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蹙起眉头：“你是说当时突然冲出来三个人把你和常思思绑到了车上？你确定吗？”


    谭丽丽呜咽着点头：“我确定。”


    余姜恍然，作案的居然有三个人，怪不得能同时对谭丽丽和常思思下手，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通了。


    “绑架你们的是什么车你还记得吗？车牌号还有印象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谭丽丽摇头：“当时事发太突然，根本来不及看车牌号，而且我和思思一上车就被他们弄晕了，不过我记得好像是一辆白色面包车吧。”


    裴越：“那你看清他们的样貌了吗？凶手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他们全都戴着头套的，看不清脸。”谭丽丽想了想：“不过有一个人眉毛上面长了个痦子。”她用左手指了指大概的位置。


    “口音呢，能听出来他们是哪里人吗？”


    谭丽丽回忆：“嗯，有两个人口音听起来像是本地人，还有一个听起来有点儿像是南方那边的口音。”


    余姜笔下不停，将谭丽丽说的每一个信息点逐一记录下来，这些都是之后侦破案件的关键线索。


    裴越继续问道：“那些人为什么要绑架你和常思思？”


    “是为了钱！”谭丽丽肯定地说：“他们是为了钱才绑架我和思思的。”


    “可是你和常思思的家人并没有接到绑匪要求赎金的消息。”这也是这起案子最不合理的地方。


    “不是的。”谭丽丽犹豫了片刻才说道：“那是因为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是思思。”


    裴越挑眉：“什么意思？”


    “他们好像认识思思，也知道思思家里很有钱。”


    听谭丽丽话里的意思，常思思才是那三个人作案的目标，她只不过是因为当天和常思思在一起，才被连累了而已。


    “他们把我和思思带到地方后为了防止我们逃跑，把我和思思分开绑了起来，之后就把我扔在一边不管了，不过我听见他们一直在问思思的银行卡密码。”


    谭丽丽抿了抿嘴唇，组织语言：“而且他们还拍了思思被绑架的视频说要问思思的爸妈要赎金，但是最后好像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联系上人，当时那些人特别生气，还打了思思。”


    能联系上人才见鬼了，余姜心想，常思思早就和家里人断绝了来往，就连给学校档案里留的家庭联系方式都是假的。


    不过按照谭丽丽的说法，这些绑架犯肯定是常思思现实生活里认识的人，他们见过常思思平时奢侈的生活方式，并且也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她家里一定很有钱，才生出了绑架她的念头。


    但那些绑匪并不知道常思思的家境其实非常一般，并且余姜他们查过常思思名下的财产，只有不到十万块，这对于一个普通大学生来说或许已经不少了，但对于常思思这样一个“富家女”来说根本不够看。


    就算没有这起突如其来的绑架案，常思思卡里的余额也已经不足以支撑她苦心包装的人设，更满足不了她奢靡的生活开销。


    可惜在谎言被拆穿之前，常思思就已经被有心之人给盯上了，并最终送了性命。


    “之后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裴越追问：“那些人为什么会杀了常思思，还有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裴越看向谭丽丽被纱布包住的左手。


    谭丽丽苦笑着举起手：“那些人想用我威胁思思乖乖听他们的话，就拿刀砍掉了我的手指，他们也不想想，我只是思思的同学，拿我威胁她又有什么用。”


    余姜从谭丽丽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埋怨，可以理解，她因为常思思才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又因此失去了小指，她对常思思心里有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杀了思思，我是真的不清楚。”


    说了那么多话，谭丽丽有些疲惫，但她还是尽力把当时的情况说清楚：“那天晚上我因为身体原因整个人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迷糊中好像听到思思和其中一个人在说什么，等我醒来的时候思思她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上都是血。”


    余姜心下疑惑，既然那些人并没有拿到钱，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杀了常思思？


    结合谭丽丽之前的证词，余姜做出了一个合理的猜测，既然这些绑架犯里有认识常思思的人，那么会不会是那天常思思不知道通过什么特征认出了他们其中某个人的身份，才迫使他们不得不对她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不过，余姜看向谭丽丽：“既然那些人已经杀了常思思，最后又为什么会放过你呢？”


