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晚发完消息便关了手机，淡淡地问：“人留在哪了？”


    “在市场东的房子，这人不机灵，跟踪的时候被发现了。”


    容远启动车子，拐弯时看了眼平屿的房间，“小姐，那小孩看咱呢。”


    林岁晚转过头，便见唯一亮着灯的房间窗帘大敞着，少年站在窗边，鹰似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们的车。


    容远一脚油门冲出了房区，“别看了小姐，他又跑不了。”


    林岁晚收回视线，对他不算尊重的言语见怪不怪，提醒道：“慢点开，钓鱼要有耐心。”


    容远看了眼后视镜，一辆黑车不远不近地吊在他们身后，“小姐，这次的鱼有点激进，你可坐稳了。”


    引擎轰鸣，两辆车一同加速。


    这几天安沂镇的大道小路都被容远摸了个透，一开始他还在马路上行使，通过不停转向告诉身后的车子他已经发现了。


    身后的车先是降速，接着又紧紧跟上来，甚至变道试图贴上右侧的车门。


    容远怕他发疯直接撞过来伤了林岁晚，打死方向盘极限转弯进入匝道，那辆车反应不及，紧急踩了刹车又倒回来往里进。


    匝道只容一辆车通过，容远轻而易举地开过去，调笑道：“小姐，我知道你不晕车。”


    林岁晚握着侧上方的拉手，闭上眼睛，面色波澜不惊，“快点解决，我还赶着回去睡觉。”


    容远等了一会，见匝道里有车灯亮起，他再次起速。


    绕了十多分钟，容远敏锐地嗅到一股破釜沉舟的味道，他果断按下拨号键，没人接通也无所谓，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冲进最后一个路口。


    身后的人显然看出此时已经走到了尽头，跟着拐进去后猛踩刹车。


    “嘭！”


    两车相撞，火花迸射。


    黑雾升腾间，有车自两边悄无声息地包围过来。


    车上的人纷纷下车，灭火救援，把人抬上担架再抬进车里，这些动作一气呵成。


    林岁晚坐在最远处的车子里，整理散乱的头发。


    容远捶了下方向盘，喝道：“真痛快！”


    “当当当。”车窗被敲响。


    随着车窗下降，原郢阴沉的脸缓缓露出来，容远瞬间噤声。


    “小姐，医生已经过来了，让他检查一下吧。”


    林岁晚这才往那边看了一眼，虽然场面混乱不堪，但收尾的人静悄悄的，在夜幕之下既诡异又秩序井然。


    “回去再说，盯着点医疗团队，别混进来外人。”


    这次来安沂镇，林岁晚明面上只带了六个保镖，实际上等他们安顿好后又转移了其他团队过来，防的就是林家有人按捺不住对她动手。


    这次的事一方面是为了钓鱼，另一方面是为了震慑其他人，在这之后，那群人再想动手就会掂量掂量能不能在她这讨到好处。


    毕竟用自己当诱饵这种事，林岁晚是真做得出来，而且顺手得不得了。


    正好林书玉那边来了消息：【姐，消息已经送到，三叔家闹得不可开交，我准备去劝架。】


    林岁晚眼中闪过暗芒：【嗯，说点好听的。】


    -


    到了市场东的房子，留守的保镖迎上来，“小姐，人在楼上。”


    保镖在前面带路，进去后非常温和地拍了拍那人的脸，将其唤醒。


    那人悠悠转醒，抬起头环视一圈，最后定定地看向林岁晚。


    林岁晚坐在椅子上，跟他隔了大概三米的距离，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风轻云淡道：“送到疗养院去，正好跟他同事做个伴。”


    林明德雇这些人无非是为了买她的命，她本就不指望从他们嘴里套出来什么话，走这一趟只是摆明态度，让尚且蠢蠢欲动的人消停下来。


    男人疯狂地挣扎起来，吼道：“你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东西！”


    林岁晚诧异地看他一眼，慢条斯理道：“你受伤了，等你伤好之后，我自然会送你到该去的地方，别着急，你和你的主顾会有团聚那一天的。”


    离开房间，原郢道：“小姐，有关林明德的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收网？”


    “不着急，先把他挪用公款的事透露出去，让董事会折腾他两天。”林岁晚低头看表，“董事会要是让我参加会议，就说我没空，送我回家吧。”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平屿的房间依旧亮着灯。


    容远好事地探出头，“还得是小孩，精神头就是好，我都有点顶不住了。”


