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 43 章

作品:《折她

    霍夫人眼眶发红,几乎踉跄着奔至她的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仔仔细细瞧了两三遍:“我的音音,可算是醒过来了。”


    她又摸了摸卫珑音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一颗心方堪堪落回肚里:“你烧了两日两夜,可把大家吓坏了。”


    “舅母,别担心。”卫珑音头脑发昏,下意识地安抚霍夫人,“我已经没事了。”


    霍定疆不方便进入寝房内间,隔着山水屏风朝里头粗声粗气道:“这叫没事儿?表妹,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以为你……以为你……”


    以为家中的娇娇表妹差点葬身鱼腹,又差点高热烧出问题,霍定疆跟着家人着急上火,都跛着腿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好在表妹已经脱险,霍定疆将眼里的红逼了回去:“没事便好。”


    环顾四周,卫珑音意识逐渐回笼,她顿了顿,迟疑地问道:“我是……被侯公子送回来的吗?”


    一语落,众人面色皆变得微妙难看起来。


    卫珑音心底一沉:“怎么了?”


    霍夫人一想起卫珑音被送回来时的模样,就气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屏风外的两位表兄亦是面色紧绷,呼气声明显重了起来,似在极力忍耐某种愤怒。


    霍侯爷重重地叹了口气,上前摸了摸卫珑音的脑袋,哄着道:“乖音音,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卫珑音听得云里雾里,顿时急了:“舅父,倒底怎么回事?”


    夏侯觞倒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大家对她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她记得夏侯觞并没碰她,她的清白还在,可大家为何是这样的表情。


    霍夫人背过身抹了抹眼泪,安慰道:“音音,你这次能转危为安已是莫大的福分,其它不重要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我们的音音后半生一定会顺遂安康,再无风浪波折。”


    站在屏风外的霍安邦沉声插了一句:“表妹,听阿父阿娘的,你刚醒身子弱,莫要劳神忧心。至于,害你落水的罪魁祸首,霍家定不会放过。”


    大家越是如此,卫珑音心中越是不安。


    “可是……”她抿了抿唇,“是侯公子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真的就溺毙了。”


    卫珑音有困惑要找夏侯觞求证,心中还有太多费解的地方,在她饱受情欲侵蚀时,夏侯觞似乎也是望春发作的状态,可他却生生忍住了,没有像前世那般对她。


    气氛陡然凝滞下来。


    见状,她急问霍夫人:“舅母,你就告诉我,夏……侯公子在哪儿,我有话问他。”


    霍夫人见她这般焦急,以为她一无所知,只知侯夏救她一事却不知他趁人之危。


    事关女儿家的名节,霍夫人不想卫珑音太过难堪和无地自容,遂对霍侯爷道:“侯爷,你先去忙,音音这里交给我。”


    霍侯爷紧握铁拳,点了点头,转身带着屏风外的霍安邦和霍定疆一起出去了。


    屋外,霍侯爷犹豫了一番,皱眉对身旁的霍安邦道:“老大,侯夏不能留。”


    如果传入皇家耳目,后果不堪设想。


    霍安邦沉重道:“我知道。”


    当他对侯夏放下偏见时,没想到他竟暴露了真面目。


    霍定疆也为自己错看了侯夏这个救命恩人而懊悔,一掌重重地拍在轮椅扶手上,情绪激动道:“畜生!狗东西!”


    屋内。


    霍夫人沉默了半晌,无奈将当晚的事和盘托出:“当夜约莫寅时二刻,你被侯夏抱着送回了霍家,当时你的情况非常不好,意识全无,头发散乱,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衣服……虽是从后门进入,却也被府上下人看见了。”


    其实,霍夫人说的比较委婉,卫珑音当时的状况比她描述的还要糟糕。


    面色惨白如纸,嘴唇红肿不堪,手腕道道血痕,身上裙裳皱皱巴巴,凌乱不已。


    那副如花瓣凋零的惨状分明是一副惨遭蹂/躏的状态,哪里像只是单纯落水的模样。


    无论霍侯爷如何逼问,侯夏始终只有一句,是他救了小姐。


    再问卫珑音身上的伤如何而来,侯夏却是缄口不言。那些勒痕分明是绳索等物捆绑留下的痕迹,还有他本人的嘴也有被咬伤的印子,种种迹象,都指向他对弱小的女孩做了怎样惨绝人寰的恶事。


    霍家人没有当场剐了他,已是看在救命之恩的情分上。


    卫珑音呼吸一滞。


    夏侯觞完全没有顾忌她的名声,没有避人耳目,就那么将她送了回来。所以,才会惹得家人误会。


    见她呆愣愣的,霍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侯夏是你和定疆的救命恩人,本以为他是个人品值得信重的侠义君子,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不过,音音放心,府上的下人皆被封了口,不会有人乱传。”


    “舅母,我要见他。”卫珑音掀开被褥就要下床。


    霍夫人担心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一把按住她:“音音,你还病着,快躺下,你舅父和表兄会处置妥当。”


    卫珑音一字一顿道:“舅母,他没有对我做那种事,你们都误会了。”


    霍夫人一愣:“什么?”


