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碎梦星星(七)
作品:《山月落》 闻知秋不用抬头都知道贺归渚现在是什么模样。
她轻叹了口气,对柏安晏道:“今日多谢你了,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吧。”
柏安晏看她站稳才收回了扶着她的手,转身瞥了一眼贺归渚颔首示意,又对闻知秋轻声道:“那改日再见。”
闻知秋笑着点头,柏安晏这才上了马车离开。
贺归渚上前两步抓着她的手臂,那力道大得她有些痛。
“人都走远了,还看?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闻知秋有些吃痛地甩开他,自己轻揉着被他捏着的手臂:“你做什么?”
贺归渚紧盯着她,眼尾有些泛红:“我不过半日没有陪在你身边,你就去找他。
“你为什么总要离开我?”
闻知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贺归渚抿着唇不说话,一双泛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这双眼在昏暗灯光的映射下更显得可怜无辜,偌大的身影却看上有些可怜。
闻知秋叹了口气,轻碰了碰他冰凉的手:“我的肩膀有些痛。”
贺归渚反手就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就朝自己的院子走,声音还有些沉哑:“我替你瞧瞧。”
闻知秋本想回自己的院子,但是贺归渚根本不松手,一路牵着她到了自己的卧房。
贺归渚扶着她坐在贵妃榻上,闻知秋微微抬头看向他。
贺归渚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灯光,闻知秋只能看得到他的轮廓。
他与两年前真的很不一样。
闻知秋曾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是安心和安定。
可是闻知秋在他身上却只感受到了他深深的不安和越来越偏执的占有欲。
贺归渚的喉结动了动,抬手放在了她的衣襟上:“我帮你。”
窗外的晚风幽幽地吹着,闻知秋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她抬手抓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不如让莲生来。”
她的两只手被他用一只手扣住,另一只手解开了她的盘扣:“莲生在照顾吴霜。”
贺归渚微微弯下腰与她平视:“你在怕什么?我们早已做遍了世间最亲密的事,你怕什么?”
闻知秋眼神闪烁,垂下了眼眸,没有回答他:“换药不是应该站在身后吗?”
贺归渚轻笑一声站起了身,绕到了她身后。
眼前的身影终于挪开,眼前烛光也终于能够洒在她的身上。闻知秋微不可闻地出了口气,看不到贺归渚她才感觉到轻松了那么几分。
贺归渚却迟迟没有动作:“你自己来,我怕弄痛你。”
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
闻知秋不自觉地想到了从前。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从当年大漠夜晚的那个吻开始就变得混乱无序。
贺归渚,哦不,是游出云。
游出云会每日牵着她的手在街边散步,会每日为她做她喜欢的饭菜,也会陪她坐在屋顶安安静静地看月亮。
她望向月亮时,永远有一束如暖阳般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那时的游出云永远热烈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可是自从重逢后,闻知秋虽能感受到如曾经一般的热烈,可还能感受到他强烈的不安与莫名的压迫。
她自己始终还是不方便,贺归渚帮她解开了缠在肩膀处的纱布,纱布上还有些殷红的血迹。
箭伤在她的肩膀处留下了一个可怖的伤口,贺归渚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她肩膀上的伤口。
“太医说天气热了起来,让你尽量少出门走动,在屋内穿些清爽的衣衫,以免闷到了伤口。”
闻知秋点点头:“伤口没有再出血吧?”
