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作品:《将医

    季庄第二天一早见到杜存荀的时候,差点没认出她。杜存荀撅着红艳艳的唇,解释说她虽然不是座上宾,但去王府赴宴还是要好好打扮一番。


    季庄虽然觉得面前换了个人,但经过昨日的教训,硬是将疑惑忍住了。


    反正她也不会对自己说真话。


    杜存荀顶着一张不像自己的脸,跟在季庄身侧一起入场,目送他作为座上宾被引去池中央,自己则被领着挤到一众奴仆中去,规规矩矩站好。


    今年的赏莲宴会与往年并无不同,依旧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杜存荀远远看着季庄与人相谈甚欢、笑语不断。


    她耳朵灵,纵使离得远,仍能将喧闹中的那些奉承、寒暄亦或是别的闲聊听得一清二楚。


    不止季庄,到会之人皆春风得意,这一位升了官,那一位发了财,久病的痊愈了,孤身的也寻到良人成了家。


    但她不是辛成柏,也不是年楚,不爱听那些明里暗里的尔虞我诈,也没那个心思打探各种消息。


    凉亭下热热闹闹,奴仆们干站着也乏味,很快,许多挨得近的也七嘴八舌聊了起来。


    杜存荀正要找机会走远点,好落个耳根清净,却拦不住身旁一个婢女耐不住寂寞来与自己搭话。


    “姑娘,你是哪一家的?”


    杜存荀想了想,答:“陆家的。”


    “我是张家大夫人房里的。”婢女指了指端王身侧正在举杯的张平,“陆家跟张家这几日来往得多呢,连我都见着了陆老爷几次。”


    杜存荀这才发现,辛成柏的死对头张平也来了宴会。


    “姑娘你在府中侍候的是哪位主子?”


    杜存荀找见了陆行,看两眼他身侧的夫人郑筠,有样学样,“我也是大夫人房里的。”


    “今日夫人怎么没带云儿小姐出来?”


    杜存荀一下被问住。


    “云儿小姐可是又生病了?”


    杜存荀含糊答道:“小姐留在府中歇着呢。”


    早知道就如实说了。杜存荀暗自嘀咕。她都未曾留意过陆府里那位娇弱的小千金。


    “少出门也好,养好了身子最要紧。”婢女同情道,“我家夫人也惦记着云儿小姐的病呢,别人若是送了她什么好药材,都叫人送到陆家给云儿小姐养身子。”


    “我家夫人常夸张夫人心肠好。”杜存荀顺着她的话往下编。


    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张家婢女觉得杜存荀无趣,别过头去与其他人讲话,杜存荀如释重负,悄无声息隐出人海。


    季庄跟在陆行身侧与旁人聊了几句,余光瞥见杜存荀不在原来的地方,便左右扭头去寻她身影,不料左顾右盼间,却见一鹤发童颜的老者笑容满面朝自己走来。


    “在下夏恭,久闻季大夫盛名。”


    ——


    杜存荀躺在端王细心栽种的老树上,百无聊赖拨弄着手旁横枝新抽出的一片嫩叶。


    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几片叶落,落在树下水洼里,传出几声极轻微的叮咚声,杜存荀觉得好听,探出脑袋低头去看,底下明镜一般的水洼正好映出她的脸。


    美是美,却不像她。


    杜存荀双手枕住脑袋,又躺回来。


    辛成柏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妆成另一张脸,纯粹是多此一举。


    她素面朝天在这晏州城里溜达将近两年,也没见哪位大人在路上将她认出,不过那些官老爷上街,往马车里一坐,哪里还会掀开帘子瞧外头的平头百姓长什么模样?再说她自小在边关长大,父亲进宫述职也鲜少带她一起回晏州,除去几次佳节宴会,她几乎没在晏州待过几日......


    胡思乱想好一会儿,杜存荀估摸着宴饮差不多结束,松松筋骨起身,刚落地就听见不远处有人路过。


    “……这杜衡一死,整个杜家就倒了呀。”


    “他那女儿,叫什么来着……之前多嚣张,仗着亲爹是功臣,竟敢指着皇上鼻子骂他昏君,要不是有免死金牌,她能逃过犯上的死罪?”


    “那免死金牌你可别提了。我看杜将军真是白养了这么个女儿,用命护驾才换来的免死金牌,半年不到就因为她几句话给用掉了......如今被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样丢人的事,难不成整日到街上宣扬?指不定早已经改名换姓给人当牛做马。”


    “不知死生这种最瘆人呐,指不定哪天就冒了出来……”


    “没死又如何,怎的,你干了亏心事,怕姓杜的找你寻仇?”


    ......


    看来自己也不至于无人问津。杜存荀心想。


    随手摘了几片叶朝多嘴的人头飞去,不到半路却被一条长鞭打得七零八落。


    这样灵活的手法,这样巧合的截胡,想也知道是何端。杜存荀不情不愿跳下树,刚好辛成柏背着手从走到跟前。


    “躲着不见人,看来这宴会并不像你夸赞得那般有趣。”辛成柏站定,“明年还来不来?”


