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后，江南水乡的蝉鸣黏腻得像化不开的糖。


    苏欣欣已经成了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女。


    蹲在河边捶打衣裳，颈间的凤凰玉佩突然发烫。


    这是她十六岁生辰前三天，也是陈清酒说的“凤鸣劫”开端。


    玉佩是外公唐文的贴身之物，用亡妻的血祭炼了三年，既能扶正人的浩然正气。


    却也因沾染过尸气，埋入阴宅便会滋生戾气。


    “小**，洗不干净就去陪你娘！”


    村长儿子赵铁柱一脚踹翻木盆，靴底碾过她手指。


    “听说这破玉佩是你外公的宝贝？拿来给老子换酒喝！”


    苏欣欣死死护住领口。


    这玉佩曾是唐文的贴身法器，正面刻着“护心”二字，背面隐着凤凰展翅纹。


    当年张胜芳出嫁时，唐文咬破指尖在玉佩内侧刻了句“如月平安”。


    可自从养父病死，村里就传言这玉佩克亲，如今连破庙都被占了半间。


    “撕下来！”


    赵铁柱揪住她的辫子，穗子勒得她眼前发黑。


    玉佩线“嘣”地断裂，坠子滚进河沟时，她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凤鸣。


    那是唐文当年用剑气刻进玉佩的护女咒，此刻在淤泥里泛着暗红微光。


    陈清酒赶到时，破庙前围满了举着火把的村民。


    苏欣欣的尸体趴在泥地里，颈间空荡荡的，唯有河沟里的玉佩碎块还沾着她的血。


    老瞎子捡起碎片，发现内侧的“如月平安”四字已被血浸透，原本正气盎然的凤凰纹，此刻竟泛着妖异的红。


    “陈先生，这丫头克**，赶紧埋了！”


    村长晃着从她枕头下搜出的玉佩：“听说这玩意儿能镇邪，正好挂在村口老槐树上！”


    我爷爷没说话。


    他知道这玉佩是唐文用亡妻心头血和三年阳气祭炼的。


    活人佩戴可挡百邪，但若随尸体下葬，便会因怨气滋生戾气，成为鬼道凶物。


    当年张胜芳死后，唐文没敢把玉佩陪葬，如今却阴差阳错，让苏欣欣带着碎玉入了土。


    乱葬岗的土坑里，陈清酒把三块碎玉塞进苏欣欣掌心，突然发现她眉心自发浮现出半只血凤凰！正是当年唐文刻在玉佩里的护女咒，此刻因沾染尸气，竟与她体内的怨气共鸣。


    “唐老鬼，你当年怕女儿遭劫，用正气养玉，却不知死后怨气入玉，反成了鬼道熔炉。”


    我爷爷对着虚空叹气：“也罢，就让这丫头用你的宝贝，烧尽世间不公吧。”


    三日后，暴雨砸在赵铁柱的赌坊屋顶。


    这混子正搂着从苏欣欣那抢来的玉佩吹牛。


    忽见窗外飘来团黑雾，里面隐约有凤凰尖啸。他


    刚要骂街，黑雾撞破纸窗，化作浑身水锈的苏欣欣，掌心碎玉发出诡异红光，每片裂纹都在吸收周围阴气。


    “柱子哥，玉佩……疼。”


    她的声音像浸了冰，颈间碎玉自动拼接，背面的凤凰纹竟变成了血色。


    尾羽扫过之处，木柱上的漆皮大片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咒文。


    那是唐文当年刻的“凤凰引魂阵”，此刻被戾气激发，成了收魂煞阵。


    赵铁柱尿了裤子，他看见苏欣欣背后浮现出巨大的血凤凰虚影。


    每片羽毛都由无数冤魂组成，正是这些年被他逼死的佃户、被他糟践的姑娘。


    碎玉在她掌心发烫，将怨气转化为鬼火，竟比当年唐文的正气更盛三分。


    “还我……”


    苏欣欣抬手，碎玉突然发出强光，将赵铁柱的魂体拽入凤凰嘴中。


    我爷爷在破庙顶看着这一幕，终于明白。


    唐文用正气养了二十年的玉佩，终究在孙女的怨气中蜕变，成了能吞噬戾气的“血凤凰”法器。


    赌坊废墟里，苏欣欣看着掌心愈合的玉佩，背面“千机阁”三字清晰可见。


    她突然记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欣欣，玉佩里有外公的剑气，能护你平安……”


    却没说这剑气遇鬼则厉，遇怨则狂。


    此后三个月，杭市流传起“血凤凰”的传说。


    有女鬼颈间戴碎玉，身后跟百鬼组成的凤凰，专收欺凌孤寡之人。


    有人看见她在乱葬岗练“凤凰天翔”，鬼火组成的凤凰能烧尽不义之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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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过之处，当年参与欺辱她的村民，接连在梦里被凤凰啄食心肝。


    陈清酒再次见到苏欣欣时，她正站在破庙门前，颈间玉佩发出暗红光芒。


    七十二只鬼火凤凰绕着她飞舞。


    那些被赵铁柱害死的冤魂，此刻都成了凤凰尾羽，每片都刻着唐文当年的护心咒。


    却因怨气加持，成了能撕裂阴界的利刃。


    “爷爷，这玉佩……”


    她摸着愈合的凤凰纹，感觉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沸腾，一股是外公的正气，一股是自己的怨气。


    “为什么它既能让我看见亡魂，又能烧尽邪祟？”


    我爷爷灌了口酒，盯着玉佩上的血纹：“你外公当年用你外婆的血、自己的阳气，还有半块凤凰木雕，才炼成这玉佩。活人戴能扶正，**戴……”


    他突然笑了：“能让凤凰在怨气里涅槃，你娘没告诉你，这玉佩还有个名字——‘阴阳双生佩’。”


    苏欣欣报了大仇，但已经完全成了灵物，属于半鬼半仙的东西。


    我爷爷一看，这家伙也麻烦，到时候这丫头指不定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思来想去，用法术压制了这苏欣欣的凤凰天翔。


    当苏欣欣被我爷爷压制，没法动弹的时候，我爷爷开口了。


    “哎，你也不小了，该出嫁了，我也有个宝贝孙子，你要是不嫌弃，到时候做我孙媳妇如何？”


    苏欣欣已经魔化，按道理是不会听话的。


    但我爷爷专治这种鬼魂，手拿把掐的降服了苏欣欣。


    这苏欣欣打不过，也没办法，只能叹气表示答应了下来。


    “行，到时候，有个少年拿着双鱼玉佩过来，这人就是你的老公。”


    那是过了许多年，唐老爷子遇见了我爷爷。


    我爷爷最终还是告诉了苏欣欣的结局。


    唐老爷子一脸苦笑：“看来，宿命终究逃不过，我如此虔诚忏悔，我孙女依旧死的凄惨呀！”


    我爷爷嘿嘿一笑：“没事，你孙女答应做我孙媳妇，以后我们就是两亲家！”


    唐老爷子一脸无奈，遁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