    二楼人影闪过，林岁晚立刻赶人：“行了你快走吧，别让平屿看见你。”


    前脚容远刚走，后脚平屿便打开了防盗门，他没说话，静静地等林岁晚进屋。


    林岁晚换鞋，“不是说让你早点睡吗？”


    平屿闷声道：“跟石头打了几把游戏，气得睡不着。”


    林岁晚往厨房走，平屿漫无目的地跟在她身后。


    “啪！”厨房灯亮起。


    林岁晚抬手开冰箱，忽然感觉后背扑上来一阵热风，条件反射立起手掌向后劈过去。


    平屿稳稳接住她劈过来的手，虎口发麻，震惊一瞬后抻平了她的手臂，露出外侧红肿的淤青。


    “你胳膊怎么了？”


    林岁晚中途看见平屿的脸强行收了力道，满不在意地瞥了一眼伤处。


    车速那么快，弯转得又急，擦碰一下很正常，比这严重的伤她也受过，无所谓道：“蹭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平屿紧紧皱着眉，“这里都破皮了。”


    林岁晚看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把胳膊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上点药就好了。”


    “我帮你上。”平屿急切道，对上林岁晚的眼睛，他摸了摸鼻子，“礼尚往来。”


    “行吧，我洗个澡，你回房间等我。”


    冲完澡，林岁晚换好睡衣去找平屿。


    平屿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摆了一堆药品，见她过来，把东西往边上一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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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空位，“过来坐。”


    林岁晚走过去，侧身对着他，“没吹头发，别把你床弄湿了。”


    平屿想说他不介意，可林岁晚已经合上眼睛，眼底困倦浓重。


    无声地上完药，平屿道：“好了。”


    林岁晚困得神志不清，眯着眼睛揉了揉平屿的头发，语调宠溺，“乖。”


    直到走廊另一边传来清脆响亮的关门声，平屿堪堪回神，愣愣地把手放在被揉过的地方。


    她刚刚的动作，真的像在呼噜一条狗。


    -


    翌日早饭时间，平屿频频看向林岁晚，眼神中满是探究和不解。


    林岁晚优雅地放下汤匙，擦了擦嘴，抬起头，将他偷偷摸摸的视线抓了个正着，“早饭不合口味？”


    “没有，很好吃。”


    林岁晚拄着脸，“那你总看我做什么，我眼线画歪了？”


    闻言，平屿认真地盯着林岁晚的脸。


    林岁晚配合地闭上眼睛，“歪了吗？”


    林岁晚的睫毛浓密卷翘，看不出来有没有画。


    平屿把汤咽下，说道：“没歪。”


    “骗人。”


    平屿心尖一颤，林岁晚这一声过于娇纵了。


    目光落在她不点而红的唇瓣上，“没骗你。”


    林岁晚睫毛忽闪，捕捉到他小心翼翼的表情，狡黠地眨眨眼，“我根本没画眼线。”


    平屿耳廓顿时爬满了红云，“你……”


    平屿自从睡醒便不对劲，昨天还等她回家帮她上药，今天吃饭便坐在了她斜对角，怎么看都是有事。


    小孩不主动说，那就只能使点手段让他说出来。


    林岁晚收敛了笑意，不再逗他，“又不是不让你看，用不着偷偷摸摸的。”


    平屿再次确定他在林岁晚面前没有秘密，吞吞吐吐道：“我昨天给你上完药，之后的事你还记得吗？”


    林岁晚罕见地愣了下，还以为是小孩心里有事，没想到与她有关系。


    她坐直身体，摆正态度，“我昨天太困了，做什么冒犯你了吗？”


    平屿搅了搅碗里的汤，看着中心的漩涡，闷声道：“那倒没有。”


    他揉了揉头发，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养过狗吗？”


    林岁晚摇头，“我没养过宠物。”


    流浪的动物倒是捡过不少。


    那你撸毛的动作也太熟练了。


    话在嘴里翻了好几个跟头，怎么也找不出一个恰当的问法，平屿放弃委婉，直白道：“你昨天晚上摸我头，还，还说‘乖’。”


    最后一个字像是烫嘴一般，平屿囫囵说出口，紧接着把嘴唇抿成一条线。


    原来如此，小孩这是害羞了。


    林岁晚捻了捻指腹，她没法给自己无意识的行为做出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


    乖乖小狗的头，没人不想摸吧。


    平屿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脑子一抽，问道：“你谈过几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