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心魔

作品:《我们宗门都是老实人

    戚月踏上了一条蜿蜒曲折、幽深宁谧的小径,她沿着这条不知道通往哪里的路,缓缓步入了长明宗的后山。


    四周无声,繁茂的树木密集耸立,遮掩了浩瀚的星空。她向前走,直至抵达一片开阔的空地。


    不远处,散布着几块嶙峋怪异的岩石,它们看似随意,却在不经意间,构成了基础的阵法。岩石围绕着中间的石板,镌刻的符文熠熠生辉,它们相互交映,巧妙地组合成了一座护心阵法,守护着人的精神不受侵扰。


    宿则端坐在法阵中央。


    天空中劫云密布,雷声震耳欲聋,劫雷却犹豫未决,迟迟未落。


    戚月不能踏入宿则劫雷的威力范围,否则将会引起雷劫冲荡,甚至可能会波及到整个后山。因此她只能隐身于外围的岩石之后,距离使她的视线模糊,难以窥清宿则的真实状态。


    她所能察觉到的,只是不远处宿则静若磐石的身影,和空中那盘旋不散的劫雷。


    戚月充满疑惑,


    劫雷悬而未决,宿则在干什么?


    一切显得光怪陆离。


    当宿则从冥想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空无一人,幽静深邃的长廊,他察觉到身后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回首凝望。


    那是一名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眉间带着淡淡的忧愁。她走到宿则面前,轻轻握起他的手,引领他走到窗边。


    然后,她温柔地将宿则抱起,放置在窗台上,轻抚着他的发顶,低声细语了些什么。接着,出人意料地,她猛地一推,将他推出了窗户。


    风声如狼嚎,裹挟着声音,呼啸着钻进宿则的耳朵,他紧闭双眼。


    “阿玉,对不起。”


    在黑暗中,他似乎下坠了很长的时间,但预期的疼痛却并未降临。宿则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跪坐在一座宫殿的蒲团之上。


    明明窗户是镂空的,但是阳光却被完全隔绝在外。洁白的墙壁上,黑红色的液体缓缓流下。房间内桌椅倾倒,香炉灰烬洒落一地,正对面的墙壁上,一幅画卷已经支离破碎。


    他静坐片刻,然后伸手捡起了地上已经断成了好几截的香。


    “殿下!”


    说话的人看着宿则的动作,发出微不可查的叹息,“皇后毒害徐贵妃的证据确凿,陛下已经下旨将皇后打入冷宫,皇后一族也被流放三千里。至于殿下……”


    宿则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对方的声音中透露出焦急,“殿下,陛下已将您分封至南岭,您必须早做打算啊!”


    南岭,中州靠近妖界的边缘地区,那里长年混乱,无人管辖。被分封至此,实则与流放无疑。


    宿则抬头,目光穿透对方。


    眼前的景象如同水波荡漾,波纹平息,他发现自己坐在一间狭窄且不见阳光的屋子里。


    “哐当——”


    一声巨响,门扉被猛力撞开,一道血影翻滚而入,砰然跪倒在宿则面前。


    “殿下,快走!”


    眼前的人身着血迹斑斑的铠甲,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伤口。鲜血沿着他的面庞滑落,模糊了他的面容。他跪在宿则面前,艰难地开口。


    “六皇子的人已经找到这里,其他的人在外拦截,我送殿下离开!”


    他一把拉起宿则,启动了隐藏在角落的机关,一扇暗门应声而开。


    他推动着宿则至暗门前,气息微弱却语气坚定。


    “殿下,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


    话音未落,便有人破门而入。


    他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缓缓关闭的暗门。


    缝隙中,宿则看到了刀剑穿破身体,黑暗中,他听到了最后的告别。


    “殿下,对不起。”


    暗门内室一条幽深狭小的暗道,远处透出微弱的光亮,他沿着这条路走了很久,光线逐渐刺目,他不得不遮住双眼。待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宿则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置身于繁华喧嚣的街道。


    他环顾四周,没注意到有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哗啦——”


    对面的女子与他撞了个满怀,手中抱着的东西尽数掉在了地上,但是对方并没有在意。她俯身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抬头望着宿则,迟疑了一会,从层层堆砌的盒子中翻出了一包点心,伸手递给他。


    宿则并未接过。


    “二师姐!”


    远处有声音传来,面前的女子也有些着急了,她一把拉过宿则的手,将东西塞入了他的手中,匆匆绕过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对不起啊!”


