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决裂(二)
作品:《渣了权臣后,他更爱了》 怎么不见了,原先不就放在这处吗?
姜岁欢心中一沉,先前的自如之态尽扫,握着圆环的指节开始莫名发颤。
会不会在另一格柜子里?
手比脑子快,这念头才刚冒出来的功夫,另一侧的亮格柜也已经被她抽开了。
她不死心地伸手朝抽屉最内侧的阴影处探。
可
还是空的。
不仅薛适那枚刻字私印不见了,连中书门下那枚备用的官印也不见了踪迹。
少女身子一摊,软倒在交椅背上。
一股带着绝望的荒诞之感顺着血脉而上,穿过她的心脏,由沉重的搏动射向全身。
第几次了?
为何她每次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布局,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她自认每个细节都已做到天衣无缝,可不知为何,总会功亏一篑。她总感觉这偌大的镇国公府中,一直有双眼睛偷偷隐匿在黑暗中死盯着她。
她就像一只被圈养其中的豢宠,主人家给她日常活动范围画了个圈,只要稍稍出格了些,背后的那只大手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拨正回来。姜岁欢心中已然有了一种可怖猜测,她拼命晃着头将这些推想从脑中剥离出去。原因无他。若是此番猜测为真,那她必败无疑,也必死无疑。
一定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薛适想来习惯在书房中处理公务,这处必然不可能一印不留。
说不定他只是起了什么兴致,将那些印章换了个地方存放。
姜岁欢想到便做。
她强压着腹中那股绝望的挫败感,在整间书房中翻书倒柜地找。
薛适书房只在入门处设了一架绘春山水图,屏风后的空间堪称豁然,西侧与南侧各立了三座分为三层的博古架。除开陈列了些旧朝精瓷、青铜摆件外,名家字画,大儒孤本外,便都是些寻常书册了。
整个书房三面环窗,明净通透。
通透到目光所及之处,连个多余的上了锁的箱柜都没有。
简而言之,就是除了书桌上的那座黄花梨木的都承盘外,根本没有地方能藏东西。
看到这儿,姜岁欢惨笑一声,双手撑在木桌之上,萎然闭了眼。
字练得再像又有何用?还不是又败了他一回。
少女捏起手边那方端砚,撒气般狠狠掷向对向的石壁。
石壁上传来一声“哗啦“声响,接下来就是砚台坠落粉碎的脆冰之声。
以及,对墙砖石摩擦的“喀——拉”声响。
若只是砚台震碎,如何会有这种声响?
姜岁欢心中一动,抬起略显沉重的眼皮,直直朝对墙看去。
然后,她盯着对向墙壁上那块无端凸起的砖石,骤然急促地呼吸起来。
她快步上前,颤巍巍地将那块砖石抽出。
不仅这块转头可以移动,旁边一圈的砖头都能取下。
随着迷障剥落,姜岁欢面前赫然出现了一门隐藏式的暗格。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寻到了!
或许是这暗格开启的法子实在隐蔽,设此机关的匠人对这到暗格极有信心。
揭下石砖后,并不需要其他的手段,就能轻易将那暗格前的木门打开。
姜岁欢在打开那道沉得发黑的木门前,心中也不是没有过对其中所存物品的猜想。
她觉得薛适应是将自己毕生最贵重、最见不得人的秘密都藏在这处了。
她已经做好了开箱后见得满目金银珠宝、雪白银票、古玩珍藏,或是贿上吃下的证据的心理准备。
却不想,放在柜门最前的,是两块叠起来的泛着流光溢彩的,串着鳞片的东西。
这是什么鬼东西?
是寻欢作乐之时,让女娘穿在身上的情趣之物吗?
少女眉头轻拧,唇间溢出一声哂笑,只当薛适有什么怪异的癖好。
可惜现在并不是什么窥究与嘲笑他的好时机。
姜岁欢略带嫌弃地捻着布身的一角,将这堆遮挡视线的大家伙先取了出来。
然而接下来看到的东西,更是让她吃了一惊。
竟是一套未用过的文房四宝。
薛适这是什么毛病?
连她都看出来了,这些东西的品相远不如他摆在外头常用的那些。
自己刚刚砸碎的那方砚台都不知道比被他珍藏起来的这方辽东河石砚珍贵多少倍了。
还真是些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收集癖啊。
姜岁欢嘴边挂着的那抹厌嫌笑容越扯越大。
但是渐渐的,她就笑不出来了。
为何这套文房四宝看着这么眼熟?
好像是自己当初捡到失忆的薛适,哄骗他在破庙住下时,送他的那套。
黄花梨木紫豪笔、徽墨、沙田稻纸、辽东河石砚。
没错!正是当初她抠抠搜搜,捂紧钱袋,在墨宝阁亲自挑拣,买来赠他的那套!
