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跪


    何暻霖不知道自己怎么挪步过去, 他走到应承身边,跪了下来,用哆嗦的双手抓起应承染满了血的手腕。


    听到响声, 应承知道是何暻霖回来了。他心里相当遗憾,再给他半个小时, 他就可以把皮带割开了。何暻霖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回来。


    “何先生。”应承就要坐起来,身后的何暻霖已抓住了他双手。何暻霖的手比任何时候感觉都要冰凉。


    如果应承回头看他,就会发现他日常色浅的嘴唇也毫无血色。对应承的招呼, 嘴唇动了动, 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哆嗦着。


    应承只是担忧何暻霖提前回来,看到自己想要跑出来的样子, 本来可能已经消的气,现在又上来。


    应承忙解释:“何先生, 我就是想去趟酒店。过两天那里有个二十桌的生日宴, 如果我不去说一声, 他们到时候根本忙不过来。”


    何暻霖依然没有说话。


    应承心里没了底,何暻霖这是怒火未消啊。


    他不禁扭头去看何暻霖。何暻霖的眼睛也正对着他,但没有丝毫的压迫力。


    应承愣了愣,才发现何暻霖的异样。


    何暻霖那双日常冷淡的眼里, 露出明显的痛苦, 他抓着应承的手,像是忍耐着什么。


    他的双手现在也抖得厉害, 脸是异样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以至于应承觉得何暻霖下一秒就会晕倒在地。


    应承这才吃了一惊。何暻霖明显不对劲。这症状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引起的。不可能是失眠。


    难道是心脏病什么突发的疾病?


    应承看过酒楼同事心脏病发作的样子,不一会儿就呼吸急促, 脸色铁青,几分钟就处于昏迷状态,直到救护车把人拉到医院急救。


    应承一念至此,着急起来:“何先生,你哪儿不舒服?”


    依然没听到何暻霖的回答。


    应承想起何暻霖日常吃的药片。当务之急,先把应急药给找到。


    “何先生,你的药在哪儿,我这就给你拿。”


    应承就要站起来去找药,但他的手被何暻霖死死地攥着。


    明明抖得那么厉害,这双手却死死地紧攥着他。应承手背上的刀口已被血液完全覆盖,现在还在些许往外渗出血水。


    应承顾不了这么多:“何先生,你松手。”


    何暻霖的目光僵直地盯着应承染着血的手,血液还在往外渗出,有些还沾上了他的手指。保暻霖再次觉得呼吸被堵住,他终于松开一只抓住应承的手,去抓自己的胸口。


    那股让他出不了气的憋闷,以及失去的痛感让他喘不上气来。


    应承背上也出了一身冷汗,何暻霖看起来刻不容缓,再不给他拿药的话,他可能随时都有意外发生。


    应承头也是嗡嗡的,长这么大,他遇到的都是生活上的困境,还是头次遇到这种身体上的急症。更何况对方还是何暻霖。


    应承叫着何暻霖的名字:“何先生,你坚持会儿。我这就给你拿药。”


    应承咬紧牙,再次用力去挣手上的皮带,皮带在他持续的刀割下,本来也只剩下一部分连着,现在他急火攻心,爆发力十足,一挣之下,皮带居然断了。


    双手得到解放,应承也舒了口气,他硬是把手从何暻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没有支持的何暻霖身体晃了一晃。


    应承转过身,也顾不上其他,他擦了一把额上急出来的冷汗:“何先生,你的药放在哪儿?”


    何暻霖嘴唇紧抿,看着应承的眼神有些恍惚,他又去找他手背上的伤口。触到鲜红的血液,何暻霖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像是那把刀没有割在应承的手背上,而是捅向了他。


    应承顾不了这么多了,站了起来,直奔何暻霖的房间。


    这还是应承第一次迈进何暻霖的房间,但他现在并没有心思去细看,一眼看到的是那张铺着灰色被褥的双人床、


    应承只看了一眼,便直奔床头柜。应承逐一拉开抽屉,里面空空无也,什么也没有。


    说的也是,何暻霖平时都没在这里留过宿,他怎么会把药放在这里。


    但应承并没有死心,把卧室里的抽屉都翻了个遍,别说是药,连日常生活物品都没多少。


    应承转身出来,又快步进何暻霖的书房。


    应承先锁定那张又长又宽的工作台。这张工作台和何暻霖公司的那张很相似,上面也摆放着一些显示屏。


    应承大步过去,照旧先翻找工作台侧沿上的抽屉。


    意外的抽屉上了锁。应承心里着急,但又有了希望。这至少说明里面是有东西,不是空的。


    应承紧抿着唇,一遍一遍用力把抽屉往外挣,直到他直接将抽屉的锁弄坏后,抽屉终于打开。在一些文件上面,摆放着几瓶药,应承心里一喜。


    这些药的名字要么是英文,要么就是不明意义的音译名字,应承也看不明白,干脆一骨脑地都拢在手里,然后火急火燎地返回到客厅。


    何暻霖此时想从地上站了起来,但他全身都发软,不由想扶着什么。但四下并没有让他能支撑的地方。


    他要去找那个双手染满血的合法伴侣。只是此刻他全身的力量都荡然无存,整个人轻飘飘地像没有丝毫重量。


    直到看到应承,快步走近他,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何暻霖对着应承,才能吐出一句:“你的手怎么了?”


    只是声音哑哑的,像是被撕开了一样。他整个人也都是被撕开的样子。


    “我没事。我好好的。”


    应承此时心想,到是你是怎么了,让人着急。


    何暻霖的声音又低又喘:“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就是不小心在手背上划了个口子,现在已经不流血了。”应承手背上的血基本已经止住。就是一开始流得太多,看起来有些吓人。


    应承把药举到何暻霖的眼前:“何先生,你平时喝的是什么药?”


    何暻霖没有说话,还是看着应承那双刺激着他视线,沾满血的手,但此时血已凝结,他看不到伤口在哪儿,也不知道深浅。


    但眼前这人毫不在意,那双眼睛正对着他,充满了担忧与焦急。


    何暻霖不看药,反而抓住应承的手。他的眼睛都像是被灼伤了一样,一遍一遍地确认。


    应承的伤口是背上的口子,不深,只是长,割着的口子,两边掀起了血红的皮肉。


    得不到何暻霖的回答,应承回忆起何暻霖喝药时拿出的药瓶。应承锁定住一个浅蓝色的,从里面倒出一片到掌心,送到何暻霖唇边。


    应承:“何先生,把药吃了。”


    从十二岁时,何暻霖就不再会吃他人递过来的任何食物,更何况是药。


    他的目光只是落在应承的手上。


    应承也管不了这么多,一只手用力捏住何暻霖的下颌,强迫他张开嘴,手一送,直接将药片塞进何暻霖嘴里。


    何暻霖不由吞咽了进去。他怔怔地看着应承,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面前这个人将药就这样塞进自己的嘴里,自己也就这样,不由自主地就吞咽了下去。


    他从不吃别人递过来的食物,是因为他重回何家后,家里的保姆给他做了一道汤,让本应该第二天参加中考的他,一直睡到十点才醒,错过了整个上午的考试。


    这也是何建深将他送到国外的原因之一。


    此时,应承去摸何暻霖的衣兜。


    他用不了自己的手机,现在刻不容缓的情况下,应承将何暻霖的手机也拿了出来。


    虽然给何暻霖喂了药,他得把人送到医院去。


    应承正要问密码是多少,手机扫到何暻霖的脸,自动解锁。


    应承:“何先生,喝了药,你感觉怎么样?我现在是直接叫救护车过来,还是让江叔来接你到医院。”


    何暻霖现在的样子,依然虚弱而恍惚,但比刚才似乎恢复了点神智。应承心里略松了口气,也排除了心脏病的可能。


    他不知道是药物里的镇定剂起了作用,还是他生机勃勃的样子,让何暻霖被攥紧的胸口,现在终于有了一丝气息。


    合法伴侣并没有因为他的过失,而像那只鸟一样。


    何暻霖低声说:“陈树林,让他过来。他是医生。”


    何暻霖的脸色还是难看,他跪坐在地上,依然没动,但已不像刚才,似乎下一刻就要因为过度虚弱而倒在地上。


    应承翻找出陈树林的电话,手机一响,那边传来对方的声音:“何先生,你要来医院吗?”


    应承正要说话,何暻霖已开口:“你过来一趟,带些外伤药。”


    对医生说了这些话的何暻霖,声音已回复到平静。


    他探手将手机从应承手里抓了过来,划闭通话。


    因为一会儿就有医生过来,何暻霖看起来比刚才也好了很多,应承暂时放下心来。


    何暻霖此时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能是跪的时间太长,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体一抖,应承忙伸手去扶他,何暻霖抓住他的胳膊,似乎在用眼睛确认一遍对象后,才在应承的力量支持下,站了起来。


    何暻霖坐回沙发,应承给何暻霖倒了杯水,何暻霖这次只是犹豫了两秒,就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那个失魂落魄,如同鬼魂般的何暻霖,此时有了些恢复的样子。


    但依然显得疲倦,整个人软靠在沙发,视线落在应承身上。


    应承此时在处理自己的伤口。方式就是将手放在自来水那里冲了又冲,但血液大半已干涸在上面,冲了一会儿,应承也觉得有些疼不说,两只手也更加混乱。


    他不由在心里又列了个单子,一定要准备常用药箱,不至于现在连碘酒与纱布都没有。


    接下来,他去找衣服穿上。


    体恤被当止血布不能穿了,裤子还在地板上扔着,衣服撕的撕,脏的脏,都不能穿了。


    应承捡起地上的皱巴裤子穿在身上,又找了件大背心套了进去。应承考虑到除了药箱,还要再买几件衣服。


    比他的现状更狼藉的是现场,板上都是他的血和液。


    就在应承犹豫着要不要收拾现场的时候,门铃响了。


    不过三十来分钟,陈树林医生已抵达门口。


    陈树林被带到客厅时,他文质彬彬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难言的震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个凶案现场。


    两个多月前,他听说何暻霖结婚了。现在这个给他开门,带他进来的应该就是他的新婚夫人。


    但新婚夫人一身皱巴,双手染血。


    地上是被撕碎的衣服,明显是一副打斗过的痕迹。


    坐在沙发上的何暻霖一脸怠倦。


    陈树林是何暻霖为数不多的知根知底,可以信任的人之一,是最早给了何暻霖确切诊断的医生。


    他也是被何暻霖带着一起回国的几个人之一。何暻霖的症状现在一直控制得很好。


    最严重时候的记录,有着厚厚的一本卷宗。这都是陈树林亲自记录的。


    而现在,稳定的何暻霖主要症状是失眠,以及生理性上的持续亢奋,会和X瘾的症状吻合。


    而现在,这种现场表现出来的攻击性,让陈树林一时担心何暻霖是不是病情发作。


    何暻霖是个特殊的病人,不同于其他患者,何暻霖自己看心理学,对自己的症状把握清楚,从二十岁起,他就能够有意识地进行自我调控。


    调控的结果就是他会将失眠与生理亢奋,转移到工作与读书上。


    陈树林把何暻霖当做一个正面案例进行记录,但眼前这一幕击碎了他的信心。


    陈树林正在目光确认着现场,应承急切地说:“陈医生,何先生现在不舒服,你给他看看。”


    陈树林看着一身血的应承与沙发上的默然的何暻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先给谁看诊。


    就听何暻霖说:“我没事。你先给他处理一下。”


    应承:“你先给何先生看。”


    陈树林看了眼何暻霖,决定先处理应承。


    陈树林这才又注意到地上割断的皮带,再看到何暻霖新婚夫人向他伸出的手,手腕上带有明显的勒痕,他又彻悟:这不是凶杀现场,而是另一个现场。


    这可能和何暻霖发作时的状态有关。但这么多年,他还从来都没遇到这种现象。


    和何暻霖进行心理交谈的时候,他也知道何暻霖的偏好。


    后来,他听说何暻霖结婚了,心里还泛起一丝好奇。


    何暻霖结婚对象既不是政界权贵后代,也不是商圈大亨子女,而是一个普通的底层工人。


    他不由再次打量眼前的新婚夫人。


    他身材用健美形容不为过,背心显露出来的肌肉,比他的健身教练都要优秀。结实饱满。腰又窄,腿也长。脸不是现在流行的那种以氛围感为主呈现出来,经不起细看的好看,而是一股旧式的,纯正的,真正的端正漂亮。


    何暻霖新婚夫人的外型,就是何暻霖的偏好吧。


    只是他看起来一副被蹂躏坏了的样子。


    陈树林打开药箱,开始给应承处理手背上的伤口,伤口擦拭干净后,是条长长的口子。


    虽然出血有些吓人,但口子很浅,倒是不用太担心。


    陈树林有心问怎么弄的,他也不好开口。


    何暻霖此时软靠在沙发上,沉默地注视着陈树林给应承洗伤口。直到陈树林在应承手背上贴了一个掌心大的创可贴,并告诉应承,这个方便,可以自己换。


    然后他对着应承的手腕,有些为难。手腕淤青明显,还有破皮的地方。这是应承急着用刀去割开皮带时,来回蹭破的。


    陈树林用棉签给破皮的地方消毒,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提醒何暻霖。这种发作,如果不自我调节好,就有连续发作的可能。


    陈还是开口:“暻霖,还是要克制一点。”


    但软在沙发上的何暻霖充耳不闻的样子。


    伤口处理得差不多,应承看着干净的手,心绪上场。此时听了陈树林的话,有心替何暻霖说话:“陈医生,我没事,就是小事情。”


    陈树林怔了怔,眼皮掀了掀,看了眼应承。


    这是,小事?


    他不能理解。


    应承:“以前有比这更严重的。”


    17岁他已开始以帮厨身份独立烹饪炒菜,那天因为心里惦记应弦音的私教费用,心里想着找老板预支半个月的工钱,一时不注意,菜刀把他的食指连指头带指甲削掉了半截。


    幸好处理及时,也没伤到骨头,手指很快恢复过来,现在,连那条淡淡的疤都已看不到了。


    那次事件记忆犹新,至此以后,他学会了不论有什么事,干活的时候,都要心无旁鹜。


    还有一次,有桌客人拎了一袋自己做的腌制菜,让酒店给他们加工,腌制菜极易产生肉毒素,他出于谨慎起见,自己先尝了口,没到五分钟,呼吸急促,晕了过去。


    此时陈树林怔怔地:“更严重?”


    应承回想起过往,唇角带笑:“有次直接晕死过去了,还被送医院了。”


    陈树林的手抖了一下,他想象在他接诊中,确实遇到过被玩得过猛送到医院的患者。


    他不由重复:“晕死过去了,还被送到医院?”


    应承笑笑:“还好送得及时。事后医生说如果不及时的话,可能还会有后遗症。 ”


    陈树林手僵在半空,他不由又瞄了何暻霖一眼。


    何暻霖没有任何反驳,俊美的脸上依然是苍白的样子。


    陈树林嗯了嗯口水:“你不怕?”


    应承:“这有什么好怕的。”


    陈树林想去擦额头:果然,两人都是他不能理解的不正常。


    何暻霖惨无人道,这个新婚夫人则乐在其中。


    陈树林觉得自己不用掺和进去了。不过,想到何暻霖这个棘手的状态,他还是交代应承:“以后还是要注意些,有什么问题,你要及时联系我。我一会儿给你留个电话。”


    应承点头。何暻霖现在看起来正常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犯病,紧急情况下,还是有个随时能联系的医生,安心些。


    但应承他还有些事想问。


    现在他也有了“隐私”的意识,知道这些不该问,但想到何暻霖刚才那个状态,他还是放心不下。


    他犹豫了会儿:“陈医生,何先生到底是什么病?”


    陈树林心想,果然他不知道何暻霖的状态。


    其实有个人了解他的症状,对何暻霖未尝不是好事。


    但看了何暻霖一眼,陈树林只能说:“这个让他自己告诉你。”


    陈树林说着,又放低声音:“但不要什么事都由着他。”


    应承也不知道陈树林指的是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陈树林给应承的伤口消了毒,上了药,来到何暻霖旁边。


    陈树林:“药还有吗?”


    何暻霖点头。


    陈树林:“要按时吃药。”


    何暻霖没有回答。


    陈树林:“你下周找个时间 ,到我这里来一趟,我再给你做个测试。”


    此时,何暻霖沙哑地开口:“不用。”


    陈树林:“什么不用?还真等你出事?”


    何暻霖:“我知道自己的状况。”


    陈树林:“知道有什么用,还不是这样。”


    说一出口,陈树林就心里后悔。何暻霖已经做了很多了。他认识何暻霖时,他才十四岁。


    但何暻霖他的话,并没有过多反应。


    确实如陈树林所说,再清楚自己的症状,他依然无法克制,这让他有些晕沉沉的恍惚。


    陈树林心情复杂地拎着药箱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应承与何暻霖。应承还有些放心不下,陈树林来了一趟,只给自己进行了处理,对何暻霖连药都没开,就走了。


    这样真行吗?


