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毛贼
作品:《兔园册》 已经到了晚秋,天气越来越冷,纪清冬的身体也没有以前好了,原先胖乎乎的脸清瘦了许多。段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件棉衣,虽然不太好看,穿上像小羊羔似的,但是胜在保暖。
三人白天驴不停蹄地赶路,夜晚便找个林中的破庙或者没人住的旧屋对付一宿,饿了就买点饼子,找点野果。虽然不能说吃得有多好,但起码饿不死。总的来说与之前在京郊破庙的生活大差不差,唯一的好处就是纪杪春不用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拾柴了。
但是路途遥远,每日又颠簸劳累,纪清冬虽然裹得厚厚的,却还是有点咳嗽。为了让纪清冬好受些,段襄又找了一条毯子给她裹在身上,这回她彻底像个球了。纪杪春说不感动是假的,原本只是萍水相逢,可段襄却实实在在帮了她们许多。
可对于段襄来说,他和纪杪春可不是萍水相逢,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与纪杪春认识了很久。
那年段襄年龄尚小,还是个毛贼幼年体。纪桐刚带着纪家搬来京城,那时的纪家虽然说不上多有钱,但也算是有些积蓄。正巧赶上段襄年底冲业绩,于是纪家便成了他眼中的肥羊。可惜他那时学艺不精,凭借着他的三脚猫功夫刚刚翻过墙,便一头栽进了花盆里。
这花盆就摆在墙角,里面虽然没种着花草,却像是摆着一些杂物,戳得段襄满脸红痕。他头晕眼花地想往出爬,却有人先一步把他拔了出来。
看着面前满脸是伤,但是表情却很是无措的少年,纪杪春满脸警惕地问道:“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我、我……”段襄有些结巴,生怕眼前穿着绿裙子的少女报官:“我不是贼!”
“啊?惨了惨了!你不是贼?”听到这话,纪杪春心头一惊,她飞快地瞟向花盆,看到里面东西还在,又稍稍放心了一些。
“你快说实话,不然我就要叫人了。”看到眼前抖如糠筛的少年,纪杪春威胁道。
见眼前之人脸色变换莫测,段襄吞了一下口水:“我说实话,你别叫人。”
“我是贼。”他说。
“……嗐,我就知道,早说不就没事了。”
咦?段襄眨了眨眼睛。
纪杪春冲他摆摆手:“赶紧走吧,我们家没什么好偷的,念你是初犯,我就饶你一回,再有下次就送你去官府。”
幸好是贼,还以为是父亲发现了我藏的画册,派人来收呢。纪杪春翻了翻花盆里的画册,劫后余生地舒了口气。
她虽然不喜欢读书,但却很喜欢看画册。这些画册都是她在燕北搜刮来的,有的可是绝版,只不过由于内容比较刺激猎奇,所以她只好藏在花盆里,想看的时候再偷偷拿出来。
看着笨拙地爬墙想要逃跑的少年,纪杪春一边啧啧嫌弃,一边从花盆里拿出本《冷情厨子爱上穿越螃蟹》。
经此一战,段襄痛定思痛,发誓一定要勤加练习,起码不能给祖师爷丢脸。他想着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再去一趟纪府,给之前遇到的那个人好好看看自己的真正实力。
段襄虽然想着等自己变厉害了再去见纪杪春,却总是控制不住偷偷爬上纪府的墙头,幸好纪府的护卫都是吃闲饭的,一次都没发现他。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就这么坐在墙头,看着纪杪春怎么学习记账,看着她偷看画册,看着她和纪清冬讨论某个新搬到京城的小白脸,再看着她将苏晞光带到府中介绍给爹娘,然后一脸幸福地筹备自己的亲事。
然后,段襄就不再去了。只可惜少年心事无人知。
在那之后,时间仿佛变得很快很快,段襄每天忙于生计,那段轻松愉悦的爬墙时光也在他脑海中逐渐淡去。可就在某一天,纪杪春却带着她的姐姐出现在了那个他落脚的破庙里。他才离开两个月,庙里就多了两个人,门口还多了一堆不知哪里来的灰,被雨水反复浸泡变成了灰白色的泥。
闻到空气中的血腥气,走进破庙的段襄微不可觉地僵了一下,虽然纪杪春蓬头垢面,身上的囚服也破破烂烂的,但段襄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可纪杪春却丝毫不记得他是谁了。
不过两年时间,纪杪春便从新妇变成罪人之女,她没了家,连那个入赘的夫婿都弃她而去。段襄感叹人心易变,看着纪杪春的时候心里也会有些酸楚。
这不应该是她的结局。
所以他要帮她,他分给她吃食,住所,又陪着她去找那个不靠谱的前夫君。在段襄心里,这不仅是帮纪杪春,也是帮他自己。
年少时的他总是幻想自己变得很厉害,想着有朝一日要在那个穿着绿裙子的少女面前好好展示一番,证明自己也是很有用的,不是个墙都翻不好的小毛贼。
而现在,他没能变得自己想象中那么厉害。可他却总算能让纪杪春知道,他也是很有用的,这就足够了。
……
