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作品:《献给魔龙的漂亮小圣子》 “今天就到这里吗?”
“……嗯。”
小圣子伸出手,顺从地等待大祭司把自己抱起。
两人离开前又瞥了眼那块比食指高不了多少的墓碑,迦隐道:“如果您想每天都来看它,其实也可以把它葬在近点儿的地方。”
楚惟轻轻摇头:“没关系,这里就很好。”
丝光椋鸟最终被葬在恩典花园的梧桐树下,虽然那小小的坟冢里只有一根暗淡如陨星的蓝色羽毛。
楚惟期望它来世可以化作神禽,不要再被人类摆布。
埃德蒙被处以更久的禁闭,结束之后也会被遣返拜月城。不仅如此,在通知了王室之后,他和他父亲的爵位被剥夺,没收财产、田地和仆役,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既然想通过把孩子送进教廷来一步登天,就要有担得起从云端摔个狗啃泥的觉悟。
埃德蒙还小,又是被教唆,惩处也就这么多了;
但石本卓不同,他的罪名不仅有亵渎圣子,还有私自动用禁忌之石、盗窃圣物库宝物等等一大堆,数罪并罚,哪怕被洛格托勉强保住了命,酷刑也够令他生不如死。
这一切楚惟都没有过问。他不在乎。
恩典花园处在中央神庙的建筑群最边缘处,他们慢慢往回走,路上的侍从离得很远,他们沉默行礼,而他们无须回应,世界寂静。
楚惟在监护人的臂弯里发呆,遥远天际淌过一丝流云。
回神恩宫之前,先去了趟圣泉庇护所。
之前来这儿都是为了看椋鸟,但它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楚惟的视线回避休息室那扇紧闭的门,垂着眼睛,很乖地任医生摆弄。
他病了一场。因为椋鸟的死,也因为突兀觉醒的能力。
说严重也不算太严重,症状主要表现在持续低烧,浑身乏力,食欲下降,蔫得像暴雨侵袭过后的艾缇瑟尔花。
但说不严重,可把金果心疼坏了,男孩原本就比同龄孩子要苍白瘦弱,现在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她想着办法煲汤做点心,盼着楚惟能多吃几口。
忙得脚不沾地的大祭司干脆推了一整周的所有工作安排,每天陪着他的小殿下。
已经开春了,按理说衣服都该换轻薄的,但小病号怕冷,家长找了大氅把他从头裹到脚,免得出门再受凉。
大氅是没有丁点花纹的黑,本该和楚惟的头发相同,但自从能力觉醒,他的发色有了微妙的改变——或者头发本身的颜色是没有变的,只不过浣出一层泛着蓝的浅淡光泽,质感像银色月亮。
小孩子被裹在厚厚的大氅里,露出脸,眸子里汪着湿润的亮光。却是因为难受的。
“今天好多了,明天应该就会完全退烧。”医生轻声细语,“殿下还是要按时吃药,多多休息,尽量不要吹风。”
药自然有侍从送去神恩宫,但楚惟还是不想回去。
“想去看看圣灵之花?”迦隐看他,猜出孩子心中所想。
它们须臾间全数为他开放,是不得了的奇迹。
他们来到至高祭坛,近来它不再因被小主人的忽视而悲鸣,却好像从楚惟觉醒力量之后旋转速度变快了些许。但那改变极其细微,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在它下方,长达十年的焦土已经完全被生动的蓝色所取代。
艾缇瑟尔,意为“神圣黎明”,花瓣主体是淡蓝色,边缘渡向银白,沾水时闪烁着微光,如晨曦中的雾霭。
世人只知晓它孱弱、难以存活,只在中央神庙和密林王宫有少量生长。
不知魔龙沉眠之地它们开得有多么繁茂,花海如潮,无风也飘摇,虔诚地等待时隔千年的归人。
楚惟暗叹着这片轻盈绮丽的蓝色海洋,小声问:“我可以摘一朵吗?”
圣灵之花珍贵,但圣子更珍贵。
迦隐放他下来:“自己能走么?”
楚惟扶着他的手臂点头,小心地不踩到柔弱的花朵。
奇怪的是,以前黢黑的土壤总会蹭到他的脚底和小腿,然而今日他所到之处、迈出的每一步全都泛起淡蓝的光,来回走了几圈仍一尘不染,连艾缇瑟尔花也为之倾倒。
“它们倒是很懂得谁才是主人。”迦隐轻笑。
小孩不解地抬头:“以前的圣子……”
“从未有人有过真正的觉醒。”迦隐道,“他们都只是普通的孩子,能够学习一些低阶魔法已经算天赋异禀。”
“那我……?”
楚惟看向自己的右臂,那日癫狂攀缠的血色纹路历历在目,但它们早就消弭于无形。
即便现在回想起,也只是微弱的暖意流过经络。
“我说过,您是至高祭坛等待千年之人。”从这个角度能看得见大祭司兜帽之下的紫色眼睛,含着外人从不可见的温柔笑意,“您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您是最特别的。”
小圣子在心中懵懂又困惑地咀嚼这句话。
他原以为自己不过是替楚南膺受过,是不够格的假冒伪劣商品;可现在看来,更像既定的命运,早就有谁在道路尽头恭候。
只是,等着自己的究竟是神庙,还是……魔龙呢?