    “夏恭既然找上了季庄,陆陆辰竹进学有了着落,我这个不成器的杜家遗孤又不受待见,明年何必再来。”杜存荀满不在乎,反而有心思开他玩笑,“此处偏僻,但不够隐蔽,何端盯着我不够,大人还冒险来找我,就不怕被发现?”


    “被发现了能蒙混过去,我怕的是你自己送上门,找他叙旧。”小老头一脸正经。


    杜家和端王的交情,可不比和他辛成柏的交情浅。


    “您方才在宴会上见到了我也不同我打个招呼,形同陌路,终究是我这故友落魄了......”杜存荀笑呵呵道,“您再不来安慰我,我真要去找王爷诉苦了。”


    “我要是再不来,恐怕你要做的不止是诉苦。”辛成柏悠悠道。


    他哪里不知道她什么脾气。方才那几句对杜家的落井下石,他也听得真切。


    朝廷上风起云涌,世家大族的兴衰荣辱也不过一朝一夕,今日出了新贵,明日死个旧臣,早已是司空见惯。


    但骄傲如她,哪里听得了家事被人当作谈资。


    “我没见到他们长什么模样,打偏了也未可知。”杜存荀无辜摊手,掌心的玲珑短刀溜回袖中,“刀剑也无眼,真要动手都找不到人。”


    辛成柏静静看着她,伸出手。


    杜存荀自觉将袖中短刀递过去。


    辛成柏收了短刀,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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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收回去,“人有利器,易起杀心。”


    杜存荀不干了,“黑羽剑不能离手。”


    “寒月鞭。”


    杜存荀挽起袖子,把缠绕小臂的银丝长鞭解下,绕好放到辛成柏手里,“这样总行了?”


    短刀无刀鞘,鞭子倒刺也张牙舞爪,辛成柏用不惯这类暗器,拿到手反而小心翼翼起来,杜存荀殷勤上前,帮辛成柏将两样利器收好,“小心别伤着自个儿。您要是自己把自己伤着了,我可找不到人算账。”


    “往后再要收我暗器,吩咐何端跑一趟就行,何必您亲力亲为。他领了你命令,我不会不依。”杜存荀笑道。


    “都是你珍重之物。何端手脚毛躁,护不好怕你怪罪。”辛成柏说。


    杜存荀乐了,“有什么珍重的,用着顺手罢了。只要您高兴,一把火烧了都行。”


    辛成柏拿她没办法,道了句好自为之就走了。


    杜存荀见老头蹒跚走远,慢慢收起笑脸,继续沿方才那几人离去的方向溜达过去。


    辛成柏一番好意,她心领,尽管自己从根上就是尚武的顽劣性子,也努力去收敛锋芒。


    可本性始终难改,一口气咽不下去,杜存荀还是飞了石子将那几张说闲话的嘴角划拉出了血痕。


    哪里料到这几位受了袭击,手指捻捻血口,面面相觑,竟然结伴借口身子不适,匆匆与端王告别,带上家眷就跑了。


    一打就跑,也不闹一闹,没劲。杜存荀将手中剩下的碎石往地上一撒,拍掉手掌沙尘,拖着步子老老实实回去找季庄。


    宴会散席,陆行正邀季庄一同坐马车回府歇息。季庄来时是和杜存荀一路走来,回时不忍让她一个人和其他奴仆在车外随行,于是谢过陆行的好意,推辞说还有百姓等着他去诊病,就先不回府了。


    路过的一位新贵听到此言,问了季庄几句,大手一挥,说可以顺道载季庄和杜存荀一程。


    季庄闻言,受宠若惊,连连躬身推辞。新贵伸手去拉,季庄往后就退,你进我退,拉拉扯扯,看得辛成柏心里发愁,将眉心揉了又揉。


    端王此前从未邀过医者赴宴。


    他一个大夫能受邀赴宴,在到场的宾客眼里,就已经是需要笼络的贵人了。但凡季庄的安分和愚钝能匀半分给杜存荀,自己也不必如此操心。


    “大人,要不要载姑娘一程?”乔装成车夫的何端问。


    “不用。”辛成柏放下轿帘,“这种时候她不会累着自己。走吧。”


    辛成柏走后不久,杜存荀生拉硬拽愣是将死活不肯受新贵好意的季庄拉上了马车,贴近他耳边不停叨叨,“他说顺路就顺路,麻烦他一个,总好过辛苦我们两个,你何必扭扭捏捏,小便宜就得大大方方地占……这马车虽小,咱俩挤一挤也无妨,省去路上功夫还能多瞧几位百姓,未尝不是积德行善……”


    杜存荀就不明白了,季庄也是陆行不远千里请来的名大夫,在晏州虽称不上养尊处优,但倚仗背后的陆家,多少不会过得与其他走方医一样低微,怎么受到一点示好就局促成这副模样,就连耳朵都红得发烫。


    万一往后站得更高,门庭若市,岂不是更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