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相逢不相识(八)

作品:《山月落

    驸马担心地揽着长公主,轻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驸马自小与长公主一起长大,他见过她的太多模样了,张扬的、热烈的、骄傲的、不甘的,可是没有见过这么失态的长公主。


    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驸马陈回的手,急切地望向他:“她是阿姝,一定是阿姝。”


    陈回的眉眼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还是安慰道:“当年你不忍心,将毒药剂量减半,任她自生自灭。即便她活下来,也绝不会如此康健,她不会是萧姝的。”


    “不!”长公主快速地否认,“她和安榭长得很像,你不觉得吗?她的年岁也能对得上。”


    长公主越说越确定:“她一定是我的萧姝。”


    长公主回忆起那日在曲水流觞见到她时的每一个细节,她其实当时能感觉到闻知秋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那时她只当是平民百姓头一遭见皇族之人而已,可如今细细想来,她也许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


    一定是,一定是。


    长公主猛然起身对陛下行礼:“皇兄,这厨子是皇妹进献的,皇妹有些不放心,皇妹去后殿瞧瞧那姑娘。”


    陛下正欲开口便被温皇后打断了:“陛下,臣妾与知秋这孩子投缘,臣妾也担心得紧,臣妾也想去瞧瞧。”


    萧妤立马附和:“父皇,儿臣也想去!”


    陛下不明白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为什么能让她们都如此挂牵,但既然这人能被带到他面前来显然是无害的,陛下便摆摆手随她们去了。


    萧妤快步扶着温皇后朝后殿走去,长公主心中焦急却又不愿在温皇后面前表现出来,只是安静地走在她们母女一旁,却又隔了一段距离。


    萧妤有些担心地问道:“母后,知秋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有大碍,”温皇后安慰着萧妤,轻轻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本宫方才看了一眼那糕点她只吃了一小口,还好发现得及时。”


    萧妤最是相信温皇后,温皇后既然如此开口她就放下了心,又好奇地问道:“母后,您方才提到的‘安榭’是谁啊?”


    温皇后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故作镇定的长公主,声音有些冷淡:“那是母后年少时在西漠军中的好友。”


    “咦?”萧妤更是好奇,“儿臣怎么从未听母后提起过他?”


    温皇后的声音更是冰冷:“因为他死了。”


    萧妤明显能感觉到长公主的目光,十分不友善。


    温皇后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长公主便带着萧妤进了后殿。


    萧妤一进殿内就松开了挽着温皇后的手,一路跑到了闻知秋的塌前,蹲在那里看着被太医施针的闻知秋,担忧地问道:“知秋,你感觉好些了吗?”


    闻知秋的手臂上扎满了银针,原本光滑的肌肤上满是红疹。


    太医的医术很好,那些银针扎进穴位后很快便缓解了她的症状,只是还有几分虚弱,她苍白的面庞扯出了几分笑意,安慰萧妤:“我没事了,别担心。”


    贺归渚和太医看到温皇后和长公主急忙向二人请安,温皇后抬手示意他免礼:“她怎么样了?”


    太医引着众人向外行了几步,恭恭敬敬地回答:“闻姑娘食用极少,臣为她施针后已无大碍,只是姑娘身上似乎有些余毒未清……”


    长公主猛然看向床榻上的闻知秋,只是帘幕挡着她看不到闻知秋的模样,只看得到她扎满银针的手臂,萧妤正小心翼翼地用小手指勾住闻知秋的小手指,试图给她一点安慰。


    “……这毒素在姑娘体内已有经年,还好闻姑娘会些功夫倒是压制住了这毒素复发。只是,闻姑娘又多思多虑,以致夜间难寐,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人会被耗空的。”


    贺归渚印象中的闻知秋永远鲜活明亮,就像自由的风,她怎么听起来就如此严重了呢?


    他的目光停留在闻知秋的面庞上——


    她消瘦了许多,曾经眼眸中的光也没有了。


    他甚至不知晓她夜间难寐。


    他们曾朝夕相伴、同床共枕了那么久,他竟然不知道。


    贺归渚本想若是半年后她还是十分抗拒自己,那不如就放她走,来自西漠自由的风本也不该被他拘束在京都。


    可是,太医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


    他不能放闻知秋再离开他了。


    他不会让闻知秋再离开他了。


    贺归渚本想私下去问太医该如何救治,谁知长公主比他还要急切,一把拉着太医的胳膊:“可有何救治之法?”


    太医年纪大了,长公主又是习武之人,这一抓让太医惊呼出声。


    温皇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她,长公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本宫的糕点无事便好,只是这姑娘年纪轻轻就如此严重,倒是令本宫有些心生不忍,不知可有何救治之法?”


