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轻雾语气坚定的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并补充，“如果我有你的生长环境，未必不如你。”


    傅钰扭头看着虞轻雾，他并不能看到她，但就是想要把目光对准她。


    尽管知道傅钰看不到自己，但被他对准，虞轻雾还是会产生瞬间的愣怔。


    “你想买什么？衣服？珠宝？还是什么？”傅钰忽然转移了话题。


    虞轻雾莫名松了口气，“手机，我想买一个新手机。我现在的手机只能发短信接电话。”


    虞轻雾以为傅钰会借此再挖苦嘲弄她一番，实际上他只是点了点头便叮嘱司机去云上商场。


    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赵笙和司机一起把傅钰安全地放到地面。虞轻雾默默站在一旁，如果傅钰不叫她，她想一直装死。


    “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等我，我和她上去。”傅钰摘下眼镜递给一旁的赵笙，“你时刻拿着手机，有需要会叫你。”


    虞轻雾再次叹气，不情愿地走到傅钰轮椅旁边，“那我推你吧。”


    两人一起进电梯。原本电梯里有人，见虞轻雾推着轮椅，立刻热心地退出，让他们优先。虞轻雾温声道谢。


    傅钰问发生了什么。虞轻雾解释过后，下意识感慨了句：“可能是残疾人优先。”她话音刚掉落，手背就被狠狠敲了一下。虞轻雾啧了声，皱起眉头，“你干嘛啊？我怎么又惹你了？喜欢掐人的是你吧。”手背上再次传来痛感。虞轻雾单手扶着轮椅，另一只手举起在傅钰脑袋上对着空气打了好几拳。


    “你在对我做什么？”傅钰沉声问。


    虞轻雾重新把双手放在轮椅把手上，语气懒散，“没有啊，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在心疼你，我在反思呀。反思怎么可以又伤害到你，虽然目前是我的手背在痛，但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说点正事吧。你按电梯没？”傅钰丢掉视觉的同时，听觉比之前更加灵敏，对时间流逝的感知程度也更加深刻。在电梯待了这么久，怎么感觉纹丝不动。


    虞轻雾惊讶了一声，大声道：“我忘记了。”


    “不会按？按数字就好了。16，数字16是衣服区的。”傅钰轻声说道。


    虞轻雾按了数字16，“我会按电梯的，”顿了下，她不服气地继续道：“我是没见过大世面，大世面你懂吗？”


    “我不懂，我从出生起就经常见的东西经常见的事情，你让我怎么难以理解。”


    傅钰的话让虞轻雾想锤死他，可他还不能死，他不仅不能死，还要像现在这样好好活着。虞轻雾轻轻呼了口气，自我调节。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门外站着三两个年轻男女，穿着靓丽，个子都很高。虞轻雾愣愣地看着中间的女人。不过，女人的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她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傅钰，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虞轻雾紧紧握着放在轮椅把上的手，静静看着女人蹲在傅钰面前，和他搭话。虞轻雾以为是傅钰的朋友，结果这人冷冷拍开年轻女人搭在他腿上的手，“我腿受伤了，请不要放在上面。还有，我不认识你，我没有听出你的声音，我们应该不熟。”


    吃到闭门羹的叶秋有些无语，不过傅钰本身就不怎么给人面子，所以她也只是生气了几秒。她站起身，和朋友并肩，“我是叶秋啊，我们之前相亲过，你忘了啊。不过，我可以理解，毕竟你出了车祸。好好休息。”话落，叶秋不顾傅钰的厌恶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作为女孩子还是要自爱一点，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我们没有相亲过。你朋友也在附近吧？”傅钰问过后，空气沉寂了几秒。还是虞轻雾主动解释：“有三个人。”


    “噢，三个人，叶小姐要花点时间解释了。”傅钰伸手敲了敲身后虞轻雾的手背，这次力度很轻，更像是抚摸，“我们走吧，就不要打扰叶小姐和朋友沟通交流了。”


    虞轻雾迷糊地推着傅钰往外走，她知道他是傅家少爷，接受了极好的教育，但他在和她相处的时候，她感觉他很幼稚……其实，不是吧。他只是懒得和她计较？刚刚那些话，以及说话时的声音都和平时不一样。他也对自己放过狠话，但虞轻雾内心清楚他只是在真的用嘴放狠话。所以，所以，他内心还是佣人口中传言的那个他，他不会改变，只是隐藏起来了。虞轻雾推着傅钰往前走，行走的方向漫无目的，只是沿着道往前走，但她的心里慢慢坚定一个想法。


