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梅墨尘便奉师尊之命到紫云宗前来给贺掌门送东西，临走前他突然想起贺菀菀来。想起贺菀菀先前不悦的态度，梅墨尘承认这段时间的确对她有所疏忽，他脚步一顿，又折返上了山。


    趁今日，他刚好过来看看她，免得她又闹起了小性子觉得他不关心挂念她。


    贺菀菀住的洞府是由贺浮曦先前所居的院子改造的，她一个筑基期修士的洞府，竟与他元婴期的师尊所居的洞府面积不相上下，筑基期修士不需要闭关也用不上那么多用来滋补耗损灵力的仙药，用这么大的洞府，的确有几分铺张浪费。


    以前他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今日前来他方感觉到此地的空荡与辽阔。


    “梅仙君是来找我们家二小姐的吗？”


    听到身后的声音，梅墨尘回过身去，是贺菀菀的婢女小翠。


    见她手里拿着贺菀菀换下的衣裙和食用完的餐碗，梅墨尘有些疑惑，菀菀起的这么早吗？现在天才刚刚亮堂起来。


    “对，她不在吗？”


    看样子是。


    “梅仙君，二小姐天还未亮便去了黎涯峰。”小翠见自家小姐与梅墨尘关系亲近，便也没有隐瞒，如实相告。


    梅墨尘点了点头：“那好吧，我改日再来看她。”


    从贺菀菀的洞府内出来，还未走出这座山峰，梅墨尘心里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深。这么早菀菀到黎涯峰去做什么呢？


    他虽未光顾过紫云宗所有山脉山峰，但他少时总与师尊来紫云宗赴宴，那时他常与浮曦绕着大大小小山脉爬着玩，黎涯峰他倒是去过的，那座山峰虽名字上叫峰，但照比其他山峰低出不少，山势崎岖，山脉也无适合修士修行的灵气，一路上还有不少蛇鼠鼬在此打洞筑巢，菀菀孤身一人到此处作甚呢？


    梅墨尘心思越发沉重，他疑惑满满，脚步不自觉停了下来。


    ————


    黎涯峰顶，呼啸的疾风驶过，山上的景象与别处不同，并无枝繁叶茂的草树，干枯的树杈上偶有几片零星泛黄的叶子，满地的石头堆成小山，左一处右一处。


    贺菀菀穿着一件黛色的长裙，在峰顶练功，疾风过境，她伸出手臂朝半空中抓了一把，像攀爬梯子一般，招式奇特，又一阵风随着她旋转时而来，她展开双臂，如雏鹰起飞般用尽力气发劲，掌上的灵力幻化成霹雳火焰，直击的周身树木断裂，石堆一个个炸开。


    梅墨尘站在一处杂草丛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瞳孔微震。


    菀菀这一招一式并非紫云宗术法，甚至都不像修士所习术法，诡异离奇的倒似精兽在修行，而他也明显看得出来，菀菀的功力照比之前增进了不止一个级别，这种种现象到底因何而起呢？他心中的疑云更多，一时间一筹莫展。


    梅墨尘没想露面，却不想转身时衣带刮到了树枝上，发出一丝轻微的响动。


    “谁！出来！”


    贺菀菀立刻察觉到有人在偷窥她练功，简直是来找死的……


    正欲催动掌心灵力劈向那树丛，藏匿在此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菀菀，是我。”


    梅墨尘出现时，贺菀菀愣了一下，她脸上的杀气幻化作怒气，但并未朝他发作，只是冷冷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近些时日贺菀菀对他态度的转变，让梅墨尘有些不太习惯，也不知眼下她这般态度是还在怪他这些日子冷待了她，还是因为……


    因为他撞见了她在此练功。


    不管出于哪种原因，梅墨尘都觉得他应该直接去问贺菀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朝她走近，没有半点废话：“菀菀，你的功力何时增进的这么快了？你和我说实话，你最近都在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你有什么秘密？”他语速有些快，情绪也有些急，说话时手掌攥住了她的手腕。


    这些话他早就想问她了，前段时间他便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


    “墨尘哥哥，你攥的我好疼，我，我能有什么秘密啊！你整日把注意力放在姐姐身上，何时管过我开不开心，我心里烦闷，出来发泄发泄这也不行吗？”


    这番话倒是有几分梅墨尘印象里贺菀菀能说的话了，像是吃不到糖受委屈哭鼻子生气撒娇的小猫。


    梅墨尘思绪还停留在前一幕的画面上，菀菀的一招一式好像更像是在修行某种秘术，会是他想多了吗……


    但他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菀菀，如果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就过来找我，别自己憋坏了。”


