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天降祸

作品:《九尺诡神龛[重生]

    “你身着白衫,站在高塔之上,从窗格掷下一朵白花。垂聆者跪在下方,”桑青的口得了解禁,目光也变得露骨泥泞,“我跪在下方,被花砸中,然后抬头,等你的低语,听你说要庇佑我。”


    沉寂蔓延了一瞬,齐芜菁面色不改:“竟有这么一回事?”


    “吾享祀豐絜,神必據我。①”桑青向后微仰,颊面蹭上阴影,怅然道,“可你多无情啊少君,这情缘给了我,你转头就忘了。”


    “这倒稀罕,无为教徒跑来跪拜神教弟子,这事儿你们教主知道了,当心气吐血。”齐芜菁泰然道,“况且朝圣节中万民齐聚,花落在何处,我怎么分得清?你怪错人了。”


    “我若不变成无为教,又怎么能得紧那罗门的讨伐,被抓进宫堡?”桑青目光坦率,他验证了齐芜菁的猜想,“少君记性不好,殊不知我为见你一面,煞费苦心。”


    齐芜菁早有猜测,种种迹象表明,面前这人很有可能是奔他而来的——不,不是他,是陈宫。


    桑青摸到脖子,眸光晦暗,犬牙锋锐,像头缓步逼近的凶兽:“你做得好,拿链子拴住了我。我很愿意这样,因为……”


    他话音未尽,忽听“嘭”地声巨响!


    端茶的伙计一个趔趄,被吓得骤然栽倒在地!滚烫的茶水浇在地上,却是红彤彤的。


    茶馆的顶部破了个大洞,天光晒在地面的尸体上,血溅过齐芜菁的鞋尖。


    “死人了!死人了——”


    尖叫声轰然冲破房顶,盖过外面的嘈嚷。


    齐芜菁闻到腥味,端茶的手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喝完了整盏。


    “这位好友……”桑青欣赏片刻,慨然道,“死得好惨。”


    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了声:“是祂、血鸦君回来吃人了!!”


    茶馆内顿时人仰马翻,大伙儿脚踩脚,吓得连连后退,空出中间的地儿,上面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一滩飞溅的肉泥。


    茶馆屋顶被砸了个大洞,尸身烂成这样,这人不知道是被从多高的地方扔下来的。


    “诸位仔细身边,不要乱冲撞!”菩提们立马横剑挡在了众人跟前,然而下一瞬,他们却露出骇异的神情。


    “驭兽族的……同门?”


    青衣弟子中有人惊呼道:


    “是萨、萨那?!他死了?!”


    尽管五官尽毁,驭兽族的服饰和图腾却无法磨灭,加之尸体腰侧挂了个紫檀木做的控兽虎符,更能确定面前这人的身份。


    驭兽族中以虎符的颜色区分地位,紫檀木乃是最高阶弟子所佩戴,而他们宗门中获得紫虎符的只有一个人——驭兽族大弟子萨那次仁。


    “一杯茶要喝多久呢?”桑青提醒道,“有人在看你。”


    齐芜菁耸肩道:“不看我才不对。”


    他前些日子和驭兽族的弟子起了大干戈,如今他前脚刚到渝怀,后脚这位和他有大干戈的仁兄便丢了性命。不仅死了,还千里迢迢惨死在他跟前,说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那才是见了鬼。


    场面乱成一团,为首的青衣弟子沉声道:“驱散音!”


    音落,他身后的青衣弟子纷纷拿起腰侧的笛子,横吹起来。


    那笛音嘲哳刺耳,像两个刀片互相剐蹭,惹得对面菩提门的弟子齐齐捂耳:“别吹了别吹了!你们音书宗不能别在这个当头添乱了!”


    朝盈头疼道:“蔡师哥的笛音真是堪比时烁师姐的脏话……”


    然而半曲未到,百姓便被驱散开,他们踩着地上凝固的血膏,乱中有序地朝外涌,汇入满街的熙来攘往中,惊叫和欢呼交织在一块,竟没有半点违和。


    蔡齐光搁下笛子,他身后的同门也停下了吹奏。蔡齐光讪然道:“不好意思了诸位,人群乱起来实在危险,‘驱散音’第十六版已经改进很多,只有处于惶遽中的凡人才能受起控制,其余人听起来便会尖厉聒耳。我们音书宗武力不及各位,也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发挥作用。”


    正说着,人流不断往外涌,却有另一股人流朝内挤进来。驭兽族的弟子虎背熊腰地站满了整个门口,倏忽踩到黏糊糊的血,一时脸色大变!


    其中一人手持通讯罗盘,指针偏转一刻,正颤颤巍巍地指着前方。驭兽族的弟子抬眼便认出了齐芜菁:“你们紧那罗门的好畜生!竟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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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师兄!关门!一个都别放走!”


    门被骤然合上,直到这时,齐芜菁才终于“咦”了声,走到尸体跟前,很困惑似的:“这位仁兄怎么死得如此奇怪?”


    桑青亦步亦趋:“怪在哪里呢?”


    “怪在不是我杀的,却又很像我杀的。”齐芜菁语气遗憾,“如果是我的话,我的确会把他剁成这个样子,但唯一不同的是,这种血肉之痛,我会让他一直活着感受。”


    驭兽族弟子道:“大伙儿别听他的!我分明看见萨那和普布一块儿去了鹿野林!普布的肩上还有紧那罗门的奴纹,而这枚刺青,便是同这条疯狗脖颈上的图案一模一样,皆是陈佩兰绘下的诅咒!这小杂种定是记恨萨那与普布欺侮了他,又知道他们二人最为较好,因此萨那对普布也并不设防,所以便趁机控制了普布,将萨那杀害了!”


    他故事说完,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笑。


    驭兽族的人立刻暴跳如雷:“你笑什么?!”


    桑青道:“笑你蠢如猪。音书宗的好友在此,不如拿些书给这位仁兄治治脑袋吧!”


    蔡齐光等一众音书宗的弟子被点了遭,前者不敢生事,只能尴尬地解释:“《宗门册》第一册便讲过,紧那罗门的刺青虽是诅咒,却只能将人变作危机时刻能保护自己的盾,并不能控制人的心神。”


    “你故事讲完了吗?”齐芜菁皱了下眉,“太烂的桥段,浪费我时间。”


    “你——!”


    “我奉劝你。”对方抬到一半手仿佛被齐芜菁的目光给钳在半空,“不要和我打,我这人阴招很多,当心受了伤。若四处告状,坏了我师父的名声,会很麻烦。”


    菩提门本就憎恶驭兽族,眼看后者又要欺负到别人头上,朝盈拔剑挺身:“说什么记恨?我更早看你们不爽,是不是也要将杀人的罪名扣在我们菩提门的头上啊?!”


    驭兽族喝道:“好一个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桑青道:“这罪名不是你说给就给,还得看人同不同意。”


    “你废话也很多。”齐芜菁不留情面,蹲在尸体跟前。


    谁料他查看须臾,竟忽然吊诡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