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序没想到宁嫣会这样回答。


    因为宁嫣看上去柔柔弱弱，不像是强硬的做派，但却意外地不留情面，话说得足够直接。


    “这话怎么说？”


    宁嫣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才慢悠悠地说：“你很受欢迎，也很有魅力。”


    商序挑眉：“这是夸奖吗？”


    “我听着怎么有些怪。”


    宁嫣坦言：“真心话。”


    “但是，这些行为对我不合适。”


    “我是有妇之夫。”


    商序拉着调子，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感叹。


    “要是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呢。”


    “怕不是只有我忘了，沈继也是忘了。”


    第一次见面时，商序八面玲珑，话说得漂亮，把一桌子的女人哄得心花怒放。


    宁嫣不想恶意揣度他人，但总是不太适应，见第一面就这么热情的人，似乎并不是可以深交之人。


    今日见面，宁嫣觉得算是应证了她心里的一些猜想。


    商序并不怎么喜欢她。


    话里话外都夹枪带棒，对她不算多友善。


    她并不意外商序知晓沈继和她的关系，但商序此刻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她不舒服。


    “你觉得是我勾引他吗？”


    商序耸了耸肩：“我没有这个意思。”


    “如果你是在为他抱不平，我觉得大可不必。”


    “在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里，我才是受害者。”


    商序笑了笑：“别这么严肃嘛，我可什么都没说。”


    宁嫣厌倦了跟商序打太极，不真诚的人，说了再多，都探不清虚实，还是回到正题。


    “你代为传话的人是个女人？”


    商序不置可否，等着宁嫣继续说下去。


    “她与沈继曾经是……”宁嫣停顿了一下，似乎苦恼于措辞。


    “他们为什么分开？”


    “你这是关心他还是？”


    “要帮忙，总要知道前因后果。”


    商序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半真半假地说了陆佳宁与沈继的过往。


    “他们曾经是很亲近的关系，已经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但是因为一些原因，陆佳宁嫁给了其他人。”


    “就这么简单？”


    “还要多复杂，沈继那种性格，怎么能容忍被女人甩。”


    “光是陆佳宁先提出分开这件事已经够他记一辈子了。”


    宁嫣还有疑问：“可是从未听说过他有订过亲的未婚妻。”


    “因为他们的关系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为什么？”


    “因为陆佳宁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沈家绝对不会接受她这种出身的女人做沈继的妻子，而且陆佳宁比沈继年长。”


    宁嫣突然有了一个猜想，或许就是因为沈家二老的阻止，使得一对有情人一刀两断恩断义绝，爱的女人又嫁给了他人，多种压力之下，长期处于压抑的状态，沈继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可是，即便如此，她又做错了什么，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最后受害的却是她。


    “她此次回来是想跟沈继重修旧好？”


    “或许是吧，虽然她没明说，但我看得出来，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沈继。”


    “这几年，沈继虽然不再提起她，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一直对陆佳宁念念不忘。”


    宁嫣心想，这简直是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陆佳宁与沈继破镜重圆，她就可以完美脱身。


    但是……有了上一次被骗的经验，她还是长了心眼。


    这会不会又是沈继联合商序给她设下的陷阱。


    沈继这个人实在是心机深沉，往往她以为他不会做的事，反而他都极有可能去做。


    他的人生信条里可能没有正直这两个字。


    “我想，陆佳宁见到你的话，肯定会更加确信这几年沈继从未放下过她这件事了。”


    宁嫣突然愣住：“什么意思？”


    商序眼睛转了转：“你跟她有点像。”


    “像？”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陆佳宁更是大姐姐一样，对沈继的一切都完全包容，而且性格极好，从来没有在沈继面前发过脾气，总是顺着沈继的心意。”


    “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沈继果然还是喜欢那种温温柔柔，脾气好，说话轻声细语的女人。”


    宁嫣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不适感。


    她说不上来是因为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被沈继当成了别人的替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


    “是吗？”


    宁嫣的脑子有点乱，勉强笑了一下，但这笑容没有一点说服力。


    因为她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沈继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他有心心念念的意中人，若真那么爱，大可以抛下一切跟自己的真爱远走高飞。


    凭什么强迫她成为陆佳宁的替代品，而且还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亲口说的？”


    商序察觉到宁嫣的不对劲：“这件事可能对你是很大的伤害，但是，既然你也不喜欢他，结束这段关系应该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结果。”


    “对你的伤害，我可以替他弥补。”


    宁嫣很想把手边的茶对着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大少爷泼上去。


    弥补？


    真是太可笑了。


    在他们的眼里，她是不配拥有自尊，也没资格有知情权，哪怕她是那个被当成替代品的人。


    “你们果然是朋友。”


    连羞辱人的方式都这么如出一辙。


    宁嫣双手紧握成拳，强压着怒气。


    商序不懂宁嫣为何突然如此激动，本质上，宁嫣虽然是被迫的，但她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损失，她想要钱，想要其他的，他们都能满足。


