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洵下属找到贺洵的时候，他还未从黛伊宗离去。


    吴三远远瞧见蹲在地上的人影，没太敢确认，靠近后试探性开口：“…少爷？”


    听到身后的声音，贺洵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的阴郁晦色尽数散去，沉声问道：“什么事？”


    有什么事回去不能说嘛，非要找到这来，这帮没眼色的。


    眼见贺洵心情不佳，吴三连忙交代：“少爷，属下收到了一份来自天追阁的礼物，送礼的阁仆说往年都有人亲自来取，今年日子快到了却无人来取，这才在今日派阁仆送到了紫云宗山脚下，属下刚好遇到他，见礼盒上方写的收货人是少爷您，我便第一时间把东西给您带来了。”


    天追阁，一个专业打造各种奇珠艺宝、灵石矿物、兵器铠甲的定制法器阁。


    吴三音落，贺洵突然想到了什么，黯淡无光的眼眸里逐渐亮堂起来。


    是菀菀，一定是菀菀，菀菀还记得他的生辰……


    可是，往年菀菀不是都会派人前去天追阁取这份定制礼，然后又将礼物送到他的破云峰吗？今年怎么没去呢？


    吴三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对了少爷，那阁仆还说，这件礼物是送礼的金主在他们这定制的最后一件生辰礼，不过从今年开始，送礼之人没有再续订礼物。”


    贺洵没太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什么？最后一次订的礼物？


    菀菀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还说什么了？有没有提及菀菀？”


    “二小姐…”吴三回想一下，“没有，不过我好像听他提到了大小姐的名字，这礼物应该是大小姐订的！”


    那阁仆口音虽然很重，但他还是可以确定，他听到的是大小姐的名字。


    “你说什么！”贺洵一震，明显被他的话惊到了。


    “你说……给我定制礼物的人……是曦曦？”


    吴三被自家少爷这要把人吃了的表情吓到了，他强作镇静：“那…那阁仆当时说这送礼之人在五岁时便在他们那为收礼之人定制了生辰礼，一口气定制了十四年的…”


    “你说什么！怎么会是曦曦定制的…怎么会是曦曦！…”


    “少爷，你怎么了少爷！”


    吴三被贺洵顷刻间惨白的脸色吓到了，然而，他并不知，此刻的贺洵已然听不到周身任何声音。


    贺洵的脑袋里空空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他七岁时的画面……


    ——“哥哥，曦曦今年五岁了，曦曦每年都能收到娘亲爹爹还有哥哥的生日祝福，我希望从今年起，哥哥的生辰也能收到曦曦的祝福。”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永远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这份礼物，她足足预定到了他二十岁生辰。


    是曦曦，原来，一直都是曦曦……


    曦曦被魔修掳走的三年，贺菀菀曾对他说，以后她会像曦曦姐姐一样每年都记得他的生辰，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贺菀菀冒领了曦曦的礼物，且一直在骗他。


    可笑这三年来他还觉得菀菀是上天派来代替曦曦照顾他关心他的好妹妹，甚至彻底忘记了曦曦，也忘记了过往的时光里送他生辰礼的人是曦曦。


    曦曦，曦曦…


    菀菀，菀菀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少爷，少爷…这礼物要属下帮忙送回破云峰吗？”吴三喊了贺洵许久他的声音才被听到。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吴三走后，很快，山腰处又剩下贺洵一人。


    手里那份木制礼盒沉甸甸的，像是一块压在他心里石头。


    最终，礼盒被他打开，里面的木偶娃娃重见天光。


    贺洵定睛一看，木偶娃娃周身藏着机关卡，所属五行与他体质完好相配，用灵力催动机关，孔眼儿里会射出御敌的激光，刚好适用于困敌阵法中。


    七岁时的记忆再次在眼前铺开。


    ——“哥哥，你的体质有何不堪的，日后曦曦定会为你寻得一套专属于你的法器，它与曦曦一同辅助哥哥，哥哥定会是这天底下最出色的阵法师。”


    ————


    从秘密基地回来后，贺浮曦小饮了几口酒，脸颊略微泛着红润，赴宴回来后的时光真的很愉快，惊鸿宴是除了贺洵以外，她第二个为其庆祝生日的人。


    虽然经历过一次贺洵带给她的伤痛，但不知为什么，她相信惊鸿宴，从心底便信他。


    夜幕很快降临，贺浮曦换了一件入睡前穿的衣裙，身上的酒气散了不少，只是耳尖还有微微一点红。


    “曦曦休息了吗？”


    在她拿出符纸练习画创新式符箓时，洞府外响起了谢流云的声音。


    贺浮曦连忙将符纸压在案板下，起身出了洞府。


    “谢师兄，我在。”


