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仪在房间里，坐立不安。


    王潮生还没过来，她有些焦虑。


    上午看到小鸣消失的视频，她就在害怕了。


    视频里飘着青黑色灰影，不止一只，在镜头前模模糊糊出现。


    正是因为看不清，沈仪才如此害怕——她在王潮生推门而入时，压抑着内心不安焦灼，先发质问：“为什么异能怪白天还在？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打工没什么娱乐，但接二连三的失踪事件很难不引起外来人的注意。王潮生被其他两个男生语带埋怨地阴阳，夹枪带棒整整一晚，问他为什么非要选这么个危险地方来工作。


    他下意识避开目光，意识沈仪的问题与自己无关，这才瞪回去：“我做了什么？我能做什么，你是觉得我是潜进了女生宿舍把诱导剂撒进去，还是故意困住异能怪一直到白天？拜托，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还不如问，为什么异能怪宵禁结束后才会出现。”


    沈仪意识到是自己太过捕风捉影，她呵出一口气：“也不是你……那为什么？我们得到的信息不是宵禁之外就没有异能怪了吗，既然也不是特殊手段，为什么它们开始在其他时间段出现？”


    “我也不知道，”王潮生有些颓丧，他蹲在门口，“你有没有收到上线发来的消息？我问他了，他却叫我别多管……”


    沈仪紧张地握紧拳头，她抬起头：“有。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就好像……就好像——”


    她踟躇半晌，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后半句话。


    “就好像他们早已预谋。”王潮生帮她把后半句话补全。


    沈仪神经紧张地点点头，她生怕自己害错了人：“如果是他们俩，他们死有余辜！但是为什么会有无辜路人的事情，我真的很害怕。如果是该死的人，到最后也不过我一命偿一命，但如果是无辜的人呢？我怎么赔得起？”


    她没有泪水，眼泪早已在以前流干，但恐惧和不忍依旧在，她坐起身，声音拔高：“我不抗拒任务的，老师给我们的任务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希冀，我们只需要听话，可以报复，可以自由地活，但是为什么可能会牵扯到无辜的人？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而且我，我觉得……”


    “嘘，”王潮生截断她，“也许真的是偶然呢？我们没有任何诱导行为，也许小鸣的失踪真的和我们无关。”


    沈仪攥住手：“你信吗？为什么她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失踪在我们动手前几天？这里每年异能怪的出没频率都固定在深夜，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到来之后开始异常？我们是唯一的变数。”


    王潮生盯着她：“你钻牛角尖了。”


    “不！我没有！我早就觉得奇怪了，从你那次开会发疯开始，到现在的任务没一个正常的！”沈仪控诉，“之前我们的行为都局限在我们自己身上，偶尔小事会惩恶扬善，但都是正确的！唯独我们两条线交织的任务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你少胡说了。”王潮生最烦别人说自己是在发疯，已经有点不耐烦。


    “哪里一样？”沈仪直起身，“你在惩恶扬善吗？你觉得你当时正义吗？你自己想想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是任务让你随机选择场景无差别攻击，我也能因此而认出你才是白鲸游戏的参与者，上线让我寻找的队友。但你看看你无差别攻击到底有几分用处！杜泽是活该，可你嘴炮没让他受一点伤。祁明轩是和我谈过恋爱，我们各取所需，他要精神满足，我要靠公子哥儿不再受到霸凌，你觉得那是没头没尾的恋爱，其实我不喜欢他，他也未必喜欢我，用得着你来出头？至于周礼，你直接毁了她的计划。”


    王潮生嗤笑一声：“她有什么计划？她要查歌他们写道歉信，可道歉信有个屁用？最后杜泽一句话就让她的道歉信灰飞烟灭，你不如问问周礼为什么这么废物！”


    沈仪没想到王潮生一对上他可能做错的事就如此暴躁，自己也不由得愤怒起来：“你懂什么？周礼要道歉信不就是证据？查歌的信，就是她手里捏着杜泽的命根子。你觉得杜泽日后不会出道吗？他出道之后对上周礼会怎么样？他到时候就是有粉丝的人了，你觉得粉丝只是个物件吗？她们是人！人看见喜欢的人是会自我蒙蔽的！


    “杜瑞手握三家水军公司，只要水军攻溃路人防线，周礼如果成功出道，在身体霸凌之后迎来的就是网络霸凌。如果周礼没出道，以杜泽那种不见得她好的状态，周礼会得到什么？你见过那些走红的男明星是怎么对待身边不对付的人吗？周礼会被他牵成自己的助理，然后继续得到暗无天日的霸凌！”


