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恩的手肘撑在桌面上，嘴里叼着支刚点燃的烟，桌上摆着今日新发的报纸，虽然他并不怎么享受尼古丁的味道，但尼古丁能刺激大脑，这会让暂时他冷静下来，思维更加清晰。


    他的的目光紧盯着报纸上的一则新闻，手指轻轻摩挲在“艾登·彼德森”几个字上，心中陷入沉思。


    知名画家艾登·彼德森被发现吊死在家中的吊灯上，现场门窗反锁，无打斗痕迹，尸检显示死因是窒息，遗书未提及他杀的可能，公寓监控也刚好在这段时间坏了。警方最终以紫砂结案。新闻结尾，还在呼吁人们多多光照空巢老人的生活状况。


    如果不是同名同姓，这位死者显然就是卢西恩的绘画班老师了。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股复杂的情感油然而生。


    打住，这可不是在为一位不太熟悉的人而悲伤。


    自从那天有了报班的想法后，卢西恩转头就着手准备。


    艾登·彼德森原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一位曾在画坛有一定知名度，却逐渐沉寂，甚至从知名艺术家沦落为商人的人，常常给人一种无法摆脱愤世嫉俗情绪的印象。


    但他的课打折，买三送一。谁能拒绝打折？没有人。所以卢西恩一次□□了三个月的学费。


    人类或许天生就有一种对于未知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促使他们展开调查的本能。


    但如果是卢西恩，他唯一在乎的，是自己付出的金钱打水漂了。


    在哥谭，没有律师和法庭会判处一个死人给活人退钱的。


    卢西恩花在绘画课上的时间并不算多，通常是在实验结束后，趁着还有闲暇功夫就会去课上学点东西。虽然每次的时间不算太长，但这一来一回也或多或少坚持了连续两个星期的课了。


    不过，长时间的外出让卢西恩感到有些疲惫，于是他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然而，正是在家休整的功夫，他的绘画老师突然登报去世了。


    尽管卢西恩和这位老师的交情并不深，在课堂也仅仅只学了两个星期，但他对这人还是有些浅薄的了解的。


    艾登·彼德森独居，没有儿女，日常生活由一位远房侄子照顾，身体状况不好，只得依仗拐杖行走，显然是有严重关节炎。


    卢西恩记得，艾登每次上课时，总拄着那柄木制拐杖，膝盖处肿胀的厉害，每次示范素描的时候，都要将画架挪到三步之内。


    那么，这样的人，要如何忍住剧痛踩上木凳，将麻绳绕过三米高的吊灯？更别说在剧痛中如何踢开脚下的踮脚物了。


    “所以他不可能自己踩着凳子，把自己挂在吊灯上的。”卢西恩掐灭烟蒂站起身，决定亲自去现场调查一下情况。


    -


    如果有一天，戈登为了人类正义牺牲，卢西恩绝对会去吊唁的。


    因为他为了方便探案，借用的身份正是戈登。


    灰白的短发略显凌乱，戴着方形眼镜，身形瘦削但很结实，一副常年奔波的样子。除了眼神里没有戈登的沧桑感，但其余的一切简直和本人一模一样。


    公寓门口的警戒线在结案后就已经被撤走，如若不是看见了新闻，完全先想不到这地方不久之前刚有人去世。


    卢西恩（伪戈登）敲了敲面前紧闭的大门，过了一会儿，一位面露疲惫的青年将门打开。


    青年看见卢西恩的脸愣了一下，犹豫地说道：“警官，结案三天了，请问您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结案三天了，所以需要复查。”卢西恩毫不客气地挤进屋内。


    开门的青年正是死者的侄子伍德，他有些怪异的看着此时有些奇怪的“戈登”。


    “说说你发现尸体的经过。”卢西恩踱步到窗边，看着窗沿的痕迹，似乎有人一直在这个位置向外张望。


    伍德张了张嘴，似乎还有疑虑，但出于对警察畏惧，最终还是跟着卢西恩的思路开口：“那天......我在厨房煮好早餐，端着餐盘上楼，就看见叔叔的尸体吊在吊灯上，于是我立刻报警了。”


    “你注意到当时房间里的钟表停在几点吗？”卢西恩扭头问。


    “大概六点，叔叔平时都是这个时间吃早饭的。”


    “你上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去世前一天上午，之后我就出门了，晚上回来的时候本来打算找他聊聊，但敲门没有反应，我以为他睡着了，就直接回房了。”


    “死者这段日子有和什么人接触吗？”


    “他的房产中介马克，他的一些学生，嗯...以及......”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伍德歉意地看了卢西恩一眼，然后站起身前去敲门。


