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家里，就数你林大松最贪吃！特地做给月娘吃的三合面，你都得抢着尝尝咸淡！”


    许春喜嘴上数落着林大松，却还是给他舀了两大勺三合面。


    “我不吃，不用给我盛。”许东山对这种甜腻的甜面没什么兴趣，便先回厨房提烧好的滚水了。


    许春喜每碗放上两勺三合面，待许东山提着水过来，她再根据大家偏好的浓稠分别冲泡。


    苏月娘喜好浓稠一些的三合面，许春喜便给她少加了点水。


    黄色的三合面极快溶于水，汤匙随意搅拌几圈，便成了轻易挂勺的浓稠面糊，黄白的的面糊上飘着些红葱酥与油麻花生碎。


    三合面还太烫，苏月娘耐着性子吹气搅拌，猪油、红葱头与花生油麻的香气不停往她鼻子里钻。


    待三合面没那么烫了，苏月娘从表面上刮了半勺抿了一口。


    浓稠均匀滑润的甜味面糊包裹着红葱、花生油麻碎，面糊入口后，有些许颗粒感，但不必咀嚼，可以直接下咽。


    一旁不怕烫的林大松几大勺下去，一碗三合面就空了一大半了。


    “这三合面这么好吃！难怪我爹都不舍得让我尝尝！”


    许春喜瞄了一眼林大松马上要变空的碗，眼疾手快地将装三合面的盆往自己这儿一拉，再端给许东山保管。


    “哥，你赶紧把三合面藏到林大松找不到的地方！不然月娘还没喝两口，就被他一个人偷吃光了！”


    “好。”


    林大松含着一口三合面，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春喜，“春喜，我在你眼中就是这种嘴馋到跟自己妹妹抢东西吃的人吗？”


    许春喜皱眉，反问，“你不是？”


    林大松嘴一瘪，继续吃自己碗里剩下的三合面了。


    “阿平够吃吗？还要来一点吗？”趁着许东山还没将那盆三合面端回去放着，苏月娘赶紧询问阿平是否够吃。


    毕竟阿平才十三岁，正是“半大小子，饿死老子”的时候，既然刘昌将阿平托付给她，那她肯定会将阿平当成自家的孩子来照顾。


    能吃上这样的甜糊糊，阿平已经很满足了，便没有再要第二碗。


    苏月娘看着阿平摇头，才让许东山去将三合面放在干燥的小罐子存着。


    一家子正吃着三合面，外头正好有人进来。


    “月娘头家，今天家里有客人，一会儿给我留一只姜母鸭！”这是裁缝铺子的头家娘，她自带了一个装鸭子的大盆。


    “好嘞！一会儿我让人给你端过去！”


    左右午后闲来无事，裁缝铺的头家娘便寻了个位置坐下。


    堂屋里味道太香，头家娘一闻，便知道是三合面。


    “你这三合面闻着怪香的！是自己做的还是外头买的？”


    许春喜笑道：“桂枝婶，这是我自己做的。”


    桂枝婶凑上前去瞧了一眼，“你这用料倒是齐全！颜色也漂亮！这三合面还有剩不？”


    “刚做了好几斤呢！桂枝婶来一碗吗？我让我哥拿出来！”


    “做了好几斤啊……”桂枝婶摸了摸衣兜，“你这三合面卖不卖！正好过些时日我女儿要生了，我买点给她送过去！”


    这三合面是做给苏月娘补身体用的，许春喜便看向苏月娘。


    苏月娘见许春喜犹豫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三合面！你不如卖点出去！”


    “好！明天我再给你多做一点！”


    许春喜放下碗勺，转身回厨房取三合面与杆秤了。


    “这猪油、白糖和油麻花生用了不少，一斤……吉利一些吧，十文钱！”


    桂枝婶瞧这三合面里头配料放了不少，倒是觉得这个数也不算什么。


    “你那缸子总共有多少？”


    许春喜在杆秤上铺上一张油纸，再将缸子里的三合面倒到秤盘上一称。


    “还剩下两斤半。”


    “这些都卖给我吧！”


    “都卖了都卖了！反正我今天都喝过一碗了！”


    苏月娘都发话了，许春喜也就将两斤半的三合面都包到油纸包里头。


    “总共二十五文钱。”


    今天桂枝婶兜里揣了一大串钱，她数了几个铜板解下来，其他的就留在桌上。


    “你们自己分吧！我可懒得数了！”


    “多谢桂枝婶照顾我们春喜嫂的生意！”


    桂枝婶接过包扎结实的三合面，“春喜可是出了名的手巧！前些日子你们不是在卖蒜蓉枝吗？我家那个吃你家的蒜蓉枝都吃得停不下来了！”


    许春喜做的蒜蓉枝基本都没有剩下过，这几日没做了，那些买过蒜蓉枝的老主顾还上门询问何时会再做。


    “我忽然想起来我那儿还有件衣裳要改！我就先回去做事了！你们可记得给我送姜母鸭呀！”桂枝婶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