    王潮生一时沉默，但表情并非服气，而是还没想到反驳之策的暂时性避战。


    沈仪眼睛发干，声音哽咽：“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周礼根本没想到自己出道的事情，只是当时的情急之举，一封道歉信也够她做文章了。她拿到信之后完全可以张贴出去、可以发到群里、所有人手里人手一份。古往今来，道歉信里一定会有那句‘引以为戒，必不再犯’，那周礼无论如何都占领了道德高地。


    “查歌不是聪明人，杜泽爆发就是因为查歌道歉信里有他的名字，所以查歌道歉和杜泽道歉有什么区别？我可以告诉你，没有本质的区别，就算杜泽已经禁止了查歌写信，你觉得周礼就束手无策了？她还可以随时举报监控录像里查歌试图害死她的片段对整个霸凌团体施压！她进退有路，用得着你？”


    王潮生道：“你疯了吧？她哪有那么神？”


    “是，她没那么神，”沈仪没想到王潮生不仅完全不自责，甚至仍然觉得自己正义凛然，她嘲讽道，“她没想到有个傻子会突然跑出来不分场合地曝光一切。能全程观看自家孩子练习生评测的溺爱型家长，曝光是能在她面前曝光的吗？不仅不能，还必须避开她。杜瑞对杜泽只有嘴上严厉，她甚至不舍得抽自己儿子一个耳光。周礼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不然怎么会一直不说这件事。而你大喇喇全说了出来。好了，你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杜瑞就在给他儿子善后了。周礼在她心中押宝出道优先权降低，道歉信一定拿不到，甚至教室监控都会在杜瑞的指示下全部换新！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你个蠢货！”


    王潮生冷哼：“周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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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知道白鲸游戏，她和我一样，都在物色无知新人进入白鲸游戏。”


    “你说什么？”王潮生说不过就转移话题的行为虽然令人不齿，但确实转移了沈仪的视线，“她知道白鲸游戏？”


    “是啊，”王潮生坐下，“不过和我们应该不是一组上线，她单独行动。”


    沈仪总觉得不对劲：“你确定？”


    “我确定，”王潮生摊手，“她一定已经进行了很多白鲸游戏的任务，进度不输你我。不过她和我们上线不同，一定不知道我们的行为。”


    “不是，我没有参与白鲸游戏，但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被困在房间里的周礼对许沉舟说。


    不能翻窗，不能走门，周礼和怪物一门之隔，她求生欲很强，放弃了不合时宜的出门。


    许沉舟已经破罐子破摔，说什么都要周礼告诉她为什么要听墙角。


    她振振有词：“你失忆了，我却还没有，我还错失了一份异能，如果你还是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当错补偿？”


    周礼不想被当成疯子，又不能真的承认“我不是我”，她哑口无言。


    许沉舟叹气：“我是不甘心，但我也不算傻瓜吧。我都告诉你我的秘密了，你不能告诉我吗？说真的，我是因为已经和你约定好，但你的异能却消失才难过的。但我也只和你约定了电子瘫痪的异能。但就算电子瘫痪没有消失，如果在我们兑现承诺之前，任何一方觉醒了其他异能，我也不会坚持交换的，这对我们来说都不公平。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是觉得好好一个攻击性异能消失太令人伤感，毕竟攻击性异能在哪都算少数。”


    周礼说了，但并没有全盘托出，她隐去了系统等一干事情，只说自己在调查白鲸游戏的事。


    许沉舟在非专业领域和普通人一样对白鲸游戏一无所知。她低头查询半天，才抬头惊讶：“还有这种毁人一生的实验？纯靠PUA对所谓玩家进行精神控制？”


    “PUA？”周礼没听懂。


    “PUA就是通过打压其他人的行为来满足自己的高高在上感，很恶心的行为。”许沉舟简单解释，再想起周礼刚说要听墙角，“沈仪就是白鲸游戏玩家？”


    周礼点头。


    “她一个人不会和别人交流，也就没什么墙角可听，所以一定有同伙……怪不得她白天老看王潮生，我还以为王潮生欠她钱，原来是另有原因啊，”许沉舟念念有词，“可你现在出不出去，也就无从得知他们在聊什么。”


    “也不是完全猜不到，”周礼说，“大概是早上小鸣失踪的事，你还记得当时其他人都觉得，门口什么都没有吗？”


    “门口有海猴子，但他们好像都看不见，”许沉舟反应过来了，“沈仪看到了？”


    “应该是，”周礼说，“她表情非常慌张，小鸣的意外在她计划之外，根据白鲸游戏的特点，很有可能是发生了在她理念之外的事情。”


    说到底，沈仪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她伪装技术一般，并不是完全猜不透她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