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重度污染区。


    凝固的水银色岩浆岩下，暗流涌动的熔岩如燃烧的火焰明亮刺眼。


    深入山坳，眼前的景象诡异又震撼。


    不计其数的巨型魔兽杂乱无章的盘踞在岩浆边，像胎儿一样蜷缩着身体，收尾衔接陷入沉睡。


    看起来毫无防备，甚至毫无攻击性。


    余声晚郁桉并排走在魔兽群之间，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鼾声盖住了岩浆沸腾的声音。


    这些大家伙皮肤表面大都呈深色裂纹状，变异后的体态已然敲不出原本是何物种。


    还未完全解除警戒，余声晚不敢贸然动用能力查看他们的DNA属性。


    但从肉眼分析，眼前这些魔兽不像是这个星球有的产物。


    余声晚压低嗓音，目光深邃审视着两侧的庞然大物。


    “如此没有戒备心的入眠，他们对这里有绝对的信任和依赖。”


    “不像刚转移不久，更像是常住。”


    “那废墟，当做魔兽传宗接代的巢穴宝地？”


    “嗯。”


    “目的呢？”郁桉驻足仰头，拧眉盯着眼前长相怪异狰狞的未知物种。


    “这些魔兽从未在大陆上出现过。”


    “过去我们对付的魔兽，都是变异成异怪的灵兽，弑杀后破级进化成魔。”


    “并没有出现过魔□□配产子的先例。”


    毕竟在这个时空没有崩得如此彻底之前，魔兽数量仍在可控范围内。


    一个物种里顺利成魔的也就三四只。


    且成魔后的狂化状态，让它们只沉迷于杀戮，根本不会有□□的想法和行为。


    更不会……


    悠闲的聚在一起睡大觉。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魔兽不出入琉璃大陆，火山圈又没有其他生物，他们靠什么活下来的？”


    郁桉不语，沉眸思索。


    “投喂？”


    “按照你之前提出的「圈养」说法，或许有人将食物投放到琉璃供他们食用？”


    “又或许……靠吞食污染晶石？那东西顶饿吗？”


    “……emmm。”余声晚扯了扯嘴角，“顶多算保健小零食吧。”


    “系统。”


    耳边少年的正太音一秒回应。


    【系统：臣在。】


    “查一下开服以来，有没有异怪灵兽无端消失的事件发生，玩家的也不要放过。”


    【系统：好的。】


    “无端失踪……？”姜韫翘着二郎腿横躺在单人沙发上，脑袋后仰自然的垂着，视线中是酒柜旁颠倒的中世纪风油画。


    “啧。”她猛地坐起来，转身看向幻光屏，“阿郁，你记不记得四年前我们在灵泽被变异金刚和蟒蛇围攻那次？”


    郁桉闻言眯眸，一些碎片式的记忆浮现而出。


    “江听重伤内出血，双腿骨折那次？”


    敲击键盘的系统少年听到这话咧着嘴咦了一声。


    好惨一男的。


    “对，当时行动小队死伤惨重，山谷里的灵兽也被虐杀不少，引来很多企图不劳而获的低阶异怪。”


    “原本金刚和蟒蛇是合作猎杀，被那些异怪扰得开始护食争抢，自己打了起来。”


    “趁着异怪内乱，我们带重伤昏迷的江听仓皇逃走，躲在一处石林里，连好不容易寻到的灵草和资源都顾不上拿。”


    “直到深夜，山谷中没有了嘶吼打斗声。”


    “我和阿郁处理好伤口，偷偷潜回事发地，想看看东西还在不在。”


    “没想到……”


    郁桉：“我们采集打猎的资源都在，但那些死掉的灵兽和异怪，全部消失不见了。”


    “消失不见了？”


    “嗯，当时我和阿韫以为是路过的玩家捡了漏，将异怪灵兽身上有价值的部分割取收入囊中，数据尸体自然会消失。”


    “便没有多想，拿回资源后，等天亮就带江听回暗域了。”


    姜韫单手撑在茶几上飞身跃过，叉腰站在系统身后盯着幻光屏上分析的数据。


    “如果不是玩家做的，那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将战场清理的一尘不染，连点血腥气都没留下。”


    “这人别是个重度洁癖的处女座强迫症吧？”


    “咳，谨言慎行，我查到了。”系统将数据汇总传送给余声晚和郁桉。


    “没有异怪灵兽无端消失或非正常死亡的案例。”


    “但——”


    “死亡数据回流异常，倒是有不下数百亿。”


    众人：“夺少？数百亿！？”


    姜韫指尖轻点数着那一长串数字的位数，深吸口气，“我滴老天奶，人类战斗力这么猛吗？”


    系统：“这些灵兽异怪也不全死在人类手里，有的死于天灾，有的死于污染，有的死于变异基因排斥。”


    “当然，这其中还有不少人类。”


    众人：“人？”


    系统调出另一组数据，“根据我的调查，那些被感染的玩家、「NPC」，他们的数据都没有返回到数据库销毁，而是无端消失了。”


    “可能这种异常出入，被量子全息定义为‘游戏失控’的正常现象，并没有人在意深究。”


    “否则秘境地下城罪徒的实际数量，绝不止地图上标的那么一点儿。”


    余声晚轻叹点头，“懂了，人类是被当成瓜子喂给魔兽打牙祭了。”


    “因污染而死的异怪灵兽，体内携带病毒源，是喂养魔兽的美味珍馐。”


    “或许……他们还会将尸体的放久一些，等到充分腐烂后，再进行投喂。”