“还有一点渗血,比前几日好多了。”
闻知秋点点头,将手中的药粉递给他。
贺归渚沉默安静地为她上了药,薄薄地缠了一层纱布。
闻知秋只觉得每一刻都十分难熬,好不容易他将纱布打了结,她轻出一口气,抬起手想要将外衫罩上,可是被贺归渚按住了手。
他坐在她的身后,左手压着她的左手,右手却在肩膀上的旧伤上轻轻摩挲。
贺归渚的手十分冰凉,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她能感受到贺归渚的气息洒在她的肩膀处。
忽然一阵晚风袭来,窗户大开,桌上的蜡烛被风吹灭。
屋内一下陷入黑暗,贺归渚如鬼魅一般箍着她的腰,一个颤抖的吻轻轻落在了那处旧伤之上。
“太医说,”贺归渚的声音有几分气息不稳,“若是没有这处旧伤,这次的伤本不会这么严重。”
闻知秋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将手覆在她腰间的手上:“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别想了。”
贺归渚的泪坠在了她的旧伤处,明明很轻没有温度,可她却仿佛被烫到一般颤抖了一下。
“我总是梦到那时,差一点,我就失去你了。”
闻知秋一直觉得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可是如今想来也不过是两年前的事而已。
贺归渚那时已知晓闻知秋的身份,他不想带她回京,可是他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先将消息压下。
他手下的人全是自己的人,只是他不知道其中已经有人被温皇后策反。
温皇后得知消息立刻来信要他将闻知秋带到京都,但他始终没有行动。
温皇后便给了他一个惩罚——
解药并未按时送来,他体内的毒毒发了。
那一日闻知秋兴冲冲地回家,手中还拿着几本书卷:“出云,书店老板说这是最新印的书,我给你买回来了,你瞧瞧!”
往常这个时候游出云听到她的声音都会笑意盈盈地走出来,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然后在她的脸颊印上一个轻吻。
可是今日没有。
闻知秋觉得有些奇怪,今日学堂休息,游出云怎会不在家?
她放下手中的书卷,走进二人的卧房只看到游出云昏倒在地上,唇角还有渗出的泛黑的血迹。
她强自安定心神,将他安顿在床踏上,奔跑出门去找邻居帮忙将村里的老村医请来。
老村医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一碗碗汤药灌下去,游出云终是在深夜时醒来了。
闻知秋自诩是个不轻易流泪的人,她觉得泪水是这世上最最无用的东西,因为泪水只会非常清晰地提醒她失去了什么。
可是在游出云醒来那一刻,她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玉不断地坠下。
游出云苍白着面色,费劲地抬起手为她拭去了面上的泪水:“……别哭,我……没事。”
老村医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抚着自己的白胡子:“游先生虽醒了,可体内的毒也只是被暂时压制,若不能解毒……”
闻知秋知晓他的未尽之意,急忙询问:“那该怎么办呢?”
“其余的都好说,”老村医面色有些愁容,“只缺一味药,便是那大漠上的沙星花。”
“沙星花?”闻知秋的面上有短暂的空白,“那……那不是毒药吗?”
老村医轻轻笑了一声:“是毒药是解药不过看医者如何去使用,若有沙星花,我必能为他解了这毒。”
“好,”闻知秋点点头,起身送走了老村医,在门口轻声对老村医道,“这几日还麻烦您照顾他,我去寻沙星花。”
老村医也压低了声音:“沙星花出现的地方多有沙狼,你……你行吗?”