    女子越跑越远,宿则低头审视手中的东西,忽然天旋地转,待视线恢复清晰,他发现自己已沉浸在楼阁的温泉中,旁边的结香树轻轻摇曳着花朵。


    温泉水已不再清澈,他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大大小小不一的伤口。


    一只手从他背后伸出,轻轻捡起水面上漂浮的结香花。


    随后,这只手将花朵带出水面,另一只手也悄悄从背后环上他的脖颈。柔软的触感与迷人的芬芳交织,蒸腾的雾气中,宿则感觉有什么正在向他逼近。


    “夫君。”


    娇俏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她搂着宿则,将自己的头与他的头紧靠。


    “唐宗主下手也太狠心了,我看了都心疼,夫君不如我们去杀了他可好?”


    宿则浸在温泉中的手缓缓伸出,他沿着对方的手臂缓缓向上,紧握住对方的手之后,突然用力,将对方拉入了水中。


    水面平静之后不见人影,紧接着,苏泽身躯轻颤,脊背绷紧,一丝绯色沿着腰椎蔓延而上。


    他伸出手,将水中的人拽了出来。


    头发尽数被水打湿,脸上的妆容也被冲洗,素净的面容依旧不能掩盖眼前人的妩媚,这张脸,宿则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戚月。


    他看着戚月缓缓靠近,她伸出双臂,轻轻环绕着宿则的腰身,头微微正靠在他的胸膛上,露出洁白的脖颈,纤细脆弱。


    仿佛一触即断。


    宿则慢慢伸出了手,他沿着眼前人的脊背,缓缓地游走到脖颈附近,就在他即将出手之际,胸膛突然剧痛,他低头,看到戚月的手用力收紧,一拽之间,将自己蓬勃的心跳带出了胸腔。


    意识模糊间,他又听到了那句“对不起”。


    戚月隐匿于巨石之后,哈欠连连。


    从宿则入阵到现在,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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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了。


    在这一个时辰里,劫云聚了散散了聚,劫雷在云中翻滚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


    她抬起头,望着那片几乎染成墨色的劫云,没了兴趣。


    看来今晚没戏了。


    算了,还是回宗门洗洗睡吧。


    戚月这么想着,刚准备从身后靠着的石头上(她从不远处搬过来的)起来,天空突现异象。


    劫雷翻滚,劫云聚拢,天地为之变色。


    它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却带着毁灭的气息。


    两条劫雷如龙般从云中直冲而下,宿则全力运转体内的灵力,筑起一道坚固的防御。


    “轰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雷鸣,宿则周身灵力瞬间被劫雷撕裂,溃散无遗。其余的劫雷暂停了攻势,仔细看去,劫云隐约有消散的迹象。


    他失败了。


    戚月心中默然。


    阵法中的宿则并没有任何行动,他仍旧端坐在法阵中,微闭着双眼。


    戚月在迟疑。


    大师兄说过,突破失败的人必须马上疗伤,否则容易道心不稳,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丹田尽毁。


    同时她也清楚,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她若贸然出手,必然会引起长明宗的猜疑。


    几番纠结后,戚月决定去长明宗宗门内部设法引众前来,这样既可以救人也不会暴露自己。打定主意的她准备转身,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宿则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屏住呼吸,正在想应该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却发现眼前的宿则,状态不太对。


    他目光空洞,面无表情。


    他们两个就这样站着,看着对方。


    “那个——”


    话音未完,宿则的剑气迎面而来,戚月不及防备,连忙运转功力抵挡,却仍被震退数步。


    站稳后,戚月看着眼前拿着剑缓缓走过来的宿则,喉咙涌起一股血腥味,她意识到,宿则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那消散的劫云,不是因为他没有突破成功,而是因为他连心魔那关都没有过,劫雷不屑于落下来。


    她必须要马上离开。


    她施展符咒,却被宿则早已察觉的剑气击破。呼吸之间,宿则已经来到她面前。


    境界的差距和尚未复原的身体,让戚月处于下风,她刚想打开储物戒,却被宿则掐住了喉咙。


    眼前明明灭灭,


    爱意恨意共起。


    一如当晚的夜。


    宿则眼前一片血红,他已经分不清眼前的这个人,是当年在队伍中讲话偷笑的她,还是在温泉中与自己云雨相拥的她,亦或者,是当初繁华街道,过后宗门庭院,笑着或哭着说对不起的那个她。


    但无论是哪个她,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杀了她。


    只要杀了她,旧事不会重演。


    只有杀了她,你才能活下去。


    他眨了一下眼睛,手上的力道加重,另一只手缓缓举起剑。


    意识渐渐模糊,戚月望向宿则的双眼。


    她心想,我怕是要死了。


    不然她怎么会在宿则泛红的双眼中,看到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