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再嫁(二)

作品:《重生我和乱臣he了

    晋安王眼眸轻闪,听出她话中似有动摇,连忙点头,放缓了声音道:


    “吾儿不知,父王本想用半数粮草和贼子萧衡达成交易,护我儿周全,可那萧衡狼子野心,竟以此作要挟,要我以全部的粮草来换!”


    “无奈之下,父王只好将十万石粮草作主赠与那镇西王萧衡,唯一希望的便是吾儿安康,静待朝廷捉拿乱臣那日。”


    姜羡鱼倏然抬头,眼中满是愕然。


    她万万没想到晋安王竟会在此时主动提起粮草之事。


    很快,姜羡鱼就反应了过来,晋安王用粮草作交易一事为真,但交易的目的是否为了她还有待商榷。


    最关键的是,他分明暗地里已经将粮草替换调包。


    运抵西北的,何来粮草?全都变成了砂石和谷壳!


    心念急转,姜羡鱼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有他的话先入为主,等东窗事发,她一定首先怀疑镇西王萧衡,为私吞粮草捏造谎言撕毁承诺。而她,为避免粮草数量暴露引起朝廷注意,只能和血吞下这哑巴亏。


    暗中操控这一切的晋安王,却从中默默隐身。


    看着还在表演满心关切煞费苦心的晋安王,姜羡鱼心中阵阵发寒。


    这一招,比前世更加高明,若她没有在琅山遇袭,没有亲眼看到本该装满粮草的队伍变成一堆谷壳和砂石,恐怕她很难意识到其中的隐秘。


    偏偏,她却拥有了死而复生的神奇际遇。


    姜羡鱼瞬间通体冰凉,她顿了顿,挤出一丝笑容,勉强笑道:“女儿,多谢父王!”


    晋安王顿了一瞬,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古怪,这般想着,也就这般问了出来。


    姜羡鱼笑地飘忽:“是吗?兴许是将要离别,才得知父王的良苦用心,心中不舍吧……”


    晋安王这才不疑有他,见她确实笑得勉强,伸出手想要替她整理鬓发,又见她妆容精致,无从下手,只好作罢。


    静静看着他一系列举动,姜羡鱼忽然问道:“父王当真只有我一个女儿么?”


    晋安王心中一跳,笑容微敛:“囡囡怎会突然这般问?”


    她歪了歪头,满脸无辜:“从前女儿对父王误会颇多,性子也多独断霸道,从未思虑过,待女儿出嫁,这偌大的王府就剩下父王一人,岂不寂寞?若是父王私下里有什么私生子,待我出嫁之后,尽可接到府中来,与父王共叙天伦……”


    “一派胡言!”晋安王很是生气,骤然打断了她的话,“本王岂会做出背叛你母妃之事?”


    是吗?若真是如此,那真娘算什么?


    定定看着晋安王,姜羡鱼眼中的意思直勾勾地表达了出来。


    对上她的视线,晋安王也突然想起了真娘,略微有些不自在。


    轻咳几声,他沉声道:“真娘,那只是个意外。”


    姜羡鱼闭了闭眼,已经无意去追究他话中真假,意外也好,蓄意也罢,斯人已逝,母妃应当也不愿意和曾经的丫鬟争夺一个早已面目全非的男人。


    最终,她只道:“父王的私事女主不便置喙,可是,这次我要带走母妃的旧物。”


    她声音虽低,语气却坚决。


    “不行!”


    晋安王脸色突变,反应比方才大了许多。


    姜羡鱼抬眸,眼中隐隐透着怒火:“有何不行?母妃的旧物也有我的一份,不过是将自己的东西带走罢了,父王多年来从不让我接触母妃旧物,究竟是对母妃爱重还是心中有鬼?”


    她咄咄逼人,骤然撕开了两人间伪装的平静。


    谁知,晋安王勃然大怒,就是不允许她带走任何一件晋安王妃旧物。


    姜羡鱼眼神一凝,原本她只是脱口而出,现在却真的产生了怀疑。


    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晋安王脸色微变,却并非因为心虚,而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中微不可查地对她产生了厌恶。


    姜羡鱼心中一紧,她本就紧紧盯着他,自是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神色。


    既然父王自认没有对不起母妃,为何会对她产生厌恶?


