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看她如此云淡风轻，都有点怀疑刚才所见是否真实。


    他视线转移，落在苏浅脚下的地面，除了苏浅吐的那口黑血外，并无一丝异样，平静地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众人的错觉。


    可身体本能的战栗不会作假，那样恐怖的雷劫是真实存在的。可那雷电似乎只为苏浅一人而来，并未伤及其他一丝一毫。


    老祖看向苏浅，后者平静与之对视。


    老头头发已经长了出来，须发皆白，眼神坦荡中竟带着超脱世外的淡然，已然有了几分道骨仙风，再不复以往邪教魔头的样子。


    半晌过后，他突然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苏浅肩膀，“三日后在宗门广场给你举行欢迎仪式，莫要忘了，这几天就让尤啻陪你四处转转、熟悉熟悉。”


    说完，他转过身，将全场仔仔细细扫视一圈。


    在这道视线之下，所有弟子都低下了头，女弟子更是瑟缩着躲到了男修身后，挡住自己大半个身子，随后众弟子齐声行礼：“见过老祖。”


    老头把一众反应看在眼里，无声叹息。


    离去前，他轻轻道：“得益于双修术，我宗门金丹期弟子数量远超其他所有宗门。但世上所有事物，有利必有弊，双修术确实能极快提高实力，但此道上限最多只到元婴期。


    诸位若长此以往，只会瓦解意志、沉溺享乐，境界再难提升，从而无缘大道。修炼一途向来枯燥乏味，但这乏味中隐藏着真正的天道，你们只有在苦修之中才能体悟天机，突破上限。


    这是我宗门弟子突破元婴期、走向金字塔尖的关键。诸位……好好体悟吧。”


    老头说罢便离开了。


    而能听懂这些话的人只在少数，更多的人是惊讶和怀疑。


    “我怎么觉得老祖变了，这仙风道骨的模样倒有点像灵剑宗长老，该不会被谁夺舍了吧？”


    “老祖这话什么意思？让我们不要双修了？”


    “嗐，谁知道他发什么疯……不过今天倒是发了慈悲心没有祸害我们女修……”


    “哪有那么复杂，我看老祖就是被前些日子收的炉鼎给榨干了，身子不行开始禁欲了，不用管。”


    众人窃窃私语，眼神时不时瞥向苏浅。


    苏浅曾被老祖收作炉鼎，与其共处一室三个月的事情以飞快的速度传开。


    此前找她要灵息的众弟子恍然大悟、一脸后怕：“我靠，我之前没猜错啊，这姐姐是真的会把人吸干啊！”


    各种同情、担忧的视线落到尤啻身上。


    “那七师兄怎么办呀，他好不容易才开窍，这就要被榨干了吗？”


    “不对不对，我前段时间就听说七师兄已经不行了。”


    “谁说的？”


    “那当然是苏浅亲口说的。”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


    “……”


    尤啻：“？？？”


    尤啻嘴角抽了抽，收敛笑容拿起了自己戒律堂刑罚司一把手的架子：“宗门内不得聚众喧哗，都散了。”


    宗门内一大半弟子都有见识过尤啻行刑时的冷酷无情，对他的敬畏早已成了求生本能，闻言根本没敢多留，尽管再想看热闹，也还是磨磨蹭蹭地走了。


    合欢宗宗主拎着还迷糊着的儿子，皱眉看了眼苏浅，只吩咐尤啻道：“听老祖的话，好好陪陪你小师叔。”


    尤啻行礼称是。


    弟子寝殿侧广场很快就只剩下了苏浅和尤啻两个人。


    短暂对视过后，尤啻笑了笑，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小师叔先回去换件衣服？”


    苏浅低头，身上的衣服是初始化服装，她已经穿了快四个月了。经过刚才的雷劈，这件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不堪入目。


    其实她可以一键切换掉服装，不过她没有这么做。


    “你陪我回去。”


    尤啻没觉得惊讶，很顺从地说了好。


    “小师叔是自己御剑还是？”


    “用你的剑。”


    苏浅站在剑尖上，让系统仔细扫描，扫描这把剑、扫描尤啻输出的灵气、扫描尤啻这个人。


    【扫描对象：尤啻


    修为：元婴期巅峰


    灵剑状态：无异样


    灵力状态：纯净无异样


    生命体征：强壮无异样】


    苏浅眯了眯眼。


    在净化灰雾的时候，她有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不，气息是陌生的，但给她的感觉是熟悉的。那种琢磨不透的、雾里看花的危险感觉，在这个星球，是独属于尤啻的。


    到栖霞洞后，苏浅没让尤啻等在门口，邀请他一起进了洞府。


    尤啻一进栖霞洞，便被其中的美景震撼到，他叹息着感慨：“老祖待小师叔真真是极好的，这样的洞府，比宗主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苏浅把他带到灵田边上。


    自上次调节季节之后，她就没再动过，因此洞府里还是一派秋景。灵田里的果树仍旧挂着各色果子，散发着浓郁的果香。


    苏浅下巴微抬，吩咐道：“进去。”


    尤啻一顿，问：“小师叔要我去哪？”


    “进田里去给我摘几颗果子来。”


    尤啻深深看她一眼，转瞬笑起来：“好嘞。”


    他抬脚就跨进了灵田，指着几颗果树问：“小师叔想要哪一种？”


