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放风筝

作品:《兔园册

    幸好野驴跑得够快,它一路狂奔,直直地冲进镇子,扬起一片尘土,纪杪春带着纪清冬去了医馆,取了药之后盯着她服下,待她的额头不再滚烫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天色渐晚,看着纪清冬还是身体虚弱,段襄咬了咬牙,打算出钱在镇上比较便宜的“橘子客栈”住一晚。


    安顿好纪清冬之后,镇上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纪杪春洗漱之后本想直接歇息,当她习惯性地去掏那本兔园册时,却发现册子早就不见了。她没有半分犹豫,立刻下楼找店家借了伞,可还没等她出客栈的门,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段襄拦了下来。


    “这么晚了,外面又下着雨,你就打算这么自己找?”问清楚缘由后,段襄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


    他其实还想问问纪杪春,这册子就这么重要吗?值得她这个时候出去找?镇子虽然不大,但是就连纪杪春也不确定册子是何时不见的,这么找下去,得找到什么时候?


    纪杪春看着屋外的雨,抿了抿唇:“我就在附近找找,不会走远……只是个册子罢了,找不到也没关系的。”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还是止不住地难过。那可是苏晞光卷款潜逃之后,给她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


    盯着纪杪春的表情,段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说道:“……我也去。你在镇子里面找,我去镇外看看——说好了,就算最后没找到,也得尽快回来。”


    二人说定后,纪杪春点了点头,随后便撑开伞走入细雨中。


    太阳在天边隐去,凉风裹着细雨吹进伞下,冻得纪杪春止不住地哆嗦,连握着伞柄的指尖都微微发白,她寻着白天走过的路一路往回走,仔仔细细地盯着潮湿的地面。


    天色昏暗,街边的景物在纪杪春眼中糊成了一团,分辨不清。每次看到像册子的东西,纪杪春便会蹲下来细细翻找,她的指尖被石子划破了,小小的血珠落下,很快便被雨水冲洗干净。


    一阵风吹来,纪杪春手中的伞被猛地掀翻,她弯腰将伞捡起,可就这短短几秒钟,大雨却将她浇了个透,就连鞋子也浸湿了。


    纪杪春抹去眼睫上的雨水,想起来曾经好像也有这样的一场雨。


    那时她与苏晞光刚成亲没多久,眼看着苏晞光就要去参加秋闱,纪杪春便趁他闲时拉着他去郊外放风筝,取登高之意。


    那风筝是纪清冬亲手做的,为了庆贺二人新婚,她特地在风筝上写了一句“朝朝暮暮常相伴”,接过风筝后,苏晞光又取笔补了一句“岁岁年年共白头”。


    那天,明明出府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可到了郊外时,天色却一下子变得昏暗,风筝还没完全放到天上便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落了下来。纪杪春垫着脚,将树枝上缠绕的风筝线解开,看着风筝上模糊不清的字叹了口气。


    明明放风筝之前还是晴空万里,可为什么这写着常相伴、共白头的风筝一升上天便下雨了?


    想到算命先生口中的犯伏吟煞,纪杪春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苏晞光给纪杪春撑着伞,他垂头望去,见纪杪春捧着风筝一脸失落的样子,便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下雨了也照样可以放风筝。”他这样说道,随后便将伞柄塞到纪杪春手中,冒着雨回了马车,再回来时,他的手中拿着几根从车厢里取出来的长杆。


    这是纪桐闲时去河边钓鱼的用的鱼竿,为了方便,平日里便放在马车中,却没想到被这小子找到了。苏晞光找车夫借了把刀,从袖口处割下几条布条将几个鱼竿紧紧地绑在一起,随后又把风筝系在长杆的顶端。


    随着长杆抬起,看着逐渐升空的风筝,纪杪春的眼睛亮亮的。


    “这算什么放风筝……”她口中小声抱怨着,却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雨势逐渐变大,那风筝在风雨中飘摇,远远望去好似飞在空中一般。明明已经被雨水浸透,它却还是带着那充满希冀的话语升上了天,就像是早就被算命先生下了定论的二人一般,努力地争取着不一样的结局。


    明明当年那么相爱,可为什么苏晞光要丢下她一走了之?雨越下越大,纪杪春站在黑夜中,她紧紧地握着伞柄,指甲都嵌进了掌心,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真正的认识苏晞光。


    同床共枕一年的夫君,此时却无比的陌生。


    纪杪春在寒风中不断颤抖,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像是沉重的枷锁拖慢了她的脚步,她就这样找啊找,在小小的镇子上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雨势逐渐变小,天色泛白。


    终于,雨停了之后,纪杪春在一个巷子的角落里发现了兔园册。


    那册子落在泥泞的地上,最后几页沾满了泥水,可中间的纸页却十分干燥。纪杪春轻轻将它拾起,觉得这兔园册像是有人刻意放在这里的。


    明明这个地方之前也找过几遍,可她却丝毫没有发现兔园册就在这里……也许是天色太暗,她没看清?


