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再嫁(一)
作品:《重生我和乱臣he了》 绿染附身上前,侧耳聆听,半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抬起头,看着姜羡鱼,目露迟疑。
姜羡鱼点了点头,表示她没有听错。
绿染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应道:“……好,奴婢一定会想办法做到。”
说完,绿染欠了欠身,转身离去,浅绿身影在夜色中逐渐隐没。
姜羡鱼久久伫立窗前,默然无声。
微风抚过窗棂,轻轻卷起地上的灰烬,跌宕起伏间,“王妃”二字隐约浮现,随即被轻风搅碎,融入黑暗。
夜尽,天明。
日子终于来到了嘉盛四年二月初九。
永朝郡主姜羡鱼和镇西王萧衡奉旨成亲的日子。
姜羡鱼看似镇定,实则做了一宿的乱梦,索性早早起身,一个人坐到铜镜前怔怔发呆。
前世,在晋安王的安排下,她颤抖着双手不得已褪去脸上遮掩,一点点将端庄威仪打碎,眼角眉梢释放出令人侧目的妩媚明艳。
见了她的样子,喜嬷嬷两眼放光:“郡主天姿国色,内媚暗藏,恐怕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抵挡。纵使那镇西王再如何嚣张跋扈不近人情,也会对郡主有所例外。”
那时,喜嬷嬷面泛红光,满脸激动。
姜羡鱼心中却只有屈辱和难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而今,她却又想起了嬷嬷当时说的话。
姜羡鱼回过神来,轻轻眨眼,镜中之人也调皮地眨了眨眼。她微微侧目,眼角轻勾,镜中人也媚眼如丝。
半晌,她主动拿起粉黛,对着镜子浅浅梳妆。
这一次,她要自己掌握主动权。
轻勾慢描中,心渐渐地静了下来。
时间点滴流逝,姜羡鱼轻蘸唇脂,在唇上轻轻一揉,艳丽绯红瞬间在指尖晕开,衬托出唇瓣饱满的形状。
姜羡鱼手指微顿,稍稍抬眸,撞见镜中之人,眼神竟有些恍惚。
喜嬷嬷奉命过来之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哎哟!我的郡主诶,您怎么自个儿就打扮起来了,老奴——”
嬷嬷焦急夸张的声音在姜羡鱼转头之时,戛然而止。
一张芙蓉玉面粉面含娇,琥珀眼眸圆润明亮,眼尾微微上翘,唇红肤白,尽态极妍,娇中藏媚。
喜嬷嬷一时看得呆了。
美人直勾勾地看着她,忽然蹙起了眉,眼中似乎透出些许疑惑。
喜嬷嬷蓦地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不禁凑上前去,围着她团团转悠:“哎哟!这,这……这真是太好看了,老奴伺候了这么多王孙公主,就没见过郡主这么美的人儿!”
嬷嬷换了个语气,口中尽是啧啧惊叹。
姜羡鱼弯了弯眉,眼中水波荡漾。
嘶——
嬷嬷蓦地按住胸前,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缓过神来。
天爷,她可算是知道为何晋安王会说“让郡主勿要遮掩”的话来了。原来郡主以前竟藏着这样一副魅惑之姿,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嬷嬷定了定神,心中有了计较。
她拍了拍手,候在门外的丫鬟们鱼贯而入,手中捧着托盘,珠钗,首饰,凤冠,吉服在她面前一字排开。
丫鬟们低眉顺眼,宛如生就这般温顺。
今日她们早就得到告诫,要做聋子瞎子,少听,少看,多做事。万万不可掺和到主子们的是非当中。
姜羡鱼从左到右扫过去,见还是前世那些东西,便无趣地收回了视线。
喜嬷嬷挥了挥手,端着净水和巾帕的丫鬟蹲身退下。
又一个眼色,捧着大红吉服的丫鬟们恭敬上前,伺候郡主穿衣。
姜羡鱼稍稍垂眸,顺从地配合她们抬手抬脚,换上象征着正一品王妃的织金鸾鸟朝凤云纹喜服。
换好吉服,姜羡鱼转过身来。
丫鬟适时递上珠钗,发梳和清水,嬷嬷拾起发梳,沾了沾水,捧起她锦缎似地头发,一梳梳到尾……
“不必了。”姜羡鱼忽然开口,阻止嬷嬷的动作。
经历过一次,姜羡鱼已经知道这动作的含义,但……前世她并未得到祝福,甚至未得善终,今生也更加不期盼甚么“夫妻和美”。
这桩婚事,赐婚之人,结婚之人都各怀心思,旁观者恐怕都要比当事人走心。
既然只是一出无人在意的戏,装点些门面即可,又何必唱完全程,恁地可笑。
嬷嬷对上姜羡鱼的眼神,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她忽然板起了脸,满眼不赞同道:“老奴是从宫里出来的,伺候贵人主子不下两掌之数,莫说是郡主这样赐婚给手握重兵的异姓王,就是公主被指婚给泥腿子又如何?日子该过还得过,活出自己的样子,谁管这桩婚事是如何起始的……”
猝不及防被说教了一顿,姜羡鱼极为诧异。
