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护短


    活动室的门被打开了一瞬，又“砰”的一声被紧紧关住。


    门外，柳挡在门前对身后的几个正选严肃道：“门坏了。”


    丸井训练得浑身是汗，此时半靠在桑原胳膊上，气呼呼说：“参谋你以我瞎了吗！快开门，我要进去休息！”


    “哦。”柳拔高音量，对着门内一字一句说：“我们要进来了！马上就、要、进来了！”


    丸井：“……参谋，你是不是傻掉了？”


    活动室的门是从里面被打开的，幸村站在门口，神色自若：“怎么不进来？”


    被倒打一耙的柳：“……”


    丸井立刻告状：“参谋他骗我说门坏了！明明好的不得了，磨磨蹭蹭了半天！”


    柳盯着幸村，这个半分钟前和羽生拥抱在一起，差点把他魂吓没了的人，无语了好一阵子。


    当时羽生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而幸村正对着门口，看似是被少年扑进怀里的一个被动拥抱姿势，但柳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对所有人都温和疏离的部长大人在咬羽生的耳朵！


    这是什么毛头小子才能干出来的事！


    他记起从门缝中看清屋内的那一秒，原本侧着头的鸢蓝色头发的少年，眸中是还未散去的愉悦又促狭的笑意，然后下一瞬，他抬眼看向入侵者，鸢尾蓝的瞳孔里顿时凝结成了冰霜。


    柳摸了摸胳膊上竖起的寒毛，然后对着幸村……“哼”了一声。


    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关上门，你们就准备被八卦死吧！臭情侣！


    抓住把柄的柳，在幸村恢复如常的眼神下，理直气壮地走进活动室。


    丸井在他身后看得目瞪口呆：“部长大人，他他他，参谋他无视你！”


    幸村轻咳一声，说：“偶尔被无视一下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呢。”


    丸井：“？”


    走进活动室，众人发现羽生也在，只不过为什么羽生捂着耳朵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仁王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一进门就瘫坐在椅子上，但是看见羽生的模样，他还是用着最后一丝力气，犀利指出：“你去偷部长内裤了？不然脸怎么这么红？”


    羽生恢复成平日里对其他人无差别攻击的臭脸，斜眼睨仁王，反问：“我用得着偷？我还可以正大光明……”洗！


    幸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无奈地岔开话题：“明天的对战名单出来了，我和你们说一下。”


    听见羽生的话，仁王浑身来了力气，他趴到桌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羽生，兴味盎然：“展开说说？”


    幸村顺手敲了一记仁王的脑袋，“明天第一场对战南生田，你和霖双打一。”


    仁王：“哦哦！”


    仁王：“……等下！谁和谁？”


    丸井偷笑着复述：“你和羽生哈哈哈！”


    他笑到一半，就听见幸村又说：“柳生和桑原，双打二。”


    丸井笑容一僵，随即哭卿卿：“部长大人你好狠的心！拆散我和桑原！”


    仁王抱住柳生的胳膊，也哭卿卿道：“搭档！我不想离开你啊！”


    柳对着柳生道出实情：“今天比赛仁王和丸井、毛利前辈组合玩得很开心。”


    仁王掩耳盗铃一般捂住搭档的耳朵，对柳说：“此一时彼一时。”


    他的搭档柳生扶了扶眼镜，冷酷道：“习惯了仁王君的三心二意，见异思迁，朝三暮四。”


    柳总结并且拱火：“所以他不想和羽生双打，是不喜欢羽生吧。”


    “喂喂！参谋你又不是不知道！”仁王控诉道，“昨天双打训练赛，我俩组合球拍会打架啊！”


    明明是该他的球，羽生隔着一个半场都能跑过来和他抢！


    羽生：“明明是你抢我的球！”


    仁王据理力争：“离我近是我的！”


    羽生：“我看见了就是我的！”


    活动室里闹哄哄一片。


    眼看着越吵越厉害了，幸村看着撇着嘴一脸不服气的羽生，不经意地提醒他：“咦？好像是谁说的输一球的话会有另个一惩罚哦。”


    只有柳秒懂“另一个惩罚”是什么意思，刚刚咬耳朵就是你们小情侣间的小惩罚之一是吧？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事到如今，柳反而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他抬起下巴环视了一圈“蒙鼓人”……


    反正我是第一个知道的，这些人等以后知情了回过味来，该是一副怎样的瞠目结舌的场景！


    柳莲二就这样把自己安慰好了。


    羽生听见幸村的话，立马把吵嘴的仁王丢在一边，他翻了翻记忆——


    “只要输一球，就罚我不能晚上和你睡觉一天！”


    羽生顿时僵住，立刻马上握紧球拍，拉着仁王向外走去。


    “走，训练！”


    仁王有气无力：“补药啊！我刚训练完啊！”