    现在,何暻霖整个人都在沙发里,他的脸色已由惨白,恢复成日常的白皙。但慵懒的样子,让人无法联想到他平时病态的生理亢奋的样子。


    但他的目光依然始终锁在应承的身上。


    应承手背上贴着大号创可贴,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他的情绪稳定,甚至没有多少在意。


    他比自己所有圈养过的生物都要强健。


    他不脆弱,生命力强悍。


    应承此时已站了起来,恢复自由后的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环保袋,极其认真地分拣里面的食材,然后抬头征询地看向何暻霖:“何先生,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现在去做晚饭。”


    现在这么一折腾,已近九点。


    应承拎着菜进了厨房,何暻霖才想起他的手受了伤,怎么做饭。


    就见应承把围裙套在脖子上,两只手也套上了厨房用的手套。


    他熟练地分拣着何暻霖让秘书采购回来的食材。有一部分暂时用不完,或是用不上的被他放进了冰箱。


    因为合法伴侣十分钟情金枪鱼,他又让秘书采购回来一整块。


    应承抽出把合适的刀具,换了一次性手套,动作娴熟地将金枪鱼切成一指宽的厚片,码在青花的瓷盘里。


    接着他换回了手套,开始给乳鸽剔骨。这是此次药膳的主要食材之一。剔骨刀在他手里被运用得简洁流畅。一刀下去,精准到位。


    随着应承的挥刀动作,不仅他胳膊的肌肉隆起,胸部也随着每一次用力而起伏膨胀,合法伴侣的胸这么大,腰却相当窄,反过来又显得胸部更加突出。


    劳作中的应承,死死地抓住何暻霖的视线。


    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吃再多药也没有用。


    目前,应承是唯一能治疗他的药。


    应承也特意改变了自己在酒楼时的做菜习惯,以突出食材本身的味道为主,不仅没用辣椒、花椒这些川菜必用调料,连其他调料都少放,或是不用。


    应承并不知道何暻霖的饮食习惯,但他知道像他那样的人,都把食材的新鲜度放在第一位。


    一个小时后,餐桌上已摆放三菜一汤。翡翠虾球,生切金枪鱼片,牛油果蔬菜沙拉,以及用酸枣仁、黄芪、茯苓、当归等几种中药一起熬制的鸽子汤。


    应承甚至注意到摆盘,每道菜都选用了合适的瓷器,不仅因为这是他的专业领域,还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给何暻霖做饭。


    就是有些遗憾,这道鸽子汤的时间过于仓促,如果用细火慢炖三个小时以上,就会把食材的本身味道全部激发出来,汤会更加浓郁鲜美。


    应承盛出两碗汤,端放在餐桌,就要去叫何暻霖过来吃饭,但何暻霖不知何时已靠站在吧台前。


    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了应承一个多小时。


    应承莫名就有些不好意思。


    吃饭的时候,应承观察何暻霖的反应。


    他并不知道何暻霖其实没有多少口食之欲,只要口味清淡,任何食物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何暻霖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不喜欢的倒是挺多。


    现在,他觉得这顿饭菜和任何一顿都不一样,只有一个原因,这是合法伴侣做的。


    何暻霖把应承给他盛的汤全都喝了,气色已有些恢复如初的样子。


    饭后,何暻霖帮着应承一起收拾了碗筷后,应承不得不考虑接下来,自己面临的处境。


    何暻霖无论吃饭,还是帮他收拾碗筷,都十分沉默。没有说些惯有的逗弄他的那些话。


    那双眼睛也和平时不一样。


    日常何暻霖的目光看似冷淡,似乎无情无绪,但锋利的时候,攻击性十足。现在则是幽沉暗淡的样子。


    应承看不出来何暻霖在想什么,有什么打算 。


    何暻霖似乎没有再把他绑起来的打算,但也看不出他将这事就此翻篇的意图。


    即便何暻霖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也没多见有什么缓和。


    之前,不论自己提出的减少零花钱的提议,还是强调自己会遵守协议,辞去酒楼的工作,何暻霖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所以,应承还能做哪些让步,让这事过去。


    真到何暻霖提出解除婚姻协议这一步,虽然心里遗憾,他也接受。


    应承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消毒柜里,摘下手套,洗干净手。


    何暻霖还抵靠在吧台上。他也像是在等着应承,来处理这桩事情。


    应承面向何暻霖,对接下来的发展他没有什么把握。应承也并不善于用话语来解决一些问题,此时,他先问道:“何先生,你对我之前的提议是怎么想的。”


    提议?何暻霖幽沉看着应承。


    合法伴侣提出过什么?


    刚才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处于空白状态,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一股罕有的失落感浮了上来。何暻霖并不认同自己的提议。


    应承干涩地开口:“何先生,我还是要向你道个歉。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没有遵守协议在先。要不,你看怎么着好就怎么着。即便提前结束结婚协议,我也没意见。”


    应承说得并不绝对,用了个“也”字。


    他内心并不想就这样和何暻霖结束这段婚姻。


    困难的开局,让他不得不脚踏实地做好当下每一件事,他很少会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但和何暻霖的婚姻,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想都不会想的意外。


    生活上,何暻霖给他的零花钱,让他用不了多久就能实现自己开店的想法。而在此之前,这个想法的实现,可能会在十年后。


    而生理上,何暻霖给了他相当大的满足。


    应承心里有些失落


    但自己说出这些话,即便无法换回,也只有认命了。


    他的务实基于生活的困境,也让他会有种看似豁达的认命感。


    何暻霖听到结束协议几个字,果然有了反应。一直幽沉的眼睛,陡然间锋利起来。


    应承心里其实有些矛盾,虽是自己提了出来,但潜意识希望何暻霖提出其他解决方案。


    何暻霖离开吧台,靠近应承。


    应承抿了抿唇:“何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何暻霖:“我觉得……”


    下面的话倏地停住,他只是盯着应承。


    应承心里也是沉沉的,像是提不起一点劲:“如果需要,我也会向周夫人解释。”


    何暻霖那双眼睛死死地盯在应承脸上,日常冷淡的目光里像是燃烧着地狱的火焰。


    就在应承越来越不自在的时候,何暻霖在他面前跪了下去,双手伸向他的裤链。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脸上还有你的东西……


    应承如果不是背后抵着灶台, 他都无法站立。何暻霖在干什么。


    这个他平时只能仰着头才能看到的人,此时跪在自己面前,主导性十足的大手, 也扶在了他的腰上。


    应承脑海中一片空白,忘了此前他和何暻霖说了什么, 他们正在交流什么。


    当何暻霖凑进来的时候,应承的身体瞬间有了如同痉挛般的反应。四肢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抽扯着,紧绷得让肌肉都发生了扭曲。而何暻霖包裹住的部位, 则如同处电流中心, 尖锐般的酥麻胀痛,让他有种志息般的快感。应承全身都在颤抖,但腹部抽搐得最厉害, 带动着整个身体轻微起伏。在何暻霖的吞咽里,应承在痉挛般的感觉中丧去了自我。


    等应承张开眼睛时, 跪在他面前的何暻霖一脸泥泞。


    素日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如此被碾落尘泥中, 有种被污染的美感。


    应承不是个内心戏多的人,他也没有觉得何暻霖这种落入凡尘般的卑微。现在心里涌上来的是羞愧,自己刚才像是失去了意识,只被急速上升的快感所吞没, 不知道什么时候, 就没能忍住。


    应承靠站在灶台,讪讪的。


    何暻霖自己并不是不多在意。


    自己最坏的一面, 最不愿意让人看到的一面,都在应承面前暴露无疑,这能算什么。


    只是何暻霖站起来的时候,膝盖被硌得有点疼。


    应承不好意思开口, 也不好意思去看何暻霖,但何暻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吸引着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往他身上瞄。


    何暻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用手擦了一把脸后,连手上都是。他从灶台抽出湿纸巾,去擦自己的脸与嘴唇。


    和平时何暻霖工具般生冷强硬的感觉不同,他现在有种懒恹样子,甚至让应承产生了何暻霖很吸引人的感觉。


    应承不由一直看着何暻霖。


    和何暻霖的一年协议到期后,即便有个人像何暻霖这样,不介意他外形的,但也不会达到这种体验。何暻霖的魅力并不仅仅来源于他的身份与财富。


    想到这些,应承的脑海中也想起刚才的话题,他提到了解除婚约。


    应承抿了抿唇:“何先生。”


    何暻霖垂着眼睛,在擦自己的手指。他没注意到自己额前落下的头发还没有擦净。


    听到应承的声音,他只是嘴唇动了动,没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会儿,极度嘶哑的声音才从他喉咙里传了出来。他本来就沙哑的声音,现在更嘶哑,像是喉咙有了破损一样。


    何暻霖:“一周内,我让江叔在市中心给你选一套房子,名字落在你的名下,只要三十年内不能过户给别人就行。”


    何暻霖说着,咽了口唾液,润了润他还有火辣地疼着的喉咙:“如果你喜欢这套房子,也可以把这套房子直接过户到你名下。”


    应承整个人怔住当场,对何暻霖所说的话,一时都没明白过来。


    他当然也没有意识到,何暻霖只是在用一切手段,阻止他再提解除婚约这个事。


    刚才合法伴侣提出了解除婚约那一瞬,何暻霖想到的只是怎么样才能让应承收回那些话。


    捆绑过,囚禁过,并没有什么用处,这次他用这种方式来讨好合法伴侣。


    合法伴侣在这方面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他,可以看出他在这方面对自己应该相当满意。


    现在,他又向应承抛出一个诱饵。


    这时,应承反应过来,他还是有些无法解定:“何先生,你这是不打算和我解决婚约?”


    何暻霖盯着他:“既然订了协约,就不可能解除。”


    应承唇角扬了扬。何暻霖不跟他离婚,那么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接下来应承才想到何暻霖还要给他一套房子。如果是市中心地段,那么即便是最小户型,也在千万以上。而更别说这套近700平的大平层。


    虽然何暻霖说过,适当接受对方的好意是增加联系的一种方式。但这个突如其来的馈赠太过昂贵,让他接受不了。


    应承不由说:“何先生,这我不能要。”


    何暻霖:“为什么不能要?”


    何暻霖的声音是被撕裂般的低哑,他还低咳了一声。


    应承不由又去看了眼何暻霖落在额前还没擦干净的头发,应承:“如果真接受了,我可能连觉都睡不好。”


    何暻霖:“那是因为你的人生一直没有被人满足过,才会有这种心理。”


    何暻霖每次说话都很有道理,但应承有自己的处事方式,这些贵重到让他感到负担的不动产,他不能接受。


    何暻霖擦头的动作也顿了顿。房产虽然是应承需要的,但对合法伴侣来说,让他接受这样一件想象不到的东西,他会有强烈不安。


    何暻霖揣测着应承的心理。


    何暻霖想到另外一个应承能够接受的条件。


    他心里万分不愿意,可是现在这种状况,他不介意先委曲求全,把应承暂时稳住。


    只要能达到目的,退让也是策略。


    何暻霖吐出违背自己意愿的话:“房子的事,你可以先好好想想。不过,如果你不想一直呆在屋里,你可以出去工作。”


    合法伴侣闻言,果然一副喜形于色的样子。


    何暻霖不仅没有解除两人之间的协议,还同意让他继续工作。


    比起接受何暻霖一套房子,这是应承能够毫无负担地承受的东西。


    应承真诚地说:“谢谢何先生。”


    何暻霖看着应承:“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出去工作?”


    想要出去工作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在何暻霖看来,一个月一万的工作,还不如不做。


    应承笑了笑:“我就是想让自己忙起来。”


    他从十四岁就没有停下过脚步,因为只有这种不停下来的状态,他才能改善自己的处境。


    何暻霖:“没有人会真喜欢忙碌,只有一种情况忙才有意义,那就是为了自己的忙碌。 ”


    应承:“我也算是为了自己。等攒够了给我弟弟买房子的首付,我自己想开一家像富贵酒楼那样的餐饮店。这种小生意,何先生你肯定看不上,但对我是知足了。不过,如果没遇到何先生,我能开这个店,可能要在十年后了。”


    应承适时地表达自己的谢意。


    何暻霖:“你当初答应这个婚姻,就是为了这个?”


    应承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是为了这个,也不仅仅是这个。


    一直连个男朋友都找不到的应承,这桩婚姻也填补了他另一方面的需求。


    但这话应承也说不出来。


    何暻霖倒是没什么。应承对他有所图是理所当然的,无所图才不正常。


    何暻霖倒是希望应承能在他身上图更多。


    如果应承真的想开饭店,自己可以在公司附近给他找一间铺子,这样不仅满足他在外工作的打算,也能让他每天都处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何暻霖:“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人生规划吗?”


    何暻霖很少会这样和应承聊天似的说话,而且现在他样子少有的懒恹,易于靠近。


    应承不由顺口说了出来:“别的倒想不到那么长远,可能就是以后找个合适的人,组成一个家庭。”


    应承含着笑说。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有些自己意识不到的感慨与失落。


    他也没注意到那个现在看起来有些怠倦的何暻霖,陡然犀利起来。


    何暻霖一只手撑住灶台,靠近应承,用他那嘶哑损伤的声带说:“我脸上还有你喷的东西,你就已经在想重组家庭了。”


    应承讪讪的,脸猛地涨红。


    关于一年婚姻协议,何暻霖有很多办法要么延长,要么直接不去管。


    但何暻霖想的是应承能自愿留在自己身边最好。


    当然,即便应承不愿意,他也有多种办法,让应承除了自己身边,哪里都去不了。


    应承不知道何暻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只觉得现在的何暻霖陡然间已恢复到那个冷硬的,操纵者的状态。


    何暻霖放开了应承,自己走向浴室。


    应承拿回了手机电池,第一时间给彭宇辉打去了电话。


    应承也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但彭宇辉那边:“应承,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可把我担心坏了,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你再不来,我还准备到你家去看看。”


    应承:“实在对不起,家里是有些急事,手机电池坏了,刚才才装上。我明天就能才能去酒楼。”


    彭宇辉:“这有什么道歉的,谁家没有个急事什么的,就是电话打不通,让我们着急。”


    应承放下手机后,心里感念彭宇辉的善意,也盘算接下来的事情。


    这屋里的东西该收捡的收捡,该洗的洗。


    还有就是买两件衣服。衣服上沾的东西,感觉怎么洗都洗不掉,虽然舍不得,该扔的还是要扔。内裤也要再多买几件。


    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他越来越注意自己的外形。


    让应承意外的是,何暻霖冲完澡,换了衣服后,并没有像以前回公司,而是到了客厅。


    何暻霖的发作周期现在处于退潮阶段,但在发作期,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与精神力,他远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样齐整。


    但合法伴侣此时在客厅打扫卫生,他本来要去书房的双腿,不由自主就迈到了客厅。


    合法伴侣虽然比不过何暻霖的体力,但他精力异常旺盛。


    此时正拿着抹布在地上擦抹,何暻霖看不得应承这个趴在地上的样子。


    应承一抬头,就看到何暻霖,明明没有打扫完,他却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应承:“何先生,你还回公司吗?”


    何暻霖这次没有问你这么想让我回公司吗,而是说:“以后我会经常在这里住下来。”


    应承想到何暻霖那间卧室,两个月来,何暻霖第一次要住进那个卧室了。


    他不禁有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期待,以及陡然升起的紧张。


    就像他在擦着地板时,一抬头看到何暻霖,全身的明肉都不由绷紧起来。


    应承想到明天就要去酒楼上班:“何先生,我下去买些东西,半个小时就会回来。”


    何暻霖并没有问他买什么,只是说:“我陪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让我多练几次


    何暻霖要陪应承, 应承不知道怎么说了。他想去买衣服的地方就是小区外面的百货超市,何暻霖肯定看不上那个地方。而且,何暻霖给应承有种他大病一场才初愈的感觉, 应承觉得何暻霖应该在家好好休息。


    看到应承的神色,何暻霖嗤笑:“怎么, 有什么想买的东西不想让我知道?”


    应承忙说:“没有。我就买几件衣服。”


    其实倒有,他想顺便买内裤什么的。


    何暻霖一起的话,会很不方便。


    何暻霖:“我也有要买的东西。”


    应承在衣柜里拿出了那件领证时的白衬衣, 这是他唯一看起来还算不错, 走在何暻霖身边不至于太寒酸的衣服。


    现在晚上9点,他去的也是门口的超市,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穿上这件他最不自在的衬衣。


    当他出现在何暻霖面前时, 何暻霖那双眼睛粘粘地落在了他身上。应承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又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也扣好。


    坐进车里, 应承:“何先生, 我买东西的地方不远, 一出小区就到了,一会儿你在路口停下,我先下车,你把车调个头, 我把衣服买了就直接上车回去。”


    不让何暻霖下车, 一是怕耽误他的时间,二是何暻霖未必愿意到那些地方。


    何暻霖没有回应, 但路过小区门口的超市时,他并没有停车的意思。


    应承知道何暻霖要带他到其他店里去买。


    可能接受过何暻霖太多的东西,对于何暻霖要给自己买衣服这件事,应承意外的并不想拒绝。


    不过, 他也没深究自己的心思。


    有点期待,也有些莫名的高兴。


    半个小时后,应承跟着何暻霖进了一间他认为自己一生都不会踏足的门店。


    门店位置所在的商贸区他倒并不陌生。富贵酒楼也在这个区域,只是隔了几条街。这个区域一边是打卡胜地的广场与横贯而过的江水,一边就是这些门店。


    应弦音有一双手套,上面就绣着这样几个字母,应承记得应弦音当时对他说,这是一个追求他的学长送的。应弦音说的时候,那双过份灵活的眼睛落在应承脸上,似乎想在他的脸上找出些羡慕的样子。


    但应承只是不理解地笑了笑。那双手套他很少看应弦音戴,但总是在应承眼前晃的样子,看得出应弦音应该是又喜欢又舍不得戴。


    何暻霖:“这里休闲款多一些,平时也可以穿。”


    门店从外面只看得到大面积的落地玻璃幕墙,在灯光下折射出宁和的气息。一进去,空间开阔,水晶吊灯明亮,再加上店内的设计与铺设,显出了门店不一样的感觉。连里面的导购都身着品牌的服装。


    看着导购一齐看过来的眼神,应承感到不自在。


    但他的不自在,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职业,让他不好意思进来,而是他潜意识觉得自己站在何暻霖身边,就会让人产生一种不般配的感觉。


    他庆幸自己穿了这件衬衣。


    此时已是晚上9点,正打算闭店的三位店员,就见何暻霖与应承两人一起步入店里。


    三位店员的眼睛如同雷达一样在何暻霖全身上下一扫而过后,争先恐后地迎了过去。


    身材修长的何暻霖一身黑色西服,全身上下看不到任何LOGO标志,但导购的眼睛毒辣而精准的,一眼看出何暻霖身上的高定。


    何暻霖简洁地说:给应承挑些衣服,全身上下都要。


    三个店员一听更是兴奋。她们预感这次将迎来这个月更大的一单。


    应承肩宽腰细,体格健美。店员人美嘴甜,三人拿了不同的几件衣服,要给他试穿,根本不容应承说自己只想要两件体恤。


    在给应承挑衣服的时候,店员奉承地说:“这位先生是不是健身教练啊,我的健身老师身材都没你好。”


    另一个忙也接着说:“这位先生不仅个子高,腿还长呢。你是不是个明星啊。”


    应承抿了抿唇:“不是。”


    店员笑嘻嘻地问:“那您是干什么的啊?”


    对于自己的工作,应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靠自己的力气与能力挣钱,并不丢人。但现在和何暻霖在一起,他忽然就觉得“在酒楼掌勺”这几个字说不出口。


    “酒楼掌勺”不丢人,但和何暻霖不相配。


    很少精神内耗的应承,不由去看何暻霖。


    何暻霖此时坐在中央圆型沙发上,右腿交叠在左腿上。即便因为之前的发作,让他的样子显得懒倦闲散,全身也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矜贵之感。


    何暻霖本来在翻看店里准备的财经杂志,但应承一出来,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看。


    何暻霖本来打算,只要衣服看起来差不多,就统统打包带走,但此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凭空多了这么多耐心,看着应承一件一件地试衣服。


    平时他自己的衣服都是江保山一手操办的。


    不能不说,应承的外形,在这些衣服加持下,优点更加突出。


    此时,何暻霖也注意到这边的对话,他本打算告诉应承不必理会。


    这些话在他听来,已是极度越界。


    但他看到应承在几个店员的问长问短下,面色难堪,改口替应承说:“我夫人在酒楼工作。”


    店员:“啊,这位是您夫人?您夫人长得这么好,身材也这么好,先生您的眼光真是好。”


    另一个店员对应承说:“您家先生这么有本事,你还要出来工作,真是好独立。”


    店员并没有丝毫地看不起,反而更加恭维。


    是的,这个世界就是只看表相,只要你有超越他们的资本、金钱、地位、名气,有时候恶可能就不再是恶,不堪甚至也会成为骄傲。


    有何暻霖的加持,有入店消费的加持,让本是为了生活的工作变成了富家子弟的生活体验。


    应承不明白这些,也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有。


    他心里只是想何暻霖。


    何暻霖虽然不愿意他出去工作,但对他的工作并没有丝毫成见。


    这个人……可太好了。


    应承想不出过多的词来形容何暻霖,但生理最直接的反应,让他的脸微微发红,嘴角也不觉扬了起来。


    导购拿了件衬衣,再次把应承推进了试衣间。


    这里的试衣间像是小型会客厅,有沙发,有衣架,在这里试衣服,没有丝毫的局促之感。应承将衣服套在了身上。衣服的布料柔和,亲肤感很强,即便贴着皮肤,也没有丝毫不适。


    就是尺码偏小,但应承还是一粒一粒地把扣子扣好。站在镜子前,他还没有注意全身效果,脸上就出现了难堪的神色。


    应承犹豫一会儿,把门开条缝,看向何暻霖。


    导购笑眯眯的:“先生,您夫人在看您呢,他是不是想让您一起参考一下。”


    何暻霖站了起来,进了试衣间就反手关上门:“怎么,想让我单独看你?”