雨夜,三人借宿在一个林中废弃的小屋里。纪清冬被一道惊雷吵醒,她满头细汗,看着纪杪春睡着了也还是紧皱的眉头,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纪清冬的肚子有点痛,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到燕北,见到父亲和母亲,这点疼痛便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纪清冬把屋门开了个小缝,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的雨。雨势很大,细密的雨珠像是薄薄的雾气笼罩在空中,远处的草木都若隐若现。原本便是深秋,这雨一下便更冷了,纪清冬打了个哆嗦,刚打算关门,便看到远处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缓缓走来。
纪清冬揉了揉眼睛,只见那人的身影在雨中若隐若现,像是浮在空中一般,令人看不真切。
妹夫变成鬼了?纪清冬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睁大了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细密的雨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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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身体,像千万根银针将他贯穿,见纪清冬正在盯着自己,他将食指竖起,比了个“嘘”的动作,示意纪清冬不要出声。突然屋内传来了哗啦啦的响声,纪清冬回头望去,发现那本桌子上的兔园册突然快速的翻动起来,随后又归于平静。
可等她再向门外望去,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纪清冬觉得头有些发昏,她想要站起来,却直直地倒了下去。等她再睁眼,却已经到了第二天。
纪杪春刚醒,便发现纪清冬不见了。她着急地一下子坐起,只见纪清冬正靠在门口双眼紧闭,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她连袖口都湿了。纪杪春把手轻轻帖在她的额上,滚烫的热度一下便传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纪杪春问道。
纪清冬缓缓睁开眼,看着有些着急的妹妹,努力回忆昨晚的事,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于是便只能说林中有鬼。
“有鬼?怕不是病糊涂了。”段襄皱着眉说道:“这附近有个镇子,那里有医馆,咱们先带她看郎中。”
纪杪春慌慌张张地把纪清冬扶上板车,又狠狠地踹了驴一脚,疼得驴直接弹射出去,随后一路疯跑,颠得三人肺都要吐出来了。天色灰暗,纪清冬忍着咳嗽,小声地问纪杪春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不然怎么会看到鬼。纪杪春呼吸一滞,让她别再乱说。
“小春,你还记得吗?娘说好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雪,坏人死了,会变成脚下的泥。”纪清冬笑了笑,突然变得非常雀跃:“如果我死了,你记得每年冬天都来燕北看我。”
纪清冬觉得自己是燕北的孩子,哪怕变成了雪也是指甲盖一样大的雪,而不是江南那样细细密密的小雪。
如果她没变成雪的话,变成一只鬼也好。纪杪春每天都在看那本兔园册,如果她成了鬼,就要把想说的话写在兔园册上。
可惜如果她就这么死掉的话,就不能去江南了。纪清冬有些难过地垂下眸子,她记得以前父亲总是跟他说江南很美,春天的时候,江水蜿蜒地从城中穿过,像是一块蓝色的绸子。
纪杪春捂住纪清冬的嘴,企图让她别再说话。
她眉头紧锁,她盯着眼前的路,只希望能再快一点。纪清冬窝在她怀里睡着了,像个小火炉一样热乎乎的,连呼出的气也变得滚烫。
在京城的时候,哪怕住在破庙里,纪清冬都能吃能睡,可才奔波了不到半个月,她就已经比之前虚弱了许多。无论如何,之后纪清冬不能再跟她去江南了。纪杪春想到那些在黎镇的远房亲戚,思考着让纪清冬暂住在那里的可能性。她一心赶路,根本就没来得及看到兔园册上一夜之间出现的“黎镇徐家”四个字,也没注意到在颠簸中,册子掉在了路上。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镇子,纪杪春咬紧牙关,又狠狠踹了驴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