椋鸟之死给楚惟很大的震动,他不愿意去想“死”这件事,截断思绪,目光在地上寻找。
他不忍心直接折断花儿,幸运地找到一朵完整掉落的。
迦隐帮他别在发间,小少年本就精致的脸庞被圣灵之花衬得更加妍丽,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仰起脸:“会不会有点奇怪?”
他在大人的眼中看到了惊艳。那就是答案。
迦隐余光被花海充盈,透过小小的孩子恍惚间看到另一个身影。
那个人高举双手奋力从架子上拿东西,白衬衫下腰线若隐若现。
指尖总是差一点儿,那人回过头,合掌对他请求:“帮帮我吧,好不好?”
尚年幼的他目不转睛看着饲养员,轻轻一跃跳上桌台,尾巴灵活地卷下那个玻璃罐,换成双手捧着递过去,看见里面莹润的蓝色,好奇道:“楚惟,这是什么?”
“是花哦。”那人表扬地摸了摸他的龙角,“最近睡不太好,尝试着培育了种可以安神的植物,希望有效。”
他的金色龙瞳因为着急瞪得圆溜溜:“楚惟,你为什么会睡不好?”
饲养员捏了捏鼻梁:“上面催得太紧,又要出成果,又要……唉。”
意识到那些不是小孩子该听的话,又话锋一转,对着他笑:“也许是最近都回家睡,没有你这个小抱枕了。”
饲养员很少在他面前叹气,他跪在桌上,伸手要抚开他的眉心,还不忘小心收起指甲。
他眼神真挚,语速急切:“楚惟,你晚上留在实验所好不好?我每天都给你当抱枕。你不是怕冷吗?抱着我就不冷了。”
“你可有点儿太暖和啦。”饲养员笑着低下头,捧起他还带着奶膘的小脸,额头碰额头,“不过还是谢谢你——那今晚就说好了给我当抱枕哦?”
……
千年岁月如书页转瞬翻过,迦隐的神思回到当下,弯腰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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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记忆中小了二十岁的男孩,抚摸同样的花朵之下如出一辙的黑发,心中并无旖旎,只有怜爱。
“外面风大。回去吧,我的殿下。”
*
楚惟回到房间,仔细关好门。
还没脱下外衣,一团毛蓬蓬的金色蒲公英就飞速撞到他怀里。
“叽!”
妈咪回来啦!
楚惟被它撞得咳嗽两下,捧起奶团子,认真叮嘱:“小心一点,不要被发现了。”
奶团子眨巴着黑豆豆眼,歪过头,然后眼睛开心弯成小月牙:“叽——!”
妈咪呀!
好吧,看来是完全没听懂。
楚惟放弃了和它顺畅交流的意图,摘下发顶的花儿送给它:“喏,礼物哦。”
他还记得小家伙对艾缇瑟尔花的异常喜爱,这一朵就是专程为它带回来的。
圣物库事件之后,这个危急关头爆发保护他、又同他一起送椋鸟离开的魔法生物彻底算是彻底赖上了他,时时刻刻围着他打转,黏人得不得了。
楚惟从来没有宠物,也没有朋友,对它的亲近既感到无措,又很高兴。
不过,直到现在小奶团子还是只有他能看着,同样亲眼目睹过的石本卓和埃德蒙反正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小家伙对迦隐、金果他们依旧保持隐身状态。
楚惟就这样拥有了一个秘密伙伴。
男孩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身后晃了晃腿,提议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好不好?”
小东西的耳羽在半空扑棱几下,黑豆豆眼望着他,很期待的样子。
唔……叫什么好呢?
他没有给此前的丝光椋鸟起名字,是因为他原本打算等它养好伤就放它走;鸟儿只属于天空与风与自由,不该属于任何人。
但奶团子不同,它有比小鸟更高的智慧,有充分的自我意志——换句话说,它是自愿要认他为小主人的。
(当然,楚惟对自己得到的称呼一无所知。)
男孩伸出食指,小东西亲亲热热地蹭过来,闻起来有种熟悉的香喷喷。
楚惟下意识看向窗台,果然水晶碟里只剩下残渣。
有了!
他眼睛一亮:“就叫你小粢吧,怎么样?”
最开始注意到这个小东西就是因为香粢糕,也算是初次结缘。
奶团子摇头晃脑兴高采烈地认领了这个名字:“叽!”
它又可以当妈咪的崽崽啦~!
“大名的话,要不要就和我一个姓,叫楚粢——”
楚惟的话还没问完,响起了敲门声。
是迦隐。
他一时间忘记小东西可以隐身,手忙脚乱用毯子盖住它,清清嗓子:“请进。”
也许是自己本就“心里有鬼”,总觉得大祭司进屋之后有意无意扫了一圈室内。小圣子忐忑地吞咽了下,手指揪着床单,生怕被看出什么异常。
好在迦隐没有待太久,寻常地问了些吃药和身体状况,就要离开。
楚惟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扭头假装看窗外风景。
拧下门把手之前,迦隐忽然站定,浅紫色的眼眸短暂变幻成金色。
在楚惟看不见的地方,他对偷偷摸摸飞出来观察自己的小粢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务必保密,不然……
受到惊吓的小奶团子连连点头,瑟瑟发抖地保证。
噫,这个有点像爸比但好像又不是爸比的人好凶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