    ……


    周日，神奈川县大赛最后一日。


    A球场，南生田中学VS立海大附属中学，第一场，双打二。


    “濑户齐木，中田太郎VS仁王雅治，羽生霖，南生田发球。”


    戴着口罩鸭舌帽，穿着长袖长裤运动装的濑户就这么僵在了场上，他看着那个模样乖巧的黑发少年，只觉得嘴唇隐隐作痛，已经没有大碍的左手手腕也开始打冷颤。


    不是说这个一年级新生前一天两场比赛都是单打三，应该是个单打选手吗？他特意把自己调到了双打二就是为了别遇见这个魔鬼！


    “好巧。”羽生冲他笑。


    濑户手一抖，球拍掉在了地上。他蹲下身，捡起球拍，眼底全是不甘的仇恨。


    凭什么呢？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他的部员没有一个人在意。而幸村精市，只是被无关痛痒地骂了一句，就会有人这么维护他！


    还是有这么厉害背景的富家少爷！


    他昨天在医院被仓促地处理好伤口，就被一群高大的黑衣人押送回家，他们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他家的地址，然后警告他的父母：“如果管教不好你的孩子，下一次就不会这样完整地回来了。”


    濑户走到场上，没敢去看黑发少年沉沉的黑眸，反倒是看了一眼坐在球场边教练椅上的幸村，咬了咬牙。


    他抛球，用完好无损的右手用力向前挥去。一个没打过双打的一年级能有多强？他要在球场上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


    他们可是神奈川第二种子！关东大赛曾经的四强！


    “啪！”


    “0：15，立海大得分。”


    高速回击的网球擦着濑户的头皮落在了身后。


    濑户摸了摸头顶，背后激起细细密密的冷汗。


    这是……一个一年级能打出来的球？


    “0：30！”


    “0：40！”


    “Gamewonby立海大，0-1！”


    可恶可恶可恶！


    连那个脸生的一银头发，一个二年级才当上正选的双打选手他都无法回击！


    他可是南生田网球部第一王牌！他可是一年级就当上正选出任单打三的王牌！


    为什么！立海大就会有这样厉害的后辈？为什么他幸村精市就能轻轻松松坐在那里享受众人追捧？


    濑户失去理智，心口名为嫉妒的火愈烧愈烈。


    南生田中学，五分钟之内输掉了四局。


    场外，丸井夸道：“那两个家伙蛮厉害的嘛！配合了一晚上就能打出这样的水准？”


    柳指出：“没有配合，全是实力。”


    两个人实行的战术就是你一球我一球，然后两个人满场跑，把双打比赛打成了两个人的单打。他们昨天训练的时候柳就在旁边，对这两个人来说，或者是对羽生来说，其实双打最阻碍的是自己的队友。


    他在接球的时候会被队员挡住，或者是跑动的时候撞到队友。仁王一开始还想用自己专业的双打知识来讲给羽生听，但发现鸡同鸭讲之后，他就默认了“你一球我一球”毫无配合的诡异打法。


    后来就演变成，轮到羽生回球时，仁王就站着不动，省得被一身牛劲的羽生撞成骨质疏松。


    第五局，依旧是南生田发球。长濑隐藏在鸭舌帽下的双眼一片通红。


    终于，他下定决心般地冷笑一声，把手里捏得差点变形的网球递给他的队友，小声的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他的队友是一个理着齐刘海戴眼镜的二年级，他听到部长的话，有些迟疑：“真的要这么做吗？”


    濑户恶狠狠道：“你不做我就把你逐出网球部！”


    齐刘海只能点头说好。


    他和濑户交换了站位，而他现在这个站位，离教练席更近。


    齐刘海颠了颠手中的网球，往上抛。


    “发球失误！”


    齐刘海只觉得自己手抖的厉害，他转头看了一眼濑户部长，一咬牙，用力将球击出。


    这个球以一个出界的姿态狠狠向着……教练席打去！


    阿市！


    羽生脑袋一空，抬步就向幸村冲去，他明明是在离教练席最远端的站位，却一下子出现在了幸村面前，但是来不及了！


    对面早有预谋！以一个在网前最靠近幸村所在教练椅的地方，打了一个高速短球。


    羽生和仁王一起拔腿向教练席冲，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球擦着幸村的肩膀打到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砰！”


    “发球出界！15：0，立海大得分。”


    幸村神色未变，拍了拍肩膀上沾上的灰，对两人说：“无事，回去比赛。”


    羽生低着头，看向那颗滚到自己脚边的网球，没有反应。


    幸村有些担忧地握住他的左手，却发现他的左手苍白得厉害，连指甲盖上的血色都失得一干二净。


    “我没事。”他又重复了一遍。


    羽生没有抬头，微长的额发遮住他的眼睛。


    “我也没事，阿市。”他轻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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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生回到场上，用着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