那根紫豪笔旁,还静静躺着一根缠枝玉簪。
这不是当初汴京城花火晚集上,薛适亲自挑选簪在自己鬓边,却在自己当初想逃跑时,被用于贿赂守门侍卫的那根“定情信物”吗?
姜岁欢尤记得那守卫昧下这跟玉簪后那张贪得无厌的面孔,不明白这跟簪子如何又回到了薛适手中。
但比起这跟玉簪如何回到薛适掌中,她更不明白的是薛适书房的暗格中,为何藏得都是与自己相关的物件。
少女眉间那两道凹痕越拢越高。
脑中突有一道灵光闪过,她抬起手中拿着的那块覆满七彩射光的东西,缓缓展开。
果然,这并不是什么衣物!
而是被男人折叠收纳后的两盏蛇灯。
姜岁欢想起来了。
一盏是当初汴京花火晚集上,薛适失忆之时,她花三两银子买下,拿给薛适把玩的彩鳞蛇灯。
另一盏则是在薛时恢复记忆后的汴京灯会上,自己选中,最后为了成全薛适与孟席云,让渡给二人的增进感情用的那盏胖头蛇灯。
蛇灯太大,暗柜太小。
薛适将这两盏灯剃了竹骨,留下“表皮”,齐整的叠放后,又收纳起来。
若暗格里只是放了这些物件,姜岁欢尚能欺骗自己:薛适或许只是记忆错拼,将曾经与自己相关的记忆与珍藏之物都误转到了孟席云身上。
可躺在暗格最里头的那堆金蟾蜍和一沓路引,终是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这些迟到的真相宛若含铁冰锥,在姜岁欢身子上刺出一窝蜂硕大的窟窿,将她胸腔中仅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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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热气都剜空了。
一切都如那个恐怖的念头一样。
薛适根本就没有失忆!
他一直都在愚弄她!
当初男人的二次受伤失踪传来,她以为是自己害了他,短短几日,就让自责将自己侵蚀到了非人非鬼的地步。
现在想来,那次遇险说不准就是他自己设计的,为了回到镇国公府演的一场大戏。
他根本就没有受伤。
可他还是躺在床上,心安理得地等着她去寻他,俯仰无愧地接收着她的歉意。
最后还在堵死自己所有逃出镇国公府的退路后,佯装人畜无害地等着她去求他。
再夷然自若的将自己收入房中,让自己无名无份地跟了他大半年。
而她,竟一点都没发觉薛适在做戏骗她。
“哈哈哈……”,姜岁欢捏着手中的两盏蛇灯鳞皮狂笑不止。
她该癫狂的。
可她却笑了。
尤其是在拿出最里面的那方锦布——
那张被人四四方方剪下来,妥善安放在角落的,象征着自己贞洁的落红的锦布后,她笑得更大声了。
明明这一整个暗格中储存的都是关于自己的珍重物件。
她不质疑相关自己的这一切在薛适心中的分量,甚至能感受到薛适在亲手规整这些物品时的真心。
可她头一次在所谓的“珍视”中,感受到了若百足之虫爬肤般的秽臭恶心。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喉间被生塞进一只苍蝇,咽下去会梗住喉咙,吐出来又会污了眼睛,。
姜岁欢心有不甘的摇晃了两下身子,才堪堪将自己稳住。
她垂眸,再一次扫过暗格中的所有物件。
已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若说今日在书房中的踯躅良久都不肯落笔,是因为她的心还在摇摆不定。
之前的多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她都在心中问自己:她真的要为了自己这些私愿,用薛适为饵,连累他一道送上性命吗?
薛适到底还是罪不至死的啊。
现在想来,她的仁慈不过都是笑话。她对他事事留有三分余地,可他呢,可有在乎过一点她的体面与底线?
答案显而易见:没有。
薛适就是个玩弄人心、恃强凌弱、强取豪夺的恶霸罢了。
他想要自己,就不计后果地将自己夺了。
现在唯一困扰着姜岁欢的难题也已消散,心种澄澈如镜。
薛昌平该死,凌凡霜该死,薛适……也该死。
所有欺辱过姜家和她姜岁欢的人都该死。
她要让整个薛家都覆灭。
少女一改软懦之态,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待她寻到任意一枚能代表薛适身份的刻章,此间事就能得个了解。
就在她殆将转身之际,身后先她一步传来道倦懒男音:
“欢欢,你是在寻这个吗?“
少女恍觉晴天霹雳,转头看到来人后全身凝滞,手中仿册坠地不闻。
他竟回来了!
男人手中还上下抛玩着两块砖石样式的物件,正是她觊其已久的刻章。
姜岁欢死盯着男人手中的两枚刻章,男人也同样死盯着她手中的两盏蛇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