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庵中

作品:《病美人世子重生了!

    沈携玉有一瞬间的愕然。他知道谢怀安看似是开玩笑,但多少是有真心在的。


    这家伙是真的不怕死,也是真的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不要这样说话。”


    沈携玉微仰着脸,将后脑勺靠在身后那人的肩上,偏头凑近谢琰的耳边:


    “太过压抑自己,容易折寿的,偶尔也应该释放一下。”


    谢琰单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扣住了沈携玉不断凑近的后脑勺,和他稍微保持了一点距离。


    “殿下想要我怎么释放。”


    他薄唇动了动,又吐出几个字:“万一我的欲念是杀人放火呢,殿下怎么敢随便撺掇我的?”


    “我觉得不会。”


    沈携玉笑道,“谢怀安,你不是真君子么。”


    谢琰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


    “殿下,想多了。早就提醒过你了,我不是什么好人。”


    沈携玉漫不经心地说:“算了,反正我都跟你混一块儿了。在别人眼里,我们可能已经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了。”


    ……


    傍晚时分,两人回到了淮南王府。


    王府大门外。


    沈携玉刚下马,就看见了两个淄衣灰冒的老尼姑,从街角出跑了过来。


    “殿下。”


    两个老尼气喘吁吁,奔直沈携玉面前。


    沈携玉见她们这身打扮,又觉得有些面熟,恍然想起了什么:“二位是净水庵来的?”


    老尼姑连连点头:


    “殿下,您托我们照顾的鸯姑娘,她下午忽然身体不适,好像要临盆了。刚才府里的人说你不在,我们也不敢跟其他人说起此事……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好在您回来了!”


    沈鸯,是沈携玉的亲姐姐。


    母亲去世后,一直都是姐姐在照顾他,沈携玉将姐姐看作是唯一的亲人。


    沈携玉脸色变了,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扭头对门吏道:“去请辛大夫过来,越快越好!”


    门吏禀告说:“殿下,辛大夫的车马刚刚离开,说是带弟弟要回老家当涂去探望亲友,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沈携玉说:“等不及了,把她追回来,马上!”


    门吏也从他的口吻里,听出来事态紧急,连忙说:“殿下,我们这就去找!”


    沈携玉头也不回地说:“让她直接到净水庵。”


    谢琰弯腰把他掉在地上的烟杆拾起。一抬头,沈携玉仿佛忘记了自己身患腿疾一般,踩着脚蹬就往马背上跳。


    由于上马的动作太过激烈,他膝盖剧烈地刺痛了一瞬,险些脱力摔下。


    幸好他身后的谢琰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及时托住了他的腰身。


    “殿下,留神。”


    沈携玉坐上了马背,两手颤抖,刚拿起缰绳,忽然身子一沉,谢琰也翻身上了马,到了他身后。


    那人从他手中接过了缰绳,叹着气道:“殿下,我来吧。你这个状态怎么骑马。”


    沈携玉闭了闭眼睛,苍白的手指拉着他的衣袖,恳求说:“阿琰,送我过去。”


    谢琰只说:“好。”


    半个时辰后,两人抵达了净水庵的门口。院子里空无一人,姑子们大概都去帮忙了。


    相比于那些气派的皇家寺院,净水庵的规模并不算大,也没有辉煌庄严的宝塔和大殿,但是它跟淮南王府有着很密切的关联。


    ——这里曾是初代的淮南王妃出家的地方。


    先王妃信佛,得知丈夫死后竟然杀了三十多名姬妾殉葬的事,震惊悲痛之余,她出家为尼,后半生青灯古佛为伴。


    在死后,先王妃也拒绝合葬入王陵,最后被葬在了庵后一座很小的浮图塔里。


    净水庵里的香火一般,不过念在那位先王妃的缘故,王府里每年都会拨一点钱过来。


    谢琰一步下马,又回身将沈携玉抱了下来。沈携玉两脚一落地,就跌跌撞撞地要往庵里走。


    这时背后穿来马蹄声。


    一名黑发青衣的女子,背着个桑枝编成的药箱,也在朝这边飞驰过来。


    “殿下。”辛黛青气喘吁吁地勒马,拿了药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门吏追到她的时候,她刚要出西城门,得知情况后,立刻快马加鞭地赶来了。