    应承穿着件黑色衬衣,衣服合身得过份,像是贴在他身体上,突出了胸部的饱满与腰部的细窄。而黑色的衣服衬得应承肤色润泽,唇色健康。


    何暻霖那双日常冷淡的目光不觉锋利起来:“效果很好。”


    应承讪讪地说:“扣子掉了。”


    因为这件衣服过于贴身,应承刚穿上,就把两粒扣子给绷落了。他把扣子捡了起来,再一看标签的价格,又着急又心疼。


    果然,应承胸口的衬衣半敞开,露出部分结实圆润的胸部。如果不是公共场合,何暻霖很想用手再去试探一下衣服的贴合度。


    何暻霖:“不碍事,一会儿让她们缝上就可以了。”


    应承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他们会让我们买下来。”


    何暻霖:“不然呢?”


    其实并不必需买,但何暻霖想让应承买下这件衣服。


    应承愣了愣,原来真要买:“可是尺码不合身。”


    何暻霖笑了声:“哪里不合身了。”


    非但合身,还更突出了他的身材。


    一出去,就听何暻霖在问:“这衣服还有什么颜色?”


    店员忙说:“还有白色,烟灰色,我都拿来让您夫人试试。”


    何暻霖:“不用试了,每样一件包起来。”


    三个店员喜形于色。店员:“就这个码吗?”


    何晾霖点头:“再给他配些裤子,外套,鞋子。”


    整个店里洋溢着热烈的气氛。


    在店员的极力推荐下,应承连秋装都试了几件,何暻霖也让一起包了起来。


    应承脑海里莫名闪出应弦音的话:“他是你老公,给你买衣服天经地义。”


    如果是正常夫妻,应弦音这话没毛病。但他和何暻霖是协议夫夫,这话就不适合。


    但应承的眼里此时闪着光,嘴角也弯着,不自觉地心情愉悦。


    从小到大,绝大部分时间与状态都是他给赵玉如,给应弦音买东西,送礼物。鲜少会有人给他买些什么。


    生日什么的,也只给应弦音过。


    应承平时对自己又不上心,是个连自己生日都不会记得的人,更别说过生日。


    现在,应承心想,难怪有人会喜欢过生日,收到礼物还是莫名的会高兴。就是太贵了,让应承觉得是花冤枉钱。而且,他平时也没有穿这些衣服的场合。只要在厨房,就是一身的厨师服厨师帽。


    何暻霖心情也不错,应承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拒绝自己的好意。


    就在此时,应弦音正和几个学长在逛街。学长都是非富即贵,应弦音试着融入他们的圈子,他们才从一个酒吧出来,正要赶往下一个夜店。


    此时,就见一个他熟悉,却又不肯定的人从一个门店里出来。那个店是他一直羡慕,却不敢进去的店。


    此时何暻霖先去挪车,应承正拎着大小纸袋站在店门口的广场等他。他身上就穿着试穿的那件衬衣,只是换成了灰色,显得人更高腿更长。


    如果不是应弦音对应承太过熟悉,他一时都没认出来。


    旁边的富二代学长:“你看什么呢?”


    应弦音:“那是我哥。”


    富二代学长吹了声口哨:“那是你哥?嚯。我听你说过你哥在酒店打工,一直找不到男朋友。就这样外形,这身材还找不到男朋友,你把他介绍给我得了。”


    应弦音:“我哥长得好吗?”


    他哥当然长得好看,不乏追求者。但表白的都是号码不对的人,这让应炫音并不承认他哥外形上的优势。


    学长:“怎么不好。身材这么棒,脸也耐看。想被你哥上。”


    应弦音沉下脸:“我哥是零号。”


    学长遗憾地哎了声:“这么好的身材,上他也不是不行。”


    应弦音的脸色更难看:“他结婚了。”


    学长这才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但视线一直往他哥那里瞟。


    应弦音的视线也一直落在他哥身上。他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穿得这样整齐过。


    等到何暻霖把车挪了过来,应承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学长又是惊呼一声:“我去,你哥和谁结婚了。这车裸车都是千万起步。看来我是没希望了。”


    应弦音更不想说话。


    以他哥的条件,能和何暻霖联姻,就是天下掉下金馅饼一样的概率了。


    他哥肯定也这样想。应弦音咬了咬唇。


    衣服推满了后排座,应承想起何暻霖说他也有东西要买,不禁在想:何暻霖要买什么。


    但何暻霖驶着车子,一路未停,直到在小区附近的路口,才把车子停靠在临时停车点。现在已是晚上十一点,僻静的街道已没有车辆与行人,只有路灯发着幽暗的光。


    临街,只有24小时超市与药店的灯还亮着。就见何暻霖推门下车,迈步向一家药店过去。


    原来何暻霖买的是药,应承不由心里再次升起了担忧。


    等何暻霖回来车上,何暻霖直接拆了包装,将药拆出一片,含进嘴里。


    应承犹豫着,他想起今天问陈医生何暻霖的病情,但陈树林并没有直接告诉他。看来这也是属于私人领域范围。


    现在,应承知道他不该多问,但他确实太想知道何暻霖喝什么药。


    应承想的是,以后再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他能第一时间找到药给何暻霖服下,而不必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手忙脚乱,心惊肉跳。


    想到这儿,应承直接开口问:“何先生,你吃的什么药?”


    何暻霖没有说话,但是唇角动了动。他将药扔到应承的手边。应承拿起来一看,上面不是英文,也不是不明意义的音译名字,而是简单直白的三个字:润喉片。


    刹那间,全身的血液迅涌到应承的脸上,当时的感觉与画面一下子全都浮现上来。而最后出现的,也是最强印象的,何暻霖那张沾满污物的脸。


    应承的脸热辣辣的,也不敢去看何暻霖,拿着润喉片,抬不起头。


    何暻霖饶有兴致盯着应承看了会儿,将身体凑了过去,一只手抱住应承的肩膀,用他那嘶哑破损的声音在应承耳边吐道:“别生气,给我些机会,让我多练几次就熟练了。”


    钝感的应承没有反应过来何暻霖是在逗弄他。他怎么可能会生气。


    应承诚实地说:“我怎么会生气。”


    何暻霖在应承耳边低声说:“当然是第一次做,技术不好,没能让你满意。”


    何暻霖如愿以偿地看到合法伴侣因为难为情与兴奋,而起伏的胸膛。


    而应承则因为“第一次做”这几个字,在兴奋与难为情之外,是莫名的愉悦。


    周末,应承回到旧屋。应弦音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应承没看到赵玉如:“妈呢?”


    他带了些酒楼现炸的肉丸子,打算让赵玉如弄个肉丸子火锅。


    应弦音放下手机,“你没听说吗?”


    对这莫名其妙的话,应承:“听到什么?”


    应弦音:“还有几天就是何家家母周春梅五十岁生日。这几天妈都在那边忙着。哥,你没听何先生说吗?”


    应承摇头。


    他毫不在意,也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应弦音:“可是我听妈说,何家每次过生日,家里的子女都要回去。现在不论是周夫人还是她的几个儿女,都在买衣服,准备生日的事。周夫人还在国外订了件礼服呢。”


    应弦音想,上次何暻霖带应承去买衣服,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件事。


    但没想到应承根本不知道这事,应弦音莫名心情好转起来。


    应弦音:“哥,不会是何暻霖没和你说吧。”


    应承没当一回事,只是嗯了声。


    去不去他都不是太在意。


    他对现在的生活相当知足。


    应弦音观察应承的脸色:“哥,如果你不在意的话,也没什么。反正一年,哦,不到九个月也就离婚了。”


    应承现在听应弦音这样说,不由打断他:“别把这天天挂嘴上。”


    应弦音的大眼睛转了转: “哥,可是你们确实不到一年了。我只是提醒你要提前为自己找好下家。”


    应承相当不满,他少有的对应弦音发脾气:“你这学都上的什么,满脑子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以后是以后的事,我和何先生还没离呢,提前找下家,你这是哪个老师教给的想法。”


    应承越说越生气。


    他平时对应弦音有求必应,十分宠他,除了学业上的事,或是叛逆期的一些行为,应承说过他几句,平时连骂都很少骂他。


    现在,应承发了脾气,连应弦音也不敢说话。


    应弦音凑了过去,看着应承的脸,抱住应承的胳膊:“哥,我就是为你好嘛。你不会生气了吧。”


    应承:“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应弦音哦了声,不敢再提这种话了。


    三天后,富贵酒楼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现在彭宇辉基本把整个厨房都交给了应承,他只是从大局进行调配与管理。


    呛鼻的香料,高涨的火焰,应承一手持着铁锅,一手持着铁铲,因为热与累,让额头上有了一层汗水。直到手机响了第三遍,应承才听到。


    应承掏出手机,那边已挂了。手机上的号码没有名字,是个陌生来电。但打了他三次,说明对方有急事要找他。


    应承回拨通过去,那边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应承吧,我是周春梅。你婆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脚


    周雪梅?应承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名字对应的身份:何暻霖的继母, 何建深的现任妻子。也是他妈赵玉如现在的服务对象。


    他与何暻霖的婚姻,就是由她一手操办的。


    那边是周雪梅温和的声音:“后天是你爸的生日,家里的孩子现在都到了, 来的也就是你几个兄弟,他们现在都在为你爸的生日忙得热火朝天呢。每年你爸生日聚会, 这些小辈都要做些拿手好菜。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怎么没看到你,我听你妈说, 你还在外面打工, 你就别忙了,赶紧地请个假,我派了车去接你, 现在就在酒楼下面等你。你赶紧地过来,一会儿暻霖也要到了。”


    周春梅说着, 就挂了电话。


    应承犹豫了片刻, 便向彭宇辉请了个假。


    这就是应弦音所说的何家老爷子的生日。


    如果何暻霖不对他说, 自己也没必要过去,但现在周春梅亲自给他打了电话,应承就不能装作不知道了。如果不过去,作为长辈的周春梅肯定很不高兴, 到时候何暻霖也会很为难。


    此时已是尾声, 最后一桌菜都已上齐,对应承的请假, 彭宇辉爽快地说:“你忙去吧。对了,什么事这么急。”


    应承:“岳父生日,要过去做饭。”


    彭宇辉呵呵一笑:“那你可以好好表现表现。”


    周会言则小声说:“什么豪门,过生日还要自己做菜。”


    应承换了衣服一出去, 果然路边已停了辆豪车,一见到他,车窗放下,示意他上车。


    应承拉开车门。


    司机比起江叔要年轻很多,西装革履。戴着眼镜,如果不知道他是个司机,还以为是个文职人员。


    应承:“师傅,我能先回去换件衣服吗?”


    在酒楼他舍不得穿何暻霖买的那些衣服,现在身上穿的还是自己的旧衣。


    听到师傅这个称呼,司机镜片后面的眼晴闪了闪:“应先生,何先生的生日会就是家宴,也没有其他客人,您不必太在意。家里都很随意,你大可放心。而且,大少爷,三少爷,四小姐,他们的朋友上午就过来了,在家里已经忙了一整天了。”


    应承也不愿意让别人等他,便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进何家。


    何宅有着如园林般的院子,与平整的草坪,所有配套设施相当齐备。主建筑是占地面积很大的四层别墅,因为买的早,别墅虽然大,但整体并不如现代新建的那样具有现代感。连里面的家具与陈设,也是以直观的豪华的黄色调为主。


    应承一进去,就被家佣领到了后厨。厨房空间比富贵酒楼的厨房还要大。


    三男一女正围站在一张长形桌子前。桌上堆满了或新鲜,或半成品的食材。


    应承一过去就吸引了他们几个人的视线。


    老三何琮一见应承,嘻笑着说:“这就是二哥嫂吧。您再不来,我们都没办法收场了。我听妈说,你在酒楼工作,这些菜肯定难不到你吧。我们家这个老爷子,真够作的,过个生日放着现成的酒店不去,非要折腾人,让我们来做。我这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了,二哥倒是会,他人影都不见。要不是我妈给你打电话,二哥嫂你也不来。”


    “少说两句,菜大部分都是阮江做的,你下午才回来,抱怨什么呢。”


    说话的老大何云霄,他穿着西装马夹衬衣,不知是因为脸过于瘦削,还是因为他是何家的长子,显得正经而严厉。


    老三何钥开口:“可是三哥说得没错,老头子就是故意让人不得安闲,他就是个奇葩。”


    老三的男朋友阮江是个不入流的小明星,此时出来打圆场:“哎呀,我怎么觉得做饭还挺有意思的。”


    应承少有的看着阮江挪不开眼睛。


    如果说应弦音白皙秀气,阮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仅鼻子小巧,唇红齿白,整个人比女明星还要纤瘦。


    正常人的眼光来看阮江,瘦得都有些脱形了,都觉得他再胖一些会更好看,但应承因为对自己体型的自卑,他的眼光倾向有些畸形审美,越是瘦,越是细的,让他看起来就越是好看,越是羡慕。


    应承心想,这是自己在现实中看到了最漂亮最完美的下位了。


    就在应承看阮江的时候,一桌的人也在审视应承。


    应承的着装符合他们的刻板印象。身上穿着网购的杂牌LOGO的圆领短袖体恤,下身是皱巴的休闲裤。


    露在外面的胳膊,虽然有着让老二何琮羡慕的结实肌肉,以及比他还要高两公分的身高,可是他心里不承认。


    而应承长相虽然何云霄多看了几眼,但何琛也不会承认他长着一张相当耐看的脸。


    只有阮江表达了善意:“你就是二哥嫂?我老听他们说起你。没想到你长这个样子。你腿好长,但头好小,脸也这样正。比我这个短剧里的男一号长得还好。你有没有直播帐号,你直播的话,一定会超级火。”


    应承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这种赞美,只是唇角弯了弯。


    老大何云霄是个严肃工整的人,以前事事都以何家继承人身份约束自己。连女朋友都是投何建深所好,选的是一个好的商业联姻对象。


    直到何暻霖留学回来。


    何暻霖回来的这三年,连着干了几桩漂亮的事:重新划分了现有物流业的格局,让何风物流从边缘地带,一跃成为物流的鼎足势力。然后在没有任何黄金要大涨的预兆下,大量购入黄金,三个月后,黄金创了新高,为何氏赚了不少资金。


    然后又利用这笔现金,让何氏在众多竞争对手中,以绝对现金优势,收购了一家新能源车公司。让何建深打算进军新能源车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何暻霖事事压他一头,在何暻霖接手何东投资后,何建深的态度已相当明显。


    大家心知肚明,何云霄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已经在向何暻霖移交。


    此时他严厉地从头到脚地打量应承一圈:“你来的晚,你看看桌上的食材,有没有你想要做的。一般我们每人至少要做两道菜。 ”


    作为一个专业厨师,应承进来第一眼已掌握了这张长桌上的所有食材,有比拳头大的黄金鲍鱼,有比小臂还要长的小青龙,有才空运过来的雪花牛肉………


    就在应承盘算自己做些什么时,老二何琮:“大哥,你不知道咱们这个二哥嫂是个专业厨师,我们的菜都让他来做吧,免得老头子每年都说我们手艺不好,也不用心,不仅糟蹋了他的食材,还浪费了他的时间。二哥嫂的手艺是专业的,让他做这些菜,老头子今年肯定不会再唠叨了。”


    “还有,我们那个二哥截止目前都不见人,做菜还有他的一份呢。我们从早上忙到现在了,你说是不是二哥嫂。而且,二哥嫂今天头一天上门,给长辈留个好印象可是很重要的。”


    何琛嘻皮笑脸,嘴上叫着二哥嫂,但心里瞧不上应承。


    这种底层货色最好拿捏。


    金权与权力会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会让下位者以仰视的目光看待自己不了解,无法进入的这个圈子。


    金钱与权力也会给拥有者加上一层厚厚的光环,让他们通常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就能驱使下位者。


    而一些下位人妄想通过讨好来获得来自上位者的肯定,或是占点便宜,得点好处,但大部分的结果只能是淋湿自己,而换不来任何好处。


    从上学起,何琮就看透了这些,甚至会利用这种法则。


    比如像应承这样的,能嫁到何家这种真正的豪门,内心应该是惶惑而自卑的。


    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要融入这里,讨好这里的每一个人,想得到他们的认可。


    所以,虽然他只是提议,但此时歪着嘴角笑看着应承。


    在何琮这样说的时候,应承也在看这些食材,大大小小加起来二十多道,一个人做一桌丰盛的晚宴,应承并不是不能应付。酒楼忙的时候,他一个人能炒好几桌菜。更何况何建深的生日宴会是后天,他足足有一天的时间准备。


    他乐于做事,擅长顺手帮忙。但应承听了这个提议,他首先想到的是何暻霖的态度。


    何暻霖并不认为他这种善意的顺手帮忙,就会收获相等的善意。


    而且,何家几个兄弟每年每人两道菜,这应该是何建深给他们立的规矩。


    作为一个成熟的社会人,应承也没有直接拒绝何琛,而是说:“何先生还没过来,等他来后,我和他商量商量。”


    虽然应承这样说,但在何琛听起来已明确表示了拒绝。


    何暻霖自己的菜都不做,怎么可能会答应帮他们把菜都做了。


    三妹何钥看好戏地看向他二哥。


    何琛脸上就挂不住,他从不压住自己的脾气:“这点事还要等二哥回来。你连这个主意都不能拿?还是,你在我哥的面前没有发言权。”


    应承心想,看来有钱人并不都是一样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像何暻霖那样通情达理,豁达大度。这些人和何暻霖还是同一个姓。


    钝感力十足的应承无视何暻霖的扭曲阴暗,心理病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出了何暻霖“通情达理、豁达大度“的结论。


    如果何暻霖知道的话,肯定会惊讶到失笑。


    何琛还不甘心,应承拒绝他,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二哥嫂,你不会什么都只听二哥的话,连吃喝拉撒睡都要受他限制。”


    应承:“没有。何先生对我很好。 ”


    “何暻霖很好?”何琛似乎听到个大笑话。


    这个在他大哥公司缺钱的时候,分文不给,这个在他想借钱投资的时候,反而到老爷子那里告状的人很好?


