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败
作品:《给反派介绍黄昏恋后》 在地上挣扎扭动的王大师彻彻底底的火了,吓得住助理整个呆住,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火怎么会突然转弯,烧到老板身上。
反噬。
助理脑海闪过两个字。
想救人又怕被波及到,他很快就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最后还是宋管家及时下令,让保镖上前帮忙。
一盆又一盆水被他们从卫生间里端出来,冰冷的液体浇不灭身上的灼烧,反而见鬼似的,还在继续延展,衣服上的火已经烧到了王大师的脖子上。
他痛得满地打滚,哀嚎声凄厉无比。
宋管家怔了怔,恐慌又焦躁地冲助理低吼,“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反噬,原来真的有反噬!”助理哆嗦着手掏出手机,怎么也按不准数字,嘴里絮絮叨叨着,“真的有反噬,我会不会也有事,可是我没有直接参与过法事,我只是……”
只是助纣为虐。
助理即将按下拨通建的手指停顿,白眼一翻,吓得晕厥过去。
王大师滚了过来,一把抓住助理的腿求救。烈火立即顺着他的指尖爬上助理的裤腿。
顷刻间,助理身上也烧起来了。
等到两人身上的火扑灭,已经是两分钟后的事了。王大师人还活着,已经面目全非,助理好一些,身上大概烧伤了一半。
救护车来把两人拉走,宋管家像被人抽走了魂魄,僵直的站在卧室门口。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撞了邪,莫名其妙,猝不及防,不可能发生的意外就是发生了。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满脑子都是两人被火焚烧的样子,耳边会响起他们的惨叫。
活了大几十年,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画面。
胃部抽搐几下,宋管家又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耳朵里传来尖锐的鸣响,他揉了揉耳朵,食道一阵酸意涌上来,转身跑冲进卫生间。
呕吐声传出来,宋凛初的脸色丝毫未变。
周请戒备地盯着房间里剩下的其他人,同时又紧挨着床边,想汲取一点安全感。
宋管家吐完出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差了许多,“留下几个人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走。”
他必须马上赶到医院去,怕老爷子再出什么意外。
“宋管家是该去好好关心一下老爷子。”宋凛初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关切的意思。
宋管家停下,回头。
是啊,就连他都知道的事,老爷耳朵怎么可能不知道。像是要验证他的猜想,捏在手中的手机再次响起。
宋管家不敢接。
他害怕。
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宋凛初的笑着说:“放心,他死不了,毕竟是我的父亲,就算倾尽全力,我也会好好救他。”
那张笑脸阴森可怖,俨然是从地狱爬上来的复仇的恶鬼。宋管家硬是因为这些话惊出了冷汗,面部轻微的抽搐。
“你想要对他做什么?”已经站在走廊里的宋管家倒退回去,脚刚跨进门,一楼大厅传来响动。
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宋管家进退两难的停在原地,直到看见秦越的身影,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秦越能力卓越,深受器重,既然他能从公司赶过来,就说明公司那边没已经平稳了。
“你去过医院了?”见秦越点头,他上前两步,“老爷现在怎么样?”
“没事。”秦越给了宋管家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听说公司出事的时候,老爷子气得差点又背过气,还好他身子骨硬朗,撑住了。如果老爷子再进一次抢救室,恐怕就出不来了。”
秦越的话乍听没什么,可是仔细品,会发现和平时说话有明显的差异。
宋管家没闲工夫细想,继续追问,“公司那边呢?那些股东到底怎么回事,要不是我们宋家,他们每年哪来的那么多分红!”
宋管家激动得浑身颤抖,好不容易按才捺住情绪,“让司机送我去医院,我得马上见到老爷才能安心。”
“医院有专人看护,宋管家就不用担心了。”秦越越过他。
宋管家以为他要找宋凛初麻烦,下意识跟进去,令他无法理解的是,秦越不但没有斥责宋凛初背后操控股东的行为,反而十分恭敬地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之前多有得罪,见谅。”秦岳说完,又对一脸错愕的周请歉笑道,“别这么看着我,都是自己人。”
“你之间不用说这些。”演戏嘛,当然是越投入越逼真,否则照宋章钟的多疑性格,根本不会相信。
周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惊出了巨浪。
就是打死他也想不到,秦助理竟然是宋凛初的人。
太玄幻了。
“你们,秦越你……”宋管家面色苍白,舌头打结。
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此刻到底是惊讶更多,还是愤怒和仇恨更多。
秦越一直在宋章钟手底下装孙子,累得要死,他豪放不羁地扯着领带松了松,将敞开的西装外套扔到远处的沙发上,挽起了衬衣袖子。
周请从震惊中回过神,羡慕的望着秦越。
他一直觉得穿西装很帅,可是自己胸肌坚实,肩膀不够宽,撑不起来。
袖子突然被拽了一把,周请顺着那股力量差点撞进宋凛初怀里。
男人的脸色不知为何比之前被管家羞辱还要难看,周请看向秦越,秦越也茫然地摇了摇头。
宋凛初的手指死死抓着青年的袖口,目光如炬,“你先去休息一下,还有,搬到我旁边的房间住。”
“为什么?”周请不想搬来搬去,太麻烦。
“晚上需要你照顾。”宋凛初完全忘了自己以前说过的话,表情严肃,“你之前不是说,怕我晚上起来摔跤?”
“那我也说过,干脆搬到一个房间。”
“可以。”
“……”周请不敢相信,“你认真的?”
既然已经不用再装了,宋凛初觉得有必要先拉进一点物理距离,“我像在开玩笑?”