    郁桉皱眉，此时头顶魔兽鼻腔中喷出的呼吸，令他胃里恶心翻涌。


    系统痛苦面具状撇嘴，“咦惹，拿尸体当饲料，是那帮疯子能干出来的事。”


    余声晚刚想说些什么，数道白色光线透过毒气交错照射过来，她敏锐的拉过郁桉，躲在魔兽健硕的大腿肌旁边。


    “嘘，有人。”


    姜韫系统知道余声晚没开外放，他们的对话外人听不见，但还是紧张兮兮的盯着屏幕中二人的视角画面抿唇禁声。


    “你是不是看错了？哪有什么异能波动？”


    “队长，我发誓我真的看见了！蓝色的光！琉璃怎么会有蓝色的光！”


    被称为‘队长’的黑袍人不耐烦的啧了声，举着巨型手电筒的手随着动作胡乱挥舞。


    “来来来你自己看，这儿到处都是魔兽，哪有人！？”


    背后的魔兽被光线晃到眼睛，嗓子发出阵阵低吼，以地动山摇之势翻了个身，尾巴不爽的抽打地面，最终甩在郁桉余声晚脚底。


    两人屏息后倚，紧绷着身子静止不动。


    “一天天的净给我添乱，闲的没事干是不是？晚点你自己去养尸场领饲料伺候这些祖宗。”


    养尸场？


    余声晚郁桉回眸相视。


    “不……队长！”


    “闭嘴！你留下，其余人跟我回去。”


    “队长！”


    其他黑袍人路过时恶劣的撞了下他肩膀，毫不掩饰对他的轻蔑嘲笑，跟随队长进入传送门离开。


    惨遭抛弃的小喽喽垂头懊悔跺脚，直恨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明明看见诡异蓝光的人不止他一个，到头来没人帮他证明，反而触了队长的霉头。


    那养尸场是什么地方？


    进去一趟要大半条命！


    喂这些祖宗进食，甚至可能把剩下的半条命就饭送进魔兽嘴里。


    让他一个人去取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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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去无回，回也是死！


    他站在原地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让你多嘴，让你多嘴！那么多尸体，你怎么搬？”


    身后响起一浅一重两道脚步声。


    “需要帮忙吗？”


    黑袍人背脊蓦的僵硬，机械式扭头朝后看去，面纱半遮面，但依然能从他眼神中看出无尽的惊恐。


    “你、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余声晚歪头勾唇，双臂环在胸前。


    “费尽心思想要立功，事与愿违气恼不已，现在证实你是对的，你又不高兴。”


    “哎，人类真难搞。”


    “…………”


    “噗——”


    姜韫系统被余声晚阴阳怪气的调侃逗笑，她视角镜头里黑袍人那张五颜六色的半张脸，简直和他的心情一样复杂。


    余声晚步步紧逼，黑袍人双腿颤抖往后移动。


    “你……那道蓝光是你弄出来的？”


    “这里看守森严，到处都是罪徒，你们……”


    黑袍人话音戛然而止，忽然意识到什么，音调激动的升高几分，抬手指向他们。


    “不对！琉璃大陆设有幻境！你们两个怎么进来的！？”


    余声晚无所畏的耸了下肩，“我们已经在这了，怎么来的重要么？”


    黑袍人喉结涌动不自然的吞着口水，下意识看向身侧五米外缓慢流动的岩浆……


    琉璃幻境的传送口，可是在火山坑里啊！


    当初首领逼他们进来，威胁说不跳的直接就地处死，不少人因此折在外边。


    这俩人什么胆儿啊，真敢往里跳！？


    余声晚捕捉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恐惧和后怕，静默几秒后轻哼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怕岩浆么。


    她慵懒踱步，曼妙的身姿轻摆摇曳，玉指挑起一抹浅白色的光，黑袍人身体被莫名的力量操控脱离地面，悬浮在半空中。


    紧接着，便感觉血管里钻进无数只虫子啃食，又麻又痛，挣扎幅度越来越大，但始终无法挣脱牵制。


    “放开我！你到底是谁！”


    余声晚挑眉，食指竖在唇前嘘了声，转而指了指身后沉睡的魔兽。


    “你不妨再叫大声些，把他们全都吵醒。”


    “你！”


    “养尸场在哪？”


    “养、养尸场？”


    “你想干什么？”


    “啧，十万个为什么啊，问你就说。”


    “我不会告诉你的！有本事杀了我！”


    黑袍人眼睛一闭，满脸写着誓死效忠舍生取义，也不挣扎了，一副任由余声晚发落的样子。


    “呵。”


    余声晚眼神操控着他的身体，将人移动到沸腾的岩浆上方，眸中闪过异光，下一秒，黑袍人惊愕的睁开眼睛。


    因为他发觉，自己的土系异能属性莫名被抽走，急速消失。


    他的基因！正在退化！


    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无法在如此高温的环境下生存！


    更何况！余声晚把他放在岩浆上烤！


    “不要……你对我做了什么！”


    “再问你一遍，养尸场在哪？”


    余声晚冷笑眯眸，不动声色将人往下降几十厘米。


    黑袍人背后顿时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按在巨大的烙铁上摩擦，他张口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反被关闭喉咙，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只能浑身抽搐的流眼泪。


    泪水积在眼眶中随着温度加热，灼得瞳孔生出怖人的血丝。


    余声晚吴侬细语，歪头打量着黑袍人与岩浆的距离，不断操控他下移。


    “想好再说哦，我只能给你……十厘米左右的时间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