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章俯视着如丧家之犬般落魄的陈翔灿，大手一挥从他身上跨过，“带陈公子回府包扎，免得伤口愈合告不了状。”


    在角落里蛰伏的方默言抱臂倚在树上，棕褐色的眼眸紧盯着沈含章的背影，野兽的嗅觉告诉他眼前的猎物远没有表面这般温顺，但他有自信能再次拿下。


    华景城神色漠然隐匿在人群中，病秧子的身份确实能让敌人放松警惕，但也造成了难以重新接近她的后果，但没关系，他的东西迟早会回到他身边。


    待陈翔灿被一群人簇拥离去，章若彤上前，犹豫该如何开口，抬头看到沈含章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无他，就是刚刚那箭A到沈含章心里了。


    原书除了齐笑，就属好姐妹章若彤对沈含章最好。


    沈惊鹊生前受殷容挑拨对原镇北侯章启山及其手下的镇北军有所疑虑，强召他的一对儿女回京。


    章启山战死沙场，朝廷派多位将军前去接任，无一逃过北狄人的死手。


    年仅10岁的章若轩携妹妹章若彤在先皇面前立下军令状，三月为期，若不能收复北疆任凭处置。


    章氏兄妹战术如神，如约击退外敌，收复失地，一战成名。


    用命啃下的这块肥肉，换来的只有一封毫无实质性奖励的嘉奖令和让章若彤回京述职的急诏。


    章若彤心中不怨是不可能的，但想到哥哥还能驰骋沙场，为国效忠便满足了。


    她与沈含章一同长大，知此人虽贪图享乐，但心性不坏。


    一年前被分配到国学监做助教，她们便没了联系。


    她耳边常听同僚私下评价沈含章胸无点墨德不配位时出手过几次，不知怎的就传成她私下诋毁沈含章。


    自此她们就形同陌路，见面不识。


    “章助教可是有话问我？”


    “你就不怕他报复？”章若彤见她完全没有平常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还有些不习惯，如今的她们君臣有别，恐再难回到从前。


    沈含章嗤笑，“报呗，反正我现在又不是皇帝，让他去烦殷溯去，两个人能打起来就更好了。”


    青松听后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一声：“慎言。”


    沈含章揽住章若彤坚实的臂膀，小鸟依人地靠在她肩膀上，“我和章助教可是闺中密友，什么话不能说？”


    章若彤显然不太习惯沈含章这样亲昵对她，想不动声色把胳膊抽出，却被后者直接拦腰抱住，她还用那双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目光仰望着自己，开口就是：“待会的骑御课能不能偷偷帮我免了？”


    果然还是这副不学无术的无赖样。


    ---


    沈含章回到淮水亭时，感觉全身都快散架了。


    【净化值+1，目前净化值：8%】


    【你这是良心发现了？】


    【检测到宿主为净化剧情以勤补拙，励精图治。】


    【看来好好学习真的能逆天改命。】


    【那到10%是不是又可以抽一次？】


    【随即奖励已发放，不会因为净化值重置而改变。】


    真小气......


    勉强还算是个好消息。


    沈含章心情大好，可怎么就不见青松？


    “青松？”


    沈含章试着叫他的名字。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唤他。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青松瞬间惊醒，怕她有意外果断推门而入。


    却看到少女盘腿正坐在床中间，披散着头发，闭眼双手合十轻声默念他的名字。


    听到他进来的动静后，少女歪着头睁开双眼，看到面色苍白的青松后瞬间没了捉弄的心情。；


    她三步并两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想试探她他额间温度，临了又收回。


    不能有肌肤之亲，不然又要被扣分了。


    “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青松轻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没事，就是有点累了。”说完就控制不住咳嗽。


    沈含章还是不放心，干脆隔着薄纱外衣探试。


    确实有点烫。


    回想起昨晚天寒地冻他还睡在外面，还一大早给自己做早膳，不生病才怪。


    “今晚你睡里面吧，不过只能打地铺。”


    青松只是想卖个惨让沈含章心疼自己，没想到她居然让他留宿屋内。


    “这不合规矩......”