    何琛哈哈大笑。


    老大何云霄:“你不用听老三的。你只要把你和暻霖要做的菜准备好就行了。”


    何钥:“大哥,现在先让阿姨给我们做宵夜吧,我饿了。还有,我站了大半天,脚都疼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算是给这个闹剧画了个句号。


    三兄妹一哄而散,等着家佣做好宵夜来叫他们。


    但应承看到阮江并没有一起走开,而是留在厨房检查需要准备的食材。


    应承也留了下来,菜的好吃与不好吃很大程度来自对方的口味与习惯。


    阮江是个好说话的人,在和他一起准备食材的时候,应承询问了何家的口味,以及饮食习惯。


    阮江连续两年参加了何建深的生日宴,对他的习惯有一定的了解。


    阮江口齿伶俐,性格讨喜,应承问一句,他就能把他所知道的全盘托出:“二哥嫂,你不用太紧张。何叔叔喜欢骂人,而且谁都骂,到时候他不会只骂你一个人,每个兄弟他都会骂,这样就不会太尴尬了。”


    应承不由一笑。心想,这人美心善就是说的这种人吧。


    应承再看阮江,更觉得他实在是完美的类型。不仅身材细细的,连手指都又小又细,他的手腕伸出去,比女生都要细。


    应承甚至想,如果自己拥有这样的外型,和何暻霖站在一起,就不会显得那么不般配了。


    连阮江都注意到应承时不时瞟向他打量的目光:“二哥嫂,你是不是在想我拍过什么剧。其实我连十八线都算不上,就拍过几部短剧,还是男三、男四。”


    应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觉得你实在太好看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性。”


    应承心里更正:是最好看的零号。


    最好看的男性在他心中是何暻霖。


    应承第一次看何暻霖的时候,就在想,何暻霖怎么能长得这么俊美。


    阮江一听这话,喜笑颜开,眼睛发光。


    在圈内,他其实常被诟病瘦得脱形。可是没演技,没背景的他,哪里敢胖一点。甚至连何琛都说他,抱起来全身都是骨头,可是三少爷现在既没权又没钱,只有狐朋狗友,他的话也不能让阮江改变。


    现在听应承这样说,阮江由衷地高兴。


    阮江:“你不觉得我太瘦?”


    应承诚实地回答:“没有,我觉得你长得好,身材更好。”


    阮江整张脸都洋溢着快乐与自信的光辉。


    就在应承目不转睛地看着阮江,发自内心地夸奖他时,匆忙赶回来的何暻霖,正要迈步走进厨房。


    周春梅越过自己直接把应承接到这里,让何暻霖对周春梅相当不悦而恼火。


    他没有告诉应承这个何家每年的生日宴会,就是不想让应承过来。


    不想让应承卷入何家这个复杂的地方是何暻霖的出发点,还有一个,就是基于他阴暗的心理。


    他私心只想将应承藏起来,成为自己的私有物,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他。


    而他自己,原本打算后天正式生日宴会再过来。


    现在,应承既然已先来,何暻霖只能压下对周春梅的恼怒与不满,立即从公司赶了过来。


    他几个兄弟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应承在这里大概率会受到各种挑剔。


    这样想的何暻霖,一下车,没有停顿,直奔厨房。


    只是,他还没到厨房就见应承嘴角带笑,和他三弟的男朋友阮江一起分拣食材。样子罕见的放松,一边挑捡食材,一边和阮江说着话。


    那双眼睛过几秒,就会在对方的全身逡巡。


    一会儿在对方的脸上,一会儿在对方的身体上,甚至是腰部。


    这种目光他并不陌生,自己看应承的时候也是这样。


    这是对对方□□感兴趣的直观表现。


    何暻霖由于巨大的震惊与恼怒而迈不出脚步。


    就不该让应承出门。


    如果不出门,他就不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人了。


    何暻霖素日那双平淡到冷淡的目光,像是有了重量一样,阴沉下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应承的偏好与兴趣。应承居然对这种平板与苍白的类型感兴趣。


    阮江有这么好看吗?


    阮江一看就是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个头矮小,身体单薄不说,何暻霖甚至对他的五官抓不住重点。如果把阮江放到人群中,何暻霖都无法再次将他认出来。


    就是对着这样一个人,应承的目光热切,唇角含笑。应承对这样一个人的身体居然会产生兴趣。


    那自己算什么?


    何暻霖的视线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而且,阮江一看就是被压在下面被糙的那个。


    应承怎么会对同号码的人有兴趣。


    狂暴如同浪潮般的情绪席卷着何暻霖的同时,他的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


    合法伴侣的号码是不会错的。他在自己身下时的投入与沉浸,不可能是伪装。何暻霖甚至觉得应承其实有着被动中的主动。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身体本能地会迎合自己。


    现在,这个明明很享受自己的合法伴侣,却对着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类型,露出那样的表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遇到自己喜欢的类型,他能上也能下。


    何暻霖一时间,连视线都扭曲起来。


    何暻霖几乎现在就想冲过去,把应承扭送到屋里,把他曹得服服帖帖,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就在何暻霖因为怒火与嫉妒面目全非的时候,家佣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夜宵已经做好,她请大家到旁边的中餐厅吃夜宵。


    应承这时一抬头,才看到何暻霖。


    何暻霖一身黑色西服套装,容颜俊美,身材修长,而那双冷淡的视线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


    只是,应承现在对何暻霖这种目光已很少会感到不自在与不安,他反而唇角扬起,大步迎了过去:“何先生,你来了。”


    在这种地方,一抬眼就看到何暻霖,应承心里升起了由衷的喜悦。


    何暻霖即便情绪已膨胀到极端,此时他的语气却相当平淡:“你都来了,我不想来也不行。”


    应承听何暻霖这样说,心想,看来自己还是不应该来。


    应承有些后悔自己擅自做的决定。


    就听何暻霖接着说:“不过,来了也好,你和何家几个不肖子孙都认识认识,把他们的样子都记牢,以后看到我这几个兄弟就绕道走远些。”


    何琛几个也正往西餐厅来,此时回头:“大哥,你听二哥在说什么。他让二哥嫂离我们远点。怎么,他是怕我们把二哥嫂怎么了吧。”


    何暻霖连眼色都没给何琛一个。


    他的目光只要落在应承身上,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其他人。


    中餐厅有两张桌子,一张是能够坐二十人的红木大圆桌,另一边是同样材质的长方桌。上面已堆放了各种夜宵。


    合法伴侣工作了一天,还被拉到这里,现在肯定饿了。


    何暻霖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在最边的位置坐下,应承拿不定主意是坐在何暻霖的身边,还是在他正对面坐下时,何琛已一屁股在何暻霖的旁边坐下。阮江则在何琛正对的位置坐了下来。


    应承便坐在了阮江旁边,正对着何暻霖的方向。


    何暻霖的视线更重了,沉沉地压在毫无所觉的应承身上。


    宵夜在应承看来相当健康,各类生鲜与深绿色蔬菜,主食有汤包,有全麦面包。即便是宵夜,摆盘也相当讲究,如同身处高级餐厅。


    应承想起那天何暻霖喂给自己吃的金枪鱼。


    以后何暻霖只要回来就会给他带各种新鲜的食材,但都没有那天那样强烈而丰富的体会。


    这让应承认识到,对食物的感觉,不仅和食材有关,还和当时的环境、处境、心境有关。


    这个认识,让应承对厨师这个职业又有了新的体会。


    就听何琛在说:“二哥,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可你还是我二哥。我还是你三弟是不是。你那里钱那么多,你就不能先借我一个亿,你是投资公司,你就向我投资。这个项目前景可观,我保证一年内连本带息还你。”


    一个亿?这些数字大到让应承没有实感。


    何暻霖不咸不淡的声音:“我借给你的结果只能是血本无归。”


    何琛差点跳起来:“那是你不了解我的项目。大哥你也给我说说。”


    何暻霖:“可能我不了解你的项目,但我了解你。好高骛远,心性浮躁。”


    何琛气得脸都涨红了,就要跳起来。


    阮江忙说:“明天是爸的生日。”


    何云霄此时发话:“好好吃饭,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何琛一脸阴沉地坐了回去。


    在应承看来,何琛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但他就听阮江的话。阮江不仅长得柔弱,性子也是软软的,但这种似乎刚好就能克制住何琛。


    应承再次觉得如果自己拥有这样的外型,可能和何暻霖相处得更加和谐。


    应承不自觉目光数次落在阮江身上,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羡慕。


    就在这时,忽然一只脚越过桌底的空间,直直地摁在应承的月退间。应承愣了片刻,知道了那只脚的主人,整个人僵立着无法动弹。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芝士


    洁白的餐布下面, 一只黑色的皮鞋映入应承的眼底,坐在他正对面的何暻霖,那双锋利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他。


    何暻霖肆无忌惮甚至明目张胆, 应承则是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


    此时,阮江怕何琛再闹事, 忙着转移话题:“二哥嫂,你们那个酒楼是做川菜的是吧,不如你明天就做两道你拿手川菜。虽然何叔叔喜欢潮汕菜, 我们每年也都学这些菜, 但他也说过每年都是那几个菜,吃烦了。要不你就弄几个川菜,为了避免太辣, 可以把辣度减轻点,就是不知道川菜不辣还是不是那个味。”


    应承勉强说:“川菜并不全都是辣的, 也可以根据每个人的口味进行调整。有时候菜单上也有辣度选择。”


    阮江:“这样啊, 我还以为川菜都巨辣无比, 那我以后有机会也要到你们那个酒楼去尝尝。二哥嫂,你愿意我去你的酒楼吗?”


    应承:“当然是欢……”“迎”还没说出口,他的声音变了。


    何暻霖试图也去研究一下阮江到底有什么魅力,但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兴趣多看他一眼。


    自己难道还比不上阮江?


    低着头的应承忽然发现, 长短适中的餐布下面, 何暻霖的黑色鞋尖露了出来,而阮江就坐在自己身边, 只要目光往下一移就能看到。应承一急,忙把身体往餐桌前一靠,几乎紧贴在了餐桌上。


    比起应承的慌张与紧绷,何暻霖此时正夹起一片鱼片, 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因为得到过应承真诚赞美,阮江对应承显得相当热情。


    他看到家佣盛给应承的汤几乎没动:“二哥嫂,这个汤很鲜的,你尝尝。凉了就不好喝了。”


    应承闷声嗯了声,端起碗来喝了两口,但他喝得太急,呛了口汤水,他不由咳了两声。


    阮江:“二哥嫂,怎么了?”


    说着就要给应承抽张纸巾,但何暻霖已先一步将餐巾纸从桌子上递了过来,缓缓开口:“别喝急了。”


    应承低头接过何暻霖的纸巾,因为脸太烫,他不敢去看何暻霖。


    此时,作为何家的老大何云霄正表达他对何暻霖一肚子的不满与指责。


    “暻霖,华投是我们何家的投资公司,也是何家的财政金库,这些钱最好的去处就是用在自家的公司。听说你投资了半导体封装的芯力公司,那个公司已连续三年亏损,你拿这个钱去打水漂,还不如给我和老三的项目来投资。”


    何暻霖:“那是我自己的公司投资的,没用何家的一分钱。”


    这话一出,何云霄闭上了嘴。难怪自己向何建深告状时,何建深只是阴着脸,不说话。


    何云霄:“老二,你有这么多钱?”


    收购芯力公司,即便是何家出手,也得有几个月进行现金周转与筹备,而何暻霖说收购就收购了一家公司。


    他们都知道何暻霖有自己的投资公司,但底细并不清楚。现在,就是收购这一项,就有人惊异。


    何琛:“二哥的公司这么有实力,看来他看不上我们家的产业了。”


    何暻霖似笑非笑:“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家的企业成了你们家的产业了。”


    何暻霖:“你们家是何家,还是周家?“


    何琛经不起挑拨,差点没有掀桌子。


    在这场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针锋相对的口舌之战中,应承的耳朵只能捕获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或者是词语。他几乎无法分出多余的心思去留意其他的事。


    他用筷子戳入一个奶包,里面爆浆般崩溅出浓稠的汤汁,失神的应承一时没注意,一部分溅在了他的唇上。


    阮江正想打断三兄弟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此时忙说:“二哥嫂,这个小包子最好吃,里面全是牛奶芝士,又香又甜。就是吃的时候要小心些,因为里面的馅料特别足,轻轻一戳,就会爆浆。”


    应承一时间脑子产生了不可描述的联想。


    就听何暻霖说:“喜欢吃吗?”


    应承舔了舔嘴唇上的芝士。何暻霖的喉咙也跟着上下滚动着。


    何暻霖又给应承夹了一个放到了他面前的碗里。


    何钥此时眼睛与嘴一起撇起。


    你们就装吧。


    谁不知道你们是一年的合同婚姻。


    做戏还要做全套,这个二哥嫂与何暻霖手指上连个结婚戒指都没有。


    现在何暻霖装给谁看啊。


    一顿饭吃下来,何家几个兄弟相继离场。何琛站起的时候:“二哥嫂,我的提议你再好好想想,想好了,我们一起研究菜单。”


    何琛还想说什么,何暻霖看向他,何琛立即觉得身上一寒,掉头就跑。


    不得不说,他就是故意的。


    何暻霖已站了起来,应承却涨红着脸没动。就在这时,一件宽大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何暻霖虽然没有应承精实,但比应承足足高出一个头,衣服披在应承身上足够长,一直遮盖住腹部。


    何暻霖外套相当亲肤,紧贴着应承露出来的胳膊,比自己身上体恤还要柔和。上面还有着一股淡而沉郁的香气。那是何暻霖日常用的香水的味道。但这个味道更让应承过电似的头皮发麻。


    家佣带着他们,边走边说,应先生的房间是一楼的客房,何暻霖二楼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应承不由想,为什么会给两人安排两个不同的房间。


    不过,在何暻霖那里,他和何暻霖也是分房而睡。即便两人交流得再和谐再深入,何暻霖也会回到自己的房间。


    应承倒没什么意见,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何暻霖工作上或是其他的原因。


    因为要去酒楼,应承每天起得早,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大部分都会看到何暻霖并没有在自己卧室,而是在对面的书房。


    这让应承不由心想,何暻霖的失眠怎么会这么严重。


    一进去,锁咔的一声响,何暻霖已反手把房门锁上。


    何暻霖目光紧盯着应承,沉沉的,压迫感十足:“我不过是晚回来几个小时,你在这里过得还挺愉快。”


    何暻霖:“老三说做菜是怎么回事。“


    应承:“他知道我在酒楼工作,说我是专业,想把生日宴的菜全都交给我做。”


    何暻霖对何琛的无名之火上窜:“你怎么说的。”


    何琛像很多数有权有势的人一样,擅长用自己的地位与背景去拿捏其他人。而合法伴侣刚好又有随手帮人的习惯。


    应承:“我说要和你商量商量。”


    何暻霖嚯了声。


    应承:“何先生对我说过,不是紧要情况或必要时刻,不要随便答应别人。轻易答应别人,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而且,每年生日宴会大家都要两道菜,这应该是这里的规矩,被我破坏了也不好。”


    何暻霖不由心里想,比起几个月前,眼前的合法伴侣成长得越来越快。


    合法伴侣,哪儿哪儿都太符合自己的心意。


    何暻霖嘴角动了动,捏住应承的下巴。他的唇里轻微露出了几粒洁白整齐的牙。


    而被迫抵靠在门上的应承,也一动不动。


    何暻霖的神经顿时有被燃烧起来的感觉。


    何暻霖想,只要能把应承圈固在自己身边,自己可以什么都不需要。


    只是自己不太符合他心意的样子。或者说,除自己之外,他还有别的让他中意的类型。


    以后自己得更加把他看牢,不让他的视线停留在除自己之外的其他人身上。


    何暻霖压住自己焦灼的神经:“你觉得老二的男朋友怎么样?”


    何暻霖甚至不知道阮江叫什么。


    应承也没多想何暻霖怎么会忽然提到阮江,如实说:“他挺好的。”


    何暻霖心想,合法伴侣在任何方面,都是这么直接。床上还是为人处事。


    何暻霖:“很好是什么意思?”


    应承并没有深想地说:“他对人很好,长得也好看。”


    应承抿了抿唇,补充道:“身材也好。”


    由于一周前的发作,也因为和应承这段时间的水乳交融,何暻霖目前处于一种罕见的平稳期。但目睹了应承看向阮江的视线,他的平稳就出现了崩裂。


    现在应承完全没有意识到何暻霖的状态,做出这样直言不讳的回答,让本来就阴沉的何暻霖,此时像处在黑暗的业火中。


    何暻霖:“那我呢?你觉得我怎么样。”


    应承不觉呆了呆,何暻霖当然好,只是不能像说阮江那样简单,这些词并不能说出他对何暻霖的感受。


    应承的迟疑无疑让何暻霖更加煎熬,他继续逼问:“符合你对X幻想对象的想象吗?”


    屋里只亮着几盏微弱的感应灯,迟钝耿直的应承在这种直白的问题下,本来就绯红的脸现在像是滴了血一样。


    何暻霖:“你没和我结婚时,肯定有那方面的幻想对象,你想象中那人长什么样?”


    这话一问出来,何暻霖自已都觉得扭曲病态,但他还是盯着应承。


    那个想象中的人,是像自己一样比他高,比他强,还是像阮江一样,弱不禁风,一吹就倒。


    从尹承的回答可以得出他的偏好。


    幻想对象?


    如果在几个月前,应承的想象对象从来都没有过具体实质的人。围绕在他周围的都是一些对他有错误认识,想追求他的零号选手,即便身边也有一些五大三粗的一号选手,但也激不起应承的感觉。


    现在想想,应承可能还是有些颜控的倾向。


    但何暻霖说到这些,应承想起,自己仅有过的,对一个零号确实有过几次遐想。


    还是和何暻霖结婚前的三个月,因为自己一直单身,他被应弦音硬是拉到一个酒吧。


    应弦音说到这里的人,都是过来求偶的,应承平时社交面太窄,接触人少,在这里可能交个男朋友。


    并且告诉他,酒吧里的零和一,非常好辨别。


    到这里的零会在自己的脸上戴个眼罩挡住大半张脸。


    应弦音让应承也戴上眼罩,自己就和朋友一起嗨去了。


    应承独自一人,独处在一角。他是被应弦音硬拉过来,并不认为在这里就真能找一个男朋友。而且眼罩他也戴了大半个小时,也没有任何一个一号过来向他搭讪。


    说的也是,任何一号看到他的身高与外形,都会丧失兴趣吧。


    应承心里苦笑,把眼罩摘了下来。


    酒吧光怪陆离,灯光迷离昏暗,有些人脱得只剩下一条裤头在跳舞,有些人在忘情接吻。


    这里和应承平时习惯的环境天差地别,让他一时无法适应。就在他准备一个人先离开的时候,一个戴着眼罩的男人坐在了他的旁边。


    果然,他终究摆脱不了被零号搭讪的命运。只是,对方的身材高大,比他还要高一个头,如果不是戴着眼罩,根本不会让人想到他会是个零。


    因为对方似乎和自己抱着相同的困境,应承没有立即走,居然和对方说了会话,直到对方一只大手强有力地摸了进来。


    应承一惊之下推开他,落荒而逃。虽然被零号表白过多次,他还是头一次被零号这样直接上手。


    接下来的几天,应承的脑海居然会时不时地就出现那只手。对一个零号的手产生感觉,应承心里颇觉无奈。但那几天,确实那只手就是他的幻想对象。


    现在,在何暻霖的追问下,应承不由想起那只手,但因为印象早已模糊,脑海里出现的居然是何暻霖的手。


    那只手已和何暻霖的混为一谈。


    冰冷的,强硬的,都带着机械般的无机质感。


    何暻霖注视着应承的反应,应承思索的样子,似乎还在回想他的X幻想对象是谁,他的容貌与体征。


    何暻霖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笑。


    合法伴侣直接迟钝得如此可爱,但也如此地刺伤人。


    这种场合难道难道不是,要么说“我没有那种X幻想对象要么说“他和你类似,长得也很像“这样的话吗?


