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的被肖氏玩弄于鼓掌之中。


    人人骂他不知检点，骂他该死，甚至还要弄死他。


    肖氏便如他所想象的那般，突然之间站出来说愿意给他一条活路。


    他拒绝，而后人人都说他不识抬举。


    在他出言揭开肖氏的真面目，试图为自己讨一个公道的时候，所有人又都说他实在是恩仇不分。


    说他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严瑾就这样反复经历着他当初为庄蕙设想的那些路。


    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精神彻底崩溃，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界，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他痛苦，他身心俱疲，他崩溃，最后他魂体消散。


    肖氏却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同样是崩溃至极。


    她原以为，自己这次换了一个世界，定然会和严瑾重修就好，万事万物都不会再将他二人分开。


    她要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给严瑾。


    也要让严瑾从此以后眼里只有他，再看不进去其他女人。


    可谁知道，她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严瑾。


    看着严瑾一次又一次的死在她面前。


    看着他眼中对自己的恨意愈发浓郁。


    看着他魂飞魄散烟消云散，说着此生往后都再也不想见到她。


    他甚至说，比起和他这样的人日日待在一起，他宁愿死。


    肖氏如何能接受如此之大的落差？


    她觉得难受极了。


    在严瑾真的一点一点魂飞魄散之后，她再也承受不住，连带着她自个儿的魂体也烟消云散。


    意识在彻底消散之前，她甚至还模模糊糊的看到，庄蕙在她们死后，日子过得算是极为潇洒快活。


    以前她被困于闺阁，大夫人总是对她要求极为严格，那也不许她做，那也不许她做。


    可是她死里逃生一次后，大夫人好像也想开了，知晓这世上总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从此之后竟然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甚至于她一个姑娘家家要出海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大夫人竟然也顶着全家的压力，帮着庄蕙做成了此事。


    自此之后，闺阁再也束缚不住庄蕙的脚步。


    她的眼里再不会只能容得下四四方方的院子，她能看见飞鸟看见山川湖泊，看见五湖四海。


    这一生，她都不会停下她自己的脚步。


    后来，由于经年出海，她手上人脉广泛，竟然还接手了宫里头的生意。


    要知道以前，庄府的人就算是挤破脑袋，那也没有办法挤到宫里头去。


    可是庄蕙的出现，却让庄家人终于能接触那些个他们从前再也接触不到的权贵。


    庄父一直汲汲营营，年轻子辈里面但凡有一个资质好的，他们都是紧紧的盯着，时刻的督促，不敢让对方懈怠半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严瑾死了，他还颇为遗憾。


    这庄家小门小户，族中的年轻公子，都顶着上头的压力。


    为了能够让族中子弟更上一层楼，他们可以倾注所有的资源，可以举全族之力托举。


    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严瑾，有可能会成为庄家和严家共同的希望。


    谁知道这人竟然耽于女色，将能使的阴招全部都使到他表妹身上去了。


    偏偏的还那么蠢笨，将那些事情闹的所有人都知晓，就算是庄父想替他遮掩，那都无法收场严瑾死了。


    这族中也没能找出比严瑾资质更好的孩子。


    庄父原本以为，庄家这辈子是到头了，他在闭眼之前都不可能再看见庄府能搭上权贵了。


    谁知道后来兜兜转转，庄父的心愿竟然还真的被完成了。


    庄家居然还真的光宗耀祖了。


    就是这个让整个庄家光宗耀祖的人不是男人，而是他一直觉得没有什么用，甚至当初他嫌烦，还想过要赐死的女儿，庄蕙。


    这天底下真是奇事无所不有。


    庄父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从前他看不上的女儿竟然有着今日这般成就。


    几十年都对着女儿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人，像是突然之间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似的。


