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罪臣夫妇互换日常》 四周静得吓人,耳中全是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似无数刀光剑影的厮杀,震耳欲聋。
危机一解除,她大口喘着气。
这种濒死过又活过来的感觉,可比穿越刺激太多了。毕竟她穿越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事,而刚才真真是鬼门关走过一回。
“说。”
“石头。”她气息还不匀着,“我知道要想找到金子,必须先找到一块石头,好像是河边常见的那种,没什么特别之处。”
“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
但这话她可不会说出来,毕竟保命要紧。
“你先找到石头,我再告诉你方法。”
“信不信我立马杀了你?”
“你要杀就杀吧,反正天底下除了我,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怎么找到那些金子。”
她说的可全是实话,金子就在她身上,却谁也看不见,谁也取不走。
夜炁从未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不仅胆子奇大,还狡诈无比。
那石头他确实知道,也曾见过,却百思不得其用法。此女颇为古怪,或许真有法子。倘若她所言非虚,到时将石头取来一试便知。
“以后换与不换,皆在我。你所言所行,当知无不言。”
“行,听你的。”
“你叫什么名字?”
还夫妻呢,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南嘉。”
“你倒是和林正渊无半分相似之处。”
她正思忖着这话是什么意思,便感觉后脑受到一击,瞬间失去知觉。
一夜再无话,天光熹微时她恍惚睁眼,好半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后脑处传来的闷痛让她想骂人,幸好满眼的金光及时将她抚慰。
微光从窗户透进来,光影中笼罩着一人。那人背手临窗,仿佛此处不是柴牢,而是云霄玉台。他生来就应该站在高处,运筹帷幄睥睨天下。
她当即清醒。
他……他竟然是站着的!
“天亮了,都起吧。”
外面传来差役的喊话声,打碎所有人的沉梦。
南嘉刚想提醒他,一眨眼的工夫他已重回角落屈身而坐。尽管乱发如草,衣衫染血,却有着矜贵无双的气度,似神子落难,虽困于浅险之地而不掩非凡之姿。
“谦儿,你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甫一睁开眼睛的霍谦瞧着一脸茫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明所以地过去。
兄弟俩长得并不像,相比当哥哥的五官优越,霍谦这个弟弟要逊色许多。
“大……大哥……”
霍谦也不知为何,有些不太敢靠近。
以前他们俩兄弟不说有多亲近,但也不至于如此生疏。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感觉眼前这个大哥和以前太过不相同,陌生到让他害怕。
夜炁认真地打量着他,抬手抚摸他的脑袋。
其他人陆续醒来,沈氏看到这一幕,直接哭出声来。
从前京都的那些夫人们都羡慕她,说她肚皮争气会生儿子。长子生得肖似先太子,次子长得像国公爷。
可惜长子出生时,先太子已经故去,小儿子更是连亲爹的面都没有见过。她一腔慈母怜儿之心,哪里还记得昨晚上大儿子的冷言冷语。
“我可怜的让儿,我可怜的谦儿……”
夜炁一个极淡的眼神睨来,她赶紧闭嘴。
*
柴牢外,除去所有的差役,还有伍驿长和王氏。夫妇俩皆是大包小包,说是怕孙从彪回来报复,准备去北地投亲,正好与他们同行。
闫怀安的手里提着两个大布兜,散发着蒸好的面食香气,应是王氏给他们准备的吃食。他的腰间,挂着那把佩刀。
当王氏笑着看过来时,南嘉也报之微笑,表达着谢意。
“南嘉。”
囚车里的人在叫她。
她心道不是吧。
不是说主动权在他吗?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换?她神色如常地过去,小声问道:“你不想歇着吗?”
“一事归一事,有功则赏,有罪当惩,霍家确实连累你,你不必经受这些。”
“……”
这罪谁爱受谁受去,她是能躲一时算一时。
身体互换之后,从她的角度看去。那顶着自己身体的人脊背笔直,哪怕是戴着枷锁,哪怕是被人牵着,走路的步伐都透着说不出来的从容优雅。
虽然赏心悦目,却别扭得很。
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万一那人又发什么疯,她可招架不住。如此思量着,她别过脸去,打算好好欣赏沿途的风景。
眼下这个时节景致绝佳,山野葱翠,草木葳蕤。
然而往来劳作的百姓,俱是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的模样,偶尔有人抬头看来,无一不是眼神茫滞表情麻木。
君王无道,百姓苦。
今上自登基以来极尽奢靡不理政事,致使朝纲无纪。为应付朝廷征缴,各地官员横征暴敛,繁刑重赋,民不聊生。
百姓苦,他们难。
苦与难,竟不知谁更惨。
中途歇息时,对方也没有换回的意思,她乐得自在,尽量不往那边看。
“怎地这些个流民?”押送的囚车的小差役嘀咕着。
她转过头来,险些吓一跳。
不远处一群破衣烂衫的人,足有近百人之多,将他们的前路堵得严严实实。一片嘈杂声中,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笑声。
“快些走,明日就能到永安城了!”一人高喊着。
其余人欢呼,“吃大户了!吃大户了!”
不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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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人就到了跟前。
闫怀安示意自己人避开一些,以免和他们冲撞。
路不算宽,难免人挤人,你挨到了我,我碰到了你。更有甚者,是有人故意来挨人碰人,存着戏弄人的心思。
“你这个贱民,你干什么!”不知是谁挤到了霍明珠,她厌恶地大喊。
这一喊不要紧,局势瞬间恶化。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贱民?”那人嚷嚷起来,斜着眼盯着她看,“老子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你们这些人狗眼看人低,都被流放了还瞧不起人,今日我非得给你们一个教训不可!”
说着上手拉扯她,还不老实地占便宜。
她吓得不轻,尖叫不断。
其他想揩油的人也一哄而上,闫怀安和差役们根本拦不住,场面一度混乱。
南嘉还在囚车里,没有收到换回身体的信号,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又实在不愿目睹一切,索性闭上眼睛。
“锵”
利刃出鞘的声音过后,闫怀安一愣。
夜炁拨的是他的刀,指着那些人中为首的中年男子。
“都别动!”
那些人也就是寻常的百姓,不过是想趁机占点便宜,也没料到要见血。他们哪里想得到,看上去娇气媚色的千金小姐竟然还敢拿刀。
“你们也是有家有室,有儿有女之人,当知不欺弱小,不辱良妇的道理。今日我念你们是一时糊涂,放你们一马,还不快走!”
“走,走,走!”
那些人忙不迭地应着,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其中有个年纪大的瘦弱老者,没跑几步就倒在地上,抱着肚子一直喊饿。
“把那些馒头给他们。”
闫怀安闻言,把所有的馒头都给了那些人。那些人千恩万谢着,感激的话说个不停,将布兜里的馒头分过之后,这才继续赶路。
南嘉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他,一开始觉得是个很讲道理的人,然后是个半夜想杀人的疯子,现在看起来又心怀大义,颇有几分怜悯之心。
正琢磨着,他已经过来。
“想下来走走吗?”
南嘉猛点头。
一直走路也不行,但坐了大半天的车,也是该下来活动一下。
“去吧。”
这话说得像施恩一般,每个字都带着高高在上的盛气。
两人身体刚一换回来,霍谦到了跟前。
小孩子不长记性,哪怕是觉得现在的大哥有些让人害怕,就冲早上夜炁抚摸他脑袋时的温情,也足够他愿意主动亲近。
“大哥,我刚才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夜炁对他,不仅有好脸色,还有十足的耐心。
他大受鼓舞,调皮道:“大哥胆子好小,方才吓得连眼睛都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