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相逢不相识(一 )
作品:《山月落》 孟夏四月,天气已经有些热了起来。
鲜花已然开遍群山,蝴蝶翩然飞舞在花丛中。
闻知秋坐在萧妤的马车里,双臂抱在胸前好笑地看着她:“这才四月下旬,你就受不了热气了?”
萧妤没有让婢女在马车内随行,自己撩起了袖子,拿着把团扇快速地扇动着:“你不热吗?我好热啊,今年怎热得这样早?”
闻知秋摇了摇头:“大漠的夏日比这热多了,这不算什么。”
萧妤探头打量她的额头,羡慕地道:“你怎么一点汗也不出,你穿得和我差不多呀。”
闻知秋为她倒了杯茶水:“我看啊,你这是心里太紧张了吧?”
萧妤被她说中心事,讪讪地接过茶杯,声音都小了几分:“那他那日突然来把我拉走,又什么都不说,我一时气急才口无遮拦嘛。”
她又有几分不知所措,挪到闻知秋身边,虚心请教:“知秋,我该怎么办呐?”
闻知秋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问她:“我们那日去的时候很张扬吗?谢小将军为什么能找到?
“我记得那日你还专门换了一辆普通的马车,我们也走的是后门,他们到底怎么知道的?”
萧妤听到闻知秋的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小谢将军只说是贺归渚告诉他的。
“哦对了,那日他有没有送你回去?”
何止送了,两个人还大吵一架,这些日子她都没遇到过他。
闻知秋潦草地点了点头,不想多说,索性拉开了帘子看外面的风景。
皇家出游的阵仗十分浩大,一眼望去是那望不到边际的马车与皇家仪仗。
闻知秋一眼就看到了贺归渚,他没有坐马车,骑着马和谢清塘并排而行的背影,他在身为武将的谢清塘身边竟毫不逊色。
贺归渚许是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微微侧头,闻知秋心虚般地放下了帘子,闭眼趴在身后的榻上,拿毯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闷声道:“我困了,到了叫我。”
“好。”萧妤依旧愁眉苦脸,不知该如何面对谢清塘。
闻知秋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云林苑。
她随萧妤住在浮光阁,她寻了一处偏僻安静的房屋,萧妤不高兴地挽着她:“知秋,你住的离我也太远了。”
闻知秋笑着解释:“我随公主游猎本已十分不合规矩,若是还随你住,那更是落人口实。”
“好吧,”萧妤勉强答应,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今晚会有宴会,大抵是挺无趣的,你若是不想去不如拿着我的令牌去马场跑跑,你不是也很久未曾骑马了吗?”
“好啊。”
众人到达云林苑时晚霞已然攀上了天际,众人稍作休整便要去参加晚宴。
闻知秋换了一身艳红的骑装,拿着萧妤的令牌朝马场走去。
她确实很久没有骑马了。
昆西虽说临近大漠,穿越沙漠时都是骑骆驼,但是在昆西城内、西漠郡各县之间往来还是要用马匹。
西漠不仅拥有大片沙漠,也有大片跑马场,大萧的战马都是在西漠培育,西漠人没有不会骑马的。
她到马场时天色已然有些黯淡,马倌为她挑了一匹通身漆黑的马匹:“这匹马性子温和,姑娘骑这匹不必担心安全。”
闻知秋摇了摇头,她怀念在马上驰骋时烈风打在脸上的感觉:“给我寻一匹烈一点的马。”
马倌有些犹豫:“此时天色已晚,马场虽会点灯但始终不如白日明亮,性子太烈的马怕伤着姑娘。”
闻知秋明白他的顾虑:“你先为我寻一匹,我先瞧瞧如何?”
马倌只得为她寻了一匹马,通体雪白,十分漂亮,闻知秋靠近时还能看到它扬起了自己的脑袋。
“这匹马性子烈些,虽说已被驯马师训服可还有几分桀骜不驯,它来自西漠,始终瞧不上京都这一亩三分地,怕是怀念西漠的跑马场呢。”
闻知秋越看越喜欢,抬手轻抚它的鬃毛:“这不是巧了,我也来自西漠,真是故人相逢呢。”
马倌看到白马与她亲近的模样也有几分惊奇:“看来姑娘与它有缘,那姑娘且一试。
“只是天色已暗,姑娘不要跑远了。”
“多谢。”闻知秋向他道谢后,踩着马鞍翻身上马,打马前行。
暮色四合,夕阳余晖照耀在大地上,红衣少女骑着白马,仿佛要冲破前方的黑暗。
飒沓如流星。
孟夏晚风吹拂过她的面庞,扬起了她的发丝。
闻知秋很久没有这样自由快乐的感觉了。
京都是整个大萧最最繁华的地方。
十万人家火烛光,门门开出见红妆。
歌钟喧夜更漏暗,罗绮满街尘土香。
可是她在这又大又繁华的京都却只觉得禁锢。
明明如今的生活比当初四处流亡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明明如今不必再担心会有人来追杀。
如今也称得上一句安乐祥和,可她就是觉得既不自由也不快乐。
她还记得从前她与阿昀一路逃命,每日都担心自己再也看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可是那时她会为看到日光破云而出落泪,阿昀会为看到花开树绿展露笑容。
那时他们能吃一顿饱饭便能快乐很久。
那时他们虽不知该前往何处,但阿昀却说这意味着他们拥有常人都不曾拥有的自由。
他们看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他们也看过浮光霭霭,冷月溶溶。
可是如今——
阿昀早已长眠于地下,而她也用往事将自己画地为牢。
白马停下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正巧不远处有一片湖,她牵着白马去湖边饮水。
湖水在残月微光下显得波光粼粼,湖边的垂柳映在湖水中,一时间让她分不清这里是京都还是昆西城外的半春湖。
半春湖在春日时湖水碧波粼粼,湖边的垂柳被风吹着扫过湖面。
游出云会带着孩子们去半春湖边放纸鸢,她也凑热闹和孩子们一起去放纸鸢。
她将纸鸢高高放到高空时,兴冲冲地回头想与在树下休憩的游出云分享。
直视她方一回头就撞进了他如春水一般温柔的眼眸中。
那时她只觉得半春湖再漂亮也比不上游出云的眼眸。
闻知秋轻抚着白马的鬃毛:“你想家吗?想回西漠的跑马场吗?”