    就这么几个月的关系，她能得到往后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非常值得了。


    “如果你还有别的要求，大可以提出来。”


    宁嫣没说话。


    商序权衡之后，说：“我看今日可能不适合再谈下去了，你考虑一下，如果……”


    “我同意。”


    “什么？”


    “让一切回到原位。”


    让沈继跟他的梦中情人双宿双栖，她要永远地离开这里，让这些恶心的人彻底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我会想办法让他们破镜重圆。”


    “到时候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帮我离开江州。”


    “而且，不能让沈家的人找到我。”


    她厌倦了这一切，讨厌关于沈家的所有，不想再跟他们有一点牵扯。


    “……好。”


    “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你不用管，如果我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自然会找你。”


    “另外，我想跟陆佳宁见一面。”


    商序犹豫了：“有这个必要吗？”


    宁嫣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放心好了，我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大嫂。”


    “不会让她知道。”


    因为她也觉得恶心。


    男人故作深情的真爱真是廉价，一边可以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一边脑子里还想着另一个女人。


    光是回忆起那些夜晚，她都觉得令人作呕。


    宁嫣在商序的安排下，见到了传说中的陆佳宁。


    说是比沈继年长几岁，但光看脸的话，也看出多大的年龄差，但是格外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


    “不知道沈夫人约我见面是为了什么？”


    陆佳宁的声音很好听，说话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宁嫣不由得想，喜欢上这样的女人，也是情理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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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是像沈继那样大男子主义强势的男人，就是需要一个能为他分忧宽心的可心人。


    这种程度上来看，他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宁嫣开门见山：“商序应该跟你提过了吧。”


    “嗯”陆佳宁缓缓点头，“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这是作为大嫂对他的关心？”


    宁嫣真想告诉她一切，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比起单纯无意义的发泄，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这其中有一些我自己的私人原因，不方便说，你就当是我关心你们。”


    “沈夫人年龄比我还小好些，我直接叫你名字可以吗，不然显得生分了，你叫我佳宁姐也好。”


    宁嫣不拒绝，但也不习惯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姐姐。


    “你知道我跟他之间的事吗？”


    “了解一点。”


    “你应该能理解我当时的做法吧，那种情况下，我在家里的处境很艰难，但是他又没有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我是迫不得已才做了那样的决定。”


    宁嫣听着这些，并不为他们的感情而感动，只觉得厌烦。


    感情再深厚，苦衷再多，多身不由己，都与她无关，她一点也不想听一个女人在她面前诉说自己有多爱沈继。


    “我知道他还在气我，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陆小姐，我只想问一句，你是真的想跟他重修旧好吗？”


    陆佳宁眼里全是哀伤，满面惆怅：“他不会原谅我的。”


    “不是，他也没有忘记过你。”


    “真的吗？”


    “真的。”


    宁嫣心里的厌恶直冲上来，让她差点连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为什么要在另一个女人面前竭力替证明沈继是爱她的。


    真是虚伪透了。


    陆佳宁缓缓握住宁嫣的手：“其实我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他能过得好。”


    “我知道了。”


    宁嫣想了整整两日，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沈继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跟宁嫣不欢而散的准备。


    他跟宁嫣再回不到当初那种关系，即便是虚情假意，宁嫣也会装着迎合他。


    现在的他们，一见面，免不了的争执。


    他怀着这样的心理，第一次出现的忐忑是因为要与宁嫣见面。


    明明知道宁嫣厌恶他，还是要讨嫌地去见她。


    宁嫣正在院子里看书，沈继一进来看到的便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今日天气甚好，晴空万里，她靠在藤椅上，手臂微微抬起，手里举着一本书，看得专注，连他的出现都没有注意到。


    沈继看了好一会，没有打扰她，破坏这样美好的场景。


    还是旁边的小丫环注意到了沈继，偷偷地提醒了宁嫣。


    宁嫣浅浅地皱了下眉头，放下书，看向了沈继。


    她没说话，但沈继从她的表情读出了她想说的话。


    ‘他怎么来了？’


    沈继走上去，顺手拿起了宁嫣看的书。


    “你喜欢看这种？”


    宁嫣不理他。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只喜欢那种描写小情小爱的话本。”


    “什么你这样的人，你什么意思？”


    “你先下去。”


    丫环很机灵，立刻领会了，连忙退了下去。


    沈继在宁嫣身边坐下：“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看不起我。”


    “书还给我。”


    沈继拿着书的手举高了些，宁嫣气愤，干脆从椅子上坐起来，伸长了手去够沈继手里的书。


    她本来坐的是个摇椅，这么一动，失去平衡，整个人都朝着沈继栽过去。


    好在沈继反应快，一把勾住她的腰，接住了她，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