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父女

作品:《重生我和乱臣he了

    姜羡鱼垂下眼眸,她说的话,七分真三分假,派人调查都有迹可循。


    查不到的部分,反倒显得更加真实。


    见她不语,晋安王还以为她心里仍然对婚事有怨。


    眼眸闪了闪,火上浇油:“萧衡这厮实在欺人太甚,随便拉来些书册就敢充作聘礼,简直目中无人,半点未将我晋安王府放在眼里!”


    姜羡鱼心神一动,重生那日镇西王的聘礼已经入府,她情绪激荡,一心想着找出粮草失踪的真相好好活着,倒是忽略了这茬。


    换做前世,她对聘礼一直耿耿于怀,认为镇西王对婚事敷衍,对她充满轻视和羞辱,更是对父王说的那些话坚信不疑。


    现在想来,父王似乎一直在有意引导她对镇西王产生抵触。


    若是前世,听了这番话她一定会对萧衡更加深恶痛绝。


    这也是她为什么会下定决心与镇西王仅维持表面关系。


    姜羡鱼眸光闪动,试探着开口:“镇西王若果真有不臣之心,应当不至于在聘礼一事上落人口实,兴许其中另有隐情。”


    晋安王果然不悦,板着脸重重将茶盏磕在桌上。


    “糊涂!那萧衡一家世代受朝廷倚重,授予镇西将军一职,戍卫边疆平定叛乱本该应当应分,并州生乱,他不思报效朝廷,反而拥兵自重,绝非善类。我儿不可被奸人蒙蔽!”


    她的心一沉。


    果然,父王并不希望她与镇西王走得近。所谓的居功自大、轻蔑皇室不过是借口。


    姜羡鱼拧眉,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离间她和萧衡,对他有何好处。


    无论是在背地里支援起义军,还是与反王有所勾连,足以说明父王并不是真的对朝廷忠心耿耿。


    既然如此,镇西王手握重兵,还是他未来的女婿,属于天然的盟友,并且还是太后亲自推过来的,有什么理由值得他放弃拉拢?


    姜羡鱼眼皮猛跳两下,心中竟生出些许恐慌。


    她抬眸看着眼前人。


    这是她的至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同时也极有可能是伤她最深的人。


    姜羡鱼闭了闭眼,幽幽道:“女儿怎么觉得,父王不希望女儿和镇西王走近?”


    晋安王脸色一僵,立即反驳:“你是我唯一的女儿,父王当然希望我的囡囡能够有个好归宿,夫妻和美,只那萧衡实在不是良人,父王忍不住担心。”


    “可是,他毕竟是女儿未来的夫婿,在没有明确谋反之前,女儿和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是郡主,是大临最尊贵的女子,生来尊崇,岂可与一般的女子相提并论。”


    晋安王的脸色已经很是不好看。


    姜羡鱼艰难扯了扯嘴角。


    若不是她重活了一回,若不是她听见了他在书房中的密谋,恐怕真就信了。


    对晋安王来说,这是姜羡鱼第一次在婚事上表现出和他不同的态度,令他隐隐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这种反常,让他不由得产生怀疑。


    他注视着姜羡鱼,眼中惊疑不定。


    姜羡鱼垂下眼眸,知道父王这是对她起了疑心。


    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任他打量。


    半晌,晋安王忽然开口:“囡囡在城外施粥数日,没有发生流民暴动,也没有他人使绊子,定然有人相助,这个人能量不小,是谁在帮你?”


    姜羡鱼心中一跳,不是她没想到,这些,应该都被沈由暗中派人挡了下来。


    姜羡鱼脑中快速转动。


    面上,她不动声色,摇了摇头,表示确实不知情。


    晋安王眯眼,“探子来报,囡囡身边一直有人暗中相护,其人武功高强,神出鬼没。”


    “难道不是父王派的人吗?”她脸上一片错愕,“女儿一直以为是父王派的暗卫在护我周全。”


    晋安王顿了顿,本来她身边应当是有暗卫的,不知何时突然失去了联系,到现在还没踪影。


    姜羡鱼对此一无所知,直直看着他,眼神清澈。


    晋安王不禁有些犹豫。


    姜羡鱼从他的态度中看出了变化,松了口气,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勾了勾唇角。


    晋安王重新端起了茶盏,凑到唇边又停顿下来,淡淡道:“囡囡千金之躯,岂非低贱流民可以攀附,日后,还是呆在芙蕖院安心备嫁吧。”


    姜羡鱼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父王要将我禁足?凭什么?身为郡主,安抚流民有错吗?我不过是偷溜出府,就是太后知道了,也不过训斥两句,女儿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不认罚!”