    见他终于不再逼问，贺菀菀松了一口气，口中娇嗔道：“还是墨尘哥哥最疼我了。”


    “三日后去往昆仑山，你若想与我同行，到时候传讯给我，我亲自去接你。”


    “行，到时候再说。”


    ————


    梅墨尘走后，贺菀菀回了洞府，一早上练功筋疲力竭，今儿个天不错，她想在院子里搭个秋千好好睡一觉。


    还未走到洞府门口，贺菀菀就看到了站在她洞府外的贺洵。


    一时间，她心里的烦闷又涌了上来，一个接着一个过来打扰她，真讨厌。


    “哥哥是在等我吗？”


    迎上前时，贺菀菀表情切换，露出了乖巧恬静的笑脸。


    贺洵转过身时，脸上堆砌的阴鸷之色淡去，也同样换上笑脸，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今日无事，过来看看你，想起来，我们兄妹也许久未坐在一起聊天了。”


    贺菀菀面色不改：“是啊，哥哥都许久未到菀菀这洞府里做客了，菀菀前些时日在山下茶农那里进购了新的普洱茶，哥哥要不要来尝一尝。”


    贺菀菀如往日般邀请贺洵，贺洵盯着她看了几秒，她依旧满脸的真情实意，看不出任何违心的虚假来。


    “好啊，最近酒喝的多了，正好改善改善，也学学文人提高下品味。”


    “哥哥不管喝什么，气质都是最佳的。”


    “就你嘴甜。”


    说话间两人已然入了洞府，贺菀菀沏茶的手艺向来一绝，贺洵接连喝了三杯，她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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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近些时日的大事小情。


    见贺洵没有要走的意思，贺菀菀突然换了话题。


    “哥哥，昨日姐姐在风吟殿真是大放光彩，可惜你当时没有看到，姐姐的功力好像增进了不老少呢。我看姐姐入了剑宗后，不仅连心情变好了，就连性格都变得比之前更雷厉风行了呢。你说姐姐现在是不是每天过得都比在紫云宗更开心？”


    她很清楚这帮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是贺浮曦走了，他心里不平衡了，想到她这里来寻求安慰。笑话，她凭什么做他的解语花？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她偏要朝着他心脏最脆弱的地方用力扎。


    果不其然，这番话的的确确如利刺一样扎在了贺洵的心头上，他拿着茶盏的手一顿，顷刻间连喝茶的心情都没有了，不过面上却看不出太大异常。


    他干巴巴的应答：“啊，是吧。”


    见他情绪速降，贺菀菀心情倒是愉悦了不少。


    茶是怎么也喝不进去了，又坐了几刻，贺洵站起身来，找了个理由：“突然想起破云峰还有些事未处理，哥哥先走了，改日再来看菀菀。”


    “啊，那哥哥一路走好。”


    她才不要挽留他。


    临出洞府前，贺洵脚步顿住，转身看向站在原地目送他的少女，突然问道：“菀菀，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了，今年，你给哥哥准备什么礼物了呀？”


    贺菀菀愣了一下，很快，脸上蔓延出笑意：“哥哥的生辰快要到了呀？菀菀这些时日忙的都要忘记了，那待到哥哥生辰那天告诉菀菀，菀菀带哥哥到人间好好玩一圈，哥哥想要什么菀菀都送给哥哥。”


    贺洵表情淡淡，眼里都是空洞麻木，他点了点头，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好，有心了。”


    吴三在洞府外等候自家少爷有一会儿了，见人出来后，直接汇报了自己调查的结果。


    “少爷，这些年的确有一位小弟子负责送生辰礼到破云峰，是大小姐以前院子里的管事，专受大小姐差遣。”


    贺洵没有意外，也没有看吴三，面上毫无血色，他摆了摆手：“下去吧。”


    ————


    人走后，贺菀菀脸上再无半点笑，她抬手将贺洵用过的茶盏丢进了渣斗里，利落的动作结束，她用帕子擦拭着碰过那个茶盏的手指，随后将帕子一并扔了。


    恶心死了。


    “小翠。”


    听到自家小姐唤她的名字，小翠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二小姐心肠毒辣，冷血无情，她待在她身边这半年如履薄冰，每日都要猜其心思，这其中之艰辛只有她自己清楚。


    眼下……


    不等小翠开口，贺菀菀直勾勾的看了她一眼。


    “是你同梅墨尘说我去了黎涯峰。”


    小翠心里咯噔一下，后悔自己的多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二小姐，二小姐我以为你和梅仙君关系极好的，二小姐饶命啊…”


    贺菀菀懒得听她在耳边聒噪，掌心的灵力越聚越浓，一点点靠近小翠。


    “你怕是忘了，前面的几个是怎么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