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明远深对日常饮食的关注，家里冰箱里食材不少，方雅宁考量了下自己的厨艺，最终从冰箱里选了两块牛排出来。


    她刚在头发挽起来在流理台前站上，身后就传来明远深的声音：


    “要帮忙吗？”


    方雅宁转过身去看。


    明远深的西装外套已经脱掉，淡蓝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一截修劲的小臂。厨房顶灯在他眉骨投下阴影，在睫毛的缝隙中反射出眼底摇晃的碎光。


    他探头看了眼桌上的食材，挑了下眉：“打算煎牛排？”


    “用不用帮忙？”


    “不用！”


    方雅宁刚才抽空在网上找了两个教学视频，这会儿正觉得自己大厨上身呢，胳膊一挥，就将明远深隔离在门外。


    明远深见状垂眸笑了下，但却没走，就斜靠在门框上看方雅宁操作。


    方雅宁重新转身面对流理台，深吸一口气之后将锅放在炉灶上，开火。


    铸铁锅热得比她想象中要快，还没等反应过来，锅里就已经开始冒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她赶忙去拿置物架上的橄榄油瓶，但瓶口打开之后，动作却顿住了——


    刚才教程里，是不是没说要放多少油啊？


    方雅宁哪里能想到自己第一步就出师不利，正发懵呢，眼角余光就感觉到边上暗了下，


    “你选的这块儿肉倒三圈就够了，不然影响口感。”


    明远深的声音低沉有力，倒是比刚才视频里教做牛排的老师还要细心几分。


    方雅宁赶忙将三圈油倒下去，刚弄完，明远深就无比自然地从她手中将油瓶接走，顺手还从不知道哪儿摸出个温度计。


    对，刚才教程里确实说要看温度来着。


    方雅宁怔了半秒，抬眼只看到明远深嘴角向上抬着，像是在憋笑：


    “真不需要帮忙？”


    这不就是看不起人嘛！


    方雅宁只觉得手脸都被锅气熏得发热，梗着脖子：


    “不用，我能处理好！”


    说完，便抬手用夹子将盘子里的牛排夹起，小心翼翼地放进锅里。


    爆裂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变大，热油像是突然着了魔似的，噼里啪啦地开始往外飞溅。


    方雅宁哪经历过这种场面，一下子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呢，手腕就被人拉住，紧接着，往后一带。


    松木香气顿时包裹上来，将从锅里冒出来的其他味道盖了个严严实实。


    明远深一手拿过她手里的锅铲，一手将人牢牢地攥在手里，眼睫垂下来看她：


    “没把牛排上的血水擦干净？”


    啊，她就说有什么东西忘了来着。


    方雅宁眼睛眨了眨，黑色的瞳孔显出一派恍然和无辜。


    明远深看到她这幅模样，忍不住笑了下，明明是无奈的样子，但语气却是异常的宠溺：


    “还是我来吧。”


    语毕，他抬手将炉灶的温度调低，动作熟练地用夹子将锅里那块儿过度加热的牛排翻面，


    又是一阵油水爆裂的声音。


    方雅宁自知理亏，但又不想轻易将厨房主导权交回去，只能往前挪了两步，拉了拉明远深的袖子：


    “我看已经不往外溅油了，要不还是我来吧。”


    也是巧，她这话刚说完，炉灶上的锅就像和她作对似的，又噼里啪啦地炸出一串油花来，方雅宁来不及反应，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


    明远深自然是将她的反应看得清楚，手上动作不停，轻笑了声：


    “真想帮忙的话就去洗些小西红柿吧，待会儿配着吃。”


    经过刚刚那一遭，方雅宁大概也是知道炉灶边上不是自己发挥的地方，从喉咙里闷着嗯了声后，便走到冰箱边上将水果拿出来放在水流下冲洗。


    明远深也开始专心致志地煎起牛排来。


    没人说话，房间里一时只有水流声和油锅滋啦爆裂的声音，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温馨。


    等她将小番茄洗好，明远深那边也正好将牛排装进餐盘里，甚至还细心地摆上了几片薄荷叶。


    两人默契地将手上的东西端到餐桌上放下。


    方雅宁垂眼看了下盘子里的东西，暗自点了点头，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见过明远深做出不色香味俱全的东西，要是换成自己，今天这顿晚饭恐怕要折磨了。


    明远深将她面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勾起唇角，声音里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


    “要不下次再试试？这次就先不算了？”


    方雅宁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本来说好的是她亲手做饭，结果莫名其妙又成了明远深掌勺，可不就成了‘下次再表示感谢’。


    她垂眼想了会儿，片刻，伸手用两根手指将装着小番茄的盘子往桌子中间推了推：


    “这是我亲手洗的，”


    “起码要算百分之二十的谢意吧。”


    明远深眼中闪过一丝宠溺，拿起一颗小番茄送进口中，细细品味了一番后点点头，轻笑着：


    “嗯，口感确实不错，酸甜适中，洗得也干净，很值百分之二十的谢意。”


