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勾栏

作品:《咸鱼修仙手札

    淮扬的春季,天公总是不作美。


    绵绵密密的雨连落了几日,横塘水没过堤岸,踏着草鞋行路双脚总是粘着泥泞。


    眼前这身着蓑衣撑着雨具的身影就是张角。


    自考核通过,顺利从学宫结业,她便取得了凡间历练的资格。


    在练完了第二式剑招的这一年,张角在尘缘堂领到了首次凡间历练任务。


    尘缘堂是青云宗弟子下凡历练前报道的必经之地,专门发放去凡间的任务。


    这凡间就是凡人俗世间,青云山上算得与世隔绝,宗门之中鲜有凡人。


    而生在这人间怎可免俗,且不说修士们平日跑下山去遛些吃的玩的,这青云宗自诩修仙正派,修仙之人讲究除魔卫世,问道升仙,积功德破尘缘,圆满而大成。


    要想出世必先入世,凡间游历便是修仙大道中的重要一课。


    张角跑去尘缘堂的时候,挂在榜上的仅余两则任务。


    两则任务难度相当,不过是帮百姓做些实事。


    张角还记得虚影的嘱托,让她选一个靠近江淮一带的地方。


    要说起这虚影,现在已经不怎么逼着她苦学了,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极少出现在她的梦中,有时候她都觉得那段苦读的经历真是大梦一场。


    说来,如今她也没搞明白他是个什么东西,叫什么名字,问他总是默不做声,或许是他做鬼做久了,连自己都忘了。


    昨日难得入梦而来,莫名觉着他格外柔和,仅是叮嘱她务必选这江淮一代,问他为何更是一字不答。


    张角有一种感觉,他要走了。


    这江淮是什么地方,怎这去了他就要走了?


    那是他的家吗?有他想见的人吗?有他值得留恋的吗?见到了便了却心愿了?


    她还没有感受过离别,在这青云山上,一直都是在遇见,遇见师尊,遇见法珠,再到遇见西门昭等等。


    离别的伤感还太突然,以至于她不知道这叫舍不得,只是心里闷闷得酸涩。


    走了也好,心愿已了,准备投胎总比做孤魂野鬼强得多,如此想来她的酸涩中又带着点释然。


    她站在榜前,仔仔细细看着面前两则任务的要求:


    地处淮州的那则是一家米仓发布,说是总在夜晚见到硕鼠,那硕鼠非同一般的肥老鼠。它极为狡猾,来去无影,只吃新米不吃成米,而且这鼠长得极为恐怖,双眼猩红,背毛梳起,足足有婴儿脑袋一般大。


    店家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寻常捕鼠器夹不住它,还养了不少猫儿,但这鼠性情暴戾,咬死了好几只捕鼠好手。这鼠早已成精,哪怕是身手极好的汉子也耐不了它何。


    因着这硕鼠只吃新米,如今三熟水稻还未到时候,要过些时日这硕鼠才会出来,所以这任务时间就在一月之后。


    另一则任务地处江州,江州与淮州相距不远,但却并非一国之地,淮州在大梁境内,而这江州则是三国交汇地是非之地。


    江洲城由辛氏一族掌管,周旋于三国之间。


    这则任务的地点并不在江州城内,而是江州辖区下的梅桑镇,这梅桑镇就挨着淮州。


    委托人是一位年迈的老妇,说来命苦,这老妇人的孙女得了杂症,村里乡医无法医治,听闻这青云山上有仙人可医治百病,这才不远万里带着孙女前来求医的。


    可惜一路舟车劳顿,这小姑娘才到山脚便咽了气,饶是宗门内有医修有心救助也回天乏术。


    祖孙二人奔波至此已是用了权力,眼见这老妇人失了亲人,万念俱灰下一头晕了过去,众人皆是一涌上前,将她安顿在了山上。


    这可怜的老妇人醒来后,皱着满脸的面皮,声嘶力竭,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再无念想,只想着落叶归根。


    可她这副模样哪想是能走的样子,尘缘堂堂主于心不忍,便在其中发布这则任务。


    如今这老妇人正坐在大堂内,手中捧着一陶瓷罐,眼神呆滞,瞳孔涣散看着堂内进进出出的弟子。


    张角仔仔细细对比这两张任务,从报酬来看,是梅桑镇这张更为优渥,是从堂主口袋里出,但是张角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这一路上老妇人磕了碰了的怕是不好交代。


    淮州那张虽说只是除妖,但是日期较远,得等上好些时日。


    张角想了想自己吞掉的那颗妖丹,距今为止她依旧没有攒够那颗妖丹同等的报酬,也就无法均分给西门昭与徐清来。


    虽然他们二人没说什么,但长此以往的拖欠也不是个事儿。


    张角正思索着,身旁出现一位女子。


    “师妹可是要揭榜?”转头望去竟是孔齐。


    经过秘境一遭,二人不说亲密,但也熟念,也知她虽是孤僻冷漠,但也不是陈有容那般阴险之人。


    张角答:“还未选定。师姐可也是要揭榜?”


