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作品:《献给魔龙的漂亮小圣子

    楚惟是第一次问得如此直白,但试探在他心中的位置,并不是头一回。


    迦隐感觉得到,这个孩子很没有安全感,长期生活在被打压和冷落的成长环境,形成了冷漠的外壳和自卑的内里,甚至带着些灰败的自毁倾向。


    雪夜里他带着择选圣子的目的抵达楚家,大概是小家伙人生中第一次被需要,也因此形成了习惯,每当遇到想要退却之事,总要在他这儿寻求一份肯定和依靠,就像初次学走路的婴儿依赖着张开双臂保护的家长。


    这份惯性比想象中还要快地演化成了依赖。


    迦隐丝毫不对“利用”幼崽的印随效应感到抱歉。这没什么不好。


    他比世间千千万万人都要懂什么是雏鸟情结。


    “您无需怀疑,对我来说,您永远是最珍贵的。”迦隐望着男孩亮汪汪的眼睛,没有夸张,不加掩饰,“我的人生是虚妄的,我的过往是混沌而荒诞的;我所做的、所组成我的一切都不具有意义——直到您的到来。”


    话语中深藏的意味远远超过一个八岁孩子能够理解的境地,但无论如何听到了想要的回答,这让他心情明亮了些,颧骨上浮出两朵粉扑扑的喜悦。


    直白地表达和接受感情是一门需要终生学习的课程,尤其对于长期用疏离当作保护色的小楚惟来说,非常不容易。


    小家伙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换了个话题,把忏悔回廊的异动讲给大人听。


    讲震颤的大地,讲死而复生的回廊,讲困住的神像与圣骸,讲不自觉掉落的眼泪。


    迦隐闻言并不诧异:“他们没有恶意,是想要保护您。”


    比起为什么要保护自己,小圣子有更吃惊的问题:“他们都还活着?”


    “看您如何定义‘活着’。”大祭司道,“我更愿意说他们是在等待。”


    “……等待?”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至高祭坛等待了千年,才等到了它真正的主人。”迦隐摸摸他的头顶,语气和动作同样珍重,“他们和它一样,一直在等待你的到来。”


    男孩沉默了很久。


    就在迦隐以为他会问“祭坛和圣骸有什么关联”、“如何选中自己”、“他们曾经属于谁”这样更符合逻辑的问题,却听见小楚惟说,他们等待的时候,会不会很寂寞呢?


    一千年。


    那可是一千年啊。


    自己没有出生,没有被交换……不,选中成为圣子之前,他们都只能在迷雾中等待吗?


    有人陪吗?


    有人知道他们心中的痛苦吗?


    有人听得到那些困在时光迷宫里的呼唤吗?


    男人浅紫色的眼瞳深处有什么动了动。


    “……也有过。”他看着他,眼中盛着或许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情与笑意,“但都是值得的。”


    有过漫长的孤寂,有过无边的绝望,有过暴怒、狂喜、失落、悲恸、疯狂……


    但只要结局是好的,过程中的艰辛都无关紧要。


    对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说更多,忍不住暴露。


    还不是现在。


    还不到时候。


    再等上十年……


    迦隐扶着楚惟躺下,熄灭房间的主灯:“睡吧,我的殿下。”


    小孩大半张脸埋在毯子下,只露出好看的眼睛,微暗的光线下依旧明亮得像星星。


    他不用说话,他的眼睛会代替他说话。


    迦隐失笑:“是的,我会等您睡着了再离开。”


    楚惟放下心来,乖乖闭上眼。


    迦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望着孩子安恬的睡颜,想到一些位置对调的过去,带着百转千回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北方雪原。


    “深渊”洞底距离地面千万米,难以估量,不见天日。


    盘踞于垒垒白骨之上的巨大龙尾忽然甩了甩,像是做了什么梦。


    随着它轻微的动弹,玄黑的鳞片惊起一滩金灿灿的、萤火似的光晕,四散开来,又在瞬息后熄灭。


    唯有其中一缕汇聚成巴掌大的小小一团,向上飘去。


    然后向南。


    *


    安岩脚步匆匆穿过冥想之道,跟在后面的石本卓更匆匆。


    没办法,个高腿长的安岩迈一步够他小跑三步,而腿短只是石本卓的硬伤之一。


    “不见。”灰衣神官头也不回,“大祭司大人说了,关于这件事谢绝讨论。您还是回去告诉主教大人死了这条心吧。”


    “你小子怎么能这样对主教大人说话?”灰衣执事急了,“哎,您,不,我的意思是,什么事儿都好商量的嘛!”