    她大声质问,眼中满是愤怒。


    晋安王被她步步紧逼,终于恼羞成怒,“啪”地一声拍在桌上,茶盏狠狠一颤,茶水四溢,他怒喝道:“放肆!”


    姜羡鱼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抖,反应过来,依旧倔强地昂着头,注视着他,眼角猩红。


    晋安王身居高位,很久没有被人这般顶撞过。


    被她气得浑身发抖,他伸手指着她,眼中几欲喷火,口不择言:“是谁教得你这般顽劣,不敬圣意,不尊父母,简直……”


    话刚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妥,半截话僵在空中,欲收难止。


    空气在刹那间凝滞。


    姜羡鱼斜斜看着他,眼角泪水滑落,哽咽道:“是,我无父无母,缺乏教养,不该与您顶嘴,您既然如此嫌弃,当初又何必生下我!”


    虽然芙蕖院已经屏退了下人,争执声仍然传出了门外。


    院外候着的下人噤若寒蝉,一个个埋着脑袋,恨不得化身为木头,听不见也看不见。


    兴许是她眼中的恨意刺痛了晋安王。


    他一挥衣袖,背过身去,转身之际,眼中尽是悲痛。


    姜羡鱼咬紧牙关,腿侧双手不自觉握紧。


    小时候的事,是晋安王府的禁忌,父王曾经下令,不许任何人提起,随着下人一批批更换,知道这段往事的,也就越来越少了。


    因为是大临皇室唯一的郡主,姜羡鱼自小就被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以及先帝所喜爱,晋安王便提出将不足三岁的女儿送进宫中,陪伴皇后承欢膝下。


    对小小的她来说,不懂什么是皇权,什么是尊贵,只知道自己不能和父母在一起了,她哭着闹着,不想进宫,却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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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景安皇后很是喜爱她,给了她不下公主的待遇和尊崇,可惜,皇后所生的太子三天两头生病,为了照顾太子渐渐地就有些顾不上她。


    小小的她虽然失落,但从不哭闹。


    直到十岁那年,母妃病重,她才重返晋安王府。


    也是此时她才知道,自她走后,母妃思念成疾,未再有生育。


    父王心怀愧疚,从不提起这段往事,只当她从小在身边长大,对她更是千娇百宠,无有不从。


    眼下,他却亲手揭开了这血淋淋的伤疤。


    看着他的背影,姜羡鱼自嘲一笑。


    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放不下的那些过去,又何尝不是她心里的痛。


    静默良久,晋安王转过身来。


    他没有看她,哑着声音道:“此事无需再议。”


    说完,他径自向门外走去。


    路过她时,他脚步略微顿了一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身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姜羡鱼敛起神情,脸上的嘲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然的侧脸和幽深的眼眸。


    很快,密密麻麻的侍卫涌入芙蕖院,将她的院子团团围住。


    “郡主!您没事吧?”


    绿染终于进得院子,直奔她而来。


    她侧过脸去,轻轻拭去泪水,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和侧边微红的眼角。


    “王爷可是跟您动手了?”


    绿染心疼不已,小心翼翼捧过她的脸,眼中满是疼惜。


    姜羡鱼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将头轻轻靠在绿染肩头,吸了吸她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


    绿染顿了顿,伸手揽过她的背,轻轻拍了拍,以作安抚。


    “郡主下次不可再如此冲动了,一不小心激怒王爷,受伤的可是自己。”


    姜羡鱼闭着双眼,喉咙里轻轻发出一声“唔”。


    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父王现在正是愧疚达到顶峰的时候,应当有好一段时日不敢见她。


    若是晋安王调转回来,看见和他争得面红耳赤的女儿,靠在丫鬟怀里竟如此柔顺,定然更加暴跳如雷。


    姜羡鱼转了个身,将不开心的事抛在脑后。


    绿染仔细观察她的脸色,斟酌着开口:“郡主和王爷毕竟是斩不断的血脉亲情,方才王爷走的时候,脸色阴沉,定然也是不好受的。”


    呵,血脉亲情。


    姜羡鱼仿佛听到了笑话,嘴角扯出一抹讥讽。


    绿染面对面抱着她,自是没看见这一幕。


    见她没反应,绿染还要再开口。


    姜羡鱼蹙起眉头,轻哼一声:“绿染,我头疼——”


    绿染立马转移了注意力,慌乱抬起她的头。


    她双眼紧闭,脸上酡红一片。


    绿染将手贴在她额头上,又在自己头上比了比。


    “糟了,郡主在发热。”


    说罢,扶着她去床上躺着,急匆匆就要去唤府医。


    绿染和侍卫交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姜羡鱼半睁着眼,支起身子悄悄一笑。


    直到晕眩之感袭来,才慢悠悠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