    孔齐闷闷答道:“嗯,瞩意淮州这张,我是淮州人士,自修仙以来已离家多年,这次想顺道回去看看。江州淮州两地不远,你选定后我再选。”


    听她此言,张角爽快回道:“无事,我选江州那张即可。”


    “多谢。”


    张角揭榜,拿着告示纸去填录备案,负责报备的弟子递给她一张符咒,张角输入灵力,契成后,对方又拿过她的腰牌在上面刻了符咒,道。


    “遇事腰牌传讯。”


    张角收好腰牌转身要走,没曾想刚动身就撞见那位老妇人立于她身侧。


    老妇人在宗门养了多日,还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模样,看起来心力交瘁,生机殆尽。


    “小仙姑,我们何日出发。”


    她走路无声,贴得之近,把张角吓一大跳。


    张角一时间抖着声音:“您,您,稍作准备,我们即刻,即刻出发……”


    二人出行一路上没出什么岔子,几日后便进入江淮一带。


    江淮赶上连天阴雨,张角着急忙慌置办雨具,可奈何连绵的雨让河道水势汹汹,蓑衣仅能避雨而无法阻挡河水。


    沙道上同行之人皆是狼狈,避无可避,她只好一路拄竹杖曳草鞋,背着年迈的老妇人前行。


    好在她脚程快,总算在暮色将至前,将老妇人送至梅桑镇。


    整个梅桑镇笼罩在雨水中,带着沉闷的阴寒,饶是张角有灵力护体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倒是那老妇人,许是回乡心切,整个人透出几分容光焕发,腿脚也多了力气。


    张角跟随老妇人穿过街道巷口,却不见一人,处处透露着一种死寂。


    老妇人住的远,从进镇到居住的茅屋,共走了好几里地。茅屋坐落在山脚,偏僻又荒凉。


    张角立在门前,想就此作别,却被她一把扯住。


    “小仙姑,一路相送实在辛苦,我这穷苦人家无以为报,外边湿冷,就进来烤烤火,莫要冻着了。”


    张角不好拒绝一路被拉进屋内。


    这茅屋外头看着不大,里面也是狭窄逼仄,屋内烤着炉子确实是比外头暖和不少,张角摘下斗笠,解开蓑衣,将裤腿伸到火堆旁烤干。


    “娘你回来了。”一个男人从里屋出来。他披着陈旧褪色的外衫,形销骨立,面色竟是比老妇人更差几分。


    “儿啊,你怎么出来了,快去里屋躺着。”老妇人见男人弓着身子趿着鞋出来,连连上前搀扶。


    男人的目光跟着张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老妇把他推搡进屋子,对着张角说道。


    “这是我儿子。”


    老妇人转身为张角捧来热茶,这茶水放大茶叶梗多于茶叶,喝起来满是苦涩,张角只抿了一口,就搁置在一旁。


    老妇人见此眼角拭泪:“我这陋室家贫拿不出什么好茶,让小仙姑受难了。”


    张角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捧起查完多喝了两口。在青云山上只听说这老妇人为孙女肝肠寸断,从未提起过这儿子。


    老妇人搬来小几在炉火旁叉开腿坐下,用木棍翻动着火堆,这屋内除了她们外再无他人。


    她重重的叹着气:“先是我那短命的儿媳不知道哪里染了病来,没多久我儿子和孙女也害病了,小孩子身子弱来势汹汹没福气撑到仙家救命,一个丫头片子走了也好……”


    她声音越说越轻,模模糊糊,整个人笼罩在不可见的阴霾中,张角只听见她在碎碎念什么,“我儿如今也是病好了,可平日里也起不来身,只能在屋里待着,你说命怎么就这么苦了。”说着她就抹起泪来,张角手足无措,心头笼罩阴云,不知说些什么。


    “不过老天待我不薄,等李乡医制好了药……”


    她说着情绪逐渐高涨,见张角不知不觉把这苦茶都喝完了,戛然而止起身为她续茶。


    外边的雨声加剧,大雨滂沱,如注如倾,老妇人续完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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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焦急向外探,像是在等什么人。