    姜羡鱼执着地盯着晋安王,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关键。


    晋安王却闭上眼睛不再看她,额角冒出青筋,似在忍耐什么。


    忽然,他怒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大喜之日,父女俩再次不欢而散。


    丫鬟们埋首跪在门外,从第一声争吵传出就开始瑟瑟发抖,生怕听到什么密辛会被灭口。


    晋安王却脸看都没看她们一眼,黑着脸大踏步离开。


    丫鬟们逃过一劫,绷着的身子骤然放松,瘫软在地。


    喜嬷嬷皱了皱眉,看着满地不成体统,最终什么都没说,径自回了内室。


    ·


    吉时已到。


    晋安王府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既是因为圣旨赐婚,不敢驳了天家的面子。二来,也是想瞧瞧传言中杀人如麻三头六臂的镇西王萧衡是否真如传言那般。


    更有甚者,则是心中藏着些不可琢磨的小心思,想要看看永朝郡主跌落云端的笑话。


    姜羡鱼对此一无所知。


    镇西王不会前来迎亲的消息她昨日已经知晓,自然不会再抱有期待,她只是按部就班地遵从礼仪,循良辰吉时踏出房门。


    当永朝郡主身着嫁衣,手执海棠春扇从影壁出来,半晌却不见镇西王其人时,宾客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微微抽了一声冷气。


    同前世一般,好奇,打量,同情,怜悯,幸灾乐祸……各色各样的目光落在姜羡鱼身上。


    以为隐晦,实则张扬。


    姜羡鱼脚步一顿,蓦地移开了手中春扇,冷眼从人群中一一扫过,刺得对方骤然低头,不敢同她对视。


    “嘶!你不要命了!竟敢盯着永朝郡主看,那可是镇西王的女人,你不怕他提着大刀来砍你脑袋!”


    恍然回神的青年被身边人一拉,听清他的话,脸色骤变,连忙低头。


    姜羡鱼握着团扇的手微微一紧,随即轻轻移开视线。


    总有一日,她要让这些人如同畏惧萧衡一般,惧怕于她。


    姜羡鱼放松双手,昂首挺胸,阔步向前,凛然不可侵犯。


    身边人震惊她的姿色,却不敢谈论她的魅惑。


    没有司仪祝贺,没有叩别高堂,她就这么一步步从晋安王府大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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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王府大门,这一次,锦麟卫的人不敢拦她,恭敬地收起青纨剑,目送她离开。


    直到她彻底踏出大门,余光中有一人匆匆赶来。


    “郡主!”绿染飞奔赶来,上气不接下气,嘴里透着委屈:“郡主,你把我落下了。”


    门内众人纷纷侧目,又在姜羡鱼冷然目光中强自压下好奇。


    绿染不经意地向她递来一个眼神,她眼神微微一亮,随即恢复面无表情。


    等在王府门外的,不是花轿,而是晋安王府匆匆挂上红绸的马车。


    姜羡鱼面无表情上车。


    直到大红色马车从晋安王府门前彻底消失,王府大堂才出现晋安王匆匆赶来的身影。


    “王爷,需要奴才叫住郡主么?”姚管家躬身向前,低声询问。


    “不必。”晋安王抬手阻止,眼神幽深,藏着叫人看不懂的暗色。


    既然没能赶上,说明老天不让他们全了这个缘分。也罢,也罢……


    姜羡鱼踏上马车,随手将海棠春扇扔到一边。


    绿染这才发现,郡主竟然没有却扇遮面。


    “郡主……”绿染欲言又止,她心中有许多疑问,却不知应当先说哪一个。


    姜羡鱼若有所觉,轻轻瞥了她一眼,又瞄了一眼车窗,用眼神加以制止。


    绿染只好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王府侍卫打马在前,冷着脸开路。


    街边百姓翘首以盼,不见队伍中有新郎,又化为指指点点。


    经过的侍卫一个眼神扫过,百姓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侍卫眼中没有放松,反而隐隐露出愤慨,显而易见,并非是针对眼前无知的百姓。


    同晋安王相比,这群侍卫反倒更加同仇敌忾,认为镇西王这是对整个王府的羞辱,一损俱损。


    姜羡鱼透过扬起的车帘,静静看着这一幕。


    长街尽头,沈由立于马上,带着一队人马,也在静静地注视着队伍中间的马车。


    狭长双眸微微眯起,漫不经心的脸上带着丝丝凝重。一身阴沉邪肆的意思叫人退避三尺。


    姜羡鱼位于马车左侧,并没有留意到这支队伍。


    错身之时,姜羡鱼骤然听到沈由阴测测声音:“郡主答应我的可别忘了。”


    姜羡鱼骤然掀开车帘,对上沈由视线,嘴角肉眼可见地微微翘起,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


    沈由眼神骤然加深,下颌微收,稍稍动了动眼珠。


    “有意思。”


    这世上竟然还有不输于他的美貌。


    “嘶!”外间百姓惊鸿一瞥,眼睛微微睁大,忍不住屏住呼吸,脑袋呆呆地跟着姜羡鱼的马车而移动。


    队伍转弯之时,姜羡鱼微微一瞥,便见了身后长长不见尽头的嫁妆队伍。


    临安城外。


    静静肃立着一列全副武装的黑色队伍。


    范止轻远远就看见了逐渐靠近的红色队列。他眯了眯眼,轻轻打马回转。


    队伍后方,沉沉停着两辆马车,一辆红绸满布,一辆黑金暗沉。


    范止轻靠近那辆有些突兀的沉黑马车,轻声回禀:“王爷,永朝郡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