白马听不懂她的话,只是沉默地饮水。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仰头躺在了草地上。
闻知秋正望着天边残月发呆忽然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
她心中有些疑惑,此刻陛下正在宴饮朝臣,还有谁会在此时跑马?
她急忙牵着白马藏在一棵需三人合抱的大树后。
交错的马蹄声很快经过了她。
原来是长公主。
想来她身后的就是驸马吧?
她正思索间忽觉脚下一软,她惊呼出声:“是谁!”
那人似乎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听到她的惊呼反而皱起了眉毛:“是你扰了本王的清梦吗?怎么还反咬一口?”
闻知秋借着月光看清了眼前人:“齐王殿下?您怎么在这?您不是应该在晚宴上吗?”
齐王依靠着身后的树,有几分好奇地看着她,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坐。”
闻知秋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齐王打量着她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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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还有几分笑意:“看来你们西漠还是很闭塞的。”
闻知秋只觉得他有几分莫名其妙:“殿下此言何意?”
齐王扯了扯嘴角,仰头靠在树干望着残月:“你知道本王为何会被送到永乐寺吗?”
闻知秋:“难道不是因为齐王殿下与佛法渊源深厚?”
齐王嗤笑一声:“不过是说与世人的说辞而已,其实是因为陛下觉得我不祥。
“本王的母亲死在本王的生辰,本王被母后刚接到膝下时,母后便大病一场。陛下极为在意母后,又听闻贵妃所言,便将本王送到寺庙,说是为潜心礼佛,不过是找个借口将本王送走罢了。”
闻知秋没想到原来宫闱如此波诡云谲。
“想来齐王殿下应是不信这些子虚乌有之言吧?否则又怎会心中怀有鸿鹄之志?”
齐王这下倒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姑娘与长公主有何仇怨?”
闻知秋看向远方两个驰骋的身影,心中有几分不甘与落寞:“长公主与驸马感情很好吗?”
齐王显然也知道在夜晚跑马之人是谁,目光也落在了远方的人影身上:“驸马名唤陈回,曾是长公主的副将。两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只是当初不知为何长公主的第一任驸马竟然不是陈回,而是一个西漠人,听闻是长公主的军师。
“他们之间具体的事情,本王也不甚清楚,毕竟那是本王还小,西漠又远离京都,只知道当初是长公主强求来的,二人婚后也只称得上相敬如宾。
“不过,那位驸马与长公主的大女儿死于戈宁人的偷袭。长公主为丈夫和女儿报仇,打败戈宁,却也因打得太过激进受了重伤,自此回了京都。”
闻知秋:“后来呢?”
“后来?”齐王扯了扯嘴角,“长公主重伤,陈回衣不解带地照顾长公主,待长公主醒后便向陛下求娶长公主,陛下本不同意,可他竟舍了一身军功与兵权,只为求娶长公主。”
“陛下无法只得同意,陈回对长公主倒是真心真意,二人也算得上琴瑟和鸣。”
闻知秋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两个身影。
虽然距离很远,但是闻知秋能感受到那身影中洋溢出的快乐。
闻知秋一双眼眸看不出情绪:“原来如此,若是将长公主与驸马的故事写做话本,一定会在民间十分受欢迎。”
齐王只是看向她问道:“姑娘真要与长公主为敌吗?”
“我没有要与她为敌,”闻知秋摇了摇头,“我只想让她付出该付出的代价。”
齐王挑了挑眉没有说话:“那我就等着看姑娘的诚意了。”
闻知秋笑着看向他:“殿下放心,只是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齐王抬了抬手:“你先说。”
闻知秋直视着齐王的眼眸:“让贺归渚把他用来监视我的人撤走。”
齐王愣了一瞬:“姑娘怎知本王与元白的关系?”
闻知秋轻轻笑了笑:“那日在永乐寺遇到他也未免太巧了些。
“民女还记得,那日误闯殿下屋内时,桌上还有两杯未饮完的茶,茶水还温着,显然人只是暂时回避了起来。
“而且,”闻知秋补充道,“民女以酒肆为生,对酒的味道最为敏感,那一日他拿给民女的酒和民女在殿下房内嗅到的酒一模一样。”
闻知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行了一个简单的礼:“多谢齐王殿下。”
齐王在她即将转身时开口问道:“元白风光霁月、芝兰玉树,可谓良配,姑娘不考虑一下吗?”
闻知秋的笑容在月光下有几分苦涩:“他这么好的人,是我配不上他。
“他值得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