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有些担忧地看向卫珑音，这是彻底同莲华公主交恶，可转眼一想，卫珑音是未来的太子妃，与莲华公主碰面的机会只多不少，总不能回回都忍气吞声。


    宫里的人惯是会见风使舵，面对莲华公主的恶语呛白，如果卫珑音真忍了下来，众人只当她是个软包子，任人揉圆搓扁，待日后进了东宫，还不被人欺负死。


    人总要自己立起来，霍夫人乐得卫珑音独当一面。


    其他人则是另外的心态，都知道莲华公主脾气暴躁，像条疯狗，犯不着为卫珑音被莲花公主咬上，霍家今时更甚往日，也没必要为了莲华公主得罪霍家。


    “今日本公主就是不还，你又能奈本公主如何？”莲华公主嚣张道。


    莲华公主以往强索他人之物时，无往而不利，那些人即使不情不愿，最后还不是畏惧她公主的身份，不得不笑脸奉上。


    哪儿像这卫三不识好歹，昨日竟还敢拒绝她的邀约。


    卫珑音依旧伸着手，寸步不让：“皇后娘娘既送与臣女，这便是臣女之物，请公主如样奉还！”


    莲华公主咬牙切齿道：“不可能！”


    莲华公主真是被宠坏了，皇后看着这一场闹剧，头疼不已，呵斥道：“莲华，不得对卫三小姐无礼！快将玉镯还回去！”


    莲华公主气红了眼眶，让她对卫珑音服软无异于要她命，她梗着脖子，委屈道：“母后，这可是你最珍视喜爱之物，多年未曾离身，难道就这般舍了出去？就是女儿多番求取，母后都不舍得送我，那卫三不就是即将……可母后也犯不着忍痛割爱，坤宁宫里的好物件多的是，改送其它的不行吗？”


    皇后眉头深皱：“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改送的道理，母后知你同样喜欢这枚玉镯，但它不适合你。”


    莲华公主不甘道：“母后……”


    见莲华公主依旧攥着玉镯不肯松手，皇后态度难得的强硬，冷起心肠道：“既然母后的话你都不听，以后你便不要进宫了。”


    莲华公主脸色一白，不情愿地将镯子扔回到卫珑音手中：“母后，你不要吓儿臣，儿臣还她便是。”


    卫珑音当即便将镯子收好，福身对着皇后一拜：“是臣女给娘娘添乱了。”


    添堵添乱的分明是莲华公主。


    “错不在你。”皇后转动一颗佛珠，慈和道。


    转而又对莲华公主道：“今日是你做错了，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抢夺他人财物，该向卫三小姐道歉。”


    莲华公主不可置信道：“我不！”


    皇后今日似乎非要给莲华公主一个教训，冷下脸道：“既如此，便出宫。”


    母后竟然为了卫珑音赶她出宫，不就是快要嫁给太子皇兄那个短命鬼做太子妃么，莲华公主恨声道：“卫三小姐，对不起，是本公主错了！”


    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哪儿像是真心悔过，分明是恨不得将卫珑音生吞活剐。


    卫珑音与莲华公主的仇怨非今日结下，就算她忍气退让，莲花公主也会寻求其它机会针对她。


    尤其是重生后的发展与前世不一样了，她不能像前世那般为了避开莲华公主，就一直龟缩内宅当个透明人，那样确实避开了莲华公主的算计，可也让她消息闭塞，完全不了解朝局动向，面对霍家覆灭的变故，前世的她才会那般无措无力。


    卫珑音抿唇一笑：“臣女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言辞过于激烈了一些，还请公主莫怪！”


    莲华公主冷哼。


    在莲华公主手里头吃过亏的命妇贵女们，见跋扈公主也有吃瘪的时候，顿觉神清气爽。


    卫珑音也太勇了，谁不知道莲华公主此人气量小，报复心重，逞一时气却被莲华公主视为眼中钉真是要不得。


    哎，也不知皇后这般面团似的和善人怎生出这么一个除了出身样样都不好的公主，这怕也是皇后常年吃斋礼佛的原因之一。


    有的儿女是报恩的，像莲华公主估计是向皇后讨债的。


    可皇后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焉坏的独苗苗，多子女的母亲尚且有的选，皇后是没的选择。公主成亲后，同驸马过得也是乌烟瘴气，皇后真是糟心又无奈。


    众人开始为卫珑音掬一把同情泪，这会子又在心里默默同情起皇后。


    *


    经莲华公主一闹，皇后也没甚心情继续召见命妇们，便让女眷们自行前往设宴的德鸿殿。


    霍夫人拍拍卫珑音的手背，笑道：“音音，你做的比舅母想象中的还要好，入宫前舅母要你恪守宫规，谨慎行事，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你舅父是朝中重臣，食的是朝堂俸禄，不能由着天家公主如此轻践霍家的儿女。”