    “殿下莫慌,我先去看看鸯姐姐。”


    辛黛青冲他点了点头,提着药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进去。


    亲眼看着她进门,沈携玉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他自己很难帮得上忙,但是辛姑娘可以,她医术精湛,由擅女科。


    谢琰亲自拴好了马,跟了上来,与沈携玉并排走着。


    望着青衣女子离开的方向,谢琰问道:“辛黛青现在帮你做事?”


    “是。”沈携玉有气无力地点头,“学宫停办后没多久,她就来投奔我了。”


    这位辛大夫,也是他们当年在洛阳学宫时的同窗。辛黛青出生于杏林世家,先祖曾任太医令,后来家道中落,当了个江湖郎中,但一身精湛的医术倒是没丟。


    都说女子生产,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前世,姐姐在生产的时候,差点殒了命。这次有辛大夫在,应该会更稳妥些,但沈携玉还是免不了忧心。


    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在亲眼看见她们母子平安之前,沈携玉都不敢懈怠。


    净水庵的内院,古木参天,绿树成荫,景致优美,但是沈携玉没有欣赏的心情。


    他站在屋外,来回踱步。


    夜幕降临,雨也一同落下。


    狭窄的屋檐还不到两尺的宽度,细雨被风垂着,不断地飞溅进来。


    沈携玉没有避让,就那么直愣愣地在屋檐下站着,衣角和前襟很快就被溅湿了一大片。


    “殿下。”谢琰看不下去了,拉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将人拉回了屋檐下,抵在了雨水淋不到的墙根。


    谢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藏这尼姑庵里要生产的姑娘是谁。


    但是从沈携玉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难看得出来,那女子一定和他关系匪浅。


    关心则乱。


    沈携玉能焦虑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反常。


    雨越下越大。


    辛黛青进去了快一个时辰,才推开门走了出来,满手是血,衣服也弄脏了。


    她看起来相当疲惫,已经疲惫到没有工夫在意,谢怀安为什么把世子殿下按在墙上了。


    “殿下。”


    她虽然疲惫,但神情却是高兴的:


    “母子平安。鸯姑娘没什么大碍,暂时昏过去了,你们先回府休息吧。”


    闻言,沈携玉推了推谢琰的肩膀,让他放开自己,然后又冒着雨从屋檐下跑了出来。


    “母子平安……”


    前世一出生就没了气息的婴儿,在辛黛青的帮助下,竟然也顺利降生了。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沈携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他高兴说:“我在这里等一会儿,等她醒了我再走。”


    从紧绷的状态中抽离,忽然被平安的喜悦击中,沈携玉还有点恍惚。


    他舒了口气,又回到了廊下,取出被雨淋的湿漉漉的烟杆,用较为干燥的一片衣角擦了擦。


    望着寺院幽深的夜色,沈携玉心情舒畅,一口气抽了大半杆的烟。


    “殿下。”


    谢琰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侧,抽走了他手里的烟杆:“你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


    沈携玉转动着眼珠看向他,有气无力地问:“想要我说什么?”


    夜色中,他能感觉到谢琰在紧盯着他。


    “殿下。”


    谢琰把他拉进去,一同挤在狭窄的屋檐下,嗓音低沉地说:


    “私晒海盐,私炼钢铁……这回又是什么呢?嗯?”


