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柒柒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睁眼就看见小团子在一边摆弄自己的衣裙玩。


    “起那么早啊，小家伙。”她笑笑，抱着她下了床，看沈淮序已经坐在桌前等自己了。


    “早啊。”


    沈淮序也点了点头，“早。”


    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等了好久都不见云声来喊人，江柒柒实在坐不住，准备出去问问，一推门就看见门口那两个被云声派来的人一脸凝重的讨论着什么。


    “你们云主事怎么还没来叫我们？”江柒柒边随口问着，边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襟。


    “唉……”其中一个人长叹了一口气，“新房那边又死人了……我们老大在那边忙着呢。”


    沈淮序闻言也抱着小团子走了出来，“又出事了？”


    “听说是死了一个侍女。”那人接着说道，“你说说，本来想着混个酒席吃才特意选的这两天当差，谁知道能摊上这事啊。”


    还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干破防，江柒柒也是在他们俩身上看到了天选打工人的悲惨命运。


    转念一想，昨天江柒柒还没看完现场云声就来了，今天可以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看看现场啊。


    于是她摆出了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套近乎儿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小兄弟，你直接带我们去找你们老大不就行了嘛。”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一脸为难，“这……江姑娘，不是我们不愿意，老大没发话，我们哪敢轻易带你们去现场啊。”


    江柒柒就知道他们这些人朝廷官员都是一样的“公事公办”，于是早就想好了对策，眼神示意他们凑近一些，然后压低声音说：“你们不是想喝酒嘛，这样，你们带我们去找云主事，沈公子付钱请你们刑部兄弟喝酒，到时候你们老大问起来，我们给你们兜底，怎么样？”


    一旁的沈淮序闻言，只好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江柒柒看他那样子，估计是心在滴血吧。


    那两人一对视，成交！


    她抬起头来冲沈淮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给钱。


    沈淮序看了看她，最终还是掏出了自己身上的银两袋。江柒柒全程瞅着他的表情，即使他一句话都没说，但瞧的出来，他骂的好脏啊！


    一番“贿赂”过后，三人跟着两个手下到了案发现场，虽然云声很纳闷儿他们是用什么方法过来的，但是人来都来了他也没招儿，只好走过来迎他们。


    “云主事，听说又出事了？”沈淮序问道。


    云声一脸疲惫的点点头，“已经查清了，这侍女是来帮忙移走尸身的，干活干到半截口渴了，以为桌上的合卺酒是水所以就喝了一杯，结果合卺酒里被人下了毒，所以就这样了。”


    沈淮序想起了昨天江柒柒的分析，能接触合卺酒的人不多，新娘就是其中一个，很可能是新娘毒杀慕知许不成，被慕知许发现，进而起了杀心。


    江柒柒则趁着云声和沈淮序聊天分神儿的功夫，走进了新房里准备再仔细看看，沈淮序余光看到了她鬼鬼祟祟的身影，明白意图之后，不动声色的往门口移了移，挡住了云声的视线，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聊起来。


    江柒柒走进新房，新娘和慕知许的尸身已经被运出去了，整个空间就看着更明朗了起来。


    昨天已经有很多地方看过了，这一次江柒柒把目光放在了碎掉的铜镜上。


    自从沈淮序跟自己说慕知许的身上有两种伤口之后，江柒柒就一直在想，什么东西能被当成另一种凶器呢？


    如果凶器是现场这些日常用品，那么就能和自己昨天的猜测想印证，新娘新郎互杀的可能性大。相反，如果在现场没有找到另一种凶器，那么很有可能是凶手带走了，则凶手是第三人的可能性就大。


    江柒柒想起的第一件东西，就是现场的铜镜。


    可奇怪的是，江柒柒找了一圈之后发现，每一片碎片上几乎都是干干净净，没有染上任何血迹。


    她又尝试着按碎片上的裂痕将原本的铜镜复原，在找到了屋子里所有碎片后，江柒柒发现：碎片，竟然缺了一块!


