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贵今天回的早，妻子考完试，不知道是要在家做饭还是继续吃食堂。


    他想着先回家问问，没想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家里传来孩子的哭声，邻居们也都凑到外面。


    “王营长，是不是你家在打孩子？”


    “孩子有错你得教，哪能这么打。”


    王明贵赶紧冲进去，家里两个孩子正害怕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看见他回来三丫瘪了瘪嘴马上哭出来。


    “怎么回事？”


    大儿子抱着弟弟摇头，估计是二丫犯懒，把孩子丢给三丫带，妈这才生气。


    但是他知道不能这么说，他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要是爸追究起来他更惨。


    二丫的哭声实在太过凄厉，三丫吓得一直在抽气，看从两个孩子口里问不出什么，王明贵赶紧敲门。


    “周莲别打了，把门打开！”


    二丫的手臂跟大腿上全是衣架打出来的印子，一条接一条，周莲打到最后打红了眼。


    不管她说什么，这孩子都不认一句错。


    犟，倒要看她犟到什么时候。


    二丫哭的喉咙都沙哑了，听见他爹的声音赶紧往门口跑。


    周莲马上拉住她手臂，衣架狠狠往她的大腿打去。


    “错了没，以后再犯懒，老娘接着收拾你，别以为有人能给你撑腰。”


    很快邻居们也围到门口，家里孩子不听话都会收拾，但很少有人像周莲一样收拾得这么狠。


    隔壁栋的邻居都能听见哭声。


    “快别打了，小心把孩子打坏！”


    “这做家长的脾气也真爆，有事你得好好跟他说。”


    “王营长实在不行就踹门吧，这得打到什么时候！”


    王明贵接着拍门，那声音大的门都在震。


    终于周莲把门打开了，脸上怒火未消，她教孩子王明贵插什么嘴。


    “你打她干什么？”


    王明贵脸色阴沉，发现二丫蜷缩在墙角胳膊上都是印子后，更加愤怒。


    “周莲你也太过分了，你家丫头多乖，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照顾一个几个月大的弟弟，这你都舍得打！”


    “那丫头连学都不去上，给你带孩子，你把她打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妈。”


    邻居看见二丫身上的伤痕后，纷纷指责起周莲，这打的也太狠了，谁家这样打孩子？


    “我管自家孩子，我就乐意这样。”


    周莲被这群爱管闲事的邻居气到，马上怼了回去，其他人看她这样纷纷回家。


    既然人家不领情，大家也不是闲的。


    王明贵咬牙，他没想到周莲把孩子打成这样没有一丝悔改。


    夫妻两人在家大吵一架，王明贵这段时间也憋着火，全家都在为她的考试让路，家不像家。


    而周莲心里更是委屈，要不是为了那几个孩子，她至于费这么多心思去考工作。


    结果王明贵不领情就算了，还指责她没有照顾好家里。


    两人吵着吵着就变成了发泄怒火、互相指责，完全忘了还在屋里的二丫。


    身上的疼一点都没有消散，仿佛要刻进心里，二丫抱膝眼泪渐渐打湿膝头。


    “姐”


    只有三丫偷偷溜进来，看见姐姐身上的伤，也哭了出来。


    ————


    安安这一天过得格外开心，肚子像吹了气的气球。


    天气已经热了，宋青麻溜给她冲个澡再把人丢到炕上。


    这孩子今天一天都没心没肺的，到炕上看见收拾好的行李，这才想起来明天妈妈就要离开了。


    安安在心里默念好几遍，老师说他们每个人都是勇敢的孩子，妈妈要工作，她要勇敢。


    做了好久心理建设，最终还是瘪了嘴哭出来，眼泪哗啦啦的根本止不住。


    她不是个勇敢的小朋友。


    陆阳从吃完饭后就一直小心地瞧着他闺女的神色，就像看着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现在终于炸了。


    “妈妈，妈妈”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不是答应妈妈不哭吗？”


    她今天吃了太多东西，宋青怕她哭的太厉害吐出来。


    母女俩在炕上一番依依惜别，陆阳原本也有些不舍，看见这个情景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今晚就要走。


    安安今晚格外黏宋青，扒在她怀里怎么都扒不下来。


    就连陆阳想伸手摸摸她的脸，也人家头也不回的推开。


    等到了晚上，陆阳以为她睡着想把妻子抱到自己那边，却发现她的手正紧紧揪着宋青的衣裳。


    宋青看他不安分，一把掐在了他手上。


    “好不容易才睡着，别闹她！”


    陆阳躺回原位，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妻子都被安安霸占了，他能理解她伤心，但他妻子要出差一个月他就不伤心？


    ————


    第二天厂里安排人送这批技术员去火车站，家属们也过来送行。


    这批年轻的女同志孩子都挺小，绝大部分是第一次跟妈妈分开，一群人在火车站嚎得惊天动地。


    女同志们眼眶也发红，她们也舍不得孩子。


    最后还是张主任看不下去，趁火车来了，赶紧让她们上车。


    安安出门前被宋青哄好了，妈妈答应她回来给她带好玩的，但也禁不住那个氛围。


    一群到大腿高的小毛孩在候车厅哭得此起彼伏，那声音越来越大，快把火车站的顶棚给掀了。


    孩子们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砸在地上跟雨滴落下一样。


    这个场景实在太过好笑，本来还满心不舍的妈妈们，看见候车的人们投过来调侃的笑时，脸慢慢发红。


    “车来了，你们上车吧，注意安全。”


    张主任把她们送上车，这群孩子哭的她耳朵都要聋了，把这批人送上去她得赶紧走，至于那些孩子让他们的爹哄。


    这一次过去火车要好几天，厂里给她们买了卧铺，宋青跟赵琴一个车厢。


    她们现在透过玻璃，还能看见站台上那些张着嘴的小朋友，男人们几乎都手足无措，哄都哄不赢。


    宋青跟赵琴对视一眼笑了出来，其他人眼眶本来还红着，也纷纷笑了起来。


    “吵得我脑瓜子疼。”


    “太能哭了，从到火车站就开始哭，也好让他们这些当爹的也头疼头疼，不然还以为孩子这么好带。”


    “是啊，我本来还挺舍不得的，他们一哭又哄不好，我恨不得这火车马上开走。”


    妈妈们笑着吐槽几句，但还是趁着火车还未开动的时间，透过玻璃再多看他们一眼。