    “公寓监控修好了。”门口传来陌生人的声音，卢西恩探头望去，察觉到屋内有其它人的视线，那人停顿片刻。


    卢西恩笑眯眯地走上前，“你好，请问你是？”


    “维克多，这片公寓的管理员。”维克多声音冷淡。


    “那正好，维克多先生，我刚好想去艾登先生的房子里看看，可以请你帮忙开门吗？”


    -


    维克多没有理由拒绝卢西恩的要求，用身为管理员的□□，帮卢西恩上楼开了房门。


    进门后，卢西恩直奔案发现场——书房。


    书房很干净，卢西恩的视线先是落在书房中央的桌子上，桌面上摆着支羽毛笔和DIX墨水，墨水瓶表面有些许刮痕。


    他抬脚走入房内，桌旁的书架吸引了他的注意，上下扫视一圈，书架上的书整齐排列，卢西恩的视线很快落在书架背后，一道反复摩擦留下的的凹槽引起他的注意，仔细一看，边缘附着淡淡的，但有些刺鼻的气味，还有微弱的油腻感。


    他继续在书房里探查，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吊灯下，踩上椅子站上去，卢西恩抬头凝视吊灯。吊灯内侧的划痕十分明显，像是某种装置快速抽动过的痕迹，使得原本光滑的表面上有了刮痕。


    卢西恩下了凳子，伸手摸向书桌。桌子的抽屉有明显被撬动的痕迹，显然是右手发力造成的。卢西恩轻轻将抽屉拉开，里面躺着两份遗嘱，区别在于，一份将所有财产捐赠给美术馆，另一份则是将遗产留给侄子伍德。最新的那一份是前者。


    他将遗嘱塞回抽屉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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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原了现场。


    就在卢西恩专心调查的时候，耳机处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姑姑要是活着，知道她儿子天天跟变态一眼趴在别人门口扒门缝，怕是要气的活过来吧。”


    这是伍德的声音。


    “你有什么资格喊她姑姑！你这个大孝子，眼巴巴盯着那份旧遗嘱，没想到最后，这老头什么都没留给你吧。”


    另一个人冷嘲热讽的语气让卢西恩眉头微挑起，这人显然就是维克多。


    这两人不仅认识，看起来还很熟啊。


    “上周五半夜两点，监控拍到你溜进这层楼，别说你是来修水龙头的......你手里攥的是麻绳吧。”


    “这疤是你当年放火烧仓库留下的！我替你顶罪挨了三天审讯，你现在反咬我杀人？”


    卢西恩出书房看见俩人，那两人此时脸色凝重，表情有些僵硬。


    “伍德先生，警方返还的证物你有收到吗？”卢西恩像是没注意那两人的表情变化，随口问道。


    “呃......您现在就需要是吗？稍等，我去拿来。”说完，伍德转身下楼。


    卢西恩看着留下来的维克多，淡淡地问：“这钥匙是一直是你保管的吗，最近有外借过吗？”


    “是的，警官。你怀疑我......是凶手吗？”维克多神色一紧，明显感到有些紧张，身体微微僵硬。


    “维克多先生，作为公寓管理员，您每天需要检查几次公共区域？”卢西恩不及不许地问，目光平静。


    维克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每天巡逻两次。”


    “每日巡逻的路线固定吗？比如......周四晚上通常会检查哪些区域。”卢西恩将眼镜摘下，漫不经心地擦拭。


    “每晚九点，我会检查消防通道和垃圾间。”维克多微微一顿，但还是尽量保持镇定。


    “你最近进入过他的房间吗？在‘例行检查’之外，毕竟案发当晚，监控系统出现故障了，不是吗？”


    卢西恩直视维克多。


    维克多神色有些慌张，连忙否认：“不，我......没有。”


    卢西恩目光更加犀利，“你觉得艾登先生这样的人，值得拥有社会声望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恨艾登，也恨伍德对吧？毕竟伍德曾经诬陷过你，害你无辜遭罪，如果艾登死前遗嘱已改，伍德一无所有。”


    维克多脸色骤变，猛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卢西恩没有回答，因为他在这两人身上放了窃听器，刚刚这俩人的对话被他听了全程，还是双声道的那种。


    窃听器是他用蝙蝠侠道具改造的。某日，他在整理货架的时候意外发现一枚窃听器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竟在店内一共找出二十多枚窃听器。


    这些毫无疑问是某只蝙蝠放的，因为只有蝙蝠侠才会喜欢把所有道具都标记上蝙蝠符号。


    现在想想自己在这两人身上放窃听器的行为，卢西恩不禁感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