    外头雷霆轰鸣,惊得张角的心也怦怦直跳,直觉进镇以来,就浑身不自在,但又说不上来,很快,她觉得自己浑身乏倦,眼皮上下打架。


    “小仙姑可是累了,去里屋躺一会吧。”老妇人声音幽幽。


    张角觉着不妥,这哪有去别人家里躺别人床的道理,连连摆手,只说在椅上小憩一会便可,她靠着墙面闭上眼睛,虽然她浑身困乏,但奇怪的是,意识却在闭眼一刻格外清醒。


    雷声过后,一阵敲门声音传来,老妇快步上前拉开门,一身披黑袍的男子如鬼魅般站在门外,他沙哑的声音:“可都妥帖了?”


    老妇人压低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怪异又扭曲:“都妥帖了,茶都喝了一碗。道长交代的我必然是办妥当的,只是我儿子这身子”


    那男子走近到张角身前,手背轻抚她的脸,“莫急,有这修道之人做药引,令公子的身子自然即日就好,甚至更胜以往。”


    什么药引?她?张角大惊,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湿凉的触感落在面颊,让张角直起鸡皮疙瘩,恨不得将他的手甩开,可眼下情况未了,不可轻举妄动。


    下一秒,只觉得身子悬空,这男子抱起张角,顶着连天的大雨,向外走去。


    穿林打叶的雨声充斥着耳道,张角心跳如雷。


    她自知身陷囫囵,此事必然不如表面这般简单,当务之急是脱险,还好自己哪怕睡着也一直抱着剑,对了还有腰牌,她正想伸手摸腰牌,却发觉要上一片动荡。


    张角心下忐忑,感受到体内灵力的紊乱,知道不能再拖了,抽起怀中的剑就向眼前人刺去,这人一时不察竟被张角险些击中要害。


    眼见自己一击得逞,张角毫不恋战,如今她灵力被那茶水扰乱,不是对战的时机,好在她身手依旧,她强忍着不适应快速转头攀着山路,往回的路她不敢走,只知道从来的地图上看翻越这个山头就是淮州地界。


    淮州是梁国境内,市面繁华,比起这犄角旮旯的角落,人多的地方更安全


    她调息灵力飞至上空,灵力在四肢百骸胡乱碰撞让她一时间无法好好御剑。


    身后那如鬼魅般的男子已经追了上来,


    二人你来我往一阵斗法,终是张角体力不支,灵力耗尽,木剑脱手,瞬间从高空坠落,好在已至淮州地界,有夜色做掩护她的从天而降并没有惊起千浪。


    张角坠落到富丽堂皇的商铺的后院的水缸里,即便极力缓冲还是震破了水缸,水哗哗流了满地,还未看清颜强状况,便有人扯着耳朵,将她拉起好一顿骂:“你这小蹄子,让你干活你跑后院来偷懒,这水缸有你赔的!”


    “今日客人多,你给我换身衣服也去前边陪客。”


    张角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顺着后门进入花楼之中,数名香气袭人的娇俏女子调笑着推搡着她。


    “姐姐你看她……嘻嘻嘻”


    “这哪来的妹妹怎得这幅打扮得!”


    “姐姐们来疼疼你。”


    身上的衣物被剥下,换上了轻薄的纱裙,没来得及羞涩,又被数只手在面上涂满了脂粉。


    这楼内地龙烧的火热,身着单衣竟不觉得冷。


    一头戴牡丹绢花,下巴一颗小痣的年长女子引着张角向人群中去。


    “一会儿,机灵点儿,就跟着我,多给爷递酒,别就只顾着愣愣自己喝,诶诶,我说话你可听着?叫什么名呀?”


    牡丹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张角亦步亦趋地更着,一下子撞个正着。


    “啊,我叫,张角,角”


    “张娇娇?你这人木木的,名字倒是娇滴滴的。别摆着个脸,听你牡丹姐姐的没错,下边的爷早不爱看这套了。”


    “……”


    勾栏水榭,灯火辉煌,笙歌缭绕,张角见此地人口众多甚至是有些杂乱,直觉是个隐藏的好地方。


    不想转头看到一张熟悉面孔,而该死的是对方也看到她了,那男子勾出诡异的笑,步步朝她走来。


    跑!她心中只有一个念想。


    她趁着牡丹自顾自说着话,提着裙子转头就跑,逆向行走,一时间人仰马翻。


    忽地,张角耳边响起一声惊呼:“诶呀,客人落水了。”


    众人皆是陷入一片嘈杂,数人一跃跳入水中,张角也顺势潜入水下,向湖中心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