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怨魂形态可怖，周身萦绕着阴冷之气，然而面对仙盟众人，却如同困兽一般，转眼间便失去了先前的威势，只剩下一小片灵魂碎片漂浮在空中，暗淡的魂光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晏寒恐怕未曾察觉，自己女儿的魂魄已濒临消亡。只剩这仅存的一抹灵魂碎片，勉强维持着魂灯的微弱光芒。待这碎片彻底消散，晏曦的魂灯也将随之陨灭，魂飞魄散，再无踪迹。


    仙盟众人对怨魂的围剿即将结束。就在那灵魂碎片即将消失的瞬间，历戎取出一个镶嵌着九铃的玉盒，九铃齐声响起，魂魄引渡之术发动。


    原本愈加暗淡的魂光，竟被这九铃声波镇住，历戎迅速施展法诀，将即要溃散的怨魂收入玉盒之中，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好。


    苏可可好奇的打量着，这究竟是何等神物，竟能留住魂魄不散。莫非是传说中可以保存将死之人意志的秘宝？若是如此，岂不是意味着可以借此复活逝者？这等秘术，当真是令人闻之心惊。


    一旁的浊九见状缓步走来，见苏可可一脸好奇，便不吝赐教，缓缓解释道：“此乃仙盟秘器之一的‘九铃引魂盒’，可收纳魂魄之物，使其不灭。怨魂亦在其列。只要魂心尚存，仙盟便能以此探查其死前的执念，从而追查真凶。”


    “晏曦身份特殊，此次遇害，怕是有心人借机挑拨，这也是仙盟不得不防的缘由。”


    “晏峰主的脾气，向来是古怪得很，更何况是痛失爱女。”


    此言一出，倒是让苏可可大感新奇。此前在灵通上也未曾听闻此物，看来仙盟将他们的秘密武器都藏得极好。


    她转头瞥了眼浊九，对他的投诚显得很满意。作为报答，她利落地从怀中掏出此前获得的光团，随手抛了过去。


    "拿去给小霜挥霍吧。"她语气中带着几分随意，心中却有点对小霜的心虚，小东西对她那么好，她竟然还用她给浊九设套。


    不过，馋嘴的小霜显然不在意这点小事。她一见到光团被放出，立刻毫不犹豫地飞速靠近，一口将光团吞下，生怕苏可可反悔。


    “可可，这个光团味道也不错，我感觉我……”


    “我感觉我可能有又……”小霜说着声音越加飘渺，直到再也听不见。看来又是一下被修补的能量充满，也不知这一次醒来后又会有什么变化。


    浊九则顺势捡起旁边跌落的剑体，将其收入剑鞘中，语气平静地说道：“此事我不会和外人提起，后续如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你要和他们一起回仙盟？”苏可可问道。


    “嗯，这次事情非同寻常，恐有人专生是非，他们需要我帮忙。”浊九答道。


    “帮忙？”她狐疑的看着浊九，总觉得这家伙还藏着不少秘密，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她。


    浊九看出了她的怀疑，沉默片刻后开口邀请：“要一同前去吗？琉璃城的事情是一起解决的，仙盟会欢迎你的。”


    脑袋后的耳朵微微转动，苏可可心动了。


    仙盟是修仙界最大的执法组织，拥有至高的话语权和审判力，且大多为世袭，所以御兽宗自古以来还从未有人能进入其中。


    若此次可以前去探寻一二，倒也是一桩好事，正好可以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能人巧匠，能做出那么多针对怨魂的法宝。


    “他们既然有可以探寻怨魂的罗盘，为何不直接铺开大面积使用？这样岂不是可以造福更多人？”苏可可疑惑道。


    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仙盟只等往来。修士抵达城外才做检测，若是在船上甚至进船前就开始检验，岂不是可以更好地减少伤亡。


    浊九依旧耐心地解答着：“罗盘的技术是秘法，如若轻易放置在外被人夺取，可能会专攻破解之法，所以仙盟并不愿公开。”


    苏可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着确实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似有些不对劲。算了，先跟着去仙盟看看再说。


    围绕在琉璃船两侧的法阵缓缓褪去，露出隐藏于后地城口。苏可可跟在众人身后，踏入城内。


    街道两旁的居民在看到仙盟弟子后纷纷驻足行礼，脸上满是尊敬之色，并不惧怕。


    “是历氏子弟，有她们在我们就放心了。”


    街边，一个小女孩一手拎着花篮，一手牵着身旁老者的袖子，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奶奶，那个就是你说的那位大姐姐吗，是她救了我们所有人？”


    “是呀，如果不是她，我们小洛现在就不会那么快乐的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咯。”老奶奶慈祥地笑着，温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发丝。


    “哇，那我要把花花送给她！”


    女孩说着，双手捧着花篮，跌跌撞撞的朝着街道中央走去，“历姐姐，送给你花花，姐姐幸苦啦。”


    而原本一直板着脸的历戎目光在触及女孩的那刻神情也柔和下来，她弯着嘴角接过花篮，温柔地回应：“好，记得要乖乖听奶奶的话呀。”


    “嗯！”小女孩一声应下，坚定的点了点头。


    苏可可对历戎在琉璃城的声望感到意外，也让她对仙盟的事情越发好奇。


    她仍是猫身，轻盈地在屋檐间跳跃，一边跟着队伍，一边仔细打量着这座城市的建筑。街边的小摊贩卖着各式符文、丹药，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苏可可一边观察人群，一边暗中使用探知之术。一个、两个……十一个……她总觉得数量不对劲。