    这就能说明：有一块碎片被凶手带出了现场!


    凶手……是第三人!


    “江姑娘？你在里面干什么呢?”


    听到云声的声音，江柒柒才发觉自己在拼镜子上墨迹了太久了，都忘了沈淮序还在那拖着时间呢。


    对不起啊沈淮序，真是苦了你了!


    “来了!”江柒柒灵机一动，赶忙找了个理由找补。她拉过一旁的小团子抱怨道，“这孩子，就知道到处乱跑!真是的!”


    小团子一脸委屈的看着江柒柒，江柒柒立马摸了摸她的小头哄着她。


    云声也没生疑，朝他们说道：“这里差不多了，我们回刑部。”


    到了刑部之后，大概就和在现代的公安局例行问话一样，但搞了半天仍旧没搞明白江小姜的玉牌是怎么到现场的，云声脸上的愁云越来越多，江柒柒三人也只好在那坐着等着他发话。


    过了一会儿，云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时间到了，我得先去新娘家里看一眼，江姑娘，沈公子，麻烦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


    说着，他便准备离开。


    “等等！”江柒柒叫住了他，“云主事，我们能不能跟着一起去啊。我知道我们现在还没摆脱嫌疑，但你得给我们一个了解案情的机会啊，这样我们才更好自证清白，不是吗？”


    “江姑娘，正是因为你们没摆脱嫌疑，所以才不能去，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唉……看来又得用那一招了!


    但是现在是在屋子里，这里安静的多，而且沈淮序还坐在那，说到底江柒柒也是个姑娘，怎么着都不好意思。


    算了，豁出去了！


    江柒柒回头看了一眼沈淮序，转过头来咽了一口吐沫，心一横直接又拉起了云声的袖子：


    “哎呀云声哥哥……”


    背后的沈淮序正在喝茶，听到这一声，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江柒柒瞪了他一眼，刚转头却对上了云声和自己同款的笑脸。


    “江柒柒妹妹～”他学着她的语气，故作客套的笑了几秒之后，直接换回了原来的表情，张口就两个字：


    “不行！”


    干脆利落。


    江柒柒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这小子过了一晚上不仅免疫了，还学会“走江柒柒的路，让江柒柒无路可走”了。


    她在脑子里飞速的转着，正想着再找个别的方法，这时小团子突然从旁边跑了过来，小小的手拉住了云声的衣袍，仰起小脸来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云声。


    云声叹了口气，只好蹲下身子和她平视。


    “怎么啦，小家伙？”


    “云叔叔，姜姜想和你一起去。”


    云声，再败！


    江柒柒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偷笑的沈淮序，她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和沈淮序嘴上不合、意见不合、三观不合、脾气不合甚至连身高都不合，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他们都特别会利用小娃娃卖萌。


    了解了一圈，一些信息大致可以得知：新娘江南意，南明国普通农户之女，父母早逝，自十五岁起就在南明国都城靠卖编织品为生，生活在都城中租来的一个小屋里，身边基本上没有侍女，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生活。


    在小屋化妆台的抽屉里，除了一些女子用的物件，江柒柒一行人还发现了一纸婚书。


    “慕知成？”江柒柒看了看婚书上江南意旁边男方的名字，并不是慕知许，而是一个叫慕知成的男子。


    “好像是知许的哥哥。”沈淮序在一旁说道，“听他说起过。”


    “这么说……江南意曾经和这位慕知成有过婚约？那岂不是……”江柒柒到底是硬生生的把那些小说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都憋了回去，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在今年，慕知成因为意外离世了，当时我们都觉得挺可惜的。”沈淮序沉吟片刻，继续分析道，“如此说来，你昨天推测说新娘成亲并非自愿，就很可能是真的了。”


    江柒柒摇摇头，“但就凭一纸婚书，也说明不了什么啊，说不定江南意谁也不想嫁呢，最起码说明不了动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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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机在这!”话音刚落，云声就拿着一个类似于小本子的东西走了过来，“这是我在那边的暗格里找到的，江南意的日记，你们看看。”


