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应验
作品:《病娇美少年他总缠着我》 柳依依似笑非笑地盯着巫启,回想起与巫芷闲聊时的听闻,内心暗爽。
巫芷口中不愿详述的流言,其实很简单。
那谋害四公主的宫人,在层层审讯之下招了供,额外透露出三皇子李恪曾暗中试图买通国师的计划。证词里描述了他拿着如何多的珍宝,许下了如何厚重的诺言,只为买下国师口中的一句箴言,让圣上相信他乃下一任天命之子,立他为储。
巫氏一族获天问之能,可占卜吉凶,断天家圣命,受皇家眷顾。在历史的长河中,他们始终拥护着那金銮大殿上的帝王,和即将坐上那宝座的继位者,才获得了百年的尊荣。
这是一种无形的约束和信赖。
可如今,巫启的神秘和忠诚被抹上了污迹。虽然他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行为,可在帝王的眼中,俨然察觉了他可能会变成一个因为交易而伪造天意的弄权者,他的话就再也没了效力,至少在立储一事上。
巫启被困在这尴尬的局面里,不再有一字千钧的特权,反而被迫静默,自然憋闷得很。
柳依依佯装看不懂巫启的心绪变化,还围绕着李恪收买他的谣言继续调侃。
“唉,这皇朝更迭,本就是天意。李恪向你频频示好,妄想以金玉之资、后世之诺买下大人口中的逆世之言,真是痴人说梦。”
她握着那木棒向石钵里重重一捣,一脸的义愤填膺,又道:“不过幸得大人公正无私,不予理睬,没有同流合污。否则,只怕如今要失了圣心,被疑妖言祸国,那可就让巫氏一族蒙羞了呢。”
巫启见她神情真挚,一时也猜不透她是否正话反说,只得按耐住心中的焦躁郁闷,淡淡道:“你来,有什么事?”
柳依依目露诧色,一脸讶然:“不是你让我续写天书的么?我以为,等证明了我所言非虚以后,你会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后面的事。”
巫启面色一沉,绷着个脸站了半晌,还是选择往旁边让了让,给她腾出个空位。
柳依依嬉笑着转至案前,提起蘸满墨汁的紫毫,在那三句话后,又加了一句。
“后独李恪安,谣言起,帝心离,巫受累。”
巫启低头一瞟,气得面色发紫:“这我已经知道了。你该写些我不知道的。”
“别急嘛。”
柳依依俏皮一笑,举着毛笔凝神思索了一瞬,又接着写了起来。笔走龙蛇之下,白色的宣纸上,又添新迹。
“四月,朝堂变,帝怒,储君立。”
巫启心中怀揣着这十个字,心绪不宁地过了半个月。
这半月里,朝中一切风平浪静。只是他仍旧不得圣上召见,立储之事也像是被搁置了。
三皇子李恪的禁足之期已结束,二皇子李茂伤势痊愈已能上朝,大皇子李胤仍居于府中休养,每日医药不断。
然四公主李楚悦的情况却不大好,她虽未因溺水落下什么病症,却夜夜梦中呓语,被噩梦所扰,犹如惊弓之鸟,日渐憔悴,自困于皇后寝殿中闭门不出。
皇后忧心如焚,着御医宫人悉心照拂,更欲亲赴京都百里外的大觉寺求佛祖垂怜。
四月十四,皇后驱凤驾行官道出宫门,大皇子李胤带病陪同,侍读风清扬同行,共赴大觉寺为四公主祈福。
大觉寺乃皇家寺庙,建于山腰。浩浩荡荡的百余人行至山脚已是黄昏,故入住山下行宫修整,欲待第二日再上山礼佛。
不料,夜未黑尽,行宫中就出了事——屋顶塌了。且那坍塌的房屋还是皇后和大皇子的居所,只不过因为两人还未入睡,均逃过一劫。
这皇室御用的行宫,虽说每年只住那么几天,但日常的维护修缮可都是按月拨付了银钱的,怎地就突然塌了呢?莫不是又有人暗中谋害?