    按理说，以目前的概率，平均每百人中才会有少量兽族，但城中央那密密麻麻的点说明此地起码遍布着上万的兽族。可自己俨然已立于地段之上，却仍是寻不着。


    此处一定还有别的空间，隐藏在天上或地下。


    正思索间，一行人已走到仙盟大殿前。大殿宏伟壮丽，门口的台阶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无形中给人一种庄严压迫之感。


    苏可可从墙边一跃而下，化为少女样式，悄然归队。


    “浊师兄，还请稍作休息，我先和长老们汇报完情况再来和你们会合。”历戎朝着浊九微微点头，随后便带着众人匆匆离去。


    旁侧，前来接待他们的少女上前。那少女眼上蒙着面纱，让人看不清面容，声音却玲珑悦耳，仿佛是浊九的熟识。


    “浊师兄，好久不见了，这边请。”说罢她抬起右手，行礼致意。


    浊九跟在其后，询问道：“阿芯最近患处可还那么疼痛？”


    “有大家的帮助，最近好多了。你可不知，这段时间城里突然出现了一种神药，服用丹药后，再疼的伤处也感受不到痛意。”


    “长老们也探查过此丹药，并未发现异常，当真是一件好事。”


    阿芯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十年了，总算可以睡个好觉。姐姐也不会那么自责了。”


    “这是客房，师兄和这位姑娘这几日可以在此歇脚。”阿芯说着，脸似乎有意无意地望着苏可可地方向，语带狡黠，随后便转身离去。


    “这位是……”她望着阿芯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地开口询问。


    “这是历戎的妹妹，历芯。”


    苏可可突然想到历戎那只不协调的天眼，以及历芯被面纱遮挡的双眼，若有所思地问：“那天眼莫非是……”


    “对，是阿芯的。”浊九点点头。


    浊九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茶烟袅袅升起，带着一丝苦涩。他示意她坐下，目光望着她，又更像是透过她回忆着历史的硝烟。


    “琉璃城的故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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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你要听，要从百年前说起了……”浊九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传说。


    那时的琉璃城还位于大陆中央，尚未腾空而起。它繁华热闹，是修士们交易往来的中心。但那也是怨魂第一次出现的时代。


    当时人们懵懂无知，面对突如其来的魔气，手足无措。等到发现事态严重时，魔气已经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琉璃城的守备最为森严。”浊九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在第一波灾难中，它其实顽强地抵抗到了最后。”


    然而，怨魂如潮水般涌来，数量之多，令人绝望。就在这时，守城的历家族长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带领全族男丁，以生命为祭，以骨为梯，筑起了一座天梯，将整座琉璃城托举于空中。


    那一天，大陆中央被阴暗笼罩。


    可那不是乌云，是上百名历家男丁的牺牲。


    他们用鲜活的生命，在最该绽放的年纪，为城中百姓铺出了一条生路。


    从那以后，历氏再无男子，只剩下族长妻子腹中的一对双胎。这对姐妹，就是现在的历戎和历芯。


    所以琉璃城的百姓，对于历家人的情感是深远而沉重的，他们信任历家人，而历家仅存的血脉也继续又背起了守护城市的命运。


    然而，命运似乎对历家格外残酷。妹妹历芯天生拥有神眼，能够克制怨魂。百姓们都说这是历家人感动了上天，赐下的祝福。但这份天赋却成了历母的心病。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们继承父兄的遗志，只想让仅存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


    可背负着这样的神通，历芯是注定无法平凡的。更为不幸的是，历芯虽怀有天赋，身体却不好，使用神眼对她的损耗极大。


    索性第一次大灾之后，怨魂没有再入侵琉璃城，历芯才得以安然长大。而历戎从小就是男子性子，耍刀弄枪，后来自然的就接过了她父亲的职责，守护这座城市，连她亲生母亲都拦不住。


    但十年前，又一次的灾难降临。邪修混入城中，带来了更多的怨魂。数千人感染魔气，人心惶惶。


    历戎为了迅速解决灾源，不得不杀伐果断，处死不少人。而历芯则在一次次使用神通中，身体越加虚弱，直到再也无法用出任何术法。


    历芯需要时间恢复被过度透支地身体，这不是简单的丹药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的。


    可琉璃城等不起。


    城市内的百姓更等不起。


    为了不拖累城中百姓，历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硬生生将自己的双眼挖出，拜托当时驻扎在城内的仙盟长老将神眼移植到姐姐身上。


    以历戎的修为，起码撑起一只眼睛绝无问题。


    可神眼岂是能随意转移……


    为减少排斥，历芯取了七日的心头血作为引，日夜不休地炼制药剂。此举不仅耗尽了她的修为，更让她的身体几近崩溃。如今的她，虽有修士的寿元，却再无修士的本领，只能如同凡人般在这座修士之城中度日。


    更令人心痛的是，她神眼被取而留下的伤口，竟如同被诅咒般始终难以愈合。每当夜深人静，那撕裂般的疼痛便会如潮水般涌来，仿佛在提醒她，那段剜心般的过往从未真正离去，折磨的她十年都无法安然入睡。


    历戎看着妹妹每日受苦，心中愧疚难当。她发誓要为妹妹寻到解除痛苦的方法，所幸，如今也算是寻到了。


    苏可可听完，沉默许久，心中有着难以诉说的酸涩，这对姐妹为了守护家族的信仰，为了庇护城中百姓，付出了太多太多。历戎性子冷淡严肃，想必是将所有的温柔都藏在了心底，独自承担着难以言说的痛楚。


    她看着浊九，眼中滑过一丝关切，“那你呢，你说了那么多，你又经历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