    来癸水的第三日，苏月娘除了有些腰酸之外，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不过许东山总担心她身子不适，便哄着她睡晚一些再起。


    苏月娘这个做头家的倒也不客气，真睡到了大家伙开始准备中午饭的时候才悠哉悠哉地出来。


    还没走出房巷，苏月娘便听见堂屋那儿传来几个女人的叽叽喳喳的谈话声。


    “我婆婆做的东西没滋没味的，我就想着问你买几斤三合面留着坐月子的时候解解馋！”


    “今天早上桂枝还跟我们说了，你今天还要给月娘头家做三合面，你能不能帮我也做一点！就两斤！”


    许春喜有些为难，“我们店里这么忙……我怕是没时间做这么多……”


    “你可别担心我们会白占你的便宜！我这就给你钱！”


    苏月娘从房巷那儿冒出个脑袋来，那几个眼见的女人见了她便同她打招呼。


    “月娘头家！”


    苏月娘扶了扶别在鬓边的粉色绢花，快步朝着许春喜走上去。


    那几个人方才听了许春喜说店里忙碌，便纷纷询问苏月娘：


    “月娘头家，你小姑说店里忙，没空做三合面！我瞧你们店里午后不是挺闲的吗！”


    苏月娘朝那几人笑笑，她拉了拉许春喜的胳膊，将许春喜拉到了厨房去。


    “这么大的生意你不做？你是不是傻？还是说……你是真的没精力做这事儿？”


    许春喜，“我还没想清楚要不要做这个呢……这回我可得同你好好分账了！”


    苏月娘无奈地笑道：“你花你的钱买三合面的食材，这还同我分什么账？”


    许春喜，“锅灶、柴火哪样不要钱！我若是不给你分账，那岂不是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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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你的便宜！”


    “那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许春喜见外头那些人还在探头探脑，“她们既然这么想买，那这活我就做了！到时候我给你分账！”


    说罢，许春喜走出厨房去回话了。


    许东山将姑嫂俩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等苏月娘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盖上了锅盖。


    “跟我一起出来翻姜母鸭吧。”许东山朝苏月娘伸出大手。


    苏月娘走上去，牵上许东山的大手，跟着他出去了。


    院子里那一排姜母鸭锅正噗噗地往外冒着辛辣火热的气，许东山倒没舍得让苏月娘动手做事，就叫她站在边上看着。


    这儿没有其他人，苏月娘也就直白地问道：“你找我出来要说春喜嫂的事情？”


    “是。”


    “那你说着，我听。”


    许东山说话翻姜母鸭两不误，“春喜要给你钱你就收着，不然春喜也不能放心地做东西。”


    作为许春喜的哥哥，许东山肯定是希望许春喜能多挣一些自己的钱，但作为苏月娘的丈夫，他也希望苏月娘不要因为许春喜是自家人而吃亏。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了，更何况是亲上加亲的姑嫂。


    “可是她做那点东西又费不了我什么……更何况我今日能在这里安定地开店生活，还要感谢她呢……”


    苏月娘一直记着当时阿舅表哥商量着给她找个苏家人不知道的去处时，是许春喜让她来凤池镇避风头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在这儿开店挣钱，与许东山成亲，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许东山默默地将剩下几锅姜母鸭都翻好了。


    他放下手头的东西，将苏月娘拉到怀里抱着。


    “你也知道，春喜喜欢做点甜食解闷，你若是不收钱，那她也不能安心地做东西……”


    “前段日子陈头家也上面让你劝说春喜回他那作坊干活，若让她回陈头家那里做糕点，不仅辛苦，而且工钱还不比你这儿多……这样，你就舍得吗？”


    苏月娘想了想，还是不舍得放走能干的许春喜。


    “那我收了……大不了回头添在工钱里返给春喜嫂……”


    至少苏月娘是同意收下许春喜那一点分账了，至于她要不要加在其他地方返给许春喜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和许东山聊过之后，苏月娘回了屋，许春喜刚收了六斤三合面的钱。


    姑嫂俩正好碰上了，许春喜摸出十二个铜板塞给苏月。


    “每卖一斤，我分你两文！刚刚收了六斤的钱，这些一共十二文！”


    苏月娘低头拨了拨这把铜板，又分出一半给许春喜塞了回去。


    “我就算你锅灶和柴火的钱！一斤一文足够了！”


    许春喜看着被塞回来的六枚铜钱，有些哭笑不得，“我放东西总要地方吧？这不算？”


    “这里也是你的家！我同你算地方的钱算什么事儿啊！就这么说好了！你可别再给我塞钱了！”


    苏月娘利落地将六文钱塞到衣兜后，便去帮着阿平准备海蛎煎的面糊了。


    许春喜品了品苏月娘方才说的话，不禁嘴角上扬。


    在月娘小吃铺做事、生活倒是自在，兄嫂都从来没将她这个外嫁女当成外人，反倒处处替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