    对于丧心病狂的绑架犯来说，既然手上已经沾了人命，那么杀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没什么差别，所以他们为什么会独独放过了谭丽丽呢？


    “我真的不知道，后来他们直接把我打晕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那里就只剩下我和思思的，思思的尸体。”谭丽丽后怕地说：“要不是有人发现了我们，不止思思，我也会死的！”


    确实，谭丽丽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也是她命不该绝，这场及时的大雨救了她一命。


    “警察同志，那些绑架犯一定是思思认识的人。”谭丽丽红着眼睛乞求：“你们一定要快点抓住他们，思思她，她死的太可怜了，呜唔……”


    谭丽丽虽然对她连累自己遭此劫难的事情心有埋怨，但如今她人已经不在了，死者为大，更何况她们两个还是共同相处了两年的室友，谭丽丽的心里也很为她痛心。


    “听起来你和常思思的关系似乎不错。”余姜突然冒出来一句，裴越侧目看她一眼，猜出她说这句话的意图。


    谭丽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余姜：“余警官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你别误会。”余姜解释道：“只是我之前听你同学说你和常思思两个人之间的事，所以有些意外罢了。”


    听到余姜的话，谭丽丽沉默片刻后嗤笑一声：“我知道他们都觉得我没有尊严，觉得我是为了钱在讨好思思。”


    “他们说的也没错。”谭丽丽看着余姜面带嘲讽地问：“余警官，你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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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样一对渣滓父母，他们的眼里只有他们的宝贝儿子，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没有人会帮她，她只能靠自己。


    余姜心想，她还真知道，但她不至于没脑子到在这种时候出声刺激谭丽丽的情绪。


    “有那样的父母，我为自己多打算一些有什么错？”谭丽丽将自己心中的那些怨愤发泄一通：“他们不管我的死活不给我生活费，但是思思可以给我，不仅是钱，还有衣服包包首饰，不过是帮思思做点小事，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被她骂几句而已，这些她都可以给我，有什么不好的？”


    谭丽丽永远也忘不掉自己因为脚上穿了一双开胶的鞋子而被人指指点点嘲笑的时候，凭什么她身边的女同学一个个都光鲜亮丽，整天吃饭聚餐唱歌逛街活的无忧无虑，而她却要因为贫穷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她也想像其他女生一样，能穿漂亮的裙子，被好看的包包，偶尔能去吃一顿美味的大餐，再谈一段青涩的校园恋情，而这些，前者常思思能帮她实现，后者她自己就可以实现。


    谭丽丽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不瞒你们说，我其实挺感激思思的，真的，如果不是她，我的日子可能会比现在难过一百倍。”说着，她想起常思思如今已经不在了，眼里又扑簌落了下来。


    谭丽丽已经把她知道的线索都告诉了裴越他们，裴越心里也已经有了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他将自己的联系方式放在桌上，站起身对谭丽丽说道：“你好好休息，如果之后想起了什么线索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余姜也跟着站起身：“好好休息。”


    谭丽丽点了点头：“二位警官慢走，我就不送你们了。”


    谭丽丽目送裴越他们离开了病房，随后躺在病床上闭上眼，门外过道里清晰能听见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裴越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遇见了谭丽丽的母亲，她一手拎着打包袋，一手拿着手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余姜依稀听见她对电话对面的人说：“哎呀没什么大事，死丫头就是作死惯得，放心吧，妈给她再送两天饭就回去了……”


    余姜毫不犹豫地翻了个白眼，对身边的人吐槽：“谭丽丽的家人真是，也太无情了吧，她人还躺在医院呢。”


    裴越看见她气鼓鼓的脸颊，有些想上手戳一下，她会是什么反应呢，是呆呆傻傻地不知所措还是会变成一个更气的小河豚？裴越不自觉抬起了手。


    “裴越，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余姜突然转头，脸颊正好撞上裴越的手指，一个圆圆的小窝就这样出现在她白皙的脸上。


    “裴队？”余姜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


    裴越轻咳一声，放下手，指尖还残留着一抹滑腻的温热触感：“你说的对。”他点头应声附和，虽然他并没有听清刚才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毫不知情的余姜很是高兴地笑了起来。


    她将目前的线索在脑海里快速整理了一遍：“对了裴队，咱们接下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