    此前欺负圣子的三个候选者,除了经楚惟指认没有参与的毡帽男孩,另外两个都被关进了禁闭室;不仅如此,所有未尽到监管义务的侍从、神官和执事全都受到严惩。


    敢对圣子殿下如此大不敬,怎么惩罚都不为过。


    迦隐还下令,悔过期满之后,那三个——至少是两个孩子要送回拜月城。


    在将圣子视为无价之宝的拜月城,很难想象因为欺侮圣子而被退还的候选人日后会遭受什么。


    迦隐的这一举让洛格托很不满,往小了说,这三个孩子是他亲自挑选的,是他的裙带关系;往大了说,这些孩子和他们背后的家庭都是主教派的势力,迦隐的举动无疑在挑衅和打压主教派。


    石本卓带着洛格托的旨意三番五次前来交涉,都被铁面无私的安岩拒绝了,这才不死心地跟了一路。


    灰衣执事不仅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还絮絮叨叨:“他们还小,孩子小时候犯浑也是正常的,有大人教育就好了嘛。你就是太年轻,等你到我这个年纪……”


    灰衣神官只想把耳朵堵起来。


    石本卓还要继续说什么,前面的安岩突然停了下来。


    要不是他刹得及时,就要撞上去了。


    “哎你怎么……”


    他的话没说完,明白了为何神官要停下。


    ——道路尽头,两人上级恰巧自两端现身。


    冥想之道,顾名思义,是教廷人员平心静气、进行深度冥想之地,中央神庙里,除了信徒参拜的圣域穹殿,这儿可谓是最常被造访之所,大祭司和红衣主教出现并不算新奇。


    不过,无论是祭司塔还是摘星阁,两派首领皆有私人地盘,他们并没有去公共场合做冥想的必要。


    能在这儿狭路相逢,倒也不易。


    洛格托看了眼灰溜溜跑到自己身后的石本卓,就知道这个废物又失败了。


    他从石本卓身上收起嫌弃的眼神,落回迦隐那儿时变得客套而虚伪:“大祭司大人,借一步说话?”


    “这儿也没有别人,主教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迦隐可不想和他有什么私密对话,“我猜,您想谈谈候选人的事?”


    洛格托无奈地发现自己已经对这家伙的拒绝见怪不怪了:“既然阁下知晓我的来意,我也就不多啰嗦了。阁下罚他们禁闭,这是他们该做的;但遣返回拜月城,会不会有些过了?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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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还是孩子,总要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孩子,如果连最基本的德行端正都做不到,品性如此恶劣,哪怕只是候选者,也是玷污圣子之名。”迦隐顿了顿,目光微敛,嗓音缓慢而危险,“倒是主教大人如此偏袒犯了错的孩子,很难不让人多想。”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鄙人的一点猜测。”迦隐不紧不慢,“难不成这些孩子对圣子的冒犯,其实是有人在背后授意?”


    洛格托像是被戳中心事,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但很快恢复如常:“小孩子不懂事罢了,阁下未免想得太多。”


    “是吗。”迦隐勾起唇角,“据我所知,拜月城的儿童自小将圣子视为菲亚兰神明显灵,心存无上敬意;圣子的地位之尊崇教廷更是人尽皆知。我很难想象有谁会反其道而行之——除非,有人撑腰。”


    他们对彼此的行径心知肚明,偏偏不能明面上点破,只好这样兜圈。


    勾心斗角,就是这般无趣。


    大祭司的态度已经是明摆着了:管他后面什么势力,坏小子胆敢欺压殿下,就要滚出神庙,谁来求情都没用。


    洛格托、石本卓、甚至包括安岩,同时在心中发出疑问:你小子以前好像不是这么护犊子的类型吧?


    过去圣子犯了错也是该罚就罚——不对,前代圣子如何你好像从懒得过问吧?


    怎么就偏偏对新来的这位这么上心?


    迦隐可不负责解答他们的疑惑:“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主教大人了。”


    ——虽说这话听上去更像“主教大人别打扰我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安岩。”


    “是,大人。”


    灰衣神官瞥了眼那一主一仆,匆匆行了个礼,快步跟上去。


    留下的石本卓已经认清事实,唉声叹气:“主教大人,那他们……”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已经是弃子了。”


    洛格托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假装平静。


    最近迦隐那家伙的压迫感怎么好像比以前更强了?今天甚至没有起冲突,语气都是平和的,还是叫他冷汗直冒。


    至于那些孩子,没有用的东西就该丢掉,不值得继续费心。


    *


    大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楚惟没有兴趣,坏小子们处境如何他也不想了解,最近他在意的,就是那只被救下来的丝光椋鸟。


    圣泉庇护所不仅是中央教廷的总诊疗处,还会收留一些附近城镇的棘手病患,也算是经验丰富;但术业有专攻,兽医还真没当过。


    可这是小殿下的请求,怎么都要竭尽所能尝试。


    就算楚惟不是圣子,谁又能拒绝那张带着请求的漂亮小脸?


    睁着一双乌黑的、水汪汪的眸子看着你,软绵绵地讲出请求——谁能说出半个“不”字来啊!


    于是楚惟每天都去医生那儿看看小鸟的情况。


    小东西一天比一天好,但为了不让它在痊愈前因使用翅膀再度撕裂伤口,只能关在笼子里。


    小鸟认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亲切地叽叽喳喳。小圣子像是能听懂它的啁啾,看着它用喙磨蹭自己指腹,弯弯眼睛,露出很少对人类展现的微笑。


    庇护所有患者来时,他就带着鸟儿躲进医生的休息室,继续无声对话。


    这天他来到休息室,鸟笼旁已经有别人在。


    男孩比他高一点,取下爵士帽,弯腰对他行世俗礼:“殿下您好,我是埃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