫣瞪了沈继一眼，抬腿，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然后迅速地跑到门口，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沈继看了一眼自己靴子上留下的脚印，很显眼，与他一丝不苟从头到脚的熨帖一点也不相配，但是他也没有管，任由它蛮横地停留在上，就跟鞋印的主人一样。


    宁嫣本来对沈继一直遮遮掩掩的事不怎么关心，但沈继的态度反而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知道，以沈继滴水不漏的性子，她很难从他那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那就只能从商序下手。


    “你来找我，沈继知道吗？”


    宁嫣也很坦诚：“我想他可能很快知道了。”


    “怎么说？”


    “以你跟他的关系，你会不告诉他这件事吗？”


    商序上下打量着宁嫣：“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你好像很想让他去见什么人，但是他不愿意，或许我能帮上忙。”


    商序盯着宁嫣，忽然笑了起来：“你这么自信能劝得动他？”


    宁嫣摇头：“他不会听我的。”


    “所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觉得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


    商序看着宁嫣，宁嫣的这张脸跟陆佳宁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但宁嫣的美貌更有冲击力，相比之下，陆佳宁的脸就显得寡淡了些。


    更大的区别在于，宁嫣的眼神更清澈明亮，让人感觉到有旺盛的生命力，陆佳宁则完全相反，她的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阴霾，一靠近她，似乎总有淡淡的哀伤感。


    商序也是后来了解了陆佳宁的身世后才知道她的这种气质是因何而来，好像是那么理所应当，无可争议。


    商序想起了沈继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他的人生按部就班，毫无波澜，似乎照着既定的轨道行进，不容有任何意外。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沈继平淡乏味的人生中唯一的变数。


    “你好像说服我了。”


    商序忽然对着宁嫣伸出了手，手指落在她的鬓发处，轻轻拂去了方才落在上面的花瓣。


    如此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宁嫣怔住，片刻后，她立刻闪躲了一下，避开了商序不懂得避嫌的手。


    商序没什么歉意的笑容让宁嫣心里犯起了嘀咕。


    “抱歉。”


    “我习惯了。”


    宁嫣抿了口茶水：“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