    一楼落地窗外是何家庭院,外面幽暗的灯火里,可以隐约看到阮江和何琛还在外面闲逛。阮江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还是喜欢在这里看星星。“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应承不由往外瞄去,但他的下巴被何暻霖捏住,强迫应承看向自己。


    何暻霖的视线喜欢沉浸在应承雕塑感的肌肉里,喜欢在他饱满膨胀的胸部留恋忘返。


    是以他喜欢在光线明亮的地方,看他的肌肉在他自己的操纵下紧绷鼓胀,他的兴奋也成倍地堆积。


    现在,幽暗的灯光下,嫉妒的业火将何暻霖死死啃咬住。何暻霖凑到应承耳边,用他低哑的嗓音说:“还要吃芝士奶包吗。”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讨好


    何暻霖盯着应承, 视线因为燃烧,有着黑暗的扭曲。他似乎在试探应承为了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他的底线在哪儿。


    他病态的心理认为, 应承越是能为自己做的多一些,比起那个三弟男朋友, 他的天平就会向自己这边倾斜一些,也让他那不可自拔的失控感也跟着减轻一些。


    他的脑海里也设想了合法伴侣的拒绝与不顺从的情况。


    如果是这样,那就让自己去绝对地顺从他。


    只要能把应承锁在只有自己的空间里, 他能做到绝对的顺从。


    何暻霖看了不知多少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他觉得对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


    但他并不清楚他潜意识里存在的自毁倾向。应承从小到大,经历的是生活的磨难,何暻霖经历的则是来自至亲的背叛与抛弃。


    何暻霖死死地盯着应承, 好像应承的回答就能宣判他的生死。


    他也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掌控方已从他这里向合法伴侣转移。


    应承还被何暻霖抵在门背后, 幽暗的灯光下, 他的睫毛还因为之前的逗弄有些湿润。现在他低垂着眼睛,似乎不敢正眼面向何暻霖。


    但何暻霖的目光想要切入他的身体一样,应承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了几下。


    应承血红着脸,仓促地点了下头。


    何暻霖盯着应承, 似乎没有明白过来应承的反应。应承又低声“嗯”了声。


    何暻霖像是得到了判决书, 因为极至的亢奋与喜悦,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合法伴侣是偏向自己的。他并不排斥这样讨好自己。


    就像之前他因为恐惧合法伴侣提出解除两人的婚约, 跪在应承面前,讨好他一样。


    不过,这对于何暻霖来说,完全不够。


    即便应承给了他九分九的注视与偏爱, 只要不到百分百,他就像是无底洞一样无法被填满。


    何暻霖抱紧应承的肩膀,病态地在他耳边说:“真想把我自己整个人都塞到你体内,不留一点缝隙,这样你就没有一点多余的地方留给其他人了。”


    即便那多余的一点只有零点一的空间。


    就在此时,落地窗忽然响起了咚咚的敲窗声,声音之大,之突然让人无法忽视。


    是谁在外面?不会被人看到了吧。虽然落地窗前有着薄纱,屋里的灯光幽暗,应承还是有些担心。


    就听到从外面传来何琛很大的声音:“二哥嫂,我要提醒你一句,在何家都是要分房睡的。”


    阮江小声传了来:“哎呀,你别这么大声。”


    何琛:“我是好心提醒你。二哥你是知道的,可别让人看到你从他的屋里出来。老头子迷信,相信风水。”


    何建深在周春梅与他爸两个神棍之下,越来越迷信,家里也有供奉,便不许家里任何人在家里有这些举动。


    他和周春梅日常也不住这里,而是住在更便利的市中心。


    虽然何建深有这个规定,但何琛自己都不遵守,最多只是不让何建深看到而已。


    阮江与何琛这么晚还在外面,就是在外面一高处的凉亭里看星星,玩月亮。


    应承不知道何家有这个规矩,也不知道这个规矩只是有其表,这时便有些愣怔。


    何琛还在外面:“二哥嫂,你可千万要把持住。老头子可能对二哥可能没办法,责罚可是要落到你的身上。”


    何琛心里不舒服,但他拿何暻霖没有任何办法,只要靠这种幼稚的行为来让膈应承与何暻霖,让他们也不舒服。


    何暻霖随手操起门口的一个摆件向窗子警告般地砸去。


    木质摆件撞在帘后的落地玻璃上,发出很大的响动,何琛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来阮江将何琛带了回去。


    应承想着何琛刚才说的话:“何先生,三弟说的是真的吗?”


    何暻霖现在只想要从应承得到讨好,来确定他的偏爱,只是说:“别管那些。”


    应承从小到大为生活而忙碌,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注意风水之类的玄学,但他知道商场上的人很注重这样。越是生意大的人,越是迷信。


    应承:“何叔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何暻霖的声音已有些含混:“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面对何暻霖的毫不在意,应承也嗯了一声,他的眼睛一直都还湿着。


    就在何暻霖按压下应承塞喂食物的时候,门口的敲门声陡然响起,这让就在门口的两人完全无法忽视。


    外面管家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二少爷,何先生回来了,他现在要见你,正在书房等你。”


    已是一触即发的两人一时都没动。


    管家:“二少爷,老爷看样子着急的很,从会场上直接飞了回来,看来有急要和你商量。他让你快点。你再不去,他就要来找你了。”


    何建深今天去参加了新能源车方面的会议。前年当何暻霖为他收购新能源车企的时候,何暻霖已料到了这一步。


    何建深的转型,不过是投机行为,因为有来自各种方面的补贴以及大力的推广,一开始车不愁销售。但现在新能源车早过了快速发展期,而进入了转型期,现在将会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那些没有真正自主研发的企业,将在这场角逐中,被淘汰出局。


    何建深匆匆回来,大概率就是因为这件事。


    何暻霖心里冷笑。


    何建深想收购公司,他就给他赚钱去收购。


    一切发展都在他的预见里实现。


    现在,何暻霖还没有和何建深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他只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澎湃翻滚的情绪,对合法伴侣说:“我先过过去看看,你等我回来。”


    应承湿着眼睛点头。这里规矩多不说,现在他爸有急事找他,何暻霖过去也是应该的。


    应承空虚地被一个人留在屋里。随着何暻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应承居然有些空荡荡的失落感。


    他的耳朵边上像是老有何暻霖的说话的声音,让他难为情、羞愧,以及莫名的兴奋与期待。


    等应承回过神来,到浴室冲了个澡,才将刚才的一触即发的状态与情绪缓和了下来。


    应承也不知道何暻霖什么时候回来,他就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等何暻霖回来的时候,已是三个小时后了。


    合法伴侣门没有锁,也没有睡在床上,看来是在等他。


    何暻霖将应承抱到床上,依然饱满的情绪促使他抱着合法伴侣去咬他的脖子与胸,合法伴侣睡得很沉,怎么都弄不醒的样子,但也给了他足够的反应。


    凌晨五点,应承一睁眼,发现自己睡在了床上。看来晚上何暻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回来,把他抱到床上。应承后悔自己睡得太沉。


    等他梳洗完毕,江叔已来到他的房间。他身边还跟着日常的秘书。


    江叔:“这是何先生昨天让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因为时间仓促,只能买了现成的。”


    说到这里江叔遗憾地说:“如果提前两个月的话,就能提前量好应先生的尺寸定制好全套衣服了。我还以为生日宴您不会过来,是我的失职。”


    应承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过来,引发了这么多的事情。


    应承:“江叔,何先生给我买了很多衣服,我今天回去拿几件拿就行,没必要再买。”


    那些衣服他都没来得及穿。


    江叔只是说:“衣服有两套,休闲款的一套今天穿,正式的那套,明天生日宴穿。这是和衣服搭配的穿搭。我见应先生平时也不太喜欢什么装饰品,就只给您购了这只腕表。”


    在他征求何暻霖价位的时候,何暻霖只说了一句:最适合他的。


    这就是说没有价格限制,只要好看,合适就行。


    江保山心里有些感慨,也有些惊讶。他们结婚也才不过三个月。


    黑色的皮革盒子一打开,腕表映入眼帘。天鹅绒衬垫上的腕表,如同名贵的宝石,闪耀着冷冽而高贵的光泽。


    应承即便不知道什么牌子,也知道腕表的价格不菲。


    他听应弦音说过,一块好的腕表可能比一辆车都贵。


    应承对着这块腕表,脑海里想的是用什么理由让江叔退回去。但他下一刻他就打消了主意。


    腕表已经买回,不可能再退回去。而且,在这里自己是何暻霖的伴侣,即便是退回去,也等过了这两天再说。


    应承点头,表示收下这个礼物。


    江叔微微有些差异。


    不过三个月,应承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如果说在以前,应承给他感觉是长相不差,身材出众的普通人。


    说他普通,并不是因为他的出身背景,学历经历,而是他的反应与态度。现在他情绪平稳,整个人有种难得的松弛感。


    应承整个人焕然一新。倒是何暻霖起起落落,状态时好时坏。


    江叔的眼里不由一喜一忧。


    七点,应承就进了厨房。何家早上不会集合在一起,而是每个人根据起床时间到西餐厅吃饭。应承起得早,6点半已吃了饭。他已想好今天他要做的菜:毛血旺,开水白菜。应承打算把毛血旺创新一下。用到的食材除了保留毛肚,其他换成干鲍、海参这些海鲜,再减少辣度。干鲍与海参已提前泡发,应承捏了捏,对何家家厨相当满意。


    泡发程度到位,吸足了水份,一个个膨胀了好几倍,但也没有过分泡发到软烂的地步。


    接着阮江也来到厨房。


    阮江一见应承,愣了愣:“二哥嫂,你怎么看起来比昨天更好看了。”


    应承已换上了江叔带来的衣服。即便现在应承系着围裙,但露出来衣服,得体的剪裁,简洁的设计,将应承衬托得更加出众。


    就在应承告诉阮江自己的菜单时,家佣来到厨房通知应承,夫人在西餐厅等他。


    夫人?那就是周春梅了。


    应承怔了怔,便把手一擦,围裙脱了下来。


    再次跟着家佣来到西餐厅。何家三兄妹分别坐在不同的长方桌前,吃着自己的早餐。


    周春梅坐在最大最宽,摆放着欧式沙发的那张桌上,她没有吃早餐,而是喝着红茶。白色的器皿上有着复杂的花样纹路。


    周春梅旁边是一个一脸陪笑与讨好神情的妇女,正是赵玉如。


    应承听赵玉如说过,周夫人和何建深平时不在主宅,在另外一处,她也在那边服务。昨晚上没看到赵玉如,他就想着他妈并没因为生日宴会就过来帮忙。


    对面坐着的是何暻霖,他正喝着一碗白粥,眼皮也没抬。


    他穿着件柔和冷淡的白衬衣,让他吃饭也带着两分公事公办的冷淡情绪。


    就在五分钟前,周春梅带着赵玉如笔直地走向这桌,在他对面坐下。


    何暻霖并没有掩饰对周春梅的敷衍,拜眼前这人所赐,他的人生几乎从头来过。


    但现在他已不是十岁的自己,不会把脾气与利刃明晃晃地亮出来,虚张声势地掩饰自己的不安与痛苦。


    何暻霖也有些觉察,自己的情绪似乎全都给了合法伴侣后,即使面对周春梅,此时也激不起他丝毫的波澜。


    赵玉如一见到应承,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坐下。应承的目光在沙发上犹豫了两妙,在何暻霖旁边坐下。


    这是赵玉如第一次看何暻霖,即便有周春梅在她身边给他撑腰,她也不敢正对着何暻霖,只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这个女婿。


    果然相当不好说话的模样,除了一开始他对周春梅应付地招呼一声后,眼皮始终都没抬过。


    承子在他那里肯定讨不了多少好处,赵玉如想到每个月二十万的零花钱都被他封印住,心里更是一肚子气。


    周春梅也在打量应承。


    在她兴起给何暻霖提亲的想法后,她远远地见过应承一眼,便笃定了这个人。


    应承的长相颇为端正,身材也不错,这让何暻霖至少不会从外观上过份排斥。


    但让周春梅下决心的是应承身上那份气质。和赵玉如这种带点精明不同、应承更符合她的刻板印象。本分,好说话,容易拿捏。


    但今天再看应承,周春梅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记错人了。


    应承给她的感觉相当陌生。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点缀与设计,但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当他落坐时,手上的腕表也跟着显露出来,她的眼角跳了跳。


    就在一周前,老三向她要钱就是为了买这块表。当然,被她一口拒绝了。


    周春梅心里颇为不舒服,不过她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应承出身再差,也是何暻霖和领证的,在外面是他的面子。


    何琛看了应承无数眼:“换装备了?”


    阮江:“我说今天怎么二哥嫂看起来更漂亮了。原来是换了身衣服。”


    何云霄依然严厉而刻板地看着应承。


    周春梅微笑:“应承,你们结婚三个月了,怎么也不过来坐坐。我和你妈都说过好几次了。”


    赵玉如陪笑:“承子倒是有时间,但姑爷说是太忙了,腾不开时间。”


    周春梅:“暻霖是忙,你别抱怨他。我们何家的钱可都是他在打理,万万马虎不得。不过,暻霖,我记得当初你和应承结婚的时候答应给人家一个月二十万零花钱,我听说赵婶说你把人家的钱都拿去做投资了。”


    何暻霖面沉似水,把最后一口白粥喝了,依然懒得连眼皮都没有抬。


    这种状况对他而言,不过又是一场闹剧。


    如同十六年前那次推人事件。


    等他大一点后就明白了,那不过是周春梅是故意在激怒他。


    这次依然是由蹩脚编辑周春梅一手策划,由赵玉如主演的闹剧…


    被拉来凑数的临时演员应承与自己。


    周春梅:“人家不像是咱们,是平常人家。一个月二十万是笔巨款。要不是赵姐对我说,我都不知道你不能这样亏待人家。”


    旁边两张桌子四个人,三个人都往这边瞧。


    何钥的嘴角已耷拉下来:“三哥,爸给我的零花钱每个月也才十万。连个包都不够买。”


    何琛安慰她:“他们那是买卖婚姻,能一样吗。这样一想,你不觉得二哥嫂很惨。”


    阮江睁大眼睛。


    惨吗?一个月二十万。


    他跟的这个太子爷,一个月不仅不给自己钱,有时候还要向自己要钱。


    一念至此,阮江就要气爆了。


    周春梅不急不缓,但气也不歇一口气,让应承一直插不上话。


    应承此时不仅是难堪,更多的着急与生气。


    赵玉如不和自己说一声,就这样在周春梅面前乱说何暻霖这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赵玉如不敢看何暻霖,只能给应承使眼色,让他赶紧地说道说道,现在有周梅春在为他作主呢。


    应承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周夫人,何先生并没有亏待我,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妈是不了解情况,她就是瞎说的。”


    何暻霖震惊到几乎要失笑。他看向合法伴侣。


    平时几乎都是面上带着几分笑的合法伴侣,此时因为显而易见的怒意而面色发红。合法伴侣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是个“好人”。


    旁边几个何家兄弟,咧嘴的咧嘴,挑眉的挑眉,都觉得应承该瞎成什么样子才会说保暻霖是个好人。


    应承继续解释:“一个月二十万零花钱拿去理财,这是我同意然后签的合同,和何先生没有什么关系。 ”


    赵玉如小声埋怨:“你懂什么。”


    应承:“我是不懂,每个月只知道把钱存银行,但何先生是这方面的专业,他的公司就是做投资,我当然相信他。何先生对我也很大方,他一次性把零花钱都给了我,还另外每个月给我三万生活费他还要送我一套房子,不过,我没答应。”


    早在一周前,江保山已在和他接洽,把几个楼盘的资料送到了他的手上,征求他的意见。


    应承以为那事就过去了,没想到何暻霖没有忘记,也没有因为他当时拒绝,就放置下来。


    应承心里犹豫,一直拖着没决定,但江保山一直催促他。


    一套房子?