周请手扶着后颈想了会儿,“也行。”
人一走,秦越就发现宋凛初的阴鸷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以为是哪一步计划没实施好,他正想问一问,就听宋凛初说:“把衣服穿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周请会因为秦越身材好多看两眼无可厚非,可宋凛初就是觉得胸口憋闷,无法忍受。
秦越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老老实实把衣服外套穿好。
扣好扣子,他呼出一口热气,真他妈的要中暑了。
“公司现在什么情况?”宋凛初两手交叉放在腹部,往后靠在枕头上。
秦越开始汇报。
早在苗慧发现宋章钟不老实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笼络人心,每次国内公司的人去国外视察或者学习,她都会约谈。
后来苗慧死得太蹊跷,大家嘴上不说,却在心里敲响警钟,暗自提防宋章钟。
加上最近公司资金问题,人心本就浮动,宋凛初的人一接触,就有人表现出松动的迹象。
秦岳在房间里待了十几分钟,这期间周请忙着“搬家”。
几件衣服叠好放在一起,然后就是简单的洗漱用品,最重要的是抽屉里的两份文件。
如果宋章钟真的落败,和宋家的那份可以直接作废。
可是另一份……
手指拂过那一笔一划写下的黑色字迹,周请的肩膀忽然垮下去,劫后余生地捧起文件按在胸口。
还好他当时机智和宋凛初签了婚前协议,要不然,照宋凛初这样的心计,自己还真不能成功打入内部。
现在想起来,很多事情都有疑点。
比如,那场大火。
既然宋凛初的势力没有瓦解,他完全有能力自救,那么当时他拼尽全力站起来,走到自己面前时,到底有没有想过丢下他,自己走?
那时候他们还是对立关系,宋凛初完全可以不管他的死活。
可他还是救了。
说明宋叔叔内心还有一份柔软的地方。
可也正是因为救了他,宋凛初才会被送到西郊这栋别墅来。否则按照原文,他会消失在那场大火中,留下两具焦黑的尸体,骗过了所有人。
周请忽然有点后悔没看完小说,如果看到了结局,他就会知道宋凛初根本没死,会像现在一样回来复仇。
他不会暴露自己,而是坐在幕后。
看着宋氏几十年筑起的高楼一步步垮塌,灰飞烟灭。
想通一切后,心里多了几分忐忑,宋凛初的忍耐力非常人可比,心比海深,他怕自己也是被算计的对象而不自知。
可转念一想,他从头到尾都在照顾宋凛初的饮食起居,没有哪里对不起他。
如果他真的要防备自己,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大不了就走人呗,反正最近宋家打来的钱也够他在其他地方落脚了。
想通后,周请敲响了宋凛初的门。
秦越前来开门,看到他平整的西装外套,周请再一次露出羡慕的眼神。
“你可以走了。”宋凛初说完,秦越越一秒不多留。
周请把自己的衣服放进宋凛初的衣柜里,看着里面属于宋凛初的几件T恤,他问:“宋叔叔,你可真能忍,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不但要忍受生活上的拮据,还要忍受病痛的折磨。
“还有你的腿,你就不怕耽搁久了,以后就真的站不起来吗?”
“我心里有数。”宋凛初手指在扶手上敲了几下,示意道,“你过来,我们聊聊。”
周请深吸一口气,关上衣柜门走过去。
他猜宋凛初这样的强者应该很不喜欢被人俯视,拉过一张凳子坐下,语气寻常。
宋凛初:“你怕我吗?”
来了来了,送命题来了。
周请咬着口腔囊壁,仔细思索。
宋凛初早就察觉到他的防备,眼神变得幽暗,“我对你永远不会有恶意,而且我希望你能留下。”
周请不知道自己留下来能干嘛。
宋凛初可以请十个护工轮流伺候,他这样的不熟练工完全可以被淘汰了。
宋凛初就像会读心术似的,“我已经习惯了你来照顾,换其他人,我不习惯。”
“我想起来了,你不喜欢陌生人碰你。”周请恍然大悟。
反正自己也没想好要去哪儿,留下来也行,就当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好。”周请提议道,“不过你得再找个护工来帮我。”
宋凛初接下来肯定要动手术,然后就是漫长的复健,他一个人搞不定的。宋凛初俨然也想到了这里,不太情愿。
“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周请大无语,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只是来帮忙的,怎么要求这么多。
他耐着性子微笑脸:“你说。”
“你在的时候必须跟我待在同一个空间内,我不喜欢和其他人共处一室。”宋凛初面不改色的说道。
周请:“没问题。”
宋凛初一直硬邦邦的语气松缓,“宋家的事情很复杂,之前没告诉你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个外人,防着我是对的。”周请毫不在意,并且表示理解,“你不用跟我解释,只要不触及到我的个人利益和安全,我是不会因为这些事和你翻脸的。”
说完拿起水杯喝了口,缓解心里的紧张。
宋凛初到嘴的解释生生咽下去,心头憋屈。周请说得没错,除了几个心腹,他防备所有其他人。
可在他对周请的情感转变后,这种防备就成了掐住他脖子的手,总让他烦躁不安,仿佛是一种对周请的背叛。
最让他失落苦闷的是,青年根本不在意他的隐瞒。
更确切的说,他是没那么在意他这个人。
宋凛初苍白的笑了下,“你不怪我就好。”
周请看了眼时间,折腾这么久,一口饭没吃,“我先去做饭吧,你休息一下。”
“好。”宋凛初躺下,随着青年离开,房门也被关了起来。
昏暗涌入,侵占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他一直睁眼看着周请坐过的那张凳子。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一声笑,宋凛初的嘴唇翕动着,自言自语,“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