    从他走进灵田开始，苏浅视线就不曾挪开过，闻言随意道：“随便，每种都来一点吧。”


    背对着她的尤啻眼里多了两分戏谑。


    他伸手要去摘果子，一个白色发光毛茸茸团子出现，挡在橘黄的果子前，气鼓鼓地瞪着他。


    尤啻“咦”一声，拎着团子仔细打量：“这是什么东西，还挺有灵气……”


    白色团子挣脱不开，干脆身子一荡，张嘴咬住了尤啻鼻子。


    “嘶——”


    苏浅皱起眉头，眼神有些不善，因为截止到此，尤啻的遭遇和之前的她几乎是1：1还原。


    不过不同的是，尤啻吃痛松了手，白色团子掉在了地上，很快钻进土里消失不见。


    紧接着所有毛绒团子都钻了出来，小圆眼睛齐刷刷看着两人，“啾啾啾”地原地蹦跶。


    尤啻掏出两块上品灵石，放在怒气冲冲的白色团子面前。白色团子的态度瞬间迟疑起来，试探着上前啃了一口，随后整个团子的线条都柔和起来，高高兴兴绕着他转了两圈，上树给他摘了一枚果子。


    苏浅：“……”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苏浅拈了枚石子，瞄准了白色团子，用力弹出。


    白色团子察觉到危险，尖锐地叫了一声，全身炸毛。尤啻伸手接住石子，转身笑道：“小师叔高抬贵手，这些是开了灵智的先天灵气团，留着它们有益无害。”


    白色团子爬上尤啻肩膀，跳到他头上，居高临下地对苏浅“呸呸”吐被消化了的灵石碎屑。


    其他团子也纷纷效仿。


    苏浅没挡，很快被喷地灰头土脸。


    尤啻捂脸笑起来，其他团子也被逗到似的，欢快地上窜下跳。


    苏浅在原地没动，看着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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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啻的双眼里满是探究。


    尤啻过来拉她，往她手里递了两块灵石，笑道：“这些团子很好哄的，你试试。”


    苏浅便跟着他走进灵田里，所有团子炸毛后退。她伸手把灵石抛出去，毛团子们一阵吱哇乱叫，随后又抵挡不住诱惑哐哐开啃。


    白色团子迟疑地向她靠近了几步。


    苏浅朝尤啻伸出手。


    尤啻：“……”


    他又掏了两块灵石放到苏浅手上。苏浅也不动，就拿着灵石直勾勾盯着白团子。后者迟疑着接近，迅速啃一口后退，见她没反应又靠近一步。


    如此反复几次后，两块灵石便被几个毛团吃光了，它们亮着眼睛用脑袋蹭苏浅的手指。


    毛绒绒的、柔软、温暖。


    苏浅眼中的冷光软化一分，脸上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她抓了白色团子放在手里狠狠地、轻轻地揉了揉，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


    将她的变化全部收览眼底的尤啻一时有些感慨，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


    尤啻愣了愣，“什么？”


    苏浅想了想，把那张黑金卡拿出来递给他，“我不要这个，我要灵石。”


    尤啻明白过来，有些好笑，把卡退回去，转手取出几百块灵石给她，笑眯眯道：“我可不敢要小师叔的卡，宗门兑换处可以换取灵石，小师叔得空去取些就是。嗯……这些灵石，就当是师侄孝敬小师叔的，送你了。”


    苏浅也不客气，照单全收。


    她把灵石码在地上，跟一座小山似的，放任灵气团子啃食。


    眼见白色团子飞快地涨大一圈，尤啻眼神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


    尤啻带着苏浅走了一遍三日后拜师大典的流程，随后带她去制衣坊定做弟子服。


    合欢宗弟子服主要以紫色为主，普通弟子是紫色长袍，长老弟子服则在腰带上有所区分；宗主弟子则又有不同，且做了男女区分，男修是浅色袍服，女修是粉紫色，较普通弟子服更利落飒爽。


    至于老祖座下的弟子服，则是金色外袍、浅色里衬，极为考究。不过已经近百年未出现过了。


    当苏浅穿着制式服出来时，尤啻还有些晃神，仿佛透过她想起了往事。


    量过尺码后，尤啻又带着她去了宗门兑换处。


    苏浅把黑金卡里的灵石全部折现，倒是让值班的弟子好一阵忙乱，光是从库房取灵石就跑了十多趟。


    本来这么大规模的灵石折现是需要走各种手续的，奈何苏浅是尤啻带来的，身份又是老祖在世的唯一亲传弟子，他们只得认命操劳。


    不过这一趟也没白跑。


    苏浅见他们忙得气喘吁吁，直接大手一挥，一人补偿了一百块上品灵石。这一举动迅速征服了一众值班弟子的心，一声声“小师叔”叫得格外顺口。


    一直躲在苏浅身上的白色团子，闻到浓郁的灵石气息坐不住了，滚出来迅速卷起一块灵石又藏起来。


    苏浅把它拽出来，给它塞了两块灵石，让它放心大胆地吃。


    尤啻看着吃得正香的团子，眼神有些诡异。这小师叔还真是单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喂养什么东西……


    过于炙热的视线中断了他的思考。


    尤啻抬眼看去，果然就见一群女修站在不远处对他指指点点，小声蛐蛐什么。


    他心里莫名生出一点火气来，“听说小师叔在宗门内到处诋毁我声誉，天天跟人讲我那方面不行，还说是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