    闻声，谢流云转过身去，淡淡月色下，少女墨发垂在肩头，身着一件浅紫色轻纱襦裙，薄如蝉翼，盈盈一握的细腰上似有若无的系着一条丝带，她站在石阶之上，轻轻垂眸看着他，嘴边挂着悄然的笑。


    谢流云怔了几秒，耳尖跟着红了…


    见他愣住，贺浮曦顿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直接穿着入睡的襦裙出来了。


    ！


    这一下子，贺浮曦最后一丝酒气全部散去，此刻尴尬到了极点。但事已至此，她再折返回去换件衣服好像更为不妥…


    还是谢流云率先打破了僵局：“曦曦，你今日…今日表现的很好，剑术上很多招式用的精妙，你没有修习过剑术，能赢得比试，真的很出色。”


    见他开了口，贺浮曦无端松了口气，接着他的话道：“谢师兄谬赞了，我都是在平日里大家练剑时展现的步骤上学会的小招小式，难登大雅的。”


    “不必自谦，就算如你所言，能学会这么多也很厉害了。”


    贺浮曦并没有觉得自己在自谦，她看过谢流云的剑术，若与他相比，她简直差之甚远。


    想起今日与柳萝烟比试的场面，贺浮曦心中那丝疑惑再次浮现，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问问。


    “谢师兄，我总觉得体内有一股气流涌动，每当我起心动念时，那股气流便似压不住的洪涛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从神识中释放出去。”


    谢流云认真听着她说的话，待她说完，他眉头一皱：“这种情况大概是从何时开始的？”


    贺浮曦自己也说不清楚：“好像…是最近，也好像…是很久了吧。”


    谢流云陷入了沉思，脑海里不断搜集修行多年来遇到的人里与这种情况类似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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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貌似…没有和她所述一模一样的。


    贺浮曦看到谢流云也不能给她准确的答案，她心里猜测了很久的结论脱口而出：“谢师兄，我会不会是…会不会是入魔了？”


    柳萝烟那句‘入魔’贺浮曦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入魔是什么样子的，但身体的异常自己总归是能感觉到的，会不会她真的那么不幸真的已经成魔了呢？


    “不会的！曦曦，你不要瞎想。”


    这句话，谢流云却回应的斩钉截铁。


    他猎杀过那么多魔修，他知道真正的魔是什么样子的，绝对不是眼下曦曦这般。


    怕她以为自己只是在安慰她，谢流云继续说道：“每个修炼者的体质皆有不同，因此在修行过程中都会出现不一样的反应，与旁人不同也属正常，不要拿自己和任何人的反应比，没有可比性的。待我回去后翻阅一下古书，看看有无记载你这种情况，曦曦，你先不必担心。”


    说到最后，谢流云留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贺浮曦点了点头，不再为此烦恼：“好，我知道了。”


    说到这，谢流云才说到正题：“曦曦，三日后我与你明檀师姐会亲自挑选几位内门弟子共同前往昆仑山赴宴，到时候，我也会带你一起去。如今你是我嫡亲师妹，在这种大事上我定会带你一路前行。另外，收徒大典先别着急，门派准备这种典礼需要采买不少东西，三日时间怕是不够，待从昆仑山回来后，我会让你光明正大成为师尊的弟子，坦坦荡荡的做剑宗一员。”


    谢流云像哄小孩一般同贺浮曦说着，贺浮曦能感觉到谢流云或许是怕她不悦，她露出一抹亲人的笑：“不着急的，谢师兄。”


    贺浮曦本就生的漂亮，这一笑更是让人印象深刻，不久前刚看到她穿着一身轻薄襦裙时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一时间，谢流云只感觉身体微有些燥热，说不出的口渴来。


    “曦曦…”


    “嗯？”


    贺浮曦突然注意到他耳尖的红晕蔓延了，她诧异不解，谢师兄是很热吗？


    “你洞府里有水吗？我有点口渴了。”


    谢流云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一个元婴中期的上修还会口渴？…


    贺浮曦啊了一声：“有的谢师兄。”


    是她太没有礼貌了，让人家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连口茶水都不给喝。


    “你且等着谢师兄，我这就为你倒茶。”


    “好。”


    贺浮曦去去便回，手中多了一杯清甜的香茗，她伸出双手递了过去：“谢师兄，给你茶。”


    贺浮曦站在谢流云对面，身上属于女儿家的香气夹杂着淡淡地茶香一股脑钻进了他的鼻翼里，鬼使神差般，谢流云没敢抬头，接过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泛着清凉的茶水入喉，那股燥热感散去不少，他的眼底也恢复清明。


    “谢谢。”


    喝完茶后，谢流云抬起头来看向贺浮曦：“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记得传讯给我。”


    谢流云转过身那一刻，贺浮曦双手紧握成拳，鼓足勇气叫住了他：“谢师兄！”


    谢流云脚步停下，回过头看她。


    “你明天有空吗？我想去赤霞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