    赵玉如的嘴张大了,大承子怎么没对她提起过。而且他还没有答应。赵玉如一时心急如焚,只想单独问问这事的原委,然后要好好劝说应承把房子要过来。不过,应承总是有他自己的主意与想法,赵玉如不由心里又急又气。


    而何琛差点没把手里的杯子向何暻霖砸过去。何暻霖这个把钱看得这么紧,不肯给他一分的铁公鸡居然有如此大方的一面。


    直到他看到应承手上腕表,他的脸扭曲了。


    应承还在说着:“何先生特别通情达理,因为我不想闲着,还同意我出去工作”


    何暻霖没有说话,合法伴侣如此简单而直接地夸着他自己。


    除了“专业”外,“好人”“大方”“通情达理”这些词汇在他看来都带着贬义,但对合法伴侣来说,这都是最拿得出手的夸奖了。


    经历了这么多,合法伴侣都没有意识到他的不正常,他的扭曲与病态。


    还将这些和他没有关点关系的,光明伟岸的词用在他的身上。


    何暻霖讶然,但嘴角又不由上扬。他也不由地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合法伴侣心中的天平又往自己这里倾斜了一些。


    因为对他的偏向,才会将这些好的词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因为这个认识,何暻霖心里的毛躁感再次涌起,他已坐不住,只想和应承单独呆一会儿,再向他征询一些更加个人方面的评价。


    此时,就听周春梅说:“你是他伴侣,他对你好也是应该的。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们到现在都没有同房,暻霖每次都住在公司。”


    周春梅有自己的眼线,她掌握着何暻霖的一些行踪,知道他几乎每天都呆在公司。眼线很笃定地说,何暻霖几乎没在家里过过夜,绝大部分时间都睡在公司。


    睡公司?当然是两人到现在都没有同过房。


    而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了脸已涨得通红的应承身上。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唇


    对于两人现在都没有同房这个疑问, 连何琛都歪着嘴。


    不是吧。虽然他不想承认,而且他喜欢像阮江这样瘦瘦小小,满足自己征服欲的, 但这个二哥嫂的样貌其实也不差,不至于何暻霖宁愿睡公司, 也不愿意回去与他同房。


    阮江小声说:“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两人没同房。两人不仅同房,而且还战况激烈。”


    何琛吃惊:“你怎么又知道。”


    早上阮江和应承一起在厨房的时候,因为阮江觉得应承比前一天更好看了, 不免过多关注。然后就注意到应承脖子与胸口的或青或红的, 点点斑斑,阮江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不过,二哥嫂这么漂亮, 露出的一片胸都是这么的吸引人,战况激烈也在意料之中。


    于是阮江借故给应承整理衣服, 将应承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同时阮江也在反省, 自己是不是太瘦了, 要增加些肌肉。


    现在应承面对各种投来的视线,脸涨得通红。中年的周春梅,老年的赵玉如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让人难以启齿的个人隐私,她们只是觉得自己在关心应承的婚后生活。


    如果找出一点不幸的根源, 赵玉如就可以从周春梅那里讨得更多的补偿与好处, 而周春梅则是获得一个在何建深枕头边吹风的把柄。


    何暻霖此时的情绪还处于一种罕见的温色调中,他被应承夸奖弄得心情激荡, 现在只想埋在他的胸前,让应承从那张不善言辞的嘴里,吐出更多让他情绪沸腾的话语。


    而对周春梅的问话,他没有在意。他知道耿直简单的合法伴侣会给出直接的答案, 这也满足他,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已完全占有合法伴侣的阴暗心理。


    果然应承血红着一张脸:“没这回事。”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已明确否定了周春梅眼线的探听的结果。


    周春梅脸上挂不住。赵玉如信誓旦旦地说何暻霖欺负他儿子,她刚好想找个理由来敲打何暻霖,所以才会有这个蓄谋的审问。


    没想到赵玉如这个大子一心都向着何暻霖说话。


    她心里一方面怪赵玉如没有好好地和他儿子通气,一方面也恼火这个大儿子没有搞清状况,他应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是她把他送到了何暻霖那里 。


    周春梅心里还有个疑问,她还知道这个二儿子似乎在喝药,但为什么喝药,吃的什么药,她都还没探出来。


    对于应承的断然否认,周春梅:“那我怎么听说,暻霖经常不回家。”


    应承:“何先生工作很忙,有很多事都要他处理。但是只要有时间他就会回去。”


    经常在何暻霖贯穿他的时候,身边的手机震动不停。


    其实这是他的工作性质决定的。金融市场千变万化,无时无刻不发生着技术面,消息面的变动。而每个变动都影响着何暻霖的投资决策。


    所以,他的员工都要在第一时间将这些信息传达过去。


    直到现在,何暻霖才抬起眼皮看了周春一眼,嗤笑一声:“有劳你费心,天天住在别院,还能知道我住公司,很少回家。”


    话一说完,他的视线又转移到应承身上。


    周春梅觉得大没意思。何暻霖在讽刺她派人查他。


    但查的结果却没有一件站住脚。


    周春梅狠狠地瞪了赵玉如一眼。赵玉如心里也后悔,应该提前和大承子说一声,看看他的态度,现在她自己丢脸不说,连带周春梅都丢脸。


    周春梅:“那就好,你们以后一定也要这样和谐相处。”


    周春梅说着站了起来。


    至此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


    周春梅走后,应承与阮江又回到厨房。


    何琛三兄妹虽然不情不愿,想到明天就是老爷子的生日,他们的食材也要处理,只好也一起到了厨房。


    何琛忽然回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三年来第一次看二哥下厨房。”


    何暻霖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了厨房。合法伴侣才喂给他一把糖,补给了他深渊般的情,让他有些晕头转向,但一想到一会儿应承要和老三男朋友相处一室,他不由自主跟着应承来到厨房。


    他要把合法伴侣的视线从老三男朋友身上截断。


    应承见何暻霖也跟着来到厨房,不由唇角翘起:“何先生,你的两道菜就交给我了,不用你插手。”


    比起自己的两道菜,应承对何暻霖的要用心得多。根据现有食材,应承选了两道相当费时费力的菜:白灼响螺片、红烧潮州翅。


    白灼响螺片做的时候快,但难在要先弄高汤。红烧潮州翅用的是现已发好的鱼翅,用古法红烧。


    这两道菜都是潮汕菜,应承也只是在酒楼送他去培训的时候试做过一两次。


    但做菜也是万法归一,一通百通,对应承来说,只是麻烦,并不是难。


    何暻霖:“怎么,你不想我陪你?”


    这话一说出来,应承还没有反应,何琛差点没炸。这话怎么都不像是冷硬如灰铁般的何暻霖的台词。


    难道真像阮江说的,两人其实相当热烈。


    连何云霄都不由去多看了应承一眼。


    当着这么多人,应承还是有些讪讪的:“没有。”


    何暻霖:“我现在做什么。”


    应承其实挺为难,何暻霖在这里其实打乱了自己的节奏,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唇角一直翘着,眼睛里比平时要亮很多。


    应承现在在准备高汤的食材。除了母鸡 、排骨 、火腿,还需要一些桂圆肉。


    应承将十几粒桂圆放在何暻霖面前:“何先生,你把这些剥了吧。”


    果然,何暻霖站在餐台前,一粒一粒地剥了起来。


    何暻霖修长挺拔,站在厨房就是一道十分漂亮的画面。应承不由地时不时地就去看何暻霖一眼。


    何琛小声低咕:“这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而何云霄想得要复杂,他并不认为何暻霖下厨房,只是为了这个合同婚姻的伴侣。


    虽然刚才这个协议伴侣说了何暻霖很多好话,但如果自己傍上了这样一个豪门,也会这样奉承他。毕竟这不过是利益关系。一


    何云霄想的是,三年都没有下厨房的何暻霖此次忽然改变了态度 ,更说明了他对继承位置的觊觎之心。


    何家几个兄弟因为何暻霖,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情。


    情绪简单的只有应承。他一扭头,或是一抬眼就能看到何暻霖的身影,应承除了单纯的高兴,还有就是莫名的兴奋。


    应承交给他的事,何暻霖用了半个小时完成后,剩下的就是在一旁观瞻。合法伴侣处理食材时,调动了他全身的肌肉,动作流畅,手法简洁,看他处理食材,烹炒香料,只觉得赏心悦目。加上应承之前的喂给他的糖,让何暻霖有两分处于云端的感觉。


    只是,特别能和人打成一片的阮江,不是时不时地过来赞叹应承的好手艺,就是向他请教菜谱、配料以及掌握的火候。


    对阮江的提问,应承知无不言不说,甚至觉得说起来麻烦,就顺手帮他做好。


    比如,阮江那道菜也是潮汕一名菜:卤鹅。应承见阮江抓配料不仅慢,而是克数不准,每样调料不是多,就是少。


    应承便顺手将卤料配好,放到阮江面前。


    阮江自然用他真诚的声音与发亮的眼睛,向应承表达谢意。


    这使得何暻霖像是被割裂了一样。


    一个是因为才被应承喂了糖而处于天堂的何暻霖,一个是因为应承的注意力被阮江转移,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与嫉妒感,而处于地狱的何暻霖。


    他知道自己有病,明知道合法伴侣的天平完全偏向自己,但依然控制不住自己。


    以至于阮江再过来找应承时,何暻霖挡在他和应承中间,用他那冷淡的,似笑非笑地口吻:“怎么,是老三让你过来故意打扰我们的?”


    阮江一听差点气炸了。


    何家的几个兄弟一个一个的都不正常。


    一开始他还以为何暻霖看起来最着调,最靠谱。因为,他知道现在何家的财政全靠何暻霖维持着。


    而且,何暻霖也是几个兄弟最帅最高的一个,连他中意的何琛都远远比不上。


    但没想到,他是最有病的一个。


    何琛将阮江一把捞了过来:“宝贝,别理他。”


    像是安抚阮江一样,何琛忽然在阮江的唇上落下一吻。


    应承刚要向阮江说声抱歉,这个吻就落在了他的眼里。


    应承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何暻霖从来没有亲过自己。即便两人在床上的和谐程度,让应承有种担忧的情绪。他居然担心两人离异后,他可能对何暻霖之外的人都产生不了反应,也激不起兴趣。


    即便何暻霖或趴或跪为他服务到因为兴奋到发抖,但何暻霖从来没有亲过他。


    不过,应承对此,也就是愣神了一会儿。


    可能因为两人是协议婚姻的关系,所以何暻霖才不亲自己吧。


    但他从何暻霖那里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这些不是他现在应该想的事。


    应承将注意力转移到正在熬制的高汤上。


    而眼睛只粘在应承身上的何暻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下午,生日宴会的菜饭基本准备妥当。也算忙了一天一夜的何家三兄妹,已作鸟兽散。何琛拉着阮江跑了出去,他们像是有自己固定的活动场所。


    虽然何暻霖想将应承拉到屋里,只做自己最爱的事,但合法伴侣从昨晚到今天一上午一直站在厨房,没有喘口气的机会,何暻霖便把一腔的黑色业火先收了收,带应承到这个依山傍水的何家大院转转。


    何家的院子是半开放的型的,一半是围栏内的各种设施,草坪,喷泉,泳池,一半由一座山头隔开的自然屏障。


    这里是远离市中心的一处称为天然氧吧的别墅群,说是别墅群,这片山里也不过十几户。何建深选中在这里建房子,是看中了这个藏风纳气的好风水。


    何暻霖要陪应承出去转转,应承难掩嘴角的翘起,他先冲了个澡,把身上的食材味与油烟味洗得干干净净,这才换上干净的衣服,和何暻霖一起走了出去。


    草坪上落着一个天幕建筑的休闲场所 ,何云霄与他才来的女朋友还有何钥三人也里面喝下午茶。


    何暻霖一眼看到他们,就兴趣缺缺,他对任何一个何家的人,有着相当明显的抵触。


    娱乐缺乏的应承喜欢自然风景,也不想呆在人多的地方,他指着旁边的山头:“何先生,我们到那里转转。”


    山头不高,但在院子后面,如同道屏障。从下面只能看到一片一片的竹林与树木,但往上走,山头有休憩的凉亭,密林深处有茶室,这是何家夏天避暑的地方。


    对合法伴侣的提议,何暻霖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两人沿着两边满是竹林的山路往上走。山不高,但道路迂回,加上两边的竹林枝叶茂盛,枝竿又粗,密密匝匝的,显得相当寂静幽冷。


    应承常年劳动,这些路与斜坡根本不算什么,而何暻霖现在唯一的业余生活,就是靠撸铁、打拳来平衡自己体内狂暴混乱的激素,于是不远的山路,不到半个小时,两人便已抵达山顶凉亭。


    凉亭每天有人打扫,干净整洁。除了凉亭自带的长椅,亭子里还有石椅石桌,从上至下可以眺望到何家别墅的屋顶,山头大片大片茂密的竹林。


    应承一时心里畅快,充满了惬意之感。这种没有任何目的放松,对应承来说也是少有的体验。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匆忙的。


    何暻霖对大自然没有什么特殊的亲近之情。


    他只是一心陪应承。合法伴侣看来挺喜欢这种没有目的散步,以后自己可以多带他出来走走。过段时间,自己再腾些时间,带他出去各地旅游。


    但何暻霖想象中的旅游,也是与世隔绝的海岛酒店,或是封闭的温泉旅馆,能让两人不受打扰的独处。


    刚才爬山这点活动,并不会让应承觉得累或是出汗,但脸颊还是因为运动而呈现绯红。


    何暻霖注意到应承扣到最上面的扣子,他不由说:“扣这么紧,不热?”


    应承听何暻霖这样一说,也觉得这件过份贴身的衬衣让他有些燥热,他将领口的扣子解开一粒。


    何暻霖的目光便粘在了上面。合法伴侣的脖子斑斑点点,青青紫紫,难怪他扣得这么紧。


    何暻霖记得昨晚,合法伴侣睡着后,他咬了他不止一个地方。


    何暻霖:“怎么,扣子都不敢解,是怕我吃了你?”


    何暻霖说着低声嗤笑:“你哪里没被我吃过。”


    应承原本就有些绯红的脸一下子就滚烫起来,耳根也跟着通红。


    何暻霖知道合法伴侣每次或害羞或兴奋,最先着色的是耳朵,然后会蔓延至整个脸庞。最后是脖子与胸膛连成一片绝美的红色。


    伴随着他的情绪加重,身体部位的颜色也会跟着变得更加浓重。


    应承又热,脸又红,但也不想因为何暻霖这样的一句逗弄就手足无措。他又解开一粒扣子,果然山头的凉风顺着他的衣缝灌了进来,而和凉风一起钻进来的还有何暻霖的视线。


    习惯了何暻霖视线的应承,此时还是觉得眼睛没处放置。他把视线转移到别处,就见林子深处,有两人抱在一起,正在热吻。从衣服与体型上不难认出,一个是阮江,一个是何琛。两人吻得似乎很激烈,把背后的竹子都压得弯了下去。


    应承仓促地收回视线。


    两人似乎很喜欢接吻。


    可能因为两人是真的情侣关系。应承不由想,莫名有些沉沉的。


    何暻霖的视线还粘在合法伴侣起伏的胸膛上:“怎么了?”


    应承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说他看到何琛和阮江在那里接吻,他开不了口。


    应承:“没什么?”


    何暻霖:“没什么?那你刚才呼吸忽然停了停,是看到什么了吧。”


    何暻霖对应承的身体与情绪都有着精准的把握,自己视线粘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这让他的胸膛一时间也有很大的起伏。


    但刚才有一瞬,他的忽然呼吸顿了顿,比起刚才的害羞,紊乱,意外的情绪要多一些。


    何暻霖这么犀利,应承只好诚实回答:“就是看到三弟和阮江。”


    何暻霖没兴趣去看那两个人,也不想看他们。即便两人在那里上演全套,他的视线也只留给合法伴侣,连余光都不愿意分出一些。


    他只注意到合法伴侣看到那一瞬的惊讶与不自在。


    何暻霖:“他们,谁在上面?”


    何暻霖这样问,不过是想确定一下阮江的号码。


    虽然他看起来又瘦又小还矮,但也有可能老三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


    如果是这种情况,他就得想个办法将阮江从合法伴侣的视线中剔除。


    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给他个项目,让他到外地去拍半年戏。


    对阮江而言,他也是求之不得。毕竟他跟了老三这么多年,还在短视频里沉浮。


    何暻霖这样问,应承脸上的绯红也渐渐地成了滴血般的颜色:“没有。他们就是……在接吻。”


    应承不由又去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应承:“现在他们已经走了。”


    此时何暻霖翻涌着黑色业火的情绪里,听到接吻两个字也怔了怔。


    三个多月以来,他和合法伴侣次次都是深入而持续地交流,但却没有接过吻。


    如果不是应承这样提一句,何暻霖可能都想不起还有这个举动。


    他的偏好是强悍、剧烈、长久、把合法伴侣持续不断如同机器运作一样一点一点地碾碎,然后和自己不分彼此地搅拌在一起,这才是他需要的情绪出口。


    而他的发作期一到,行为与情绪更是极端,亲吻根本无法承载他的浓烈高昂。


    是以,从一开始 ,何暻霖都没意识到有和合法伴侣还可以有亲吻这个举动。


    现在,何暻霖的视线从合法伴侣的胸口移到他的脸上。应承此时因为不自与羞惭,微垂着眼睫,半遮盖着的眼睛清明润泽,饱含着山雾一样的湿气。他健康光滑的皮肤绯色一片,这让他原本就健康的唇色添加了一丝艳丽的色泽。


    何暻霖黑水与业火般混乱的情绪里,升起一个念头:合法伴侣的吻也应该是独属自己的。


    何暻霖在心里感谢应承无意识的提醒。否则,他可能会让自己错过这个标记方式。


    即便何暻霖靠想象觉得这种方式对他而言,过于平淡与苍白。


    但不管什么方式,只要能让合法伴侣注入自己的气味,何暻霖都不会错过。


    何暻霖捏住应承的下巴,拇指蹭过他的嘴唇,碾进他的唇缝。


    而应承的视线也被迫抬起,与何暻霖撞在一起。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我不行了


    合法伴侣的眼睛很经得起细看, 连眼角与眼尾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漂亮。


    而这双眼睛的视线通常是直白而直接的。只有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不自信,或是像这种情况下的难为情与窘迫时,他的视线才会有所曲折。


    此时应承的目光撞上何暻霖的视线, 果然仓促地又垂了下去。


    何暻霖的手指碾过应承的唇缝,应承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 能看到几粒整齐洁白的牙,与一截有着健康颜色的舌。除此之外,是不明的未知领域。


    一股毛刺般的感觉陡然间升起, 并开始在全身蔓延。不知不觉, 何暻霖喉咙有些发干发粘。


    前一刻,何暻霖还认为亲吻无以宣泄他过份膨胀与极端的情绪,现在应承张开的口月空对他忽然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 让他生起了强烈注入的欲望。


    同时,何暻霖也生起一个念头, 他想问问应承有没有和谁接过吻。


    但下一刻, 何暻霖便压下这个不属于正常心理的念头。应承和他结婚已二十四岁。正常的人都会有过一段、两段的恋爱, 还会有与之相应的,愉悦身心的健康的两性生活。


    没有这种经历的,只有像他自己这种身心有病的怪物。


    而且合法伴侣如此的直接,问一答十, 如果自己真的开口, 他甚至可能会告诉自己他谈过几次恋爱,有几个男友。毕竟, 合法伴侣的外形如此优秀。


    如果是阮江,他扭曲的嫉妒还会有个明确的对象。


    而嫉妒合法伴侣之前的男友,就是对着空气挥动拳头,只有消耗尽自己。


    何暻霖强行将自己拉回到正常人的思维状态。


    面对窘迫的合法伴侣, 何暻霖:“想和我接吻吗?”