    沈携玉顿时绷紧了。


    不妙。


    谢怀安居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沈鸯作为他的亲姐姐,之所以会躲在一座尼姑庵里,背后自然是有很大的猫腻。


    两年前,沈鸯的丈夫获罪,她也无辜受到了牵连。沈携玉不忍唯一的亲人下狱甚至被流放,帮助她假死脱身,藏进了这净水庵里。


    按照前世的经历,沈携玉知道再过几年,大启朝一亡,沈鸯的事情也就无人再追究了,届时姐姐就能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


    沈携玉不希望这些事情被公之于众,只能假意道:“先生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琉璃镜后,谢琰的眸光比夜色还沉。


    “里面的人要生产,她们不去请大夫,只敢先来找你,这里边怎么看都像是有猫腻。”


    “……殿下,该不会是什么有罪之人,被你窝藏在了这里吧。”


    看着谢怀安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沈携玉差点就要冒汗了,袖子里的手握拳又松开。


    谢怀安太聪明了。


    但舍匿可是重罪,沈携玉不敢随便认。


    雨水顺着屋顶琉璃瓦的缝隙,不断的滑落,一道道均匀排布的水珠,形成了一道剔透的珠帘。


    沈携玉被他逼退直墙角,谢琰眸色平静地看着他:


    “殿下,按照本朝律令,舍匿之罪,可是会受到同等惩罚的。”


    他靠的太近了,压迫感十足,沈携玉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用力攀着他的肩膀,试图将那人推开。但是谢琰的力气比他大很多,沈携玉无法挣脱,拉扯间,两人都被雨水淋到了。


    沈携玉攀着他的肩膀,喘着气道:“谢怀安你真是个王八蛋……”


    谢琰把人拉回了屋檐下,雨水淋不到的地方,两人身体紧紧相贴。夜风里掺杂着清凉潮湿的味道,还有淡淡的檀香味。


    “我是什么?”


    谢琰用微凉的手,拨过他雪白的脸颊,钳着沈携玉的下巴,迫使他仰头。


    脸贴的很近,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沈携玉被迫和他对视。


    “我奉天子之命来淮南,却发现殿下前科累累,劣迹斑斑……”


    那人的呼吸声拂在他的耳畔:“我总得查查,里面的人是谁吧。”


    “谢怀安!”


    沈携玉的脸颊被雨水打湿了,他摸到了谢琰的手背,颤抖地说:


    “不要查。这件事算我求你……”


    谢琰微微低头,高挺的鼻尖几乎要蹭到他的脸颊,修长有力的右手按住了沈携玉的后脑勺,指尖插进发间。


    他比沈携玉高不少,以这样的姿势,居高临下看过来,压迫感十足。


    沈携玉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顺着雪白的脸颊往下滑,从瘦削的下颌滴落到脖颈,滑进锁骨和衣领不见了。


    “殿下,怎么哭了。”


    谢琰像是看不得这样,摸着他的脸,把水痕擦掉了。


    “不是说想我为你做事吗,怎么还在害怕我?”


    天色太暗了,沈携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琉璃镜边缘淡淡的光辉。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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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携玉解释说:“是雨水,我没有哭。”


    谢琰哑声说:


    “别怕我,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希望殿下能坦诚地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携玉转动着眼珠,看向他,似乎没想到谢怀安会这么好说话。


    他不确定谢琰是不是真的愿意包庇他,犹豫再三,才问:“舍匿同罪,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真的能不追究吗?”


    谢琰淡淡地“嗯”了一声,拨开他脸上湿漉漉的额发,钳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脸:“只要里面那孩子的父亲不是你,我都不追究。”


    “……殿下,告诉我,不是吧?”


    几乎是鼻尖蹭着鼻尖,沈携玉推开他,咬牙说:“谢怀安,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沈携玉狼狈地理了理衣襟,将湿漉漉的额发往后撩,露出流畅的脸颊轮廓:“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里面的人是我的亲姐姐。”


    “好。”


    谢琰摸着他潮湿的发,语气平静地说:“那我包庇你,我给殿下保密。”


    他这语气,竟然像是一种安抚,“现在我是你的同犯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沈携玉仰着头和他对视,焦虑的感觉竟然真的被他三言两语就给抚平了。


    谢怀安这人,处事不惊,清明冷静,仿佛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很轻易就能带给人安全感。


