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羡鱼咬牙切齿。


    仿佛又看到了前世范止轻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模样。


    彼时，她一袭红衣，盛装打扮，木然地迎接以色侍人的命运，等来的却是镇西王无暇迎亲的消息。


    巨大的耳光猝不及防打在晋安王府众人脸上，霎时间，满堂希声。


    宾客侍从怜悯的目光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袭来，肆无忌惮地停留在她身上。海棠春扇后，姜羡鱼手指微颤，僵直脊背，在喜娘的裹挟下一步一顿踏出王府。


    那时，她尚且心存希望，期待父王可以出言阻止，可是，直到她踏出王府，久久顿在门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顿时，她的心就像芙蕖院暖阁的琉璃瓦，在冰天雪地中破了个大大的口子，任由寒风呼啸，既冷，且疼。


    自那一刻起，她心底对赐婚旨意，对晋安王，对大放厥词的范止轻，对蔑视她却连面都不露的镇西王……产生了无可遏制的怨恨。


    也是因此，她才会想出在成亲路上离间范止轻和镇西王，报仇雪恨的想法。


    许是前世的记忆太深太痛，姜羡鱼双目通红，手指紧紧攥着玉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郡主！”


    绿染大吃一惊，不由分说扑上前来，用力掰开她的手掌，梳齿印记深深嵌入姜羡鱼掌心，一排整齐的凹陷淤青一片。


    “郡主，疼吗？”绿染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手，替她揉散淤青，嗓音略微有些颤抖。


    感受到手心的动作，姜羡鱼逐渐回过神来。


    愤怒渐渐散去，理智一点点回笼。


    姜羡鱼握了握手掌，感受到绿染的温度，遂将绿染的手牢牢抓住。


    不对。


    姜羡鱼轻轻摇头。


    因着前世的记忆，她下意识地就以为镇西王单方撕毁了协议，存心戏耍于她。


    可是，冷静下来理智告诉她，镇西王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或许前世他是真的目中无人，想要通过羞辱她来向朝廷表示不满。但如今……有五万石粮草作饵，她想不出镇西王拒绝的理由。


    并且……姜羡鱼瞥了一眼刚换上的屏风，依着这人的霸道，若是不想与她合作，应当不会弯着拐着。


    那么，他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姜羡鱼吸了口气，随即陷入沉思。


    忽然，她福至心灵，联想到驻扎在王府外的锦麟卫，镇西王此举，意在——


    防备太后！


    姜羡鱼思绪纷飞，过往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浮现，有前世有今生。忽然，她呼吸一窒，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纵然她情感上不愿意相信，可是，只怕这就是答案。


    太后派出锦麟卫包围晋安王府，一方面固然担心她抗旨逃婚，另一方面，也是在明着监视王府，避免晋安王和镇西王两相勾结，毕竟，一个有钱，一个有兵。


    所以，促成这桩联姻虽然是太后的意思，但太后并不真正希望看见她和镇西王萧衡“琴瑟和鸣”。


    想通这些，姜羡鱼如遭重击，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了退路。


    姜羡鱼赤红着双眼，歇斯底里地笑着，一把将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掀到地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啊——”


    绿染避之不及地尖叫起来。


    胭脂水粉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掀起阵阵香雾。


    屋里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值夜的侍女，匆匆敢来，乍然见到郡主状若癫狂的模样，啪地一声跪在地上，恨不得从未来过。


    “呵——”看着这群明显陌生的侍女，姜羡鱼癫狂着轻笑出声，“你们也是父王叫来监视我的吗？”


    侍女低垂着头，瑟瑟发抖，不敢回答。


    “滚出去！滚！”


    姜羡鱼突然发怒，将人全都逐出房门。


    看见她们，她就会轻易想起，晋安王和前世一样，轻易地就答应了镇西王满是羞辱的要求。


    前世，她还试图给晋安王找理由，认为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现在，姜羡鱼眼尾猩红，似要滴出血来。


    忽然，她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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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腿一沉，低头一看，绿染紧紧抱住她的腿，满头满脸都是泪水。


    “郡主，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将消息告诉郡主，您要发火就冲奴婢来吧。您别这样，奴婢心疼……”


    绿染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她。


    姜羡鱼忽地一顿，又想起了临死前绿染不顾一切向她扑来的身影。她眼角一酸，终究还是落下泪来。


    “绿染，你放心。”这次我们都会好好活着，一定！


    绿染没有听清楚姜羡鱼说的话，但知道她是在叫她，激动抬头，不住地应着：“奴婢在，奴婢在，奴婢一直都在。”


    姜羡鱼蓦地软下身来，抱住绿染，紧紧贴着她。


    绿染虽不明所以，但感受到姜羡鱼身上的信任和依赖，毫不吝啬地回抱住她。


    宣泄过后，姜羡鱼变得越发清醒，她知道，芙蕖院今夜的举动定然会一字不落地传入晋安王耳中，不过，她并不在意。


    任是最顶尖的谋士站在她面前，也只会以为她是为了镇西王拒绝迎亲一事而愤怒，断然猜不到她心中所想。


    姜羡鱼冷着脸起身，正要让绿染也起来。


    “嗖——”


    “铮——”


    突然，一支利箭刺破窗纱飞速从外面射来。


    姜羡鱼悚然一惊，待回过头来，发现箭矢已经牢牢钉在床柱上，羽翼震颤。


    “有！唔——”绿染以为有刺客，正准备呼唤侍卫，却突然被姜羡鱼抬手捂住。


    绿染睁大双眼，看着郡主一脸凝重地取下那支箭，这才发现，箭头绑着一卷字条。


    慢慢展开字条，看清上面的内容，姜羡鱼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幽深。


    在绿染看过来前，姜羡鱼手指一卷，将纸条揉成一团，凑到蜡烛上点燃。


    火光逐渐点燃她的眼睛，将要燃尽之前，她轻轻一扬，剩余的纸条顿时在空中化为灰烬，随后点点落地。


    绿染欲言又止，好奇中又透着担忧。


    姜羡鱼幽幽开口：“绿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