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青霭入看无(十一)

作品:《山月落

    “东家,这个单子您签错了。”骆先生拿着手里的订货单去找闻知秋。


    这已经是今日骆先生第五次寻闻知秋。


    她抱歉地笑了笑,重新签了递给骆先生:“麻烦先生了。”


    骆先生收好单子,看着明显精神不济:“东家可是昨晚没睡好,不如早些回去歇着。”


    “知秋怎么啦?”正巧萧妤迈步而来,就听到骆先生的话,“身子不舒服吗?”


    闻知秋趴在柜台上,无力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我没事,就是有些心烦。”


    傍晚前通常没有什么客人,萧妤拉着闻知秋到后院的树下坐着:“发生了什么事?”


    闻知秋看着萧妤的面庞,总觉得有几分故人的影子,她不自觉有倾诉的欲望:“我有一个朋友,她最近重遇了曾经的情郎,她不知该怎么做。”


    她又急忙找补:“我是说,我听了她的话,也觉得十分难做。”


    萧妤双手托腮,奇怪地问:“为何会不知该如何做?你朋友还喜欢她的情郎吗?”


    闻知秋想了想点点头。


    萧妤又继续问:“那她的情郎还喜欢她吗?”


    闻知秋又点了点头。


    萧妤双手轻拍,随即一摊表示这有什么难做的?


    闻知秋摆了摆手,急忙解释道:“我……我朋友她,哎,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萧妤挽着她起身,拉着她就朝外走:“别为他人之事烦心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萧妤拉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车。


    萧妤今日的马车十分低调,走在街上也认不出身份。


    马车向着落雁酒肆的反方向行驶过去,闻知秋路上问萧妤去哪,萧妤只是神秘兮兮地对她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闻知秋掀开车帘,天色已然昏暗,马车停在了一条并不繁华的巷口。


    萧妤拉着她跳下车:“这里马车进不去,我们还要走一段。”


    闻知秋自小在市井里打滚儿,一看这里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她拉了拉萧妤:“这里不安全,你不带些人吗?”


    萧妤笑着挽紧了她的胳膊:“没事的,这不是还有你嘛!”


    萧妤七拐八拐带着她从后门进入了一家……青楼,名唤落梅阁。


    闻知秋看着这里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小倌们一时无言以对。


    萧妤倒是十分兴奋,扔出一锭银子给上前来的老鸨:“给我们一间最好的屋子和你们这里最好的小倌。”


    老鸨看着那锭银子双眼放光:“好好好,贵客放心,贵客楼上请。”


    闻知秋在这房间里坐立难安。


    这房间不论是帷幕还是帘帐都熏了香,这香不知是什么,熏的她头晕眼花。


    闻知秋推开了窗子透气:“小鱼,怎么想到要来这里?”


    萧妤维持了一天的笑容此刻有些颓败:“还记得我给你说的小将军吗,他回京了。


    “我去寻了他很多次,他都不见我。”


    萧妤忽然冷哼一声:“不就是一个男人,他不见我,这有的是男人。区区男人而已,本公主还怕找不到男人!”


    她话音刚落老鸨便带着两个清秀的小倌推门而入:“贵客瞧瞧,这是我们这最好的小倌了。”


    萧妤打量了一番冲二人朝朝手,让他们坐在自己身边,又把闻知秋拉到自己身边:“你们叫什么?”


    这两位小倌面容瞧着有几分相似,其中一个笑着说:“奴叫秦松,这是奴的弟弟叫秦筠。”


    闻知秋只看向秦筠问道:“是哪个字?”


    秦筠有些腼腆,看到闻知秋明艳的面庞微微红了脸:“是‘绿筠尚含粉’的筠。”


    闻知秋语气不明地应了一声。


    萧妤看着他们兄弟二人身上没有脂粉气,倒是有几分书生气质:“你们的父母倒是对你们十分有期望。”


    秦松苦笑一声:“家道中落,我兄弟二人还算幸运有张皮囊、有些文采还能在此处以此谋生。”


    秦筠是第一次随兄长出来接客,好在兄长有几分文采在身喜欢与兄长谈论诗书的达官贵人不少,秦松也能庇护弟弟不必以身侍人。


    他为闻知秋斟了一杯酒,拿起酒喂到了闻知秋的唇边,把闻知秋吓了一跳。


    秦筠没有拿稳,手一抖将酒洒在了她的衣裙上。


    秦筠有些害怕,低垂下了眉眼,声音有几分摇摇欲坠:“奴不是有意的。”


    闻知秋拿帕子擦了擦,随意道:“不怪你,是我吓到你了。”


    闻知秋看秦筠又打算为她斟酒急忙制止了他:“方才进来时似乎听到有说书先生,不如你带我去听听说书?”


    她又看向萧妤:“小鱼,你去吗?”