    这一下子是他用饭的时候知担忧庄蕙有没有吃饱，天凉的时候知道，又知道遣人将手炉送给庄蕙，好像突然之间，就知道怎么照顾女儿了。


    到了这一刻，不管是大夫人还是庄蕙也才突然发现，哦，原来庄父不是不会做人，只不过是他从来没有将他的那些女儿们放在心上，所以懒得对女儿们露出慈父的样子。


    庄夫和大夫人啼笑皆非。


    可惜这个福，庄父没有享太久。


    很快，庄父就因失足而坠马，摔折了一只双腿，甚至还有了中风的迹象，后半辈子只能在塌上度过。


    而庄蕙，自然是一路高飞。


    甚至，连大夫人都被庄蕙带的再不像从前那样，将所有的视线都困于在了高宅之中。


    大夫人也开始活出了自我。


    她甚至做了本朝女子比较惊世骇俗的事情之一，那就是奉旨和离。


    似乎从苏檀开了个好头以后接下来的女子都是动不动想要和离的。


    肖氏死死的瞪着这母女二人，盼望她们和离之后日子变得十分不好过。


    可谁知道，不管是庄蕙还是大夫人，她们二人的日子竟然都越过越好，蒸蒸日上。


    肖氏死的时候灵魂飘到乱葬岗，是看见有人将她写为千古第一毒妇。


    尽管已经过去了千百年之久，众人提起她的名字时仍旧是一脸厌恶，说她是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还好苏檀碰上了苏大师，否则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还不知道要被他们一群恶心的人算计到什么但庄蕙就不一样了。


    庄蕙竟一届卑微的庶女，，竟然一步登天，她成了第一个出海的女子。


    还为着东楚谋来了不少福利。


    带来了不知道多少能够让百姓填满肚子的东西。


    千古历史教材换了一批又一批，上面更新的内容也多了又多，但自始至终，她的名字都烙印在史书上，未曾被抹掉。


    不过，提起星星的时候就会提到月亮。


    就如同提及白天就会让人想到黑夜。


    所以众人在提到庄蕙时，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恶毒的肖氏。


    一瞬之间就有人在想，要是当初，庄蕙没能挺过，也许东楚后来才真的是外忧内患不断，到时候百姓们，日子会过得愈发的苦。


    还好！


    还好老天睁眼！


    幸得老天爷终于擦亮眼睛了一回，未曾叫肖氏和严瑾这样的人得意。


    还好还好！


    还好这自始至终，老天爷都是站在庄蕙那边的，未曾叫明珠蒙尘，也没叫那些流言蜚语淹死她。


    庄蕙被铭记在史书里，又被写在教科书里。


    可是一提起她，别人就会不受控制的想到了严瑾和肖氏。


    只要一想到这对恶毒夫妻，众人就会狠狠吐上两口唾沫。


    谁叫这俩人实在是太不是个东西。


    如果说到了这里肖氏还不是最崩溃的。


    更让她崩溃的还在后面。


    肖氏一直是以古今第一好女人自居。


    就算人人都骂她，她也厚颜无耻，依旧觉得是天下人都不理解她。


    只觉得等以后日子长了，就会有越多的人看见她的好，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明白她的做法才是对的，她就是古今第一贤妻。


    天下女子到了后面都会以她为榜样。


    她就是女人中的女人，是所有女人的榜样，人人都应该敬仰她夸赞她。


    可谁知几千年后，那个时候王朝湮灭，这天底下没有了君王和奴才，百姓自己当家作主。


    竟然有了越来越多的读了书的女子，自发的以庄蕙这样的人为榜样，反而以肖氏这样的人为耻。


    越到后面，竟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将肖氏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越来越多的人觉得她这样的人品，竟是给肖氏庄蕙提鞋都不够的。


    甚至还有人说，把她和庄蕙放在一块相提并论，那简直是对庄蕙最大的侮辱。


    说什么庄蕙是大女人。


    而她呢？


    她不过就是一个无用无趣，只会拉同类下水的水鬼。


    至于严瑾，严瑾被她们丢去和那些个人人避之不及视为罪犯人人喊打的男人对比，说什么严瑾简直太典。


    这里面倒是有唯一一句，换做是以前肖氏一定爱听的话。


    ——严瑾这样的田力，配肖氏这样的大婆，简直是妙啊！这两对贱.人一定要自己锁死，就算是做了鬼也要生生世世互相折磨，千万不要流入市场去祸害别人哦。


    看啊，众人不仅觉得肖氏给庄蕙提鞋都不够，甚至还觉得庄蕙这辈子唯一的污点就是，有个叫严瑾的表哥。


    肖氏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这下，她的灵魂算是彻底的消散在了天地间了。


    而在她的灵魂消散在天地间的时候，戏文和民间里关于她的一切记载，全部都被尽数抹去。


    这一下不要说古今第一好女人了，就连古今第一坏女人的位置，都不是她能惦记的了。


    肖氏和严瑾死了，这一次是灵魂湮灭，死的透透的。


    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他们甚至未曾在任何人的记忆里留下姓名。


    ……


    苏檀收起剑，迈步走出了庄府。


    这一夜倒是风清月明。


    月亮穿过黑云，皎洁的月光打在身上，缓缓照出一条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