    “仁王前辈，接下来，交给我好吗？”


    他冲着球场对面，缓缓抬起了头，声音依旧是分辨不出喜怒一样平静。


    但他的对面，两人看见那个黑发少年从阴影里挣脱出来的森冷眸光。明明还是那副精致漂亮的长相，此时此刻他睁大眼睛，瞳孔像是某种冷血的兽类，吐着蛇信子一般舔了舔唇。


    濑户被吓得倒退一步。


    仁王脸色也冷冷地看着对面二人，他感受到羽生身上强烈的快要压制不住的怒意，插着兜退至场边。


    “不用客气，小羽生。”


    球场外围着越来越多的人。


    “喂喂！立海大这两个人在干嘛？怎么一个人站到了球场边？”


    “那个立海大一年级正选好像发怒了，脸色好可怕！”


    “怎么回事啊？”刚来看比赛的人问身边的围观群众。


    “南生田那个选手不讲武德用网球打幸村前辈，还好没打到！”


    “什么？用网球打人，这什么恶劣”……行径！


    旋即，所有议论声消弭在了一个根本用肉眼无法看清的回球中。


    “咚！”


    一个不过六十克的网球，狠狠击中了南生田齐刘海戴眼镜二年级的肩膀，然后巨大的力道把他掀翻在了地上。


    然后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际，那个黑发少年接过银发少年抛过来的网球，已经完全不管是谁的发球局了。


    第二球，砸在了濑户的肩上。


    然后是第三球，第四球。


    网球场内外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被打中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砰砰”声，还有两个人惊恐的痛呼！


    直到裁判反应过来：“比赛暂停比赛暂停！羽生霖，住手！”


    他的最后一球，打在了南生田教练的椅子上。


    “咔嚓”一声。


    一把坚固的木质教练椅，就这样在众人瞪大的双眼中，碎掉了。


    这要是打在身上，得有多痛啊？


    围观的群众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嗓子。


    被打得都来不及反抗的濑户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他大口喘气，高声求饶：“弃权！我们要弃权！”


    当了十多年国中网球赛的裁判头一次遇见这种事，他皱了皱眉，先是吩咐医护人员把受伤的两人抬走，然后看向那个罪魁祸首。


    不是……长得这么乖一小孩发起疯来这么可怕？


    他又看向幸村，这个年轻的立海大部长兼教练，迟疑着说“虽然南生田中学先发球失误打到你，但是你的部员们违反了规则，所以……”


    幸村打断他：“违反了什么？”


    裁判刚要说“用网球打人”，可是网球比赛的规则里确实没有这一项，他只能说：“你的部员在不是发球局里连发了五球，引起对方被迫认输，这种情况只能算平局。”


    裁判不想得罪立海大，但如果这种暴力事件他不表态，也许会被网球协会的老顽固们抨击指责。


    “那就算那五球我们失分。”幸村很好脾气地点头，就在裁判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又说：“你把他们两个叫回来继续比赛，平局的话我们可不认同哦。”


    裁判：“……”


    叫回来继续挨揍？


    你们立海大可真是如出一辙的护短！


    裁判只能宣布：“双打二，南生田中学认输，立海大……获胜！”


    最终，只打了一场双打二的南生田中学，在自己部长被救护车抬走后，全面认输。


    羽生冷着一张脸回到队伍当中，抿着唇一言不发，他忍不住想……


    谁会喜欢和一个暴力狂当朋友呢？


    会骂他吗？还是露出惊恐的神色说怕他？


    就在他低头去看自己脚尖的时候，他的脖子被一颗红色脑袋的主人用力勾住，然后是一个竖着大拇指的手出现在他的眼前。


    “小羽生，干的漂亮！”


    羽生猛地抬头。


    大家……


    仁王正笑嘻嘻地插着兜，故意站在正中间彰显存在感：“我可是帮凶啊！不夸夸我？”


    丸井对他指指点点：“你好臭屁啊仁王君！”


    柳：“羽生，你的发球比之前又快了5％。”


    桑原：“那个可恶的南生田，羽生你揍得好！”


    柳生：“不错。”


    毛利：“嘛嘛小羽生，还是仁慈了，都没打脸！”


    连真田都正色道：“那种不守规矩的人就该好好惩罚！”


    羽生脸上笑容越来越大，他将下巴抬了抬，原本阴沉的神色一扫而空，他得意洋洋道：“我就是最厉害的！”


    和主办方交涉完比赛情况的幸村回来，看见的就是黑发少年尾巴快翘到天上去的小模样。


    他捏住黑发少年肩上那颗碍眼红色脑袋的左脸，往旁边一放，随后满意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夸赞道：


    “霖保护我的样子，很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