    自己要尽快让自己优秀起来。或许现在自己对傅钰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能容忍自己，但未来呢？等没有价值的那一天呢。虞轻雾在城市待这么久，看清了一些事情，有钱的才是大爷才是主导者，这种有钱可以依托上一辈，也可以通过自己，让自己成为优秀本身。第一种，虞轻雾已经没有机会，但是第二种，她觉得自己有很大很大的机会。


    “往右拐？往右拐！”傅钰毫不客气的再次敲了敲虞轻雾的手背。“跑神？来给你买东西还能跑神？”


    虞轻雾小声说了抱歉，立刻按照傅钰的指示把轮椅推到他要求的道路方向上。


    “看到了吗？MiuMiu。”傅钰问虞轻雾。


    虞轻雾停在一块巨大玻璃广告旁边，问他什么是MiuMiu。


    傅钰懒得解释，只给她拼了MiuMiu的字母，问她：“26个英文字母不认识？”


    虞轻雾摇头，“26个英文字母，我认识的。”但她的英语很烂很烂。她初一才开始学英语，学的一塌糊涂。看来，自己也需要找时间学学英语。小刀不是说去国外打工可以赚更多？虽然不知真假，但多一门语言应该没有坏处。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的傅钰不耐烦的再次敲虞轻雾的手背，“再出神，你手可以不用要了。”


    “我们已经到你说的地方了。MiuMiu。”虞轻雾回忆刚才傅钰读的这个名字时的声音，试探着模仿读音。


    “嗯，推我进去，给你买衣服。”傅钰言简意赅地嘱咐。


    虞轻雾有些犹豫，之前只是待在庄园，面对的人群都是认识的，因为已经知根知底所以也就不惧怕。可是，现在，总感觉这些女孩的眼神在赤裸裸地打量自己。她们是不是也在好怀疑自己，出卖了□□也有踏进这里的机会。


    又是傅钰的话把她从涣散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经典款拿给他……”


    虞轻雾愣愣地听着傅钰安排那些女生。店里有好几个女生，年纪都很轻，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的衣服也很漂亮。虞轻雾轻不可微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要走出来。不然，无法认识到自己和真正的“优秀”有多大的差距。


    傅钰让虞轻雾去试衣服，等待的间隙有导购过来搭讪，傅钰冷脸回应，对方很快收了心思。


    虞轻雾换好衣服出来，直接走到傅钰面前，“都是合身的。”


    一旁的导购没有发现傅钰的眼睛问题，立刻接上话茬，“您女朋友穿起来很漂亮。新款的学院风连衣裙也很合适，您看下要不要让她试下。”


    傅钰嗯了声，“还有鞋子。”


    虞轻雾觉得自己像个玩偶一般，被这些比自己年纪大不了的女生摆弄。她们给她穿上崭新的衣服，换上漂亮的新鞋子。然后，装扮一新的玩偶被摆放到主人面前。


    “你自己喜欢吗？”傅钰问。


    虞轻雾看了眼一旁镜子中的自己，她肤色天生白，白色连衣裙穿起来更显得清纯。是喜欢的。虞轻雾点头，实话实说，“我很喜欢。”


    “那，同样尺码的都包起来吧。”傅钰把银行卡递出去。


    虞轻雾轻轻皱起眉，这人什么时候把银行卡装进口袋里的啊。他可是连手机都没拿，什么时候把银行卡装进口袋里的。


    “哦。我让赵笙装进口袋里的。”傅钰像是知道虞轻雾在疑惑什么，好心的主动开口帮她解答疑惑。


    虞轻雾抿了抿唇，没有接傅钰的话。


    离开MIUMIU后，傅钰让虞轻雾去这一层的最右边。虞轻雾安静造做，这一次她主动念出品牌名字，“香奈儿。你也穿这些衣服吗？”


    “我妈妈会来，有时会带着我。”傅钰母亲带傅钰来的次数不多，但含有的几次，傅钰记得格外清楚。


    虞轻雾垂眸静静看着傅钰，其实他应该也是可怜的，但他可比她幸运多了，至少在物质上是享受了极好的。虞轻雾收回视线，目光对准那个logo，香奈儿，这个标志她在小刀给她看的那部电影中看到过，电影中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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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香奈儿包就跟男主上了床。真是荒谬。一个包就出卖了自己的□□。虞轻雾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啊，自己也是出卖了自己。但是，哪怕是“卖”，她也不要廉价。伤春悲秋不是她的风格。