嬷嬷的这番话,是她前世从未听过的,显然并非出自晋安王或是谁的授意。
前世,喜嬷嬷一口一个王爷吩咐,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将她打造成一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恨不得让镇西王当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姜羡鱼一直只当喜嬷嬷是晋安王派来的刻板老妪,只会一板一眼地执行命令,今日这番话倒是让她忽然变得鲜活,有血有肉起来。
姜羡鱼忽然意识到,她不能总是沉浸在前世的思维当中,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连带的,各人的反应也有所不同。
姜羡鱼久久不语。
喜嬷嬷却点了点头,以为姜羡鱼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继续手中的动作,老怀欣慰。
“幸好郡主今日遇见的是老奴,旁的人定然是不敢说这话的。”
姜羡鱼平静地看着她将三梳礼做完,又从容地挽发,插髻,簪上珠钗,最后,取下丫鬟手中的凤冠,郑重地戴在姜羡鱼的头上。
嬷嬷手指轻轻搭在姜羡鱼鬓边,尾指轻轻一勾,簪上流苏随之荡漾,璀璨华光映照在她脸上,浮光掠金,更添了十二分的明艳夺人。
姜羡鱼心中一动,不由得有些佩服。
喜嬷嬷却不是很满意。
这些衣裳首饰不过是还原了郡主本来的美貌,她总觉得,郡主的潜力不止于此。
既然上天给了永朝郡主无人能出其右的美貌,不将其发挥出来,就是白白浪费了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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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喜嬷嬷眼神一动,拾起一只纤细画笔,蘸了点朱砂,抬笔在姜羡鱼眉间细细勾勒。
好半晌,她才放下画笔。
姜羡鱼不经意地抬眸,瞥见镜中的景象,骤然呼吸一窒。
“郡主可还满意?”
嬷嬷得意地笑了,严肃板正的脸上皱纹层层漾开。
手指轻轻地从眉间抚过,姜羡鱼眼中尽是惊艳:“嬷嬷画的这是什么花?”她怎地从未见过。
喜嬷嬷摇了摇头:“这不是花,是火凰。”
火凰?
姜羡鱼心中喃喃,然后眼睛一亮。
的确应当是火凰,远看似三小簇火焰,近了却能看出涅槃之凰昂扬的模样。
姜羡鱼蓦地喜欢上了额间这抹花钿。
凤凰涅槃,和她,甚是相配!
晋安王站在窗外,看着姜羡鱼一袭红衣,兴致勃勃对镜自览,眼中有些许恍惚。
丫鬟们见了,赶紧上前行礼,院中响起一片问安之声。
门外的声音很快引起了屋中人的注意。
看见是他,姜羡鱼瞬间变了脸色。
晋安王也恢复了平静,示意丫鬟们退下,他这才缓慢踱步进入屋中。
喜嬷嬷恭敬地向他欠身行礼。
晋安王微微点头,眼神中带着赞赏,显然是对郡主的模样很是满意。
喜嬷嬷看了一眼姜羡鱼,知道王爷是误会了,没有出言解释,而是悄悄退了出去。
“父王是来验收成果的么?”姜羡鱼满目讥讽,半分没给他留面子。
“您瞧,我如今的模样可还和镇西王的心愿?”
说着,姜羡鱼轻轻抬手,转了一圈,偏头轻佻地看着他。
晋安王脸色一沉,皱了皱眉:“囡囡在说什么胡话!你是大临朝的郡主,岂可自轻自贱?”
姜羡鱼自嘲一笑:“父王让喜嬷嬷前来,将女儿打扮成这般模样,不就是为了勾引镇西王吗?我要如何不轻?如何不贱?”
说到最后,她声音微微颤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晋安王脸色微变,见不得人的心思被人戳穿,微微有些羞恼:“这就是你对父王说话的态度?”
“哼!”姜羡鱼轻哼一声,高傲地扬起脖子,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乍然见到女儿许久不见的亲昵姿态。
晋安王蓦地软下态度:“父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察觉到他态度转变,姜羡鱼眼睫轻颤,更加偏过头去,权作不知。
晋安王更加认定她是使了小性子,愈发地有耐心。
“父王何曾骗过你?那镇西王萧衡野心昭昭,目中无人,迟早会被朝廷拿下。可……镇西军势大,朝廷还有用他的时候,我儿要在那西北蛮子手里讨生活,必得拿出一些手段。”
晋安王言辞凿凿,掏心掏肺,一副为她操碎了心的模样。
姜羡鱼眼睫轻颤,并不相信他说的话。若当真是为了她,又岂会做出将她保命的粮草调换的行径,分明,那才是她安身立命的倚仗。
微微垂眸,遮住眼中清醒,她低声道:“父王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