    事实上,只要他想,他的确可以帮你解决任何的麻烦。


    沈携玉望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个人太有迷惑性了,让人忍不住想依靠他,可这种依赖感是带着毒的。


    谢怀安是这世上最好用的一把刀,他的旧主们都太过依赖于他,以至于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根本就不是这把刀的主人。


    名为谢怀安的刀,沈携玉当然也想要,但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样驾驭,才能不被他的锋芒划伤。


    “现在可以说了吗。”


    谢琰放开了他,道:“刚才不是说求我,殿下,你求人的诚意呢。”


    沈携玉已经想到了应对之法。他点点头,把烟杆从谢琰手里拿了回来:“阿琰,其实那个孩子的父亲,应当与你很熟悉。”


    沈携玉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试探着说说:“这件事你应该是知道的。十年前,淮南王府和金陵谢氏,有过一次联姻。”


    “我的姐姐沈鸯,当时嫁给了金陵谢氏的谢垣,此人应该是你的堂兄。”


    “两年前,发生了燮王谋反一事,这个你很熟悉,不用我多说了吧。你们金陵谢氏的许多人都获了罪,其中就包括谢垣。”


    “谢垣获罪后,牵连了姐姐。我提前得到了消息,抢先一步帮她假死脱身,把她救了下来,藏在净水庵里。”


    “谢垣一直被关在狱中,半年前流放了岭南,途经淮南的时候,我帮姐姐见了他一面。但是到了岭南之后,谢垣很快就病死了。”


    在这件事里,其一,沈鸯是因为他们金陵谢氏,才无辜被牵连的,如果谢怀安还有点良心就不该为难她。其二,谢垣作为谢怀安的族兄,虽然这人已经死了,但或许谢怀安会愿意放他的妻儿一条生路。


    果然,听完他的讲述,谢琰沉默了片刻:“……谢垣是我的堂兄。他原本是死罪,我帮他争取为了流放。”


    “可没想到,他在狱中关了一年多,身体太弱,到岭南后没多久,还是病死了。”


    沈携玉抬眼看他,听谢琰这么说,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既然谢琰愿意帮这位堂兄减罪,说明他和谢垣的关系还不错。


    ……


    在净水庵等到夜深,沈鸯还是没醒。


    尼姑庵不便留男客,两人只能先行离开,在西城门附近找了个客栈。


    沈携玉一进屋,就先把潮湿黏腻的衣服脱了下来,坐进浴桶里泡了个澡。


    他把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一瓢一瓢的把水往自己的肩膀上倒。


    “阿琰哥哥。”


    沈携玉一边洗,一边看着谢琰,假惺惺地说,“你应该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吧,该不会今天假装答应我,明天就上奏参我一百条?”


    谢琰坐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十分的端庄且有风度,完全不抬头看他。


    谢琰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奈道:“放心吧,殿下。虽然殿下总是对我出尔反尔,但是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哪一样没有做到。”


    沈携玉说:“此言差矣,我什么时候对你出尔反尔了。”


    谢琰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挪开了视线,不欲再深究这个问题。“你长姐也是受到了金陵谢氏的牵连。我不为难你们。”


    沈携玉靠在浴盆上,把腿搭在边缘,低头擦洗着:“当年我就觉得,这不是一桩好的婚事,奈何没有办法。”


    “淮南王府和金陵谢氏联姻的事,是早就说定的。但是到了我们这一代,其实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淮南王府什么都没捞着,姐姐还成了牺牲品,被连累了。”


    听着不断晃动的水声,谢琰默默地垂着眼,看着面前的跃动的蜡烛。


    “说起来。你姐姐和我的族兄,本就不是联姻的最佳选择,他们两人在家族中的地位都比较边缘,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光影中,谢琰的眸色晦暗不清:


    “殿下。”


    “如果你我之中有一个人是女孩,是我和你联姻,淮南王府和金陵谢氏才有可能做到真正的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