    黑暗的情绪,升腾的欲望,让何暻霖的声音有着含糊而沙哑的磁性,但应承对这个问话的反应则是一时间愣住。


    虽然他没有过多去想两人之间没有接吻的原因,但潜意识认为,何暻霖和他可能直到离婚,也不会有这个举动。


    他倒不是觉得所谓亲吻才是爱的表示,只是单纯认为如果何暻霖想和他接吻,一早就会有这个举动,而不是等到现在。


    何暻霖进一步靠近,呼吸和应承缠在一起:“怎么,是不想,不愿意? ”


    等不到合法伴侣的回答,何暻霖并没有意外。


    合法伴侣虽然直接,但在这方面表现得相当生涩,日常对自己的挑逗,不知所措不说,当然也不会回应。


    但何暻霖此时心里升腾的欲望已破土而出,想要进入合法伴侣口月腔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就在何暻霖要触到应承的嘴唇时,应承忽然开口:“没有不愿意,我想和何先生接吻。”


    这种话说了出来,应承讪讪的,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愧。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能就在刚才那一瞬,应承觉得自己要是不说出来,何暻霖可能会中止这个举动。


    可能自己还是想和何暻霖接吻。应承心里不由讪讪地想。


    何暻霖怔了怔。本就破土而出的欲望,现在如同一根根带着毛刺的电线,从他的每个毛孔蜂拥地钻入,让他全身都有着被电击般的痛麻。比起引发他冲动的口月空,合法伴侣的这句回答,直接让何暻霖脑内高槽。


    何暻霖的亲吻,如同他每次从后面抱住合法伴侣那样直接。应承一开始还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只一会儿,便被迫抵靠在凉亭的立柱上。


    应承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回应,但急促的呼吸与如鼓点般的心跳,都说明他并不只是被动地承受。


    强硬的工具渐渐被打磨出了热度与火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规律被冲破,节奏被打乱,亲吻变得横冲直撞,野蛮放肆。何暻霖有一刻觉得自己甚至可以沿着合法伴侣的口月腔,而深入到他的五脏六腑。


    这个想法与念头让何暻霖不停变换角度,持续施加压力。直到他紧抱住合法伴侣,将下巴枕在他的肩头。


    还没有哪一次,还没有开始,何暻霖觉得自己已要到达顶峰。


    何暻霖用近乎喘息的气声,在合法伴侣的耳畔申吟般地低语:“我不行了。”


    何暻霖的吟声更重:“快救救我。”


    应承的手机被扔在凉亭的横椅上,手机一直嗡嗡地震动个不停,屏幕上显示的是阮江的名字。在头天晚上,他们已交换了各自的手机号码。


    这已是阮江第三次来电。应承依然没有余暇来接这个电话。手被何暻霖钳制在背后,嘴也是满的,只有黑色的头发起起伏伏。


    天边的日色从渐渐西沉,到最后一道红霞隐没入天际。从山头吹过来的风此时也带了些凉意,但应承仍像才从汗蒸房里出来一样,背上的汗水还没能让凉风吹干。


    他此时已被何暻霖抱坐在凉亭的横椅上,背靠立柱,双腿还在发在发抖。


    何暻霖在扣自己的裤扣,他的手也在轻微地颤抖。


    何暻霖的颤抖,并不是像合法伴侣那样,因为消耗过多过大的体力,他更多的因为来自内心的悸动。


    和合法伴侣的亲吻并不比任何一次的直接身体接触要弱要差,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强烈。


    如果不是刚才两人彼此已燃烬,何暻霖甚至想再抱着合法伴侣,再体验一次。


    这次,合法伴侣在长椅上休息了大半个小时,才能站起来。他没有改变习惯,用衣服将石板的地面擦得干干净净。但显然他的动作要慢了很多。


    在这个时间段,何暻霖这才划通电话。在阮江给应承打来电话之后没多久,何云霄那边也给他打来了两个电话。当然,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同样被何暻霖无视掉。


    此时,电话接通,何云霄刻板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何暻霖似乎话都懒得从说:“有话快说。”


    何云霄也没再多言,直入正题:“晚上吃饭的时候,老爷子也来了,他问你怎么不过来吃饭,是不想和大家一起吃饭,还是嫌这里的饭不好吃。我说,二弟可能和二弟嫂一起。毕竟你们还是新婚燕尔,想两人单独待着,也是可以理解的。”


    何云霄顿了顿:“我这样说,没错吧。”


    何暻霖懒怠地回答:“没错。”


    说着,划闭了通话。


    应承没有立即给阮江回话。不过,阮江的来电大概也是这个话题。


    因为自己想出来转转,然后有了这个发展,让何暻霖错过了这次家庭聚会,是不是不太好。


    应承收拾完现场,回头去看何暻霖,他依然靠着立柱坐着,似乎并没有立即回去的打算。


    应承不由问:“何先生,我们现在不回去吗?”


    何暻霖倦懒地低笑一声:“现在回去,如果他们问你刚才去哪里了,在干什么,怎么连晚饭都不吃 ,你怎么回答。”


    应承也明白过来。


    何暻霖并不想现在回去,他是为了刻意避开这个晚饭的高峰时刻。


    应承还戴着那只何暻霖送给他的腕表,上面显示时间不过七点多一点。而何家六点半准时吃饭,现在,他们还在吃饭的阶段。


    应承一时也不知道干什么,便在另一端坐了下来。


    何暻霖拿着手机,在看江保山给他传过来的相关资讯。


    此时他靠着立柱横坐着,一手支头,一手拿着手机,用他那只大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屏幕。每次事后的何暻霖有着和平时不同的疏懒。如果他开口说话,连声音都是嘶哑而懒怠的。


    何暻霖身材匀称,即便是因为事后,让他的坐姿带着几分怠倦,依然舒展松弛,有着自然而然的尊贵之气。


    何暻霖的长相无疑也是俊美的。除去平时神情过于淡冷,视线压力过于强大,他的样貌在应承看来,完全挑不出毛病。


    虽然应承一直因为交不到男朋友而发愁,但他身边也不是没有身材魁梧一号。


    如果应承主动开口,想来不会有人能拒绝他。


    只是,对于身边的这些一号,丝毫没有让应承兴起主动开口的念头。


    应承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找不到男友,并不仅仅是自己常被误会为一号,还因为他对对方还有着相貌与外形的要求。


    应承不禁想:何暻霖的能力这么强,出身这么好,连长相都能这么俊美。


    合法伴侣的视线,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何暻霖身上二十多分钟。


    何暻霖不禁抬头:“在看什么?“


    应承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


    何暻霖唇角动了动。


    合法伴侣看向他的,是对他的□□抱有兴趣的视线。


    只是对何暻霖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


    回到何家别墅已是九点,果然何家三兄妹已不见人影。但阮江还在等应承。


    阮江一看到应承,就迎了上来:“二哥嫂,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真把我急死了。你不知道,晚上何叔忽然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他还问起你和二哥了。”


    应承那个时候不能接,事后,因为不好意思也没回过去。


    就像何暻霖说的,阮江肯定会问他在干什么,为什么没回去吃饭。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而且连个借口似乎都找不到。


    阮江确实就要问应承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晚回来。但下一刻,他聪明地就闭上了嘴。


    应承身上大牌衣服,出去的时候,还是干净软柔地贴合在身上,此时皱皱巴巴不说,还明显有污渍。应承的脖子与脸也是绯红一片,一副余温未尽的样子。


    二哥嫂的样子看起来真是无比可口。


    加上随后跟来的何暻霖,一副事后的魇足与懒怠,两人干什么去了,不言而喻。


    而且阮江也不敢问。


    何家二公子的视线正冷冷地向他看了过来。


    阮江又要气炸,但一想到何琛因为缺钱,日常要受何暻霖拿捏,只好把火憋了回去。


    阮江转而对应承说:“二哥嫂,你这么晚回来,我想你们可能还没吃饭,我让厨房给你留了饭。”


    对阮江的热情,应承不觉脸上带笑:“多谢了。”


    阮江:“这点小事还用谢。我就是看到有你喜欢吃的芝士奶包,才让厨房特意给你留下的。”


    然后,不明所以的,应承的脸由绯红变得通红。


    阮江:“你是在这里吃,还是让他们送到你屋。“


    应承不想在外面多待,他想立即回屋洗澡换衣服:“送到屋里吧 。”


    芝士奶包被家佣热了后,才送到应承所在的客房。


    芝士奶包晶莹洁白,面皮松柔细腻,内里馥郁芳香,还冒着蒸腾的热气。这让饥肠辘辘的应承涌起了食欲。只是脑子里总会有些让他难为情的联想。


    就在应承克服心理障碍时,在桌前坐下来时,从浴室里出来的何暻霖也看到了桌上的芝士奶包。他嗤笑一声,凑到应承耳边:“怎么,还没吃饱。”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克


    晚上, 何建深的正式生日宴会。应承穿上何暻霖让江叔给他送的另一套衣服。蓝色的西服套装。衣服是和何暻霖同一个牌子,但没有领带,正式中带着两分随意与休闲。


    应承头肩比好, 西服穿在他身上,说是来走秀的也不为过。


    何琛惯有的翻白眼表示不屑, 而阮江则是低声“哗”了声。


    何暻霖旁边空了个位置,应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应承这是第一次出席这种正式场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身衣服的加持, 还是因为他坐在何暻霖身边, 他罕见的没有过多地在自己体型上纠结。虽然有少许拘谨,但也是可以理解的恰到好处。


    何建深也多看了应承两眼。虽说是保姆的儿子,外形倒上得了台面。何建深心里评价了一番。


    外形也是重要资源之一, 不容忽视。


    如果应承长得不符合何暻霖心意,就是再逼他, 他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更何况安排这桩婚姻是因为应承的八字可以克制住何暻霖的八字, 间接有利自己。


    人越老越迷信, 当周春梅告诉他二儿子和他相克时,他心里相当动摇。


    何家三兄弟加上各自的男女朋友,以及应承这个合法伴侣,不多不少的一桌子。


    赵玉如作为亲家也安排了座位, 只不过在下首。她看着大儿子这个着装, 和这些少爷们几乎看不出区别,甚至还要好看, 心里又喜又愁。


    如果应弦音也能找一个像何暻霖这样的夫婿,她也就不用愁了。


    吃菜的时候,何建深照例将几个儿子的手艺从头尾地数落一番,从口味清淡, 没有放盐,到哪几个菜一看就是没有用心思,应付差使,上纲上线地一番批判。


    但他对应承做的几道菜倒是没有说什么。


    应承的手艺让吃遍各地的何建深觉得不错。应承并不是星级酒店的厨师,他不过是个在一个平价酒菜里做江湖菜,而现在这几道名菜被他做得有模有样,能有这种悟性已算不错。


    何建深开始正式话题:“大概你们都知听说了,昨天的会议上传来的消息,再有两个月,政府对电车的补贴全部都会取消,现在在这种价格战背景下,补贴一取消,我们车的价位就没有了优势。所以,我慎重考虑后,打算收购新锂电这家公司,你们觉得怎么样。”


    收购一家锂电池企业,就可以完善电车产业链,将生产成本进一步降低,为接下来的价格战做准备。何建深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何建深问完这些话,目光看向何暻霖。


    何暻霖在几个儿子中,是对金融风向敏锐度是最高的。就是这种敏感度,让他总能踏准节奏,在金融市场进进出出。


    何暻霖还没开口,何云霄抢先说话。


    今天他特意将自己的女朋友也带了过来。


    何云霄:“爸的想法是好的,可是现在整个锂电池行业都处于产能过剩的状态,虽然收购一家电池可以降低我们电车的成本,但锂电池行业整体都是下降趋势,以后价格也会越来越低,我们没必要拿出这样一大笔钱来收购。”


    何云霄说的不无道理。


    何建深又看向何暻霖:“你觉得呢?”


    何暻霖这时才缓慢开口:“锂电行业确实日薄西山,收购这家公司虽然花不了多少钱,但没必要。现在不仅是锂电池,电车也是产能过剩,现在与其在电车赛道想办法,不如将目光投向其他领域。 ”


    何建深盯着何暻霖。


    何暻霖:“如果真想救活下面的电车公司,不如收购自动驾驶、飞行汽车相关研发领域的科技企业,这些赛道才刚起步,只要先拿到筹码,就会在未来市场中占据一席之地。”


    何建深:“收购一家这样的公司需要多少钱?”


    何建深刚抛出的收购锂电池企业不过是为了试探这几个儿子的市场敏锐度,除了何琛与何钥是真的愚蠢,其他两个儿子,都给了他合乎心意的反馈。


    事实上,他并没有收购锂电公司的打算。


    他的目标也是向更高领域转型。但这是一步迈出是风险极大。搞不好,可能会拖垮整个何氏企业。


    何暻霖:“如果只是收购一些低端小企业,几千万或是一两个亿就可以实现。如果想收购有科研成果的大企业,就远不止这个数目。”


    何暻霖语气与神情依然冷淡,但表现出来就是冷静而理智。


    “您这几天深居简出,我想您肯定是打算收购一家像时科这样,拥有一级专利的企业,即便一时出不了成果,他的专利也能为公司盈利。”


    何建深一拍桌子:“我就是要收购时科!”


    何暻霖:“但要收购这家公司至少需要两百亿 。我可以卖掉英尔德的全部股票,这样会有五十亿的现金,接下来我还可以再筹备一百亿,但剩下的五十亿万,需要你来想办法。”


    何建深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个二儿子:“你那一百五十亿什么时候能够兑现?”


    何暻霖淡然地说:“一个月之内。”


    何建深哈哈大笑,指着何云霄几个:“你们看看,就暻霖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们啊,但凡动动脑子,一个个天天不知道在干什么……”


    何建深的捧一踩三,让周春梅的脸已挂不住。


    何琛与何钥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能力无以继承何家这样庞大的家族企业,闻言也就是破罐子破摔。何云霄则垂下眼睛,给女朋友夹了个甜虾。


    对何建深的夸奖,何暻霖罕见的唇角动了动。


    他似乎在高兴。


    他可以预见,再有三个月,因为这场收购,整个何氏以及下面的子公司,都将被拖入无休止的现金短缺中,结局是因为时科这家公司强有力的现金流,而不得不转入持久战。


    再有两个月,就是年底,何家因为现金问题,平时被掩盖的呆帐坏帐再度浮出水面。何家的财务将迎来一次剧烈的震荡,为了偿还到期债务,何建深不得不卖出旗下的子公司。


    这些未来的发展,在何暻霖的脑海里已不是以预见的形式存在。


    而是必然的走向与结局。


    因为何家是不可能收购时科这家企业的。


    而他自己,就是时科的最大神秘股东。


    手里有着足够抗衡何家收购的巨大现金流。


    不知道何建深知道真相那一刻,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还像这样开怀大笑。


    这样一想,一股浓重的情绪翻腾上来,让何暻霖一时间达到亢奋的极致。


    他回到何家,从来都不是为了和这几个何氏兄弟争夺这个继承人的位置。


    他是将这个行将就木的家族企业再推一把,让他彻底坠入火海深渊。


    这种极端的亢奋,刺激着何暻霖,让他无以宣泄。他落下一只手,探到身边的合法伴侣,将他的手死死地攥入自己掌心。


    应承初次参加这样的场合,一方面留意着饭桌上的情况,一方面也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菜品上。


    应承无法想象两百亿的收购,他的饭店只要有三十万的启动资金就能运转。


    他注意的是何暻霖。


    何暻霖的专业与能力,让何建深都对赞赏有加。何建深骂了很多次何琛,却没有骂过一句何暻霖。


    应承一边想着,一边品尝面前的菜肴。果然除了自己做的四道菜,其他何家几个兄妹的菜只能说暴殄天物。所幸食材好,也不是难以下咽。


    而何家家厨做的几道菜,则是正宗的潮汕菜。


    就在应承夹起一片生腌时,他的一只手被何暻霖那只大手从桌下紧紧地抓住。


    应承的手不小,但何暻霖的手不仅比他大,骨骼感也强。应承手被何暻霖紧紧地抓着,一时间,整条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


    应承试图把手从何暻霖手里抽出来,但那只手的力量无以撼动,而食指与中指突出的指关节,带给应承的摩擦与刮蹭感,都有着强烈而鲜明的记忆,又让应承全身开始发热。


    现在,应承对何暻霖的情绪波动并不是一无所知。何暻霖的表面还是淡然冷漠,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


    但应承感觉到何暻霖毫无征兆地就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这让他的手几乎如痉挛般,撕扯在应承的指缝间。


    应承的热意涌了上来,同时想何暻霖怎么突然会出现这种状态。


    像是随时就要勃发的样子。


    应承热着脸意识到,何暻霖在这方面,有着异常的旺盛与强烈的需求。


    应承也没有人来比较,但也有一些生理常识。何暻霖的时长与间隔从一开始就不正常。


    只是应承一开始没在意,也没介意。


    应承脑海里浮出何暻霖平时吃的药。第一次,应承想到他平时吃的药是不是就是因为他这种状态 。


    应承没有抽回手,就一直被何暻霖这样抓着,承载着他无以宣泄的亢奋情绪,直到宴会结束。


    饭后,何建深将何云霄与何暻霖都叫到了书房,商讨收购的事宜。厨房只有何家兄妹、阮江、应承,以及老大的女友。


    应承收拾着厨房,他还想着何暻霖今天宴会上的状态。


    就在应承想着这些的时候,耳边是阮江的声音:“今天只有二哥嫂几道菜做的好,何叔叔每个人都骂了,就是没骂他。”


    何琛:“你想什么呢,老爷子当然不能骂他,老爷子还指望二哥嫂振兴何家呢。”


    阮江:“啊,什么意思?”


    他似乎想不到应承能与振兴家业这个词挂钩。


    何琛:“那是因为二哥嫂和他八字相合。老二,你别看他这么嚣张,可他和老爷子八字相克,老爷子又怕死,然后我妈就提出找一个能克住二哥八字的人结婚。二哥嫂就是八字能克住二哥的人。”


    阮江似乎惊呆了,意识到时,再想去捂住何琛的嘴已来不及了,他看了一眼在旁边洗碗的应承,似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他直感二哥与这个二哥嫂十分合拍,却没想到背后会有如此一个让他惊掉下巴的背景。


    阮江半天才小声嘀咕:“怎么现在还有这样迷信的人。二哥他知道吗?”