    沈含章才不管，直接拿出多余的被褥扔给他，“这是命令！现在睡觉！”


    青松感受着被褥上沈含章的余温和香气，心底的理智和情感相互拉扯，直到指尖嵌入掌心才反应过来。


    望着床上安心入睡的少女，他喃喃自语道：“愚蠢至极。”


    翌日清晨，沈含章醒来时发现青松留下纸条和早膳：“宫中突发事况，不必忧心，我去去就回。”


    床边的被褥还是昨晚她递给他时那样叠放整齐，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她将原因归结为太饿导致的幻觉。


    吃顿饭就好了。


    沈含章以前就喜欢踩点到教室，来到这自然改不了这习惯。


    醒钟敲响前她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昂首挺胸走到最后一张课桌前，一抹绿影也随着踏入课堂。


    来人面若明玉，眉似剑锋，寒潭般的双目淡漠疏离，一身浅绿官服也难挡其出尘的气质。


    在座的学子纷纷起身行礼：“见过董师长。”


    董元其就站在那里，如雪莲般清雅又高贵，他环视屋中之人，最后把目光停在沈含章身上。


    这位陛下才继位不久，就已引起不少轩然风波。


    还敢两次得罪景阳王府，想来传闻中的草包傀儡也不一定为真。


    今日早朝，景阳王连上三道陈情表。


    一陈其祖辈为赤羽立下赫赫战功，二陈其效忠三朝着实不易，三陈其子无辜遭罪。


    若女皇不能给他一个交代，他便只能告老还乡。


    国师殷溯头也没回，直接让影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拨了他的官服，被其痛斥：“大逆不道，实属奸臣也！”


    成功喜提一月闭门思过，连带着他的儿子一起。


    看起来好像是在为这位远在国学监求学的陛下报仇。


    他暗自摇摇头，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各位好，这年将由我董元其为你们教授礼则篇，不必担忧一年后的结业测试，只要认真学习，一定能顺利通过的。”


    这句话看似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但大家都知道是说给沈含章的。


    她也毫不避讳，明媚清亮的声音响彻课堂，“我们可以！我们能行！”


    邓雅荷昨日见沈含章，就被其顽强不屈服的生命力所感染，既然成了同期，当然要抓住机会好好相处。


    “我们可以！我们能行！”


    听着所有人跟着自己喊口号，莫名觉得自己像传销头子。


    但感觉还挺不错的。


    【检测到宿主为净化剧情塑造正面形象，净化值+1，目前净化值：9%】


    早九晚五的学习生活可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礼则篇都是些需要死记硬背的知识点，好在这种枯燥无味的课堂有个还算赏心悦目的讲师，才不至于让沈含章直接睡过去。


    一个时辰很快便流失于指间，醒钟再次敲响，师生相互拘礼便算过了。


    邓雅荷和严菲正欲与沈含章交流，门外便闪入一位身穿玄青锦缎松鹤衫的玉貌公子。、


    他提着食盒，碎金泼洒在他精致矜贵的五官上更引人心生荡漾。


    “臣女参见殿下。”


    他抬手免礼，眼睛却未曾离开过沈含章半刻，“阿姐，昨日有事耽搁未能到试训场，让你受委屈了。”


    沈回舟作势要牵她的手，吓到沈含章紧急撩发：“不怕，我有分寸。”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旁边两人不敢多留借口告退。


    沈回舟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


    他自顾自将桂花糕和栗子酥摆到沈含章面前：“阿姐想必也饿了，以后都有我陪着，必不会再让旁人欺你。”


    其实沈含章真的不喜欢这些糕点。


    奈何原身在沈回舟这个一根筋的人曾经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所以她没得选。


    她拿起栗子酥咬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问：“景阳王可有什么动作？”


    “那个老家伙除了有个好祖宗和活得久之外，和垃圾也没有区别。”


    不是吧少年，这么耿直的？


    还是武将会骂。


    沈回舟将朝堂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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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字不落地复述给沈含章，听到殷溯为她说话后，一口桂花糕呛得她上气不接下气。