    压下心头的不安,纪杪春转身便要回客栈,却被突然出现的段襄吓了一跳,还没等她说话,段襄便皱着眉头,语气有些焦急地小声说道:“有人在跟着你。”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带着尖啸朝纪杪春射来,段襄将纪杪春往后一扯,只听叮的一声,那直冲面门而来的箭将她手中的兔园册完全贯穿,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看着不远处屋檐上若隐若现的人影,段襄咬了咬牙,来者不善,仅凭他那靠偷盗练就的本事,不一定能保二人全身而退。


    两个时辰前,他在镇子外搜寻无果,便打算回客栈等着纪杪春,可他等了许久纪杪春都不见人影,于是他便又出了门,在镇上找了一圈。


    段襄好不容易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找到纪杪春,那时她正弯腰将地上的兔园册捡起,他刚想出声叫住她,却听到头顶的瓦砾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可当他意识到有人在偷偷跟着纪杪春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墙上那支尾端还在微微颤抖的箭,纪杪春轻轻推了一下段襄:“你带着姐姐先走,去黎镇找刘湘芝。”


    刘湘芝是纪家表舅的女儿,按理说纪杪春应该叫她一声表姑。她与纪桐年龄相仿,目前就住在黎镇。纪清冬身体羸弱,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跑都跑不了,不如先将她送到刘湘芝那里,起码能保她平安。


    段襄眼里有些挣扎,却还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迅速地翻到身后的墙内,一溜烟就不见了。


    不愧是贼,跑得真快。纪杪春在心里给段襄竖起了大拇指。


    见段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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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跟踪之人似乎也不着急,他跳下屋檐,将墙上的箭拔了出来,手里拿着兔园册拍了拍纪杪春的脸。


    “这册子是我在镇外捡的,没想到瓮中捉鳖这一招这么好用,这么快就引来了失主。我见这册子上的字迹有些眼熟,不知批注之人现在何处……你可知道?”他声音沙哑,口音却不像北地之人,倒是像从南边来的。


    他是在找苏晞光?看这架势,不会是来寻仇的吧,可苏晞光一介书生,哪会惹上什么仇家?


    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纪杪春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认识?那杀了也罢。”见纪杪春没有回答,黑衣人啧了一声,随后便掏出一把通体漆黑,上面还带着金色花纹的匕首架在纪杪春脖子上:“你这册子是哪来的?”


    “我……我认识他,可我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我也在找他。”纪杪春抖着声音说道。无论如何,保命要紧。


    “他是我夫君,这兔园册是他送给我的。”


    “夫君?你就是那个……”听到这话,黑衣人神色一变,又将纪杪春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便嗤笑出声:“在外呆久了,眼光也变差了。”


    此时的纪杪春蓬头垢面,衣服也湿哒哒的,像是刚从桥洞底下爬出来的流浪汉,黑衣人将手中的利刃又往前送了几分,明显是不信她说的话。


    “别杀我,我说的是真的,他腰间有一块胎记,形状像朵小花。”纪杪春断断续续地说道,她能感受到颈边涌出一股热流,随后便是一阵刺痛,想必是划破了皮。


    “……这倒是对上了。”黑衣人嘶了一声,收回了匕首。


    “原来你躲到了这里,杀不杀你我可决定不了,得先问问那位大人。”黑衣人笑了笑,缓缓说道:“你说,若是你在我手上,你那夫君会不会自投罗网呢?”


    “也、也许吧。”纪杪春干笑了两声,想着那苏晞光早就跑得没影了,也不太可能会为了她突然出现。


    当然,她可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一旦她失去了价值,说不定马上就嗝屁了。


    黑衣人顿了顿:“要是找不到,拿你去交差也不错,若是主子觉得你没用,那到时候杀了便是。”


    他没有给纪杪春说话的时间,便直接拦腰将她扛起,在屋檐上一路疾驰。


    看着眼前不断后退的景物,纪杪春被颠得肺都要呕出来了,她死死地扯着黑衣人的裤腰带,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找他,他只是一介书生,平日里门都不怎么出……”


    “书生?”黑衣人似乎觉得这话可笑:“看来那小子什么都没说,他来头可不小。等我带你回去复命,你便知道了……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先去一个地方。”


    黑衣人把纪杪春往上颠了颠,像扛着一只牲口。他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得意,幸好顺路来了一趟这镇子,明明天下大赦那天主子派了人去杀纪杪春,可杀她的人却不见了,在那之后,所有的线索像是被切断了一样,纪杪春也不知躲去了哪里。今日竟然让他给碰上了,也算他运气好。


    他背上的纪杪春被甩来甩去,头也晕晕的,甚至没工夫多想自己那个身份不简单的小白脸夫君。


    直到出了镇子,她才发觉这黑衣人竟然也是朝着黎镇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