    最后这一小句他是语调上扬着说的，完全的调侃意味。


    方雅宁耳廓动了动，双唇微抿，没说话。


    “那剩下百分之八十呢？”


    明远深见状，调笑的心思更重，语气低沉，像是暧昧的风：“打算什么时候感谢？”


    空气安静了几秒，


    片刻，方雅宁抬起轻颤的眼睫，漆黑的瞳底划过一丝伴着羞赧的狡黠，双唇微张：


    “现在。”


    说完，她抬手抓住明远深衬衫领口将人往下拉了拉，同时踮起脚，就这么直直地，亲了上去。


    亲的角度一般，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偏，偏到方雅宁的唇几乎只是擦过明远深的嘴角。


    她本来就是靠着一股子勇气才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会儿没能稳稳地亲准，脸更是直接红透了，连忙把手松开站回原地，


    明明已经紧张到呼吸都在打着颤，却还要硬撑出一副坦然的样子：


    “这下够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了吧！”


    明远深眼睛里暗沉一片，像是夜间一望无垠的海面，平静之下藏着汹涌的欲，片刻，他眨了下眼睛，抬手捏住女孩的腰，不容拒绝地将人带进自己怀里，低头将唇贴了上去。


    不是像方雅宁刚才那样浅尝即止的亲，而是充满侵占欲的吻，唇瓣紧密贴合在一起，辗转碾压，像是在汲取某种甜蜜的汁液。


    直到方雅宁控制不住从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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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溢出一声轻吟，明远深才退了出去，抬起胳膊，用大拇指指腹轻蹭过她水光潋滟的唇瓣，声音低沉，像是正在演奏撩人曲调的大提琴：


    “何止够了。”


    你这一下给我的，可比百分之八十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


    因为项目负责人更换的关系，方雅宁她们得到了一小段喘气时间，当然，只是不用太过疯狂的加班而已。


    正巧蒋曼芙结束了一段长达十五天的出差回到京北，挑了个周五，约她一块儿出来吃饭。


    约的地方是家才开不久的火锅店，在社交媒体上风评不错，方雅宁她们到地方的时候店门口坐了好些人，电脑屏幕上显示预计排队时间要一个小时十五分钟。


    方雅宁和蒋曼芙面面相觑，正准备彼此说服换个地方吃饭，眼睛余光就看见队列里突然有个女生站起来，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朝她们两兴奋地挥手。


    十五分钟之后，三人在火锅店一张靠窗的桌子边落座。


    “谢谢你啊程梦，”


    方雅宁笑着：“不然我们两今天真的要白跑一趟了。”


    “都是小事，反正我就一个人，本来还想着一个人点不了几个菜，这下好了，能吃的好东西多了不少呢！”


    程梦边说边用笔在菜单勾了两下，然后又抬手将纸递到她们两面前：“我先点了三个我喜欢吃的，你们看看行吗？然后再看看需要加点儿什么！”


    程梦今天扎了个高马尾，周身洋溢着青春女大的气息，再加上说起吃的时那双亮亮的眼睛，真的像没长大的小孩子似的，看得方雅宁和蒋曼芙这两刚经历过工作摧残的社畜一阵羡慕，立刻化悲愤为食欲，在菜单上一连又勾了十好几个菜。


    三人边吃边聊。


    程梦和蒋曼芙性格相似，再加上两人上次见面留给彼此的印象都不错，所以三言两语间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不等火锅吃完，就已经开始安排着进行下一场活动了。


    “正好，我收藏夹里有好多想要去吃的东西，我们可以下次一起去试试啊！”


    程梦神情和语气都兴奋，甚至还把手机掏出来，点了几下递到方雅宁和蒋曼芙面前。


    的确，屏幕闪满满都是各种餐厅和招牌菜的名字，看起来不是一朝一夕能积累起来的。


    方雅宁感叹了句，突然想起什么，抬起眼笑着看向程梦：


    “可能你们上次没点，金鼎他们家的香酥排骨也很好吃的。”


    金鼎就是上次和甲方公司应酬时去的那家餐厅，香酥排骨则是明远深那天晚上打包回去的菜肴之一。


    方雅宁本来纯粹只是想着往程梦的收藏夹里添一道菜，然而没想到听完她的话，程梦脸上满满的都是迷茫：


    “金鼎是餐厅的名字吗？”


    “什么叫，我们上次没点啊？”


    方雅宁一下也懵了，想都没想：


    “上次明远深和周秉川约在那里吃饭，周秉川说那里的菜很好吃要把你叫来，然后我们两就先走了啊。”


    “不是吗？”


    明明火锅店的气氛无比热闹，但她们这桌却好像是突然开了足量的冷气似的，


    程梦的面色顿时沉下去，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没去。”


    “鬼知道他叫的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