    门外的随从机灵地递上茶水，沈回舟亲拍沈含章的背安慰道：“国师想来与您也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感受着沈回舟掌心的灼烧，沈含章的背僵住了，她拉着他的手臂引他坐下。


    “他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肯定也是不愿受那老家伙的气才勉强帮我说话的。”


    听到满意的答案，沈回舟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阿姐要相信只有我才是永远站在您这边的。”他将栗子酥递到沈含章面前，目光如炬盯着后者的唇。


    沈含章警铃大响。


    怎么回事，才几天没见，他就自己长歪了？


    不行！这是不对的！


    她夺过栗子酥强硬塞进沈回舟嘴中，“当然了，你可是我唯一的亲弟弟，血缘关系是最值得信任的！”


    “若我不是呢？”沈回舟是笑着的，但眼神却充满悲伤。“若我们不是姐弟，你还会如此对我吗？”


    怎么回事，原书的沈回舟不是中后期才知道他的身份的吗？


    这是系统出bug了？还是他也觉醒了？


    沈含章只能打马虎眼，用食指轻点他的脑袋，“沈回舟你莫不是傻了，我们不是姐弟还能是兄妹吗？”


    沈回舟倒是没想到她能有这种想法，顺着她的话调侃：“那阿姐叫声哥哥来听听。”


    沈含章正好有理由甩袖走人，“我不理你了。”


    沈回舟连忙追上，“阿姐，我错了，你永远都是我的阿姐，好不好？”


    “不好。”


    “那我可直接抱你了。”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


    ---


    又是新的一天。青松回来了吗？没有。


    沈含章虽一个人住着，总感觉身后有好几道目光盯着自己，怪渗人的。


    她又将一切归结于太饿了，强撑着来到斋饭观，邓雅荷和严菲见到她后热情招呼：“含章！这里有位置！”


    看着桌上热腾腾的包子和面食，她感觉来到了天堂。


    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就听隔壁桌的曾思远和人议论今日的琴师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子，惹他生气的都得挨板子。


    沈含章看着自己的手心，看来今日得有血光之灾了。


    “你是天子，他应该不敢真的打你。”邓雅荷看出她的心事低声安慰。


    刚用完膳的严菲幽幽开口：“但他是真的敢打你。”


    邓雅荷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顿时失了所有的力气，“菲菲，要不我们逃学吧。”严菲觑了她一眼，邓雅荷便只能乖乖吃完剩下的一口包子。


    “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先去琴室抱抱佛脚？”


    沈含章倒不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佛应该不渡我这样差的学生。”


    琴室在国学监东北角，周围有一座小型假山，引山泉水入院中汇成曲水流觞，确是拨弄丝竹的清幽之处。


    沈含章来晚了，只剩讲桌正对的位置。


    醒钟响后，一抹极其张扬的紫色身影笼罩在琴室前，他身形修长，乌发用玉簪随意盘起更显干净简练，全身上下只有怀抱古琴的手露出，神秘而高贵。


    沈含章回头给曾思远一记眼刀。


    这就是你说的不苟言笑的老头子？


    分明是来索她的命的黑无常！


    殷溯负琴跪坐在讲桌前，尽情欣赏沈含章窘迫躲避的神态。


    “原本的讲师孔老先生身体不适，告假一年，他的课程有我代劳。”


    他轻拨琴弦，十指飞扬间琴声从青葱稚嫩的少年心事到凄凉婉转的生死相依再到铿锵进发的王者争鸣。


    无人不知赤羽国师满腹才华且精通治国之道，痴迷射御还不忘剑道，没想到连琴都弹得这么好。


    这种六边形战士如果是沈含章的人自然没事。


    但他是殷溯啊！


    天要亡她，她真想躺下直接亡了。


    “沈同学对这个安排不满意吗？”一曲毕，殷溯抚平丝弦，隔着面具冷淡质问。


    沈含章面笑肉不笑，尽量回答得不那么咬牙切齿：“在这见到老师，是学生的荣幸。”


    殷溯收敛锋芒，安心当讲师的时候，勉强算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