    太医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救……救治之法自然是有的,这毒素经年只余残毒在体内,臣开些药方,姑娘按时吃药调理即可。


    “只是……”


    “只是什么?”温皇后开口。


    太医叹了口气:“只是姑娘若无法放下心中郁结,臣就是开再多的药也是徒劳无功。”


    温皇后点了点头:“那便有劳太医了。”


    太医连连作揖道不敢当不敢当。


    温皇后这才移步到闻知秋的床榻前。


    萧妤怕闻知秋难受和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闻知秋本身又有些精神不济,完全没有听到他们方才说了些什么。


    太医手脚利落地为她将手臂上的银针拔掉,萧妤扶着她半靠在那里,温皇后坐在床榻边拉起她冰凉的手:“感觉可好些了?你方才真是吓了本宫一跳。”


    闻知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知晓自己的这个毛病,这么些年也没有吃过含有杏仁的吃食了,今日有些大意了。”


    温皇后笑得和煦:“这又不怪你。对了,你父母可是有人也食不得杏仁?”


    闻知秋点点头:“民女的父亲也是如此。”


    若说长公主心中原本还抱有一丝怀疑,此刻便是一点怀疑也无了。


    怪不得,怪不得。


    那日曲水流觞自己就瞧着她十分眼熟,想来她那时知晓一切,才谎称自己是弃婴、不知父母。


    长公主心中酸涩难言。


    她曾无数次在梦境中回到那个夜晚。


    她犹如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喂萧姝吃下了那枚药丸。


    她当时没有选择,她已经尽全力为她谋得了一条生路,至于结果如何就看她的造化了。


    长公主看向闻知秋的眼神又有几分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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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慰。


    她的女儿即便没有自己也活得很好,不愧是她昭德将军的女儿。


    只是她看到温岭镜和女儿亲近就觉得不顺眼。


    温岭镜从小就抢走了那些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京都所有人都知道温岭镜,却没有人在她萧佳婵。


    凭什么?


    明明她的武艺不必温岭镜差,明明她哪里都不输给温岭镜,明明她比温岭镜还要努力用功,为什么都看不到她?


    在少年时代,温岭镜就抢走了所有本应属于她的目光,如今还要抢走自己的女儿吗?


    长公主猛然想起那日曲水流觞后婢女禀报的一件事。


    她当日并未在意,如今不知为何却突然浮现在脑海中,关于花溪苑的。


    花溪苑是曾经她回京述职时萧姝当年的居所。


    后来只有她一人回到了京都,她不舍得拆掉花溪苑却也不敢去看,只差人好好打扫,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却又要像其他苑一般清晨开门、夜晚闭门。


    就好像还有在其中居住一般。


    花溪苑的婢女曾经还十分兢兢业业,她们以为这是长公主专门交代过要仔细看护的地方,以期来日得到长公主青眼。


    只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长公主从未来过这里。


    婢女除了日常的洒扫工作也有些懒怠。


    那一日按时清理过花溪苑后,当值的小婢女就偷偷溜出去找自己的姐妹玩了,结果回来时看到有人从花溪苑走出来,是一个她没有见过的女子。


    但是她很漂亮,漂亮得让人一见就能记住她。


    她有些害怕,长公主亲自下过令不让任何人踏足。


    她害怕地把这件事情报给了嬷嬷。


    长公主听闻时正为萧妍的伤上药,想着也许只是流觞曲水上的某位贵女走错了路,便没有在意。


    她现在知道,不需要去求证,她知道,那一日在花溪苑的就是闻知秋。


    是她的萧姝。


    长公主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开口:“今日这都怪本宫不小心,不如闻姑娘去本宫那里住下,也好让本宫聊表歉意。”


    闻知秋只觉得长公主莫名其妙。


    贺归渚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长公主,她从来骄傲,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长公主如此温和甚至有些抱歉的语气。


    难道长公主知道闻知秋的身份了?


    闻知秋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温皇后就替她开了口:“长公主不必自责,明阳和知秋是好友,再说明阳那里今晚本宫再派些得力的嬷嬷过去,肯定能照顾好知秋的。”


    长公主仿佛没听到温皇后的话似的,只是有些期待地看着闻知秋。


    她和贺归渚对视一眼,语气客气又疏离:“长公主殿下言重了,民女不过一草民又何须劳殿下费心。


    “民女有皇后娘娘和明阳公主关怀,殿下不必担心。”


    闻知秋说话时没有低头,而是直直地与长公主对视。


    长公主也没有多说,只转身离开了后殿。


    闻知秋的手还在温皇后手中握着,温皇后的手比她还要冰。


    她看了看一脸真诚的温皇后、面有忧色的萧妤和沉默无言的贺归渚,实在是想放声大笑。


    原来她这样的人也能成为这些人博弈的筹码。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