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青霭入看无(七)
作品:《山月落》 贺归渚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他敲了敲沉重的脑袋,忽然想起昨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急忙穿鞋冲到院子内,看着安静、了无生气的院落他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昨日得到她去见柏安晏的消息时他正与齐王饮茶。
齐王见状激了他几句,他心中郁结索性与齐王对饮了起来。
只是这酒越喝越闷,他醉意上头便冲去寻闻知秋了。
只是酒醒后看着这冷清的院落,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失落。
他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了笑转身打算回房,却听到院门处传来嘈杂声。
“哎呀,牛娃儿你慢点,别给我磕坏了!”
贺归渚急忙快步走到远门处,只见闻知秋指挥着昨晚在蕉鹿梦见到的那名阿牛搬着大箱子。
闻知秋看到他只着中衣,愣了一下:“你醒了,我住哪?”
阿牛放下手中的箱子,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东家,你是不是发大财了?你买下了这么好、这么大的一个院子?”
闻知秋弹了阿牛一个脑瓜崩:“咱们酒肆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这是贺大人租给我的,正巧我那院子租期也到了。”
阿牛颇为遗憾:“俺还以为这是东家你的院子呢,俺还想着住在外院给你看门嘞!”
闻知秋看贺归渚还在发呆便先让阿牛把剩下的箱子都先搬过来,看着阿牛走远才上前。
贺归渚站在台阶之上,闻知秋只走到台阶下便站定了脚步。
她双手背后,微微仰头:“你昨晚说的话,不会忘记了吧?”
“记得,”贺归渚摇了摇头,眼眸沉沉地看着她,“只是我以为你走了。”
闻知秋指了指自己的箱子:“也是巧了,何大娘离开了京都,我一个人住那院子太大了,本打算搬到酒肆后院,正巧你开了口,我便先在你这凑合半年。
“半年之后,再做打算。”
贺归渚闻言眼眸动了动,最终却也只是垂下了眼眸:“好。”
闻知秋又问:“我一路瞧着有好几个院落都空着,我住哪一个?”
贺归渚小心翼翼地试探:“就住这个不好吗?”
像是怕她拒绝似的,他又赶忙补充道:“这个院落是最大的一个,有两间书房,厢房也有好几间,还有小厨房,你若是饿了随时可以做些吃的。
“房子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和亭子,你闲暇无事时可以去那里玩。”
贺归渚看她一直没有说话,垂下了头:“你若是不喜欢,我带你去别的院落瞧瞧。”
闻知秋背着手转过身,此刻清晨的阳光正洒在她身上,她惬意地闭上了眼:“我瞧着旁边的那座小院落就不错,正好适合我一个人住,离后门也近,我进出也方便。”
贺归渚一双眼眸紧紧盯着她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好。”
“不过先说好,”闻知秋大步向那边走去,“我不喜欢别人服侍,别让你的仆从进我的院子。”
-
闻知秋在酒肆的后院有一棵桃树。
今日阳光繁盛,粉艳的桃花开了满树,微风袭来时绯色的花瓣簌簌而落,落在正在树下偷闲的闻知秋的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色衣衫,只是她还没偷闲一刻钟便被萧妤弄醒了来。
“好啊你,”萧妤的声音活泼,“我在前面忙得团团转,你竟在这里偷闲。”
闻知秋听到她的声音睁开了眼:“今日怎么有时间来?”
因为阿喜的事情,萧妤总是不敢面对闻知秋,不知为何,看到闻知秋那双格外漂亮的眼眸时她总是有几分心虚。
“知秋,”萧妤坐在她身边,两只手紧张地交错着,“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闻知秋坐起身子,拉过她的手:“阿喜的死和你无关,冤有头债有主,你放心。”
萧妤闻言一下就红了眼圈:“知秋,这件事是长公主和萧妍的错,只是……长公主在朝中势大又有军功,就连父皇也得给她几分薄面。
“我很喜欢小阿喜,可是我都无法为她求得一声应有的道歉。”
闻知秋拍了拍她的手:“人在做天在看,阿喜一定也不希望你如此自责。”
萧妤握紧了她的手:“下个月父皇打算去云林苑游猎,你随我一起来吧,就当散散心。”
“长公主一家会去吗?”
萧妤犹豫着点点头:“会的。”
“那我还是不去了,”闻知秋冲她笑了笑,“你好好玩。”
“别啊知秋,”萧妤叹了口气,“长公主虽是我姑母,但父皇子嗣众多我与她并不亲近。更何况母妃早年并不得宠,还是后来皇后娘娘把我和兄长养在膝下,我们兄妹二人的日子才好过多了。”
“这一路来见过太多虚情假意的人,只有你真心把我当朋友。你就当陪陪我好不好,我不会让你和长公主她们打照面的。”
闻知秋无奈地看着她,萧妤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她心下也有几分不忍:“我好好考虑考虑,成么?”