    沈淮序和江柒柒大致的翻了翻，日记里记录的全是江南意和慕知成的恋爱日记，二人“双向奔赴，两情相悦”的爱意都要从这些文字里溢出来了。


    日记的最后一篇，记录的是江南意在被接入将军府前的最后心情，“知成，是他害死了你，他逼我嫁给他，我不会答应他，我会和他同归于尽，等我。”


    “这么说，是慕知许害死了自己的哥哥，然后逼江南意嫁给他，江南意不从，为了给慕知成报仇，选择在大婚之日与他鱼死网破。”江柒柒分析道，这也和昨天她在拜堂礼上的所见所闻对应起来了。


    云声满脸喜悦，“太好了，终于可以结案了。二位，之前多有得罪……实在是……”


    “不对。”江柒柒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那碎片怎么解释?昨天沈淮序跟我说，慕知许的身上有两种伤口，而我今日在现场发现铜镜的碎片少了整整一块，这足以说明，有人用碎片刺伤了慕知许，然后带着那一块碎片出了现场，如果是江南意和慕知许互相杀死了对方，那碎片呢？”


    云声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本想着是轻舟已过万重山，却不想乌蒙山连着山外山啊。


    几人只好又恹恹的回到了刑部，云声一坐没坐，接着就再次去现场和存放尸身的地方深入调查了，由于江柒柒他们还是不能摆脱嫌疑，所以暂时还是在刑部待着等待云声回来。


    江柒柒边喝茶边和整理着脑子里的信息，这些信息似有似无的关联搞的她脑子都要大了。


    “小柒姑姑，吃点甜糕吧，你都喝了一晚上水啦。”江小姜递过一个糕点给江柒柒，却被江柒柒推了回去：


    “姜姜自己吃吧，姑姑现在不饿。”


    在现代她就是如此，心里有事儿的时候就不爱吃饭，也是因为这样，她的胃常年不好。


    沈淮序抬眸看了她们二人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看起书来，语气随意的说道：“饿死自己就能破案了？”


    江柒柒送了他一个大白眼，“沈淮序，你能说点好听的吗？”


    他放下书，拿过江小姜手里的糕点重新递给江柒柒，“你啊，心事总是那么重，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就这样，我可告诉你啊，现在是在古代，中药都苦的很，可没有什么橙子味草莓味的药片给你吃啊，到时候你又犯胃病，别嘟囔着说苦。”


    江柒柒被他说中心思，看着他手里的糕点，接了过来一把塞进嘴里。


    听到门口有行礼请安的声音，几人齐齐转头，见云声哼着小歌步履轻快的进了门。


    “找到了!碎片!”他略显激动的说，然后把手里的布打开，一块带血的碎片呈现在众人面前，“已经比对过了，就是那块缺失的碎片，我们在新娘尸身的袖子里找到的。这次结案多亏了你们!”


    “我们……好像也没做什么吧，不用谢。”江柒柒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也……太顺了吧。”


    云声点点头，扬声吩咐着手下，“告诉将军府里的人，可以结案了。我今晚写一个说明，明日张贴公示。还有，赶紧差人送沈公子和江姑娘回房间。”


    “不必了云主事，我们自己走走吧。”沈淮序见江柒柒有些心不在焉，抱着小团子拍了拍她，示意她一起离开。


    江柒柒的确不太赞同云声的观点，因为她觉得这结案推理实在牵强。


    现在部分证据之间确实能够互相印证说明问题，但所谓推理，是把全部的细节联系起来，而不是一部分。


    云声的种种分析和发现，的确不无道理，但这个案子中，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被解决。


    比如……那块最初把嫌疑引导他们身上来的江小姜的玉牌，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还有有毒的合卺酒，如果新娘真的打算和新郎同归于尽，明明可以用合卺酒这种更简单的方式。


    慕知许那么爱她，又为何要刮花了她的脸？


    问题……似乎没有被全部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