    萧妤没见过像秦松这样流落秦楼楚馆却仍像他的名字一样,像一株格格不入的松柏,二人正聊得开心:“你去吧。”


    秦松却道:“姑娘不妨去听听,我们这里的说书先生讲得不错。”


    秦松和秦筠两兄弟带着她们二人去了听说书最好的位置。


    闻知秋坐下后,秦筠半跪在她身侧为她捏肩。


    闻知秋浑身一抖,连连拒绝:“不必了,你就坐一旁陪我聊聊天吧。”


    秦松倒是没有如此自降身份,只是轻声为萧妤讲着她们错过的故事。


    这出戏文名唤《从来错》。原来戏文的主角是一个富家贵女,一时心软救了一个差点死在长街的男子。这女子对他一往情深,可是他却爱上了女子的妹妹,三人之间的纠葛被说书先生说得天花乱坠。


    萧妤边听边对闻知秋说:“这男子真是忘恩负义。”


    闻知秋却摇了摇头:“也不能如此说,这男子已经尽力在还姐姐的恩情了,只是情之一字不由人。这戏文的名字倒是应景,这故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


    秦松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姑娘倒是少见的对这男子没有怨怼,明明是姐姐救了男子,可他却因当初错将妹妹当做了姐姐,造成了三人的悲剧。”


    秦筠将剥好皮的水果递给闻知秋,她随手接过吃了一颗,浅笑道:“这男子当初错以为救他的是妹妹,对妹妹留了心。后来他知晓救他的人是姐姐,可是在朝夕相处中,他早已对妹妹情根深种,当初的感情因何动心反而不重要。


    “姐姐只是爱上了一个从来不会爱她的人而已。”


    萧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情之一字不能强求,若男子受救命之恩裹挟与姐姐共结连理,那倒是对姐姐的不尊重,姐姐本能拥有很好的夫君。”


    闻知秋接过秦筠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笑得有几分散漫,秦筠在京都没有见过这么明艳的人,一时间看着她出了神。


    “要我说,姐姐最开始就不该将男子救回家。我想,午夜梦回她为感情伤怀时也该是后悔的吧。”


    “是吗?”


    四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他们四人坐在二楼的看台,四周被帘幕隔开,即便周围有人也看不到他们。


    秦松反应很快,他起身掀开了帘幕,只见两名男子站在那里,不知听到了多少。


    闻知秋听到这个声音时整个人都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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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贺归渚?他怎么会来这?


    萧妤的反应比她更快,只是她刚转身准备辨一辨时看到贺归渚身边人时瞬间哑了声,底气不足:“小谢将军和贺大人怎么会来这里?”


    贺归渚的目光一直停在背对着他的闻知秋身上。


    秦筠还举着一个剥好的水果停在闻知秋的面前。


    被唤作“小谢将军”的谢清塘神色不明,一双带着杀气的眼眸扫过秦松又落在了萧妤身上:“那公主怎会在此?”


    秦松听到“公主”二字时着实愣了一下,萧妤抱歉地对他笑了笑:“你们先下去吧。”


    秦筠看到了兄长的眼神,不甘愿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果,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闻知秋,却被秦松拉走了。


    谢清塘一把抓着萧妤的胳膊带着她就离开了,萧妤还不忘了闻知秋大喊着:“贺大人帮我送知秋回去,多谢!”


    闻知秋猛然回身打算去追,却在与贺归渚擦肩而过时被他拉住了手腕:“小谢将军心仪公主,不会伤害她的,不必担心。”


    “哦。”闻知秋不知为什么有些尴尬,但是这落梅阁也不是她要来的,她为什么觉得心虚呢。


    这时只剩下他们二人,之前四个人在这里闻知秋都不觉得什么,怎么此刻只剩下他们二人,她觉得这地方无比逼仄呢?


    “你是不是在午夜梦回时后悔当初救我回去?”贺归渚的声音有些涩哑。


    在与闻知秋重逢后,她回避的态度让他无数次思索着这个问题,但他很怕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便也不敢问。


    只是方才听到她的话,他又一次想到,原来她真的后悔过。


    闻知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说后悔也后悔,说不悔也不悔。


    她干笑两声:“那不过是听戏文的感慨而已,做不得真。余生还长,贺大人怎么总是回头看呢?”


    贺归渚垂眸看向她,他的身量高出她一个头,能清晰地看到她不断颤动的眼睫。


    “最近为什么躲我?”


    闻知秋结结巴巴:“没……没有啊,近日酒肆有些忙。”


    若说那次在马车中的吻是因贺归渚的冲动,她避无可避。


    可是那日的吻不是。


    那日她有些醉酒,她的意识仿佛被分割成两半。


    贺归渚的气息靠近她时,一半的意识告诉她快逃离,另一半的意识却说你分明也很渴望他,不是吗?


    她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推开他匆匆逃离。


    闻知秋自从来到京都就知道总会有这一日。


    她明知道与贺归渚划清边界才是最好的,可是她也贪心。


    这是她真真切切、掏心掏肺爱过的人,她怎么可能不想靠近?


    所以她放纵自己,给自己半年,就在他身边再待半年。


    只是她发现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


    原本只是她想着只远远看着他就好了、后来想要靠近一点、如今却忍不住想要更多。


    她不能再放纵自己沉沦了。


    毕竟这一切都是她偷来的欢愉。


    闻知秋没有看他,声音有几分颤抖:“游出云,如果我骗了你怎么办?”


    贺归渚倾身将她抱在怀中,贴在她的耳侧,那气息烫的她一抖:“知秋,你知晓的,我此生最恨欺骗。当初你离开我时已经骗过我一次了,不可以再有第二次了。


    “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但这件事不可以。”


    闻知秋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早该知道,偷来的欢愉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