    轮椅上的男人重新传来声音，“你想要什么衣服？这次给你自己选。下次出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也不是太喜欢接受别人好奇的目光。”


    好奇的目光？虞轻雾闻言环顾四周，的确时不时有人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见虞轻雾沉默，傅钰笑道：“没关系啦，反正我是瞎子，什么也看不到。倒是你，可能会有不知情的人在心里心疼你。因为你这么年轻却要守着一个瞎子，即便我才是改变你人生的人。”


    “你怎么改变我人生了？”虞轻雾从进到十六层整个人就感觉懵懵的，这里不是她见过的世界，此刻听到傅钰的话猛然惊醒似的，“我自己也付出了呀。我又不是什么都没给你，如果你不想要，那你干嘛要和我上床，我真的逼你了吗。有没有逼你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不能因为我年纪小见识短，就随意评价我的人生轨迹。”


    虞轻雾说了一长串，往常傅钰听到肯定要嘲讽她一番，但今天他懒得动怒。虞轻雾有一点说的是对的，她主动跑到自己床上，但进入她的身体，某种程度上自己是自愿的。今天愿意带她来买东西，也是傅钰想补偿那次。用物质对她扯平。傅钰最讨厌欠人情。


    “去买吧，不要浪费时间。”傅钰单手撑着额角，歪头看着虞轻雾。


    又是这种让她极为不舒服的眼神，在傅钰的“注视”下，虞轻雾感觉自己像只被狼盯上的羊，无论自己怎么挣扎，最终结果都是他的盘中餐。可他是个瞎子啊……虞轻雾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气，推着“瞎子”再次走进不属于她的世界。


    有了刚才的经历，虞轻雾这次大胆的选择自己喜欢的衣服包包鞋子。她换了身小香风的裙子，站在一旁，看着导购们把她选的衣服鞋子包包打包起来。听到导购对傅钰说出金额时，她在原地完全震惊了十秒。这么贵？这不就是布料吗？虞轻雾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料子，和她在庄园的工服差别好像也没有很大啊。怎么可以这么贵。


    陷入沉思的虞轻雾被傅钰的声音唤回来，“又跑神？跟我在一起就这么难受？”


    虞轻雾摇摇头，“不是，我在想为什么这里只有女装。”


    一旁的导购闻言立刻接上话茬，“小姐，我们也有男装的。您要带男朋友试一下吗？”


    “不是，他不是……”


    虞轻雾的话没说完就被傅钰打断，“我不需要，都收起来，送到地下停车场，车牌号yc88888。”


    “虞轻雾。”傅钰叫了虞轻雾一声。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实际上她记不太清。


    虞轻雾又发呆了。傅钰伸手敲了下早就站在他轮椅后面的女孩的手背，“换地方。你不是要买手机？”


    “对啊，你怎么知道。”虞轻雾小声道。


    傅钰啧了一声，没回答她。


    傅钰给虞轻雾买了时下最新款的手机，顺带着办了2张新卡。工作人员问虞轻雾需不需要把旧卡信息转移到新卡。虞轻雾点头但又很快摇头，“不用了，没什么好留下的。”爷爷奶奶留给虞轻雾的只有骨灰和吊坠。老人照片都没有拍过，遗照都没有。


    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已经处理好的手机，虞轻舞轻声说了句谢谢。


    虞轻雾低头摆弄手机，身后突然慢悠悠地传来，“你不是会说谢谢吗？对我一句谢谢都没有。”


    工作人员们轻轻笑了笑，其中有个年轻的女孩笑着对虞轻雾说：“你男朋友吃醋啦，快哄哄。”


    哄？是不可能的。傅钰还说她会装，他们两个真正能装的是傅钰吧，虞轻雾扭头瞪着傅钰，“谢谢这不是基本礼仪嘛。我们俩那么好，不用这些，对吧。”


    傅钰哼笑了声，“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店里的工作人员对两人的举动虽然疑惑，但看到男的帅女的美，下意识以为这是一对正在吵架的漂亮情侣。


    虞轻雾又瞪了会儿傅钰，收回视线前还锤了下他的肩膀，“要你管。”语气中带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娇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