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京戈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突然静了几秒。


    何枝意指尖轻扣了下手机壳的边缘，压着心虚的没把视线转开，泰然自若的凝着他，“长得好看，不就是让人看的？”


    话说完，何枝意才面不改色的转开了视线。


    沈曜文盯着她的侧脸，低笑了声，胸腔里震动的愉悦撞碎了还没睡饱的困乏。


    他懒懒的坐起身，扫了眼何枝意面前的书，“写完了？”


    “嗯。”


    “收拾一下，去吃饭。”


    天冷，何枝意不太想吃饭，沈曜文就领着她去了附近的一家馄饨店。吃到一半的时候，店里进来了几个人，何枝意刚巧抬头，她一眼就认出了走在人群最后面的男生。


    注意到她的视线，沈曜文跟着扭头扫了眼门口进来的人，“碰到熟人了？”


    “没。”见人正朝着他们这儿走，后面的话何枝意就没说了。


    正值饭点，店里的生意还挺好的，那几个人进来的时候店里就只剩何枝意他们前面还有一桌空位了。


    店面不大，说话声稍微大一点，整个店里的人都能听见，刚巧他们又是前后桌，所以何枝意不用刻意偷听，就能把话听得一字不漏。


    朋友问：“诶我听人说你转头回去追程樱了？咋的，真喜欢上人家了啊？”


    “喜欢她？”张新杰呵了声：“喜欢她的钱倒是真的，别看她成天咋咋呼呼的，实际上保守的要命，摸一下都不给摸，没劲！”


    “那你还上赶着吃回头草，我可是听别人说人程樱只差没把垃圾桶当面扣你脑袋上了。”朋友笑着调侃。


    “要不是想从她手里搞点钱，我才懒得低三下四去哄着她，”张新杰面露嫌弃，“诶呀，别提她了，倒胃口。”


    ......


    张新杰刚进店的时候，何枝意就认出他了。


    他们之前虽没见过面，但前两天程樱清理手机相册里残存的‘余孽’时，给她看过张新杰的照片，所以说起来，她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张新杰本人。


    看着是长得人模狗样儿的，但人品还真是比地沟里的老鼠还要令人作恶。


    何枝意收回的视线下意识朝对面的人看了眼，只见沈曜文面不改色，动作慢条斯理地吃着馄饨，像是压根就不认识对面桌刚提到的人一样。


    何枝意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


    之后，张新杰前脚刚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沈曜文后脚就跟着起身说要出去抽根烟。


    在沈曜文转身的时候，何枝意突然喊住了他，见沈曜文视线转过来，她把放在旁边的帽子递了过去，“外面风大，戴个帽子吧。”


    沈曜文看了眼她递过来的帽子，眸光微微晃动了两下，唇角挑起透着玩味：“不拦着？”


    何枝意扫了眼对面桌围坐的几个男生，低语道：“注意分寸。”


    沈曜文笑了下，伸手接过她递来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尽量。”


    帽檐把他的脸遮了大半，何枝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从他简短的话音里听出了一丝冷戾。


    沈曜文刚从店里出去没一会儿，何枝意就有点坐不住的拿着东西也跟着出去了。


    她记得沈曜文刚出去的时候是往左边走的，她顺着朝左走了一段路，刚要从一个巷子口经过的时候，她听见巷子里传来了一声极闷的呜咽声。


    何枝意停下脚，朝巷子里看了眼，但巷子里头没路灯，最里面又是一个拐角，她看不太清里面的状况就没进去，也没离开，像是把风似得站在巷子口上等着。


    三四分钟后，何枝意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一转头就看见脑袋上扣着帽子的沈曜文从里面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帽檐压得有些低，她只看见了沈曜文露出来的下颚，“没事吧？”


    听见声，沈曜文抬手把帽子取下了下来，定睛看着逆光站在巷子口的身影，他眼波晃荡了两下，脚下的步子加快。


    巷子里的人没应声，借着街边照进去的光线，何枝意也没见他脸上有受伤，她视线擦过沈曜文的肩膀，刚试图想要看看巷子里的人怎么样了，只见眼前一道黑影快速晃过。


    紧接着，她身侧的手腕被人抓住了，耳朵里钻进沈曜文从风里穿梭过来的声线，低沉平缓的又裹夹着一丝微热：


    “跑。”


    何枝意还来不及反应，脚步就已经被他给带着被动的往前跑了，风声侧过耳廓发出呼呼的曲调，像是低唱浅吟。


    昏黄的路灯把他们拉着手往前跑的身影拉得斜长，像是电影里的男女主角趁着夜色渐浓的浪漫私奔。


    何枝意看着跑在前面的背影，她突然觉得路没有尽头，也挺好。


    跑出一段距离之后，两人的脚步才缓缓放慢了下来。


    何枝意弯着腰，两手撑在膝头上微微喘着气。沈曜文侧过身站在她对面，眼底堆砌着笑意，缓声调侃：“体力不行啊。”


    缓过劲儿来的何枝意直起身，“你负重跑一段试试？”


    沈曜文视线掠过挂在她肩上的包，没收敛起来的笑意，染得话音听上去有些欠揍：“忘了。”


    说着，沈曜文顺势从她肩上把包都拿了过来。


    馄饨店附近离学校不远，所以两人就没打车，脚步慢悠悠的往学校方向走着。


    何枝意没忘刚才巷子里的事，她站在的巷子口离里面的拐角有点距离，但她依稀还是能听到从巷子里面传出来的哀嚎声，声音不尖锐，有些发闷，像是被人用东西塞住嘴。


    就在她视线几次落在旁边人的身上时，沈曜文像是有所感似得，忽地转头抓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目光。


    “有话要说？”


    何枝意也不吐不快，好奇的问：“你刚为什么突然要去揍他？”


    沈曜文眉尾挑了下，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不是你教唆的？”


    何枝意一时没太反应过来，满脸困惑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教唆了？”


    她记得刚才在店里的时候，她明明就没说话啊。


    “刚在馄饨店，你欲言又止的看了我好几眼，难道不是在暗示我，让我去揍他？”


    “......”