    “我的清白还在。”


    “可是……”


    “那日的事情太过复杂,等我见过他,我再同舅母细说。”卫珑音道,“他可还在府上?”


    “暂时被关在柴房……”


    霍夫人话音未落,卫珑音便迫不及待地下榻,冲出了房间。


    ……


    逼仄而杂乱的柴房,夏侯觞浑身是伤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他将卫珑音送回霍家后,就被霍家人当做犯人刑讯了。


    不愧是行伍世家,军棍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从座上宾的恩人到无耻的卑劣之徒,还真是云泥之别。


    这是他自找的。


    她的四周围绕了太多男人,太子是她未婚夫,霍安邦、霍定疆是陪她长大的兄长,光明正大环伺左右,还有什么青梅竹马的苏翰,暗处更有如老鼠窥伺她的宣王,染指她未遂而死去的烂人……


    每一个人,每一张面孔,都让他恨不得全部消失。


    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激荡的情绪在伤痕累累的躯体里四处流窜,汹涌着誓要将他的皮囊撑到爆炸。


    然而,他更想知道当她醒来,会以何种态度对待他?是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而弃他任由霍家人处置,还是会……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夏侯觞如死狗般被霍安邦一把拖拽了起来,随之便是一记铁拳狠狠地砸在他面上。


    面对盛怒的霍安邦,他只是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唇角的血迹,低问:“她醒了?”


    “让你失望了,表妹活得好好的,没有为你这种禽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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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觅活。”霍安邦又是一拳打了过去。


    醒了啊?


    她的态度已经明了,她选择让他任由霍家人处置保全自己的名声。


    原来,活在阳光之下的人,做出的选择同那些人也没有分别。


    失望吗?当然失望啊,毕竟他有过微弱如萤火的期待,果然只是如萤火转瞬即逝。


    夏侯觞周身气场陡变,整个人恍若被阴霾瞬间遮盖,那一缕短暂穿透黑暗的天光随之一同消失。


    他偏头吐了吐血腥沫子,冷笑讽刺道:“这就是霍家人对待恩人的手段?”


    “若你当真是行侠仗义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正义君子,我们霍家自会以礼相待,敬你重你,可你竟敢胆大包天毁了表妹!表妹如花般的年纪,竟被你这种卑劣之徒沾染,你还敢以救命恩人自居,简直恬不知耻!”


    霍安邦向来沉稳,鲜少有如此失态时,显然已是怒极。


    “所以,霍大公子打算如何处置我,替她遮掩过去?”


    霍安邦反手取出一把小刀,刀锋映照出夏侯觞沉郁的瞳孔:“侯夏,霍家不是你这般无耻,看在你救过表妹和二弟性命的份上,我会留你一条狗命。但是,你的舌必须留下。”


    “大公子还真是仁慈?”夏侯觞眸色阴冷,掩在袖中的手微动,眼眸余光忽的瞥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急奔而来,酝酿致命杀机的手掌瞬间归于寂静。


    刀刃逐渐逼近苍白俊美的面庞,夏侯觞宛若砧板上待宰的鱼,在霍安邦手中全无反抗之力,就在霍安邦扼住男人下颚,刀子即将往嘴里搅去,一道急促的喘息声霎时响起。


    “住手!”


    卫珑音提着裙摆,几步奔至面前,当眼前的场景入目,惊得瞳孔震动。


    声音颤抖得不像话:“大表兄,快住手!”


    已经完全看不出夏侯觞本来的面目,他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脸上是新伤,鼻青脸肿,唇角血迹未干。身上则是暗红的血迹,伤口同衣服粘连在一起,骇然可怖。


    那把锋利的刀尖正对着他的嘴,似乎是要割下什么。


    夏侯觞微微仰头,如死水般的黑眸映着少女纤细而摇晃的小小身影。


    她未梳洗挽发,就那么堪堪披了一件雪狐领披风,系带胡乱系了两下,毫无章法,脚上穿着好看的缎面绣鞋。大开的房门,冷风忽而灌入吹起她的裙摆,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脚踝。


    竟是连袜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霍安邦自是不愿让卫珑音看见割/舌的血腥场面,收起刀,一把松开夏侯觞的衣领:“表妹,你怎么来了?”


    失去了支撑的力道,夏侯觞瞬间虚弱地瘫倒在地,卫珑音惊愕地看向他,四目相对,他欲盖弥彰地抬起破裂的袖子遮住面容血污:


    “小姐,别看。”


    伤得这般严重,她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卫珑音抿了抿唇,唇齿间仿佛残留着湖中那夜血的铁锈味,与柴房里相似的浓郁血腥味交融,直冲她的感官和嗅觉。


    瘫软在地的夏侯觞被黑暗的光影笼罩,日光移动,一束光亮从外面斜射进来投在他身上,似将他身上的黑暗一寸寸驱散。


    她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以维护的姿态站在夏侯觞身旁,对霍安邦道:“他没有辱我清白,真正要害我的是宣王。”


    夏侯觞静静地望着她,晦暗的眸底划过一抹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