萧妤这才笑得欢快:“那是自然,而且父皇尝了咱们的酒很是喜欢,说是游猎要饮咱们的酒。这么大的生意,可不能放过。”
二人说笑了一番,萧妤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闻知秋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去换舞女的衣衫。
其实酒肆还有许多来自西漠的舞女,闻知秋已经很少再跳舞了,每月只在固定的日子跳一场。
今夜的落雁酒肆依旧是座无虚席。
闻知秋跳完后阿牛急匆匆地跑到她身边:“东家,有人要见你。”
“不见。”闻知秋毫不犹豫。
自从酒肆开业以来,见过她舞姿后邀请她饮酒的陈明轩一类人不少,她从来一个都不见。
“东家,这个您得见,”阿牛急急地解释,“是上次您带我去的繁华酒楼见到的那个公子要见你。”
柏安晏?
“他在哪里?”
阿牛指了指楼上的包厢:“二楼的雅间。”
“我知晓了,”闻知秋看了一眼那雅间,又对阿牛嘱咐道,“你去拿一壶露白饮给我。”
闻知秋先去换了衣衫,简单洗漱了一下方才去雅间见柏安晏。
“柏公子这么快就来了?”闻知秋放下手中的露白饮,含笑看向正倚在窗边看护城河上游船的柏安晏,“我还以为公子还要再考虑些时日,看来这是已经想好了?”
柏安晏身着一身月白衣衫,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倒有几分疏离的感觉:“没想到闻老板还有这样的舞技,怕是能与蕉鹿梦最厉害的舞女一较高下。”
闻知秋笑着为他斟了一杯露白饮:“不过为求生而已,公子尝尝?”
柏安晏笑着示意她在对面落座,他拿起酒杯先嗅了一下,随即挑了挑眉:“果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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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知秋对自己的酒还是十分自信的:“公子不妨尝尝再做评价。”
柏安晏认真品尝了一口,似乎在回味,半晌才开口:“果真是露白风味,闻老板好手艺。”
闻知秋也懒怠与他兜圈子:“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想好是否要做那桩交易?”
柏安晏神色认真地看着她,笑容间有几分玩味:“良辰美景、佳人在侧,该当是风花雪月不该是熙攘交易。”
闻知秋浅浅笑着:“柏公子,你我都不是有资格谈风月的人。活着,本已不易。”
柏安晏听闻此言倒是正色了几分:“我可以答应姑娘的交易,只是有一事想听姑娘一句实话。”
“什么?”
柏安晏向前轻探身子,眼神有几分探究:“姑娘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为公道还是为私欲?”
“……知秋,活下去,替我活下去。”
闻知秋耳边似乎又出现了阿昀临死的声音,那么缥缈、那么痛苦。
她敛去眸中情绪,平静地看向柏安晏:“为了私欲,也为求一公道。
“没有人该无声无息地死去。”
柏安晏与她对视良久,仿佛在思量着什么,手指在桌上不住地轻敲着:“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柏安晏笑了笑:“如今说还太早了,待你夙愿得偿那日再说也不迟。
“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闻知秋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最近京中可太平?”
柏安晏嘴角勾起笑容:“陛下身强体壮,太子自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如今已近三十年。听闻最近陛下十分看重燕王殿下,太子殿下屡屡被斥,闻老板觉得京中可会太平?”
“我这人最喜热闹,”闻知秋若有所思道,“不知近日何处有热闹可瞧?”
柏安晏意有所指:“听闻云林苑每年皇家游猎十分精彩,每年几位皇子为得陛下添的彩头在骑射时可谓是拼尽全力,只是某却始终没有机会能前去一探究竟。”
闻知秋为他添满了酒杯:“听闻太子殿下的骑射是长公主所教,长公主行伍出身,想来太子必定大放光彩。”
柏安晏拿着酒杯一饮而尽,手中却还把玩着酒杯:“那可未必,近年来长公主的心思都在驸马和女儿身上,太子殿下懈怠了不少。听闻燕王殿下很得长公主女儿的青眼,说不定长公主也会对燕王殿下的骑射指点一二呢?”
“如此说来,这游猎倒是颇有看头,值得一瞧。”闻知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柏安晏在京都这些年对京都的局势看得很清楚,闻知秋从他这里了解到了不少她不清楚的内幕。
看来,这游猎自己还是要去瞧一瞧,既然要请齐王帮手,自己得先拿出些诚意来。
二人聊得有些晚,待闻知秋回到贺归渚别苑时已近亥时,她本以为贺归渚早已就寝,却发现他正站在他院落的门口。
他的院落门口挂着两盏灯笼,橙红的烛光打在他身上有几分萧索。
“怎么还没休息?”
贺归渚看到她酡红的面庞,抿了抿唇:“今日酒肆很忙?”
“确实有些,”闻知秋点点头,她此刻有些累,眼皮正在打架,“你早些休息,我先回院子了。”
贺归渚看着她踉跄的背影,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他回到院中,将桌上早已冰凉的汤面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