    有但也不全是。


    当时她只是觉得沈曜文表现的太平静了，明明前不久这人还顶着张没睡醒的臭脸去帮程樱搬宿舍。


    见她没说话，沈曜文也不打算继续逗她了，“早想揍他了，但店里人多，砸坏了东西，还耽误人老板做生意。”


    “以后要是在学校碰到他，就离他远点儿。”沈曜文说：“跟程樱也打声招呼。”


    何枝意倒是没想到，他会考虑得这么周全，侧头看了他一眼，不禁感叹道：“有你这样的弟弟还挺好的。”


    她是独生女，所以她从小就挺羡慕别人有哥哥姐姐的，在学校里受欺负了，还能跑到高年级去告状。


    沈曜文稍稍侧头，微眯着眼凝着她，不轻不重的吐了两个字儿，“弟弟？”


    “我听程樱说她是你姐。”


    程樱刚搬来她们寝室的那天，她帮程樱一块下去丢垃圾，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她们隔壁寝室的两个女生。


    估计是沈曜文一早帮程樱搬寝室的时候被她们看见了，那两人就跑过来八卦程樱和沈曜文的关系，程樱当时就否认了，还说她是沈曜文的姐姐。


    介于有了之前池一和徐闻礼的例子，所以何枝意也没多想，以为程樱跟他真是亲戚关系。


    见他一副不太想认的样子，何枝意试探的问道：“难道不是吗？”


    “......她成天就想当我姐。”沈曜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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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外公跟她爷爷是世交，又是邻居，所以平时走得近。之前我们又是同校，我外公就叫我把她当妹妹一样，多照顾着点儿。”


    “你是十二月生日，程樱是五月的，按理说你确实应该跟她叫姐。”


    话音刚落，她觉得沈曜文刚才好像横了她一眼，然后就听见沈曜文轻飘飘的重复了一遍：“只拿她当妹妹。”


    何枝意嘴角抬了抬，顺着他的话说：“那有你这样的哥哥也挺好的啊。”


    沈曜文淡瞭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透着几分不正经，“我可不缺妹妹。”


    刚开始何枝意还没听出来他话里的弦外之意，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的回声道：“我也没想要找哥哥。”


    “那是想找弟弟？”沈曜文眼底蕴着玩味。


    何枝意侧眸微晃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池一也不错，长得也挺好看的。”


    沈曜文缓了半秒才低笑出声，舌尖顶了顶腮，“感兴趣啊？”


    何枝意转头看向他，见他狭长的眼底蕴着散漫，神色漫不经心的看不出丝毫试探的痕迹，更像是顺着她的话单纯的随口一问。


    她眼波微晃，模棱两可的回了句：“还行。”


    沈曜文唇角挑了下，揶揄道：“他可扛不住你那一撂。”


    像是回想起了当时被摔在地上的痛感，沈曜文眉头微拧，“你那一摔，我可是疼了三天。”


    “......”


    说的她像个暴力狂一样。


    何枝意反驳道：“明明就是你自己不行。”


    “我不行？”沈曜文凝着她的脸，神色松弛的透着一丝痞坏。


    何枝意一副‘你行，那还输给我’的表情，看着他，“你行？”


    大概是她眼神过于单纯，看得沈曜文起了几分罪恶感，他认输的妥协道：“好，我不行。”


    何枝意脸上挂着笑，隐意指向明显的调侃道：“原来你真不行啊。”


    沈曜文像是被她的话给气笑了，舌尖刮过后牙槽，微眯着眼的盯着她：“拐着弯儿的骂我？”


    何枝意看着他，笑意丝毫没收敛，“我骂你什么了？”


    “......”


    沈曜文突然有种吃了哑巴亏的感觉。


    “行，算你厉害。”


    沈曜文朝对面的红绿灯看了眼，勾着笑得嘴角存着蔫儿坏，“厉害到连马路都不会过。”


    “......”


    翌日下午。


    程樱一脸兴奋的冲进寝室，“你们猜我刚听到什么好消息了？”


    盛晓晓从英语书上抬起头看向她，做梦的说：“英语的四六级考试取消了？”


    程樱摆了摆手，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你这辈子是没希望了，等以后你孩子上大学了，看有没有这个可能。”


    何枝意见她一副跟中了五百万似得表情，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


    果不其然，程樱下一秒就说了。


    “昨晚也不知道是哪路好汉把张新成给揍了，今儿我碰到他，看他鼻青脸肿的像个猪头一样，别提有多爽了。”


    “像他那种垃圾，指不定是阴沟里翻船了，被人家找人给揍了呗。”盛晓晓说。


    听她这么一说，程樱突然想到什么，“不行，我得找康仔问问，看是不是他找人干的。”


    知道一手内幕消息的何枝意，视线稍抬的看向放在抽屉里的烟盒，脑袋里忽然浮现出沈曜文昨晚从巷子里出来之后，二话没说拉着她就往前跑的画面。


    左手手腕上似乎还能感受到被他圈在掌心里的温热，和松垮的桎梏。


    “叮。”


    放在旁边突然响了一声的手机拉回了何枝意的思绪，她视线淡扫过亮起的屏幕，是一条微信消息。


    CX330：「帽子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