    何琛:“我都知道,他当然知道。知道又怎么样,如果他不同意,就得不到老爷子的信任。所以,你知道他俩是什么关系了吧。”


    对于何琛这张嘴,阮江只想给他一耳刮子。


    何钥也插嘴:“家里人都知道。二哥嫂肯定也早就知道了。”


    应承此时的动作已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但确实他并不知道。


    应承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中他,而不是外形更优秀的应弦音作为何暻霖的结婚对象。


    应承平和的心态,像是忽然注入了一股暗流,一时间心里极度翻腾。


    震惊过后,是少有的焦躁。


    应承从小到大,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靠自己双手改变命运,什么八字,风水,有着朴素务实精神的应承,对此并不相信。


    有人可能出生就是富贵,有人出身就是低层。


    比如自己和何暻霖。


    但因为生辰八字就决定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是幸福,或者不幸福,应承不相信。


    可是如果是何暻霖的八字克自己,应承会一笑置之,毫不放在心上。


    但现在是自己八字克制何暻霖,即便不相信,应承也不可能不介意,他就觉得心脏上捆了条绳子,举手投足都不顺利的感觉。


    何暻霖一开始就知道这事,却从来没有听他说过。


    这可能就是一年婚约的由来。


    应承也无法理解,为人父母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与一个克制他的人结婚。


    应承正因为自己是领养的,才更加注意家庭与情亲,所以对应弦音与赵玉如抱着很强的负责感。


    应承无法理解何暻霖这种家庭。


    他烦躁的心,又闷沉闷沉的。


    他以为只要是家人,就会事事以对方为先。


    应承摘下手套,他本意是留下来,和何家的家厨请教几道潮汕菜的做法,但此时他完全没有了这个心思。


    何暻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何建深那里回来,应承急切地想见到何暻霖。但见到他后,有什么打算,应承并没有想清楚。


    只是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应承刚到客房,就看到赵如玉在门口等他。这两天赵玉如一直想过来找承应,因为那天应承的话,周春梅几天没给她好脸色。只是她一想到何暻霖那张冷淡的脸 ,赵玉如莫名就不敢过来。


    刚才她听周夫人说,何暻霖两兄弟在何建深的书房里商量大量,她这才忙着过来找应承。


    刚巧,应承也有事要找赵玉如。他有些事要问赵玉如,也有些话要交代。


    应承推门进去,赵玉如跟了起来。


    赵玉如:“大承子,这两天你怎么没有找我。”


    为什么没找赵玉如,应承不是在厨房忙,就是和何暻霖在一起,让他一直腾不出时间。


    现在,两人一进这个套房,就在会客厅里还没等坐下,应承就有些迫不及待问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我和何先生在结婚前,你把我的出生年月给了周家夫人。”


    赵玉如不禁一笑:“可不是,要不然你怎么能和何家这样的出身的人结婚。这是周夫人给何暻霖找对象的必要条件,只要八字合的才行。”


    的确是合,只不过不是和何暻霖合,而是和何建深合。


    得到了确切答案,应承莫名心中一股怒火:“我是领养的,你哪儿来的我出生年月。”


    赵玉如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套房卧室紧闭,会客厅除了他俩,并没有其他人,她才松了口气。


    应承能和何暻霖这样想都不敢想的人结婚,就是她给的出生年月对上了。


    赵玉如嘴硬地说:“即便是领养的,福利院也有你的生日,你的生辰八字是院长告诉我的。”


    应承从有记忆起就跟着赵如玉,对此前的事没有一点印象:“既然是在福利院,要么是被丢掉的孩子,要么是被拐的孩子,院长怎么知道他们的出生年月。”


    赵如玉:“这是院长说的,怎么可能弄错。有的孩子被遗弃的时候,身上都带着出生年月。”


    赵玉说得十分牵强,但应承的毛躁感还是更加厉害。


    赵玉如:“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大承子,这就是你命的好。”


    应承有些焦躁,也有些无措,他目前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这事如果何暻霖不知道,他会诚实地告诉何暻霖,然后等待对方的发落。


    但何琛说了,全家都知道,何暻霖当然也知道。


    即便知道,他还是同意了这桩婚姻。


    应承钝感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赵玉如还在交代:“这事你可千万别在二少爷面前提起。”


    应承:“提不提,何先生都知道。”


    赵玉如:“知道这也是夫人的安排。你别主动挑起这个话就行。”


    应承不想再和赵玉如继续这个话题:“以后你不要再对周家夫人说任何关于何先生的事。”


    赵玉如:“怎么,我不是怕你被欺负才说的,你别担心,周夫人不会向着二少爷,她向着我们呢。”


    应承忽然间就怒了:“周春人是何先生的继母,她当然不会向着何先生。”


    赵玉如看了应承一眼,这个平时温厚的大儿子,此时一脸怒气。她也不敢多说了:“你这是怎么了。”


    应承:“以后,周夫人主动问你,你也不要瞎说话。何先生人很好,对我也好,你别往里面瞎搅和。”


    赵玉如点头。应承十四岁起就支撑了整个家,他的话在赵玉如与应弦音面前,都有着相当的分量。


    赵玉如见应承不知为什么不高兴,便换了个话题:“承子,既然你说何先生人好,那你就和他提出把一年婚约延长些。”


    应承打断赵玉如。因为生活困顿,赵玉如的出发点都是以经济利益为目的。


    应承:“我和何先生就是一年婚约,你别想这些,更别想着去找周夫人。”


    和何暻霖延长婚约,应承并不敢有这个奢望。


    现在知道两人婚姻的背后是这个原因,何暻霖怎么可能和自己续。


    而且,自己也不可能去续约。


    虽然应承不信风水不信八字,但涉及到何暻霖,他心里总是毛躁躁的,有着杞人忧天的担心。


    他不仅不想去续,甚至想提前中止这个婚姻协议。


    赵玉如:“可是,你以后你到哪儿去找二少爷这样的有钱有势的。”


    应承:“谁说我要再找了。”


    经历了何暻霖,应承觉得即便是再找男朋友,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与兴趣了。


    何暻霖这个起点太高,已养刁了应承的胃口。


    还不如专心把饭店做起来。可能有一天,忽然就能看到何暻霖进店吃饭的身影。


    赵玉如:“你不再找了,你还打算孤独终老,你这孩子。”


    赵玉如又急又气,再说下去,这个大儿子脾气上来,不仅不和何暻霖续约,连男友都不找,婚也不结。


    赵玉如想,先不和应承提这个话题,等以后再说。毕竟一年婚约才过了不到四个月。


    赵玉如:“那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夫人那还有没有什么事。”


    赵玉如走了,应承少有的心烦意乱。等晚上何暻霖过来后,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告诉他自己知道了这事,然后呢?


    自己要主动解决这个婚约吗。应承一时怔怔的。


    就在应承出神的时候,就听到卧室的门把手拧动的声音。


    应承一抬头,就见何暻霖顶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不着寸缕,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30章 第三十章 擦


    何暻霖拧动把手, 从卧室现身。应承一时间由于太过惊讶,而怔在当场。但应承此刻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何暻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是对他的身体。


    这还是应承第一次看到何暻霖全身的样子。穿着衣服显得削瘦的何暻霖,胸与腹部都覆盖着一层漂亮的腹肌。不过, 何暻霖的力量那么强大,有肌肉才合情合理。但和应承的不同,何暻霖不论是胸部还是腹部都是恰到好处的薄肌。这让应承眼睛触到的一瞬, 竟然有些看愣了。


    何暻霖的身材比他想象的任何躯体都要漂亮, 都要完美。


    事实上,应承对男攻身材贫瘠的想象,只是来源于手机推送的型男。


    还有其他地方, 但应承刚一触到,目光已躲闪了出去。


    何暻霖头发上滴着水, 他手里拿了条毛巾在给自己擦头发。


    应承这才意识到, 何暻霖怎么会在卧室里, 现在他不是在何建深那里吗?


    他现在这样子,应该刚才就在卧室套间的浴室洗澡,那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和赵玉如的对话。


    应承乱糟糟的感觉再次升起,夹杂在难为情中。


    这让应承更加不敢去看何暻霖。


    何暻霖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被自己睡熟睡透了的合法伴侣, 此时脸色绯红, 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在浴室冲个澡的时候,淋水的声音很大, 但还是从外面传来了应承与他养母的声音。


    何暻霖并没有刻意去听,但合法伴侣与赵玉如因为情绪,而大声说出的一些关键词还是落入了他的耳里。


    每句话都关系自己。这让何暻霖关上了水龙头。


    合法伴侣和他的养母,因为自己的出生年月的事情而起了争执。


    合法伴侣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被送到了这里, 现在得知了事情真相,平时像是没有脾气的他,意外地和他的养母争执起来。


    这件事得值得这么在意吗。让情绪稳定的合法伴侣,声音明显提高,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意。


    直到后来,他的养母提出让合法伴侣进一步攀附自己,延长婚约。


    然后合法伴侣一口拒绝。语气断然,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何暻霖只是擦着湿淋淋头发,也不说话。


    虽然万分窘迫,应承还是先开了口:“何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何暻霖:“当然是想你了。”


    何暻霖只是实话实说地回答。生日宴会中,黑水般的黑暗情绪激发出的亢奋,让他抓着合法伴侣的手已有些颤抖。一个小时前,在何建深的书房,他强压着内心躁动,简单地回答了何建深的收购问题,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这里。


    只是合法伴侣还在厨房,在等他的这段时间,为了平复自己的情绪,何暻霖就在这里冲澡。


    没想到,居然有了这个收获。


    是收获吗?


    其实是个巨大的难题。


    对于何暻霖来说,一个不能成为问题的问题,却让合法伴侣产生了极大的情绪波动。


    以应承事事为人先的性格,对这件事他肯定是介怀的。


    并且因为愧疚,他会自己提出中止婚姻协议。所以,刚才他回绝赵玉如的提议时,才会那么坚决。


    一念之此,何暻霖的手禁不由有些发抖。


    怎么才能留住他。


    怎么才能讨好他。


    合法伴侣几乎无欲无求,何暻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怎么才能打动他。


    而何暻霖“想你了”的回答,照例让应承已经发热的耳朵又加重了一层颜色。


    但应承心里还装着出生年月的事,就在他犹豫着要说出口的时候,何暻霖忽然低声嗤笑一声:“站那干什么,过来帮我擦一下身体。”


    何暻霖的嗓音低沉软腻,像是在用声音讨好应承。


    看着应承一愣之后,更加涨红的脸,何暻霖声音放得更低更软:“给自己的老公擦身体有这么为难吗。”


    他当然知道合法伴侣不是为难,只是难为情。


    听何暻霖这样说,应承走了过去,接过何暻霖递过来的毛巾,犹豫了两秒,他转到后面,先给何暻霖擦背。


    这样面对一览无余的何暻霖,应承全身都是滚烫的不自在。


    何暻霖背部光滑结实,有着漂亮的隆起的肌肉,站在背后,应承倒是可以放心地看了。


    以前练刀功的时候,应承会在水里练习雕刻豆腐,每一刀下去,都万分小心。


    现在他给何暻霖擦背,小心谨慎并不亚于处理一道极其昂贵的食材。


    就在应承一点点给何暻霖擦背的时候,何暻霖的声音传来:“应承,如果你弟弟,或是你养母生辰八字克你,你会怎么样?你会离开他们吗?”


    应承心里想,果然何暻霖听到他和赵玉如之间的谈说了。


    但即便何暻霖不说,应承也会主动提起。


    对这个问题,应承诚实回答:“不会。”


    何暻霖:“为什么。”


    应承:“我不信这个。”


    何暻霖:“我也一样。”


    何暻霖不仅是不信,是他本就不在乎。


    这个回答似乎并没出乎应承的意外。他心中的何暻霖豁达大度,不在乎这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应承自己也不相信生辰八字、四柱推算,心里却还是介怀。


    从他迟疑的动作中,合法伴侣并没有因此就打消任何顾虑。


    何暻霖也没打算用一两句话就说服他。


    何暻霖:“你不是也说了吗,你是领养的,出生年月并不一定就对。”


    应承没有接话,而是小心翼翼地擦拭何暻霖的紧实的腰部。


    虽然有这种可能,但并不能完全确定。


    合法伴侣依然心里犹豫。


    而且,背后的应承,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他似乎在打算要说什么。


    何暻霖深吸一口气,他不能给应承任何提出中止婚姻协议的机会。


    何暻霖开口:“应承,你要想完全打消疑虑也很简单,只要去收留你的福利院一问就知道了。你八岁被赵玉如领养,在福利院待了三年,福利院那里有档案可以查到。”


    虽然何暻霖这样说,但不管查的结果如何,有没有弄错,他告诉应承的只有一个:出生年月有错。


    这些福利院的事,也是郑书之前告诉他的。当初两人要结婚的时候,郑书里认为应承是周春梅派来的间谍,便擅自打听了。


    当时他并不在意,现在却有些后悔,应该让郑书里再多打听打听。他想知道一切和应承有关的事。


    背后的应承心里一动,刚才沉闷的心脏一下子跳跃起来。


    是的,只要去问当年的福利院,就可以知道赵玉如说的是真是假了。


    就是,应承:“我不记得我在哪个福利院了,一会儿我去问问我妈。”


    何暻霖:“不用问。我会让人一间一间地去查。”


    应承:“何先生,会不会花的时间太长。 ”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何暻霖:“五天,等得了吗。”


    背后的应承声音比刚才又有了明显的提高:“等得了。”


    何暻霖:“如果去福利院调查,还能顺便打听你的身世,也有可能会找到你的亲生父母的线索。”


    何暻霖想让应承离开赵玉如这个吸血家庭,但内心也并不想他又去找个新家。


    家人在他的观念里,只有伤害与背叛。


    他扭曲地希望应承身边只有自己。


    但现在为了进一步阻止合法伴侣提出中止婚姻协议的话,他言不由衷地说出这样的打算。


    背后的应承:“其实这么多年了,回不回去也不再想了。我在这里过得不错,他们那边这么多年了,也有自己的生活。找不找得到他们是其次,何先生,主要是弄清我的出身年月。”


    应承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出生年月。


    何暻霖的提议,的确让应承的情绪压力缓解了不少,毛躁感也似乎消退了。


    其实他心里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出身年月是不对的。


    福利院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弃养,怎么可能知道真正的出生年月。


    但只要有一丝的不确定,应承就安不下心来。


    给何暻霖擦完后背,应承蹲了下来,在加剧的心跳声里,给何暻霖擦了双腿。


    就在应承站起来,犹豫要不要走到何暻霖正面时,何暻霖已主动转身,面向着他。


    应承垂下眼睛,不敢多看,何暻霖擦完胸膛,又蹲下来给他擦腿。虽然心里已有所准备,但心跳的强度与血液的流速还是不受控制地加剧,连手心都有了些汗。


    那一刻,应承脑海里竟然联想到何暻霖的胳臂,青筋盘踞,模样狰狞的样子。


    何暻霖从上到下看到应承衬衣后面露出的一片脖子与背部,此时也已渲染出浓重的红色。


    合法伴侣似乎已从刚才那沉闷的心绪出摆脱出来,现在整个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极度的亢奋让何暻霖说出他的病态心理:“其实我倒希望自己能相信生辰八字这种东西,即使你的出生年月是真的,也没关系。”


    还在被何暻霖震惊到的应承,完全不理解何暻霖为什么会这样说,他只是抬起红得滴血的脸,看了何暻霖一眼。


    何暻霖:“这样我的命就能掌握在你手里,生死都由你操控了。”


    这是何暻霖目前想得到的两人之间最紧密的联系。


    应承并没有擦到最后,就被何暻霖带向另一项活动。今天的何暻霖体力与情绪都膨胀到一个高峰,连身体结实的应承都吃不消,只有滚烫着脸开口求饶。


    这是合法伴侣第一次开口求他,何暻霖只有放过。


    第二天,何建深生日宴会算是结束,何家兄弟相继离开。


    应承和何暻霖起的时候,阮江在何暻霖冷淡的视线中,问了应承酒店名字与地址后,才和何琛离开。


    何暻霖把应承送回了家后,才去公司。


    应承则换了衣服,直接去富贵酒楼上班。


    ………


    五天后,何东投资。晚上八点。


    郑书里,江保山与何暻霖围坐在沙发上。


    郑书里:“没想到,你真说服了何建深,现在他已在着手收购时科的准备工作了。他把地皮都抵押给银行贷款了。 ”


    江保山与郑书里是唯二两个知根知底,并参与何暻霖的计划的人。


    江保山微微笑着说:“不是说服,应该是诱导。”


    从两年前何建深收购新能源车企开始,何暻霖就在等着这一天。不过,这个计划也是基于何暻霖对电车超强的前瞻性,以及对何建深性格把握制定的。


    两人说着收购,何暻霖则只是垂眸,认真而仔细地看手中的资料。


    手里是郑书里的调研结果。


    郑书里做事十分细心,手上的资料是由有笔录,有照片,有卷宗复印件组成的详尽资料。


    郑书里见何暻霖相当认真,不由地说:“这几天可是把我腿都跑断了。我跑了全城的福利院问了个遍,终于在问到第六家的时候,问到你的协议伴侣的名字。那家院长已经退休了,我还找到了他的家里。在他的介绍下,我才查到了他们的档案。”


    郑书里继续说:“福利院有这个传统,只要不知道生日的孩子,出生月日就是福利院接收时间。而年份,则是估算小孩的年龄。我看了档案,应承的生日,和他被福利院收留的是同一天。和你推想的一样,应承的出生年月并不是真的。”


    不用郑书里说,何暻霖已看到手里的档案复印件,以及走访人的口录笔记。


    合法伴侣知道后,心里的那丝芥蒂应该就完全消散了。


    何暻霖心里这样想着,唇角不由动了动。


    说到这里,郑书里哈哈大笑:“周春梅特意找了个人来克你,她怎么都没想到,应承是收养的,他的出生年月也是假的。对了,你怎么忽然让我查这个,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当时要同意周春梅呢。”


    何暻霖淡淡地说:“我没有在意。是有人在意。”


    郑书里:“那谁在意。”


    何暻霖没回答,继续看着资料。


    郑书里:“我到现在还奇怪,你居然会答应这桩婚事。你说,你又不惦记何家什么的,有必要和人结婚吗?”


    在何暻霖派郑苏里调查福利院的时候,占有欲爆发的何暻霖,也让郑书里顺便打听一下应承其他的事。


    郑苏里还以这个被周春梅送来的结婚对象,是不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便以工作的态度,事无巨细地对应承再次进行了一番梳理。


    郑苏里见何暻霖看得认真,不由在一边解释:“虽然我对你的协议伴侣又进行了一遍认真仔细的筛查,但他生活简单,没什么社交,实在也没什么可查的。为了防止遗漏,我还找了个可靠的人,到他打工的酒楼去问他的情况,酒楼的人说,他手艺好,为人踏实,酒楼老板和厨师长,都很倚重他。我就问那私生活方面呢。酒楼的人说,平时没看到过他有什么男女朋友的,不过追他的人倒是不少。”


    何暻霖把头从资料上抬了起来。


    郑书里把听到的消息当八卦讲给何暻霖听:“他们说,有不少长得漂亮的男的,来在酒楼吃饭,就是冲着你的协议对象去的。我就问他们怎么知道。他们说,老习惯了,就是点两个菜吃一晚上,然后你的协议对象一下班,就跟在后面跑了出去…还有个更夸张的,有个乐队主唱,在酒楼免费唱歌,就是为了向他当众表白。”


    何暻霖愣住:“然后呢?”


    郑书里:“什么然后?”


    何暻霖:“他们谈上了?”


    郑书里:“这我怎么可能能知道。他们也不清楚。”


    何暻霖喉咙滚了滚:“那男的长什么样?”


    郑苏里有些为难,他没想到连这个都要打听:“我也不知道,不过酒店说来找你对象的男的都挺漂亮,眉清目秀的,看起来瘦瘦的。”


    何暻霖把资料一合,站了起来去拿外套。


    郑书里看着何暻霖的背影,问江保山:“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


    江保山天天跟着何暻霖,对他的私生活了如指掌。


    江保山脸上一直带着笑,此时摇头:“没有。”


    郑苏里:“那为什么忽然让我查这些。”


    江保山:“可能就是关心应先生。”


    郑苏里的眼睛慢慢张大,一脸的不相信。


    富楼酒楼厨房。此时已过九点。最后几桌散客还在谈笑风生,一时半儿不会离去。


    应承手上的菜单上还有几个菜没有弄完,旁边两个给他打下手的师傅,还在切菜。周会言一脸不悦地在洗菜。


    彭宇辉在检查明天的菜单。菜单是应承早上就排好的,现在他就是审一审。


    厨房里还两个洗碗的大学生,不停地伸着脖子往外看:“那辆豪车停在这里都有半个小时。”


    “这车我只在杂志上看到过,在现实,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想过去打个卡,发个朋友圈。”


    “里面坐着人呢,也不好过去啊。”


    “人也不下来,车怎么也不动。”


    “这是来接人的吧。”


    “这地方能接谁呢。”


    两个人说个不停,厨房的工人也都看向外面,有两个懂事的甚至加入了他们的讨论。最后,连彭宇辉都不禁将头抬起。厨房正面临街,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向外面的开阔的街景。


    “这么好的车怎么停在这儿啊。”


    富贵酒楼是大众餐厅,门口一般不会看到这样的车。


    连彭宇辉都这样说,应承将手里的菜扣在盘子后,也不禁抬头向外看去。


    应承怔了怔后,随即唇角就扬了起来。【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