闻知秋回头看向床榻上的游出云,眼眸垂了垂:“我可以,我不能再看着有人死在我眼前我却无能为力。”
老村医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老夫会照顾好游先生。”
老村医没有离开闻知秋的家,还在厨房煮着汤药。
闻知秋回到房内,用干净帕子沾湿为他轻轻擦去额上因为忍痛而出的冷汗。
游出云因汤药的原因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闻知秋将帕子丢在一旁,坐在床榻边深深地看着他,抬手描摹着他的眉眼,似乎想将他的模样雕刻在心上。
她起身将软鞭缠在腰上,在脚踝上缠上了匕首,手腕上也戴上了袖箭。
她吹灭了烛火,这一日没有月光,她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的身影。
闻知秋俯下身,珍重而小心地在他唇上印上了一吻。
贺归渚不知道闻知秋在沙漠中发生了什么。
沙星花本就难寻,更何况沙星花附近多有沙狼出没,他们初见时是十分幸运只见到了沙星花没有见到沙狼。
他醒来后见不到闻知秋的身影,急得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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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老村医及时赶来按住了他,按照他和闻知秋事先说好的说辞:“游先生别急,夫人去隔壁的镇子上去寻一味药,这味药寻到了,先生的毒也就解了。”
老村医只觉得此刻的游出云有些陌生,不像往日里那般温润如玉,声音也有些硬冷:“什么药?你告诉我,我派人去寻。”
老村医心下只觉得奇怪,却还是按照闻知秋的吩咐将一个荷包交给他:“夫人临走前说,先生醒来后看到荷包就明白了。”
这是他求了好久闻知秋才答应给他绣的荷包,真的很丑。
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写着两个字——
等我。
贺归渚真就安静下来每日按时吃药,坐在院子门口眺望着远方,希望看到那个热烈如火的身影。
过了五六日有余,闻知秋终于回来了。
贺归渚至今仍然不知她在沙漠发生了什么。
闻知秋在一个深夜归来,原本一身素白的衣衫被献血染红,面色苍白如雪只有一双眼眸明亮如星,看到贺归渚时还笑了一下,将怀中的沙星花递给他。
只是还不等他抬手,闻知秋就昏了过去。
老村医说她受了很重的伤,肩膀处被沙狼的利爪抓破,身上也有许多伤口,能否醒来只能看天意。
老村医用沙星花为他制了解药,可他却不肯吃。
老村医轻叹一口气:“夫人用命为你寻来的药,先生要如此辜负夫人吗?
“夫人走前曾跟老夫说,若能用她一命换你一命,她会毫不犹豫答应。”
贺归渚服下了闻知秋为他寻回的药,衣不解带地守在她床榻边。
她日日都在发着高热,老村医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她也还是没能醒来。
“若是三日后,夫人还不能醒来,先生……就请准备后事吧。”
贺归渚的眼睛通红无比,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她不会留我一个人的。”
他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双手紧紧握着闻知秋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们的往事。
终于,在第三日夜晚,闻知秋醒来了。
她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好吵……”
贺归渚的眼泪此刻才决堤而出,他俯身轻轻环抱着她,哽咽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贺归渚的吻流连在她的旧伤处:“我当时想……若是你不能醒来,待我处理好你的后事,就追随你而去。”
闻知秋拍了拍他环在她腰间的手,“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
“又胡说。”
贺归渚轻笑一声,声音中透着满足:“阿露,还好有你。”
……
闻知秋醒来时被人紧紧箍在怀中,她轻轻动了动就听到贺归渚还有些慵懒的声音:“醒了?”
他抱得太紧,闻知秋有些不舒服,想动一动,贺归渚坐起身将她抱起,让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
“你别得寸进尺,放我下去。”闻知秋方才醒来,还有几分起床气,双手撑在他胸膛上就要起身。
贺归渚笑了一声,因她这久违的起床气,他竟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他的胸膛颤动了一下,环着她的手更是紧了几分拍了拍她的腰,声音涩哑:“别乱动。”
久违的感受同样让闻知秋的动作僵了僵。
半晌她才开口:“我还是想住原来的院子。”
“好啊,”贺归渚无所谓地开口,“我搬去同你一起。”
“我说的是我自己住,”闻知秋有几分烦躁,抬眼看向他,“那日我说有事要同你讲,但是刺客突然出现,我还没有告诉你。”
贺归渚点点头,但又不是十分在意,一双眼眸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你说。”
闻知秋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吗?”
贺归渚的眼神有了变化,对她的禁锢也松了一些。
闻知秋趁势坐起了身子,她拉出胸前挂着的玉佩,这玉佩一直被她贴身佩戴。
她摘了下来,递给他。
从前亲密之时,他最喜欢轻吻她胸前的这枚玉佩,月光下玉佩的光泽衬得她肤白如雪。
“这枚玉佩还给你。
“你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也爱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