    莲华公主仗势欺人，着实侮辱人，霍家又不是没脾气的软柿子。


    “早知道当初说什么也要让你舅父回绝了帝后。”霍夫人叹息道。


    卫珑音知道当年泰温帝是念在生父的情分上，在众多世家女中选了她当莲华公主的伴读，本是给她一份荣宠，但谁也无法左右公主的喜恶。


    卫珑音淡然道：“就算当初回绝了，我与公主也会在其它地方碰上，依着公主的脾性，不过是晚点讨厌我，没什么区别。”除非她像其他人那样，事事捧着公主依从公主，但她做不到如此。


    霍夫人想到莲华公主的跋扈骄纵，愈发心疼卫珑音那两年的遭遇：“总归是能少受点委屈。”


    莲华公主当着皇后和内外命妇的面都能这般欺负人，可想而知，卫珑音身为公主伴读时，背地里遭的罪只多不少。


    卫珑音看见霍夫人眼里的心疼，笑着摇头道：“舅母，真的没什么。”


    开始是让莲华公主欺负了一段时间，但后面她也反抗了。何况，比起上辈子霍家的灭亡以及夏侯觞身边遭的罪，莲华公主那里真不算什么。


    霍夫人还想说什么，迎面走过来一位相熟的圆润夫人，笑呵呵地道：“霍夫人，真是教子有方，你这外甥女被你教养的大气得体，颇有你们霍家的将门风范。”


    “这孩子聪明懂事，自身优秀，没让我费什么心，倒是家中两个小子让我操心不少。”霍夫人看了一眼卫珑音，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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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说起你家两个儿郎，年纪不小了吧，尤其是霍小将军，可有看得上眼的姑娘？”


    有人引了话头，旁边的几位夫人眼睛一亮，顺势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霍夫人可相中了哪家姑娘当儿媳妇？没有的话，考虑考虑我家小女儿，二八年华，待字闺中，脾气温和，定与霍夫人合得来。”


    “还有我家侄女，那叫一个落落大方，霍小将军常年在外，性子豪爽，两个孩子定有共同话题。”


    看上大表兄这个乘龙快婿的夫人们不少，卫珑音很快被挤出了包围圈，她看了一眼应对自如的舅母，索性欣赏起沿途的风景。


    此时是凛冬寒霜时节，宫内却不见萧索景像，一路所过，虽不及春天的姹紫嫣红百花盛开，却也有许多只在寒冬绽放的花卉坠于枝头，尤其是凌霜盛开的寒梅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途经一处梅园，众人纷纷感叹。


    “好漂亮的梅花！”


    有那才华横溢的贵女甚至忍不住当场做起咏梅的诗，既表达了对梅花的喜爱，又彰显了自己的才情。


    众人沉浸在名品冬梅的孤傲美丽，不吝赞美，唯有卫珑音小脸泛白，无心赏梅。


    她眸目低垂，视线未在梅花上停留，快步往前走。


    风乍起，吹落大片大片的梅花，落在她头上、肩上、衣裙上。


    饶是她克制着不去想，脑海里依旧浮现出一幕让她难堪悲愤的画面。


    就是这片梅园，梅树之下，她穿着一袭红色的衣裙，迎风而舞。红梅高傲，红衣似火，可她所舞却上不得台面，俱是在教坊司被逼习得的逢迎献媚的风尘舞，风格出格而大胆，每个动作无不诉说着挑/逗二字，腰肢扭摆，手腕翻转，身姿旋绕之间，皆是露骨的诱惑和香/艳。


    而赏舞的对象，则是夏侯觞。


    他坐在凉亭之中，一边饮酒一边眯眼看她跳舞，看着看着，他便招手：“音音，过来，离那么远，我如何看得清？”


    畏惧他的阴晴不定，她只能忍着羞愤走过去，被他一把扯坐在他膝盖上，他醉眼迷离地盯着她，粗粝的手掌轻抚在她脖颈来回摩挲。


    夏侯觞说：“音音跳的真好。”


    他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又说：“只能跳给我，不许给别人跳，否则……”


    否则，便杀了她吧。卫珑音心惊胆战地想。


    他的手如毒蛇信子在肌肤上游走，卫珑音只觉得毛骨悚然，在她又羞又气以为他要不分场合胡来时，他竟将杯中酒尽数倾倒在她锁骨旋涡，以锁骨为酒杯，他每啄饮一口，她便为之一颤。


    或许，这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是一种闺房调乐。


    于她，只有深深的羞辱。


    她只是他报复的对象，可任意折辱的玩意儿。


    “听说美人骨盛酒，滋味乃是一绝，果然不假。”夏侯觞看着空的酒杯，对她说，“酒中含香，香中带软。”


    他对她的轻贱，她难以忍受，可再难她都想要活。


    她在他怀中战栗不止，哭的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