消息一传回宫里,就炸开了锅。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李恪母子又成为了头号怀疑对象。毕竟,若皇后和大皇子双双殒命,他们俩可就是最后的赢家了。
但这终归只是猜测。
归来的皇后说起当时情形,声泪俱下,泣涕如雨,胆颤心惊,一旁的大皇子亦是面色煞白,一脸后怕。
帝闻之大怒,严令彻查。
这一查,就又查到了李恪的头上。
行宫坍塌的废墟里,断裂的木梁上被翻找出人为破坏的痕迹。而随同皇后祈福的宫人队伍里,又被揪出个形迹可疑的,且与三皇子府有过交集。
一切不言而喻。
可李恪抵死不认。
三皇子党中有人帮腔:如今桩桩件件皆指向同一处,倒显得是有人刻意栽赃。
帝闻之,动摇,未立即定下李恪残害同袍之罪,再次将他关于府中,令大理寺继续追查。
三皇子党大喜,企图借此喘息之机抹去行宫坍塌一事中的诸多证据,转嫁他人。
但不曾想,正当他们紧锣密鼓地想要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时,一封针对工部贪腐的奏折就被递了上来,在朝堂中又掀起了另一番风波。
行宫殿宇坍塌,不光有人为破坏,亦有年久失修之因,有督建和维护之责的工部便被查了个底朝天。不光是大觉寺行宫被克扣月度修葺资金的事情给抖落了出来,建设之初的偷工减料也暴露于人前。更是牵扯出近五年工部所主张修建的几十项营造工程开销用度上的纰漏。
户部清算了十余日,列出了个工部贪污近三百万两的账目。
奏折递到皇帝面前,工部尚书立马就被下了狱。
荣贵妃趁机求情,说行宫屋顶被人为破坏一事是工部尚书因贪腐一事被大皇子察觉,才下的狠手,还意图栽赃给三皇子,并附上了工部尚书在狱中的认罪书。
帝心软,欲解了李恪的禁足。
李胤闻之,带病上朝,再次提及吏部私盐案、兵部贪墨案,汇集本次工部贪腐案,共计五百万两银子的亏空去向。
证据一摆,有七成均最终流入了三皇子府。
帝震怒,提三子李恪进殿问话。
真凭实据之下,李恪痛哭流涕,自言日常用度过于骄奢,悔恨不已,并无它意。愿变卖府中财物、缩减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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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过自新,励精图治,弥补过错。
帝见未酿成大错,怒渐缓。
李胤再禀,三皇子府中有大笔银钱转至郓州。郓州群山万壑之地,山洞陡增,细查之下,均为矿洞,乃有人私开铁矿,炼铁为兵。
而私屯兵器,意同谋反。
帝痛心,再不多言,囚李恪于狴幽堂,废荣贵妃入冷宫。
至此,朝中局势大定,仅剩李胤一枝独秀,被立为太子,入主东宫。
五月,帝因连番心绪起伏诱发旧疾,身体不适,嘱太子监国。
六月,太子忧心圣上龙体,召国师占卜,问何时可愈?
巫启不能应答,太子不悦,斥之:“同室操戈之祸、屯兵谋逆之祸,汝皆未预知。今问圣体康健之日,汝亦答非所问,要汝何用?”
后太子欲撤国师府,散府中众人,贬巫启入钦天监为司星官,察天象,定农事,不予谏言朝堂后宫。
帝允之。
撤府前夕,苍穹阁里,巫启面色虚浮,一脸颓然,却在看到柳依依身影的那一刻,面容突变,满眼愤恨。
“我待你不薄,你为何毁我巫氏百年声誉?”他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柳依依似是丝毫未感受到对方飞射过来的眼刀,一脸坦然:“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相信。至于圣上的病何时会好,我确实不知晓。”
巫启被这话噎住,一时没有反击。
他为了延续巫族的百年圣名,一直努力研修星象命理,更是苦寻半世,可也只找到了两个所谓的“现代人”。
一个曾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一个则是在他半是软禁半是哄骗的手段下走上了他预想的道路,可结果却天差地别。
他曾为再次找到一个“现代后裔”而狂喜,更因续写天书有望而激动非常。
只是,当她所说的与他所想的有些出入时,他便动摇了,任凭李恪几次三番寻求合作也没有理会,这才错过了些许先发制人、逆风翻盘的机会。
若非他的动摇,一切或许都不至于此。
内疚、懊悔的情绪弥漫开来,他一时红了眼眶,颓丧地低下了头。
柳依依见状也生出几分歉疚,忙开解道:“人心难测,但天迹可循,你去做司星官也没什么不好的。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你若能以一己之力,保得那地里的庄稼果树免受干旱、洪涝、雨雪、冰雹之害,百姓会在心中感念你一辈子,后任帝王亦不会舍弃巫氏。”
巫启垂头了半晌,似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蓦地抬头同她举杯,满脸怅然。
“也罢。得你此言,甚感慰藉。今以茶代酒,就此别过,日后只怕再无相见之日了。”
柳依依见他缓和了神色,再无追究之意,便也爽快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她迈着轻快的脚步转身离去,心中无比释然。
却没有看见,漆黑的穹顶之下,那个一身玄袍的男子转瞬便收敛了面容,掏出袖中的一个红